顾青呈比迟映竹醒来的要早,田大哥对此感到很奇怪,因为顾青呈浑身上下受了很多伤流了很多血,而迟映竹一点伤都没有,却一直昏迷不醒。
见顾青呈醒了,田大哥问他们二人是什么关系,顾青呈看着昏迷不醒的人说:“夫妻。”
田大哥笑了,说:“果真般配。”
田大哥出海回来在沙滩边捡到了他们二人,当时两人都昏迷不醒,可手却紧紧的握在一起,田大哥费了好大劲才把他们的手分开,把他们带回了家。
这里是个小渔村,总共不过十几口人家,他们靠出海打渔而生,也在山坳上的平地上种些水稻,在这里过着衣食自足的生活。他们家地小,人却多,在得知他们是夫妻后,自然而然的让他们共住了一间房。
好在床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田大哥见迟映竹一直不醒,不由担心道:“明天我再去请刘大夫过来瞧瞧。”
刘大夫是小渔村里唯一的一个大夫。
夜深了,灯油也将要燃尽,房间里明明暗暗,顾青呈无声的看着她,她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也有一点干,他靠近了一点,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阿竹,醒过来好不好?”
她躺在他身边,没有回应他。
阿竹,他在心底唤过这个名字多次,却还是第一次宣之于口。
夏丘地方很大,却又很小,小到他常常遇见她,他当时想,这个姑娘怎么这么有活力灵动,好像每一天都在外边跑,他见过他哥哥找她回家,也见过她母亲将她搂在怀里呵护。
见过她笑,也见过她哭,见过她把手弄的脏兮兮,也见过她在街上吃东西。
她爱笑,却不爱对他笑,见到他时,能躲就躲,实在躲不掉了,她就过来行个礼,不敢看他,却又总想瞥上一眼,很胆小却又有些可爱。
她十四岁那年,曾在旗山上玩,不小心磕到了腿,一动就疼,坐在石头上伤心的哭,他偶然经过时,却见她头倚着小树睡着了,脸上有泪痕,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他当时想,小姑娘心真大,这样也能睡,他不由摇头笑了,用衣服将她裹着,把她抱回了山下,送到了她外祖家。
再后来,他时常想起她已经订亲,他很早就听说过迟仲的孙女迟映竹在尚未记事时就和镇国公崔家订了亲,那时他听过也只是听过,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后来,这件事却时刻萦绕在心头,想丢也丢不开。
……
迟映竹是在第二天中午日头正好的时候醒来的,她一睁眼就被窗外的阳光晃了眼,轻轻眨了眨才适应了下来,恰逢田大哥将刘大夫请过来,刘大夫给她把了把脉,说她身体并无妨碍,倒是一旁的顾青呈需要好好休息。
田大哥在一旁对着迟映竹笑道:“竹姑娘你不知道,你一直不醒,可把呈公子急坏了,守着你不眠不休的。”
一旁的田大嫂也接话道:“呈公子这样的夫君真是难找。”
看着顾青呈眼里的红血丝,迟映竹心中愧疚,一句你先睡一会儿到了嘴边在听见田大嫂的话后,硬生生转了个弯,变成了:“夫君?”
顾青呈神色自若的嗯了一声,这声夫君像是已经听了很多遍。
迟映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房里的其他几人,瞬间明白过来了,顾青呈的身份不便暴露,只能伪造一个,而他们孤男寡女的一起被救回来,说是夫妻也不为过。
可是,就不能说是兄妹吗?难道是因为顾青呈觉得他俩长得不像,怕被人看出破绽?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正想着,被顾青呈唤回神,田大哥他们已经走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没有。”她摇头,目光落在他身上:“你伤的很重,赶紧躺下休息吧。”
他虽然穿着衣服,可还是隐隐漏出了里面包扎的痕迹,见她真的无碍,顾青呈的确感到有些累和困,便依言闭上眼小憩。见他睡下,她刚醒,很精神,便要下床出去,只是刚一动,就听见顾青呈的声音:“不要跑太远。”
迟映竹:“……”
她退回去,往他跟前凑了点,声音里都是好奇:“你连眼睛都没睁,怎么知道我要出去,万一我只是腿麻了想动一动腿呢?”
顾青呈重新睁开眼,望着少女灵动的双眸,唇角几不可查的扬了扬:“所以,你并没打算出去?”
望进那双眼睛,迟映竹觉得自己又开始紧张了,她声音一哽:“……要出去的”
他嗯了一声,还是那句话:“不要跑太远,早一点回来。”
迟映竹点了点头,忍不住补了一句:“那你好好休息吧。”说完,一溜烟的爬下床,穿上鞋跑了。
听见门被关上,顾青呈又忍不住笑了笑。
迟映竹自醒来后精神就很好,每天除了睡觉外就一直在外边跑,她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新奇,会兴冲冲的跟他们一起上山,别人砍柴,她也试着去砍,看别人怎么把柴捆在一起她也怎么捆,但是她从小娇生惯养,力气不大,捆的柴也比别人小很多,每次她跟着田大哥回来,顾青呈隔着窗户就能看到她单薄的身影拉着一捆小柴跟在田大哥后面,她看着有些吃力,却很开心,小嘴不停的一张一合跟田大哥说着话。
然后在给顾青呈换药时,会和他讲小渔村村民们和她讲的神奇古怪的故事,还有他们在山上发生的事,顾青呈每次都听的认真,时不时还会顺着她话里的意思问几句,她明显开心,讲得更有兴致。
顾青呈很愿意多说些话分散她的注意力,因为小姑娘每次看见他身上可怖的伤口都忍不住啪嗒啪嗒的掉眼泪,他一边给她擦,一边哄着她说都是皮外伤,不疼。
后面再换药时,她不哭了,眼圈忍的红红的,只是顾青呈却有些受不住。
原因无他,迟映竹在给他换药时,会在他伤口上吹一吹,但顾青呈的伤不仅在肩上,还有腰腹,毛茸茸的小脑袋,温热的气息贴近他肩颈时,他尚还能忍,只是腰腹……
当迟映竹再一次低头时,顾青呈滚烫的手指掐着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了头,声音低哑道:“不用吹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不疼。”
迟映竹低头时,两腮已经鼓了起来,准备给他吹一吹伤口,却冷不防被他掐着下颌,她怔怔的抬眼,对上他幽深的目光。
她总是贪玩,手指经常被划伤,每次母亲和祖母看见了,就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吹一吹,跟她说吹吹就不疼了,当时她觉得被她们吹过之后真的就没那么疼了,所以她才想着也给他吹一吹。
或许是他的伤口太重,吹一吹不管用。
顾青呈的手还没拿开,迟映竹轻轻拍了拍,顾青呈松手。
迟映竹从床上下来跑出去,不一会儿端着药又跑进来,往他跟前一递,顾青呈看着她,没接。
迟映竹也看着他,像是已经把他看穿:“你刚掐我脸的时候手都有力气,现在喝药肯定也能自己喝,不能总让我喂。”
顾青呈:“……”
他顿了一下,伸手把药接过来,默默的喝,迟映竹坐在床边手托着腮看他,待他喝完后,将拿在手里的野果塞进了他嘴里,果子太小,迟映竹细腻光滑的手指不可避免的蹭到了顾青呈的唇瓣。
果子被吃进去的那一瞬,柔软的舌尖有意无意的在被她碰到的地方舔了一下,迟映竹问他:“甜吗?”
他轻轻一笑,说:“甜。”
这果子是迟映竹在山上摘的,她尝了一下,酸酸甜甜的,一想到顾青呈要喝那么苦的药,所以就摘了几个回来,能缓解一下他嘴里的苦涩。
“你下午打算去哪?”顾青呈知道她在房间里待不住,下午肯定是要出去的。
一提起这个,迟映竹就鼓了鼓腮,不满道:“你又不让我跟田大哥出海去捕鱼,还问我做什么?”
因为不让她去出海,她已经一上午都没和他说话了,顾青呈看着她,有些无奈又有些想笑:“不让你出海,你就肯老老实实的待在房间里?”
“不要。”迟映竹想也没想,随后冲他一笑道:“不让我出海,我和田大嫂去稻田里捉鱼去,我才不要闷在房间里。”
她笑起来,连眼睛都弯了起来,面容就如沾着露珠绽放的海棠,清澈美艳。顾青呈看着她,不由自主的也笑了。
下午田家的人都出去了,只剩下顾青呈一个人,他掀开被子下床,径直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风挟着咸咸的味道扑面而来,他微眯起眼,打量了一下不远处的层峦青山。
有鸟儿扇动翅膀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一只雪白色的鸟落在了窗前,对着顾青呈啾啾的叫了两声,顾青呈摸了摸它的脑袋:“辛苦你了。”
随后从它腿上的小筒里取出一张纸条,他展开,上面只有寥寥数字。
陛下将崩,覃王、襄王俱已到京。
他指间无意识的捻着纸条,唇边溢出冷而嘲讽的笑,看来他们还要在这里多待上一段时间,不过这样也好,她回不了京,就不能按时和崔平衍成亲。
他指间力道加重,强压在心底的克制渐渐失控。
他想,他可以让她永远都不能和别人成亲,只能嫁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