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上,顾元柔总有些心不在焉,藏在广袖之下的右手虚握着一张两尺见方的名帖,来自庆国公世子,林锦宣。
适才桃花林比试,萧婉上场之后,四下人头攒动,不免拥挤,她便带着丫鬟退了出来,另找位置等候,却不妨被林锦宣拦下去路。
靖安侯府与庆国公府素日并无往来,她与林锦宣亦是如此。
“世子有事?”顾元柔觉得奇怪,便问了一句,神色间略有戒备。
“唐突三小姐了,还请勿怪。”林锦宣的语气倒是平和,嘴角噙了一抹笑意,将手中的折扇收拢了些,才说明来意,“只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
“我这儿有一桩公事,乃事关这临安城郊外几十亩田契转让,如果没记错的话,令尊靖安侯现任户部主事一职,便是专管此事的吧?”
顾元柔闻言,垂了垂眉眼,却道:“既是公事,世子找我又有何用?”
“嗳,虽是公事,也不乏私情,有些事,还是得私底下说比较妥当。”
这话听起来便是意有所指。
不待细想,林锦宣忽而往前一步,吓了她一跳。
待要后退之时已然不及,近身那一刻,那张名帖便直接塞入顾元柔手中,随即身形一退,两人之间拉开些许距离,只听人慢声细语:“来日若有事,顾三小姐不妨持此帖上门,我会恭候大驾的。”说完沉闷一笑,转身离开。
而顾元柔留在原地,心绪久久不平,直到现在,也想不明白庆国公世子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是在提醒,亦或是,警告?
‘来日若有事’,又会是什么事呢!
心烦意乱之下,她掀开帘脚,视线往外看去,只见马车外一亩一亩的水田,三尺高的秧苗郁郁葱葱,一眼望不到边。
田契!
她又想起庆国公世子说的话,还是摸不着头脑,正要放下帘子,却见远处田边一个佃户打扮的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面前一个道士磕头,一边磕一边求饶,隔得太远,听不清说了什么,只隐约听到‘宽限’两个字。
细听时,马车已然走远,听不到了。
“怎么了?”郑氏见女儿一路神思不属的样子,不禁问道。
“没什么。”
顾元柔摇了摇头,却问起旁的事,“娘,咱们府里每个月给白云观的香例银子,是什么时候来拿?”
郑氏闻言先是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才回道:“就初八那天,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些好奇。”
“这有什么好奇的。”郑氏不解,不过见女儿好奇,倒是打开了话匣子,“要我说,这笔银子其实早就该撤了,咱们府里就没几个人信这些,一年到白云观烧不了几炷香,倒是给足了香钱,就是当年你祖父在时,也不怎么搭理那些真人呀道士的,你父亲倒好,以往十天半个月论一次道,不见他修身养性半分,竟不知这‘道’都论到哪里去了,白瞎那二十两银子。”
“除了这些,每次那白云观的玄真上人上门,还得另外备一份‘论道礼’,不过这个不由我准备,你父亲自个备好,走外院的账,前些年来的勤,一个月来个两三次都是有的,这两年来的少了些,上个月只来了一次,也不知是不是你父亲倦了,改明说不定又去论佛法,说不准呢。”
说到这儿,郑氏的神色恹恹,许是倦了,身子往后一靠,接着絮叨起来。
顾元柔就这么静静地听着,倒也没说什么,待回到府上,她本想找父亲探一探消息,却被告知父亲不在府上。
接下来几天,靖安侯早出晚归,莫说顾元柔,就是郑氏和林姨娘,都没见过一面,渐渐的,府里的气氛变得奇怪起来。
直到初八那天,白云观的道士没有上门来拿香例银子。
晚间,大理寺卿谢绥亲自上门,带走了靖安侯府顾邺。
消息传开,整个靖安侯府陷入了莫大的恐慌当中。
静思院中,木柳将打听到的消息哆哆嗦嗦地说完,与一旁的木溪对视一眼,彼此都能看出眼里的恐慌。
她们只是丫鬟,凡事都做不了主,只能小心地问一句,“小姐,该怎么办?”
顾元柔哪里有什么主意,木柳受身份所限,打听的消息也不多,如今只知道父亲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似乎与白云观有关,具体的案情里要一概不知。
这时,鹤春堂有丫鬟来请。
顾元柔随即赶到鹤春堂,进门一看,见母亲和二婶都在,却不见二叔。
“元柔。”见她到来,郑氏红着眼圈,呜咽一声。
顾元柔连忙去扶,“母亲别急,到底出了什么事?”
郑氏摇了摇头,也不知情。
倒是顾老夫人面色沉稳,出声道:“眼下还不清楚发生了何事,已经让你二叔跟去大理寺,或许能问出个所以然来,叫你过来,是因为事情发生在大房,昀庭如今不在家中,昀修太小不经事,唯有你为嫡女,可商量一二,也宽慰宽慰你母亲。”
“是,孙女明白。”
顾元柔先低声安慰了母亲,扶她到一旁坐下时,罗氏已经按耐不住了,“元柔,大嫂,大哥和白云观的事,你们真不知道什么内情?都这个时候了,有什么事可别藏着掖着,说出来大家一起才能想个主意,不然真出了什么事,就悔之晚矣了。”
显然,她怀疑大房有什么事瞒着他们二房。
郑氏这会儿缓过劲来,止住了眼泪,闻言便道:“我哪里知道什么内情,要真知道,我不告诉你,还能不告诉母亲嘛!”
她这么一说,罗氏反而无言以对了。她知道郑氏此时所言不假。
而顾老夫人也适时开口,“行了,外面的事,跟你们说,你们也未必清楚,还是等老二的消息吧。”
“是。”罗氏不甘不愿的应道。
虽说让等,可等的过程着实让人心急如焚,郑氏和罗氏两个妯娌几次三番听到动静,伸着脖子看去,不见小叔(夫君)的身影,又失落地坐了回去。
顾元柔喝着茶水,面上还稳得住,内心也是焦躁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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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件事,只怕不能善了。
半个时辰后,天色彻底暗了下去,月上枝头,迎着昏暗的烛光,顾谦从外面匆匆归来,脸色沉重,进了鹤春堂的门,先屏退所有下人,随即直接跪倒在地。
罗氏几人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倒是顾老夫人,似乎早有预感一般,阖了阖双眼,才道:“到底怎么回事?说吧。”
“是。”顾谦就着跪的姿势,回道,“大哥出事,是因为前些日子,城外有户佃农去临安府衙状告白云观的道士为侵占良田,谋财害命,买凶杀人一事。临安府尹陈远接了状子,派底下人去查了几天,就让人围了白云观,将观里的道士都抓进了大牢里审问,那白云观的玄真受不住刑,供出是受了大哥的指使,借大哥在户部管理田契地契的方便,侵占良田,肆意买卖土地,以图谋利,几年所得银钱五万余两,也都送入了靖安侯府。”
话音一落,满室皆惊。
罗氏更是直接跳了起来,指着郑氏道:“大嫂你还说你不知道,这么大的事,就算大哥不说,这几万两银子,又不是几十两,你管着家,这么大一笔钱进账,难道你一点儿都不知情?”
“我…”郑氏刚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慌乱道,“我确实不知,不,不对,哪来这么多银子,我从来没有见过,真的。”
她唯恐大家不信,头摇地跟拨浪鼓一般。
顾元柔见状忙握住她的手,却对罗氏道:“二婶,事情还没说清楚呢。”
“有什么不清楚的,你们母女俩一个鼻孔出气,还想连累…”
“闭嘴。”
罗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二爷出声打断。
只听他接着道:“这些只是白云观那帮道士的说法,大哥确实收了银子,不过那些银子,却不是给靖安侯府的。”
“那是给谁的?”罗氏咋咋呼呼的,涉及银子,嘴比谁都快。
不过顾二爷却垂着头,闭口不言。
罗氏见状急了,“到底给谁了?找回来不就完了嘛,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说,非要背了这口黑锅才乐意?”说完见顾二爷还没动静,又上前推攘了两下。
顾二爷还是不开口。
顾元柔却觉得哪里不对,“二叔你说被侵占田地的佃户告的是临安府衙,那为什么上门带走父亲的人是大理寺卿谢绥,这个案子跟大理寺有什么关系?”
“因…因为庆国公府。”顾二爷推开罗氏,抹了抹脸,继续道,“若只是些银子,还有渎职的错处,倒还好说,元柔你可还记得前阵子客云居发生骚乱的事?”
客云居?
顾元柔闻言愣了愣,不明白这事跟客云居有什么关系,庆国公府,客云居,林锦宣,林锦舟,白云观…
她好似明白了什么,“二叔你刚才说白云观买凶杀人,杀的谁?”
顾二爷缓缓吐出一个人名,“林锦舟。”
庆国公嫡次子,世子林锦宣的亲弟弟,林锦州。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