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 22 章
    华小满一时语塞,不自觉萌生出怯意。

    她的确是瞒着谢微云偷溜过来的,但准确而言,这叫善意的谎言。

    要是不来,陆言之还在犄角旮旯中气喘吁吁,而且论起罪魁祸首,他当之无愧。

    这样一想,她心安了不少。

    短暂沉默过后,陆言之无奈叹了口气。

    怨他思虑不周,一时冲动。

    粘粘蛊伤及不了他性命,因白日耗费过多灵力,压制不下蛊毒,才会出此下策将小满寻来。

    即便让她过来,他亦问心无愧,但若为此隐瞒撒谎,只怕会留下隐患。

    万一谢微云知晓此事……

    陆言之微白的唇瓣起了起,欲言又止。

    华小满只觉这人好啰嗦。

    又要让她过来,同时还得告知谢微云,合着你两舒坦了,就一点也不考虑她的死活。

    她呵呵笑了两声。

    陆言之见她埋下脑袋,似是满面愁容,顿了一会,直言道:“谢公子并非不明事理之人。”

    “你很了解他?”

    “我是了解你。”

    “你了解我,所以……”

    华小满凑过去,俏皮一笑:“所以师兄预知我会做那些事咯?”

    “那些事”是指春恩宫种种。

    这一笑带点狡黠,似在隐喻什么,故意逗弄人。

    “……”

    陆言之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小满年纪小,脸皮厚,竟将隐秘羞耻之事说得如此坦然,实在不应多此一举同她说太多。

    他轻轻吸了口气,将唇闭上。

    华小满啧啧感叹。

    最见不得陆言之一本正经,被卖了还帮人数钱的便宜样。

    果然是男主中最傻的一个,自己病恹恹,还为反派情敌说话,难怪一直在感情路上委屈求全。

    但侧面反应,谢微云很会伪装。

    至少目前,他没暴露出野心。

    在正派阵营里是人畜无害、浑水摸鱼的形象,降低寸在感,可谁知他背地里在阴谋什么。

    她登时有不祥预感。

    出来这么久,谢微云真就一点也不怀疑?

    华小满心里毛毛的,头上像悬了一把剑,想了想,为保万无一失,她还是不要头铁冒险。

    而且陆言之诚心提醒了,就更没有必要傻待在这里。

    她动作很快,起身要走:“行,我先回去了。”

    闻言,陆言之转过头看她,似乎有点意外,薄唇掀了掀,想说点什么。

    华小满先一步打断:“师兄多保重,明天见。”

    “我并非此意……”

    陆言之声音有气无力,伸手拽了下她的袖子,但没抓住,柔软的衣角从掌心滑过。

    然后力竭般,身体一歪朝她这边倾倒。

    肩上顿时一沉,华小满迷茫了。

    欲拒还迎?

    这招对她没用啊。

    她伸手想将人推开,发觉陆言之体温烫得惊人,不是邪念缠身的灼热,而是单单纯纯——

    发烧了?

    仔细一瞧,还真是。

    陆言之浑身发软,腰也挺不直了,柔和的月光照在脸上,温润的面容如水般温柔。

    他两颊烧得红扑扑的,唇色浅淡,似被湖水洗净了颜色,细密的睫毛一颤一颤的。

    此情此景她的选择是——

    走掉,马不停蹄地走。

    发个烧应该死不了。

    而且粘粘蛊毒效淡去,这里已经没她发挥空间了。

    华小满心想,现在赶回去没准相安无事,今晚的事就当是个秘密。

    但才迈开一步,身后响起低低的干咳声。

    咳声由小渐大,并极为沙哑,夜风一吹,便散尽了雾里。

    她原地深深吸了口气,才转过身。

    ……算了。

    送佛送到西。

    空山幽谷,冷月无边。

    只有陆言之烧得慌。

    他衣衫湿透了。

    黏腻地贴在肌肤上,在风里吹了一夜,透着刺骨的凉,一声不吭捱了几个时辰,倒是能忍。

    华小满挨着他坐下,思考了下,将手伸到了他领口处。

    然后轻轻捏起衣襟,往两边扒,只有先把这身湿衣衫换下来,才能回回温。

    但没想到陆言之全程迷迷糊糊,一到宽衣解带,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

    “你做什么。”

    他哑声开口,即便状态羸弱,眼神仍透着警惕,无力的手摸向一旁的佩剑。

    大概是原身黑料太多,让他存在天然的戒备心,华小满有点想笑,耐着性子解释一遍。

    听完,陆言之迟钝地思考一阵,手仍落在剑柄上:“不必。”

    话音过后,又是一阵轻咳。

    随即,单手合了合衣领,密不透风般将自己藏好,誓死将贞洁守护到底。

    华小满托着脸,望着他一系列的动作,从腰间取下长鞭,在掌心拍了拍。

    幽幽地问:“师兄,你也不想我捆你吧?”

    陆言之:“……”

    以理服人的端方君子,大多时候敌不过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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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包天的小无赖。

    他沉思半晌,才找了个折中的法子——自己动手。

    当然,这个过程是非礼勿视的,非得华小满背过身去,他才有下一步动作。

    华小满懒得开口,由着他这点性子,转头面朝湖畔,片刻后,背后响起很轻的布料摩挲声。

    “好了。”

    陆言之只脱了厚实的外衫,现已规整叠好平放在身侧,佩剑压在双膝,以防不测。

    华小满笑了两声,在他边上盘腿坐下。

    察觉到扫来的目光,他不自在开口:“为何要笑。”

    “师兄,你知道为什么有些门锁再可靠,却仍遭盗贼吗。”

    “?”

    “因为这种东西——”

    她一边将小皮鞭盘好,慢悠悠道:“只防君子不防小人。”

    尤其是他这副样子,最容易被人“入室抢劫”,身上就算别十把佩剑,也无济于事。

    “……”

    陆言之无语之后,一阵沉默,最后硬生生憋出四个字:“满口胡言。”

    他这个人经不住逗,随口一两句打趣,脸颊便悄悄泛红,由此可知他平时有多正经。

    这和谢微云一点也不一样。

    一想起他,华小满笑容僵了僵,心里惴惴不安,只觉得手心发凉,像是被传染了一样。

    “你有没有觉得有人在看我们?”

    她看向来时的路,幽深的山林小径野蛮生长着树,东一棵西一棵,毫无规律。

    可看得久了,两眼发花,每一片阴影处,不禁让人想起某双漆黑的眼瞳。

    “多虑了。”

    “真的没有吗。”

    华小满又问了一遍,心里飘出一阵又一阵不详的预感。

    “嗯。”

    陆言之随着她目光再探去一眼,背后空无一人,偶尔刮起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想了想,他慢声开口:“无妨,我自会与谢公子说清。”

    华小满愣了一下,他怎知她心里在想什么……

    陆言之突然问:“你很怕他?”

    在他面前,小满时常张牙舞爪,口无遮拦,但在那位身旁,她总是乖巧拘束不少。

    华小满按下心中不安,嘴硬道:“我怕他做什么。”

    即便他知道了,也不会真在意什么,毕竟她相当于一个保镖。

    说话间,她顺手将陆言之脸颊旁一缕湿发撩开。

    就在这时,背后幽幽飘来一道声音,鬼魅般回荡在山林。

    “华二小姐。”

    “好雅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