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娘从屏风后现身,着宽袍长裙,手持团扇,大气而不繁重。
吴瑧眼睛刷地亮了,本想给银娘来个大大的拥抱,担心弄皱她的衣裙,手收在半道。
银娘自转了圈,换成方便出门修炼的弟子装,扑到吴瑧怀里,松了肩臂后上下打量问:“怎么还穿着尘世的衣裳?”
吴瑧抬手,珍宝袋亮一瞬,胳膊上摊着一套简单的常服。
她不算正儿八经的苍崇子弟,未配弟子服,常服是翠水劲衫,绰约灵动又方便手脚活动,只不过早上要坐车,中途没地方换装。
“前头正说呢,吴瑧到山庄外才知这处与君临洲不同。”余庆搭嘴,指了指屏风后的小房间,“去里间换吧。”
吴瑧走进内间,正要脱掉外套,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心头藏了个人,她会在钟延面前走光吗?
“我非登徒子。”耳中响起钟延的传音。
吴瑧:“……”他能听见心声?
钟延:“你的想法很好猜。”
无大语了真的是。
“瑧,我教你如何用易装术,随心意换样式。”
余庆好笑,“这我可以作证,除了治病救人,她换装的修为绝对炉火纯青——”
两人说笑着,吴瑧绕出屏风。
“嗒!”
余庆从珍宝袋里唤出三幅卷轴,没来得及放屋中央的矮案上,掉了一卷。
一同没了动作的还有银娘,圆圆的眼水灵美妙,落在吴瑧身上却转不动了。
“哪里没穿好吗?”吴瑧有些心虚,上次穿神女服,是苍梧用灵力给她换的。
“我不大会。”
银娘回过神,上前两步帮忙捋直前襟,齐整腰间玉带,边捯饬边说:“我觉得得给你配副面纱。”
“啊?山庄弟子并不掩面示人呢。”吴瑧不解。
余庆懂银娘话里的意思,笑说:“那不此地无银三百两,更惹人注目嘛。”
“喜欢什么发饰?”银娘让她坐案桌旁,手里握了把黑亮的长发问道。
吴瑧眼神示意她能否看卷轴,余庆表示请便。
“简单些的吧,方便行动即可。”她道。
易装术简便好学,银娘演示一遍她就记住了。
余庆也坐下,抽出一幅卷轴:“话归正题,此番来神龙谷,除了参加谷主交接大会,品鉴灵宝,还有件最重要的事。”
他压低话声,“找神草‘环神结’。”
“环神结是传说中的圣草啊,当真存在!”银娘难掩兴奋。
卷轴铺展,上头画着一朵五颜六色的植物,形似环环相扣的一节链条。
“怎么不是实物图?”银娘问。
余庆示意她别急,接着往下看。
另一幅画卷是五叶青草,叶片萎了一半,像波浪薯片。
第三幅图吴瑧直接看不懂了。
若说像人参,分明颜色跟老姜无异,若说是姜,活像翘着二郎腿的人参。
“环神结有很多品类?”吴瑧问。
余庆叹了口气,“这东西灵性足,什么都会变,寻常人只知它能起死回生,并不知另一妙用,神器如人,环神结能将断裂甚至破碎的神器恢复如初。”
吴瑧恍然大悟,秦莫这是要为粘合神镜找材料。
“虽说镜角未找到,”余庆可惜道,“但是近期神龙谷深山有异变,搞不好是环神结成熟了。”
银娘:“这东西长树上还是地上?”
余庆摇头:“不知。”
“那怎么找?”银娘惊愕,“万一跟豆子似的豆荚包着,或在地里,难不成把山刨开啊。”
余庆轻点卷轴道:“师父自有妙计。这三幅卷轴乃嘉吴帝君真迹,被封密术保存着不腐不烂,字迹不退。”
“跟我们找神草有什么相关?”吴瑧不明所以。
“当年嘉吴帝君大战鲛人皇祖,苍崇镜破了一角,这件事你们也知道。嘉吴帝君曾携苍崇镜来神龙谷修复,为什么来神龙谷?因为普天之下,唯有此谷中生长环神结。”
银娘用气声道:“嘉吴帝君还有神龙谷这桩秘史哪?从未听闻。”
余庆见银娘被勾起话瘾,越发来兴致,凑到她旁边说:“我也是近期才知道,想必为了杜绝不必要的企图才刻意抹去了这段历史,所以你们一定要保密,不可对任何人提起。”
吴瑧点头,“那是自然,只要你们不杀人灭口就好。”
银娘捂住嘴巴,惊恐地看向余庆。
余庆耷拉半眼:“我们是邪派恶教吗?”
一声轻咳吓了三人一跳。
余庆警惕:“谁?”
秦莫从门口进来,吴瑧才发现以他们为中心多了一个光圈。
“下回密谋好歹起个结界,我来了这么久没一人发现,真的很想灭你们口。”
余庆羞愧难当:“师父我错了,下次一定记得。”
“所以我们怎么找神草?”吴瑧把话题拉回来。
秦莫指了指嘉吴帝君的真迹,“相传环神结千年生长,万年才成熟,极品珍贵。秘史记载嘉吴帝君有幸采到过唯一一株环神结,当时还未结果所以无法修复神镜,算算日子现下应该成熟了。”
“那还需要找?你们不应该很清楚位置吗?”吴瑧道。
“非也,神草有灵性无需土壤培植,但需天气灵气温养。当年嘉吴帝君在神草上留了自己的灵力印迹,但真正要找还得费一番工夫。反正历任帝君传下话来,环神结一定在神龙谷。”
银娘轻手捧起其中一幅卷轴:“所以说,环神结对嘉吴帝君的真迹有感应。”
“那请白逐衔着帝君真迹漫山遍野飞一趟试试。”吴瑧道。
秦莫摊手,“试过。”
“不管用啊,如果找不到怎么办?”
“在地底的可能性不大,嘉吴帝君再神通,想来也没那个本事。”
余庆肯定道:“是啊,如果常年在地下活动,莫说帝君,便是真神也未必找得到。”
“话说回来,真神跟咱们修仙的有什么不同?”吴瑧好奇。
余庆见惯了吴瑧的无知,也习惯了给她科普。
“神君们的实力固然强大,譬如帝君和师父这样的,移山御行无所不能,长寿几千年不在话下。但万万年来,史书只记载了寥寥几位真神,传说飞升真神能拥有无上神力,寿与天齐。”
“成了真神之后呢?”
“销声匿迹了,”余庆说话总有意无意瞄向银娘,“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修仙界很多人相信真神界的存在,就像凡人见不到我们,一个道理。”
“扯远了,”余庆收起卷轴,“交接大典明早开始,仪式完成等张谷主批通行文印,最早也要明日午后出发。”
秦莫闻了余庆提前准备的茶,放下道:“庆,你去领谷中高山野茶来。”
余庆走后,银娘看秦莫一言不发,也很识趣地找借口离开。
“把他们支开,有其他的事吗?”吴瑧问。
“能叫金道友出来叙话么?”
不等吴瑧问怎么叫,心口涌上一股暖流,飘出青烟。
“何事?”
秦莫沏茶推去,“挂怀重延君的身体,不过现下真有一事请教。你二人结对修炼,为何你次她主?”
吴瑧飘出一个问号:“什么我主他次?”
钟延原本睡眼惺忪,听这话来了精神,“闭嘴。”
“成。”秦莫顺着台阶就下,“问点正经的,我实在好奇,你究竟是何人?师从何处?此前重延君推说记忆有损,如今连往生咒都使得,应当大好了吧。”
吴瑧主动给他俩添茶,传耳语给钟延:“糟了诶,他对你的身份起疑了。”
放下茶壶,忽然接上秦莫的审视:“当我面传音多少有点嚣张了吧。”
“额……”吴瑧把茶盏推过去,“那你能听见我说什么吗?”
“当然。”
吴瑧坐好装死。
“无妨,你迟早也要知道。”
吴瑧捧着茶盏的手一抖,滚烫的茶水差点淋出来。
心说这就不打自招了?万一人家诈你来的。
转念一想,其实说开也没什么的。
钟延十分坦诚道:“我乃上古神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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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到一半特意停顿,勾起浅浅的笑容,“烛阴族。”
秦莫下意识皱眉,似乎这个答案不够让他满意。
“烛阴族——这支神族似乎比钟山神族还要神秘,无人知晓他们的史事和踪迹,重延君不会诳秦某吧。”
吴瑧:诳的可不就是你嘛。
她不敢给任何细微表情,乖乖低头玩手指。
钟延神情肃穆,“地低成海,人低成王,祖训非必要不得入世,望二位替我守密。”
还真像那么回事。
吴瑧呵呵,我信了你的邪。
当真应了那句,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既如此,重延君为何入世,又如何站位?”
“身体抱恙才入世,不站位。”钟延没含糊其辞。
闻言,秦莫不再说话。
他没深入纠结,正好余庆敲门说戚谷主身边的仙侍过来请他入席,就离开了。
吴瑧走到门口,回头问:“你当真不去吃大餐?”
钟延摇头,闭眼表示莫烦老子。
从厢院去用餐的路上也很热闹。
各家执掌或长老,有头有脸的人都请去了主殿。
像吴瑧这种无名之辈安置在偏殿。吃着好吃的,听旁边人谈笑风生,更吃得开。
偏殿的热闹甚至盖过了主殿。
坐前排的两名仙君开启报菜名式的吃法,她觉得好玩,跟着一道接一道尝。
“山茶尖煸鹿肉,听庄里的厨子友人说是道新菜。”
“我得解解腻,来点荷花莲叶羹。”
“灵品血燕,不错不错。”
两人话里不提其他,惹得旁边一个仙姑奶奶嫌弃:“没见过世面。”
他们见没见过世面吴瑧不知道,反正她连菜名都喊不上来,感觉新奇得很。
坐仙姑旁边的一名小仙君道:“听说戚谷主主动擅让,特意请了苍崇御神道君来见证。”
吴瑧随口搭了一句:“为何?”
那人道:“谁知道呢,戚谷主风华正茂,难道年纪轻轻勘破了?”
仙姑按住他往下说的兴奋劲:“这位仙子眼生,不才请教来自哪儿?”
“在下是苍崇的幕僚,吴瑧,原是个小散仙。请教二位尊姓大名。”
“哦!原来是苍崇派的道友,姿容胜雪,气度不凡,怪不得。”小仙君以茶代酒,“在下昆山派玉琢,这位是我师姐,玉雯。”
闻言,前排的两位也转头自报家门,伸着脑袋听后续。
玉琢仙君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听别人说戚谷主啊,是被逼退位给张谷主。”
“哦哟,这可不兴说。”吴瑧半掩嘴,“具体为什么?”
“确实不知道,厨子道友也不清楚。”
吴瑧的余光瞥见银娘,她在偏殿门口招呼吴瑧出去。
“怎么了?”
银娘挽起她胳膊往外院大步流星地去,“出事了,一个从尘世来的小孩抱着新谷主不肯撒手,一直喊他爸爸,各派路过的人都在那里围观。”
吴瑧两眼一眯:这是来告诉我出事的吗?分明专门叫去看八卦的。
“你们不是可以结婚生子的吗?有什么值得看的?”
银娘拉着吴瑧加快步伐,若不是在别人地盘,她一定会御剑飞行过去。
“这你就不知道了,两个都是修道的自然可结为道侣,但若跟尘世的人通婚,是要上书、查背景、找人作保的,新谷主应该没有走规矩。”
旁边也有不少人从各处回廊窜出来,大家扎头猛进,都想抢一个好位置。
吴瑧反挽住银娘胳膊,过树丛里速影前行,“没走规矩会怎样?”
“看情况,最严重有扔到酆都罗庭山的。”
吴瑧想起来,两百年来,另一个从尘世去苍崇的弟子,就是去了这地方,三年未出判死。
银娘道:“进去的都是重刑犯,基本没法活着出来。总之是个鬼也不想去的地方。”
说话到了外院,山庄门匾底下,各派弟子围得水泄不通。
一阵小孩的哭声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