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把你脑子里那些愚蠢的想法都丢掉,不然你就回去伺候‘追影’吧。”萧晏轻轻瞥了侍从一眼,不用问,也能猜到些什么,直接威胁道。
莫野连忙收回视线,讨饶地笑了笑,“小的知错。”
他绝没有八卦自家世子爷的意思,只是好奇,好奇。
萧湛移开目光,径直看向说书台。
一个时辰了,说书台上了两人,一人评的是时下临安有名的志怪话本,书生进京赶考,在荒郊野外遇狐狸精,实则影射的是宁远伯府二公子金屋藏娇的故事,第二人便是现在台上这位,说的是青州前年水患,官府勇斗‘龙王爷’,平患赈灾的壮举。
说至一半,二楼就有包间出声怒喷,“胡说八道,分明是官府无能,兴修的水利偷工减料,致使河流决堤,水淹…”
“郑兄,郑兄,来喝口茶。”
“你们别…别捂我…”
咣当一声,二楼包间的动静持续片刻,渐渐没了声音。
茶楼的掌柜适时出来打了圆场,评书继续。
“去查一下,刚才说话的人是谁?”萧晏目不斜视地喝了口茶,低声吩咐了一句。
莫野立即起身离开。
只是人这一走,萧晏面前的方桌肉眼可见地空了起来,而眼下又恰好是茶楼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人来人往,呼朋引伴,有些人多的占了整桌,人少的两两拼个桌,倒也能将就。
往往这种时候,就需要小二或掌柜的出面。
可店里小二都怵他冷脸,没人敢上前,都绕过他左右跑动。
“两位公子,不好意思,不知能不能与旁人拼个桌子?”
“和谁?”
“那…那位。”小二在角落偷摸一指。
今日扮了男装出府的顾元柔打眼一瞧,心里也有些发怵,“能不能不拼?”
小二从早上吆喝到现在,嘴皮子都要磨破了,也得硬着头皮道:“不是小的为难两位,实在是本店地方小,看客却多,只有这一两碗茶的买卖,又多是附近街坊邻居来捧场,不好让客人站着,一向都是这么拼凑着来的,二位公子面生,想是第一回来咱们客云居听书,要是多有冒犯,这两杯茶钱就当赔罪,还望二位公子海涵。”说着又是弯腰又是赔礼。
话都说到这份儿,顾元柔只好起身,和丫鬟磨磨蹭蹭地挪了过来,尴尬地不敢抬头。
她还记得眼前这张脸,也听祖母猜测,这人多半便是离京一年多的洛王世子,萧湛。
听闻他十岁入军营,杀人如麻,砍人脑袋跟砍瓜果蔬菜一般轻松;心狠手辣,能止小儿啼哭;冷面无情,毫不怜香惜玉,还曾经吓哭过公主殿下,吓晕过庆国公府的小姐,吓跑过大理寺卿裴大人的胞妹,可谓声名赫赫。
如今或许还能算上一位宁远伯府二公子的外室。
几年前他在临安‘风头’正盛之时,顾元柔刚从锦城回到靖安侯府,被拘在府里学规矩,后来好不容易放出来,人已经回军营,任左都中尉一职,奉旨当差去了,是以她从来没见过这位‘声名远扬’的洛王世子。
之前只听姊妹密友们闲聊,现下真见了人,除了脸色冷峻一些外,好像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
顾元柔好奇,心中跟小猫挠似的,悄悄看一眼,又瞅一眼,再看一眼…
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小动作下来,只要不是太迟钝,谁都能察觉到,更何况萧晏本就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从一开始就发现了。
他原本的心思都放在台上,不欲多加理会,不料有人不知收敛,随即视线稍稍一偏,与人视线一对,抓个正着。
“这位…”他将眼前这位明显是女扮男装的‘公子’上下打量一眼,故意停了片刻,瞧的人脸色微变,才慢悠悠道,“公子,有事?”
顾元柔前一刻心还提在嗓子眼上,唯恐被人看出端倪,好在听到‘公子’二字,才松了口气,手中花鸟折扇一甩,故作男子姿态道:“是在下唐突,总觉得阁下有点眼熟,好似一位许久不见的故人,因此多看了两眼,勿怪。”
“哦,不知故人是谁?可有姓名来历?我可以替公子寻一寻。”
嘶…怎么还带刨根问底的,顾元柔一时有些接不上话,眼珠子转了一圈,只得敷衍道:“说来阁下未必认识,只是我乡下一位表兄罢了,姓名倒是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原来如此。”萧湛说罢,收回打量的视线,再次看向说书台。
顾元柔也暗自里松了口气。
至于木溪,打从那边桌子过来,她都不敢落座,只能站在小姐身后,生怕让那位爷看上一眼,莫名心虚。
评书还在继续,只是青州水患的事讲完,头一个‘书生狐狸精’的故事又被抬了上来,很显然,相较于其他地方的天灾与苦难,安定繁华的临安人还是更喜欢风花雪月之事,刚说了个开头,就是满堂喝彩。
“好~”
顾元柔瘪了瘪嘴,忽然没了听下去的兴致,好像…这故事也就那样吧。
“咱们走吧。”她低声与木溪道。
木溪猛点两下头,她自己早就想走了,可小姐非要留下凑个热闹,美其名曰:自己花的银子,到头来还不能听个响?
如今‘响’听得差不多了,两人打算离开。
刚起个身,不知从哪儿喊了一句,“打起来了。”
顾元柔瞬间又坐回去了,“哪呢?哪呢?”
“小…公子。”木溪都想哭了。
的确打起来了,不过不是大堂,而是二楼的包厢,刚评书青州水患时,出声怒骂官府的那间,和隔壁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听说一边是明德书院的学子,一边是国子监的贡生,两边为了青州水患的事吵起来,国子监这边几位公子爷吵不过,就直接掀桌了。”
“真的假的,这好歹是读书人,不是说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还能打人呢?”
“谁说书生不能打人?本朝还有弃笔从戎的呢,再说了,都是年轻人,血气方刚也是难免的事。”
顾元柔屏气凝神,支着耳朵,听得一清二楚。
如今有人大打出手,这现成的热闹可比书里的热闹好看多了,说书台上的人都没了,大堂的客人多围在下面,对着二楼指指点点,时不时耳朵尖的,听到些动静,还扭头跟一旁人透露几句,渐渐地都传开了。
而在一众看戏的人中,唯独萧湛还留在原来的位置上,气定神闲,看似不感兴趣,实则目光一直盯在二楼的方向,骤然眼神一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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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
有人被从二楼扔了下来,正砸在说书台上,瞬间鲜血从昏死的人身下流了出来。
“死人啦。”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在场之人顿时乱作一团,如同几十上百匹脱缰的野马一般,悉数往门口跑去。
方才看热闹也就罢了,要是搭上事儿那可就不划算了。
顾元柔拉着木溪小心翼翼地躲在桌子下面,听着外面的人尖叫,怒骂,推攘,打斗…诸多动静,吓得浑身发抖。
好在巡逻的官兵来的还算及时。
待外面的动静渐渐平息,顾元柔总算松了口气,放开木溪的手,往后一靠…瞬间身子一僵。
萧晏也是实在没忍住,才往后缩了缩腿。
顾老夫人睡了个午觉起身,就听外面有喜鹊在叫,不免跟丫鬟说笑道:“这是在报喜呢,许是有什么好事也未可知呀!”
“可不是嘛!”丫鬟们都道是。
唯有早在客厅等候的二夫人罗氏,闻言暗自翻了个白眼,心头不屑。
什么好事能有如今攀上宁远伯府的关系好?好不容易盼着婕妤娘娘生下了皇子,就差临门一脚,这自家与沈家的亲事,说没就没。
在她看来,再没比这个更倒霉的事了。
“你要没什么事,倒也不用来给我这个老婆子请安,自个去园子里逛逛就是了。”许是罗氏的心思都敷衍在了脸上,顾老夫人也没有客气,一脸淡然道。
“母亲说笑了。”罗氏也不知是听没听懂意思,凑上前想要服侍,被老夫人一歪头,躲开了,“有事说事,用不着跟我献这份殷勤,你要不说,就回自个院子里待着去,别在这儿杵着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没有更直白的了。
罗氏悻悻地收回手,坐回了位置上,酝酿片刻,才憋出几分哭腔道:“今儿…也不是儿媳特意要来叨烦母亲,实在是有事想讨母亲的示下。”
瞧她一脸忧色,话又说这样谦卑,老夫人的脸色稍缓。
“哦,什么事?”
“不为别的,正是为我家元歆的亲事,母亲您知道的,歆儿比起元柔那丫头,也就只小了半岁,年前及笄,快小半年过去了,亲事至今都没个着落,好不容易前阵子有个合适的好人家,听说咱们家和宁远伯府的亲事不成,这几日也没了消息,我这心里实在是心急如焚,只好来求求母亲了。”罗氏说着说着,弄假成真,竟真的红了眼圈。
要说整个靖安侯府,谁不想沈顾两家的亲事作罢,第一是靖安侯顾邺,第二便是她了。
府里有一门好的亲事,说出去不仅面上有光,连带着那些相看的人家也会高看你一眼,虽说是为利而来,可谁又不是呢!
她就不明白了,这么好的事,自家人什么要往外赶。
“听说前儿宁远伯夫人从咱们家带走聘礼的消息一出,这城里大大小小的媒婆一窝蜂地往沈家跑,这两日可都在那边,儿媳今日想找人,竟一个都找不到,这样下去,我家歆儿可怎么办呢!”
罗氏忍不住嚎了两声。
顾老夫人坐在梅花纹楠木的软塌上,从罗氏提起沈家起,就冷眼瞧着,并不搭话。
她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临时抱‘佛脚’,不是痴心,就是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