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6章
    “不可能,肯定在下面,我们先搬东西。”魏承晏走到板车后方,将一个巨大灰色包裹抱在怀中。

    谢蓝衣看着比自己缩成一团还要大两倍的包裹,目瞪口呆,“你这又是买的什么?”

    “两套新被褥,之前的又脏又硬根本不能睡。”魏承晏抱着包裹向屋里走,声音渐渐远去。

    谢蓝衣不再多问,开始搬板车上的货物。

    这板车不大,倒是能装的很,又被魏承晏合理利用了最大空间,二人整整搬了近半个时辰。

    锅碗瓢盆、被褥枕头、簸箕长椅油灯应有尽有,除了日常用品外,剩下最多的就是吃食,两袋大米白面,十斤干菌菇、五斤干腊肉、五斤肥猪肉、两斤瘦猪肉、三条干鱼、一条活鱼、一坛咸菜、四坛高粱酒,以及盐、花椒、八角等佐料。

    而魏承晏口中的鸡鸭最终也找到了,总共三只童鸡、两只童鸭,被魏承晏叠落落地放在背篓里,压在了货物最下方,看上去像是丢了半条命,不叫也不动。

    谢蓝衣连忙提着背篓去了鸡棚那边,解开鸡爪子上的布绳,将它们丢进鸡棚活动。

    家里没有鸭棚,两只鸭也暂时放了进去。

    见它们逐渐恢复生机,谢蓝衣放心地去了厨房。

    魏承晏正在厨房里用布条搓绳,打算将干鱼和腊肉吊起来晾着,谢蓝衣上去帮忙,嘴角恨不得能咧到耳根。

    魏承晏买的这些东西除了猪肉都能放,足够他们吃一段时间了,原本家里的米缸已经见底,野菜也只剩下零零散散几根,还是打蔫儿的。

    未申之际,她去了村东面的山头,打算挖些竹笋来,不料里面已经被挖空,她空手而去、空手而归,甚至已经做好了今晚饿肚子的打算。

    而今再看,厨房里满满当当全是吃食,再也不怕饿肚子了。

    出于好奇,谢蓝衣问:“你那衣裳发冠换了多少钱?怎么买了这么多?”

    魏承晏踩上杌子,将绳子绑在东西两面的顶棚柱上,回道:“卖了六两,除了米面贵,其它都便宜。”

    谢蓝衣心情愉悦,嗓音轻快地夸赞,“你倒是挺会买的。”

    魏承晏回首瞥了眼谢蓝衣,见她笑颜如花,嗤笑一声道:“至于这么高兴吗?”

    被他一说,谢蓝衣当即笑不出来了,甚至有些局促,她将腊肉干鱼递给魏承晏,转身去拿那五斤肥猪肉,假装研究,转移话题。

    “这些肥肉正好用来熬猪油,今晚上吃鱼,明天我们把瘦猪肉吃了。”

    说着,谢蓝衣拿起葫芦瓢从水缸舀了水到瓷盆里,开始清洗猪肉,见魏承晏已经将干肉系好,道:“你先去洗把脸,一会帮我烧火,我熬猪油。”

    魏承晏从杌子上跳下,无异议地去门外放置盥盆的地方洗了把脸,回来时谢蓝衣已经将猪肉切成一块块鸡蛋大小。

    “你不是要养蚕么,想好怎么养了吗?”魏承晏自觉地在灶膛前的小马扎上坐下,开始生火。

    谢蓝衣掀开锅盖,将猪肉一一放进锅里,气馁道:“今早我去了张大婶家,结果我怎么说她都不愿意养蚕。”

    魏承晏并不觉得意外,道:“她们这些人早就过惯了安逸的穷日子,你让她们改变原有习性去养蚕,不确定性太多,她们是不会接受的。”

    “所以,我决定自己养!”谢蓝衣抬起下颌,掷地有声地道。

    魏承晏眯起眸子,“你怎么养?”

    谢蓝衣高深莫测地一笑,“就在这院子里养。”

    “就这小破院?”魏承晏语气里带着毫不掩盖的嫌弃。

    谢蓝衣道:“之前我向许氏要的那二亩田地,其中有一亩种的就是桑树,下午我去山上挖笋路过查看,那里桑树已经长有一丈高,叶子也有巴掌大,指甲一掐就往外冒绿水,正适合养蚕。”

    说着谢蓝衣绕过灶台,走到魏承晏身旁蹲下,夺过他手中的火折子和干草。

    她说了这么久,魏承晏坐在马扎上至今都未点着火。

    魏承晏面上有些挂不住,拨了拨额前碎发,自觉地挪开位置。

    谢蓝衣在马扎上坐下,抽出魏承晏塞进灶膛里的粗木头,在地上捡了些细小的木枝放进去,开始点火。

    嘴里继续说着:“既然张大婶不想和我们合作,索性我们就在自己家养,把鸡棚挪到厨房这边,院子中间留条路,两边都搭上棚子。”

    “我们把棚子搭高些,做个多层的木架子,每层架子都可以盛放簸箕,就像现代楼房一样,棚子搭得越高,架子能做的层数也就越多,如此即使没有大院子,也能养不少蚕。”

    谢蓝衣停顿了下,想了想又道:“我现在手里只有二十一两五百五十文钱,我打听过了,这里松木最便宜,我们就买松木来搭,至于簸箕,就去城里买,谁家便宜就买谁家的……”

    谢蓝衣后面又说了什么,魏承晏没有听见,他蹲在地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谢蓝衣的侧脸,她长睫如羽,杏仁眼圆润有神,橙黄色的火光从灶膛里映射出来,衬得她鼻梁挺秀如峰,唇瓣通透红润,一眼望去,像是一副值得人反复观赏的精美画像,经得起细细琢磨,且不会让人觉得厌烦。

    “……这会儿没事,你先去把鸡棚挪到厨房这边来,明天我们就去买木材。”等了几息,谢蓝衣扭头看来,“魏承晏?”

    魏承晏一个机灵回了神,唰地一下从地上站起,“哦好,挪鸡棚,挪鸡棚……”

    魏承晏嘀咕着朝外走,谢蓝衣蹙着眉头看了眼他离去的背影。

    结果魏承晏刚出去两步又退了回来,向后一挺腰,回首问:“那两个鸭子怎么办?还要再搭个鸭棚吗?”

    谢蓝衣心底一琢磨,道:“不用,占地方,过几天我们直接吃了。”

    魏承晏当即笑了,“正合我意。”

    谢蓝衣也跟着笑了声。到底他们都是现代人,在吃这方面,观念还是很相同的。

    翌日,天还未大亮,谢蓝衣和魏承晏已经起身,鸡棚已经挪好,又将小院清扫干净后二人便动身去买松木了。

    谢蓝衣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送货夫将松木用板车拉来,几经来回后,堆落院角的木材已有茅草屋那般高。

    一直忙到日头西斜,送货夫离开,魏承晏累得拿高粱酒当茶水喝,瘫坐在榆木椅上,看着趴在四方桌上画着什么东西的谢蓝衣,气喘吁吁地问:“你到底有多大把握能挣到钱?别弄到最后钱没挣着,我们先给累死了。”

    “肯定能挣钱,你别着急嘛!”谢蓝衣随口敷衍道,并未抬头。

    此刻她正坐在杌子上,借着屋外最后一丝天光,用手指蘸着茶水在四方桌上做减法算账。

    今日买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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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总共花销七两半,现在她手里还剩下十四两五十文钱,后面她还要请木工搭建、买盖棚顶的竹席、养蚕的簸箕。

    她记得一个簸箕就要百文钱,而她们最少需要一百多个簸箕,这么算就不剩下什么钱了。

    谢蓝衣面露难色地看向魏承晏。

    魏承晏强撑着眼皮,懒洋洋道:“怎么了?”

    谢蓝衣叹息一声,将难题抛过去,“请木工就没钱买簸箕,买簸箕就没钱请木工,你说怎么办?”

    魏承晏一听,当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大脑瞬间清醒,大喊道:“什么怎么办?你不会是想让我给你搭棚子吧?这么多木头我可不干!”

    谢蓝衣手掌撑着脸颊,笑容甜美,“我给你做腊肉吃。”

    魏承晏一甩手道:“你别给我来这套,我上辈子活了二十多年都没这两天累,这简直不是人干的。”

    屋内沉寂须臾,谢蓝衣后退一步道:“不会让你单干,我给你找个帮手,等挣了钱我们就把这的房子翻新盖成砖瓦房,到时我天天给你炖鸡汤喝。”

    魏承晏眸子上下扫量着谢蓝衣,斟酌着她的话,一脸警惕地问:“你要找谁当帮手?”

    “我哥。”谢蓝衣起身朝魏承晏走去,停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我哥做木工很厉害,你们一起干,几天就能把棚子搭好。你要知道,现在有多苦,往后的日子就会有多甜,老天爷不会亏待勤奋的人。”

    魏承晏不屑嗤了声,向前半步,看着谢蓝衣清澈水润的双眼,故意放慢语速阴森森道:“你要是最后挣不到钱,我就把你丢到村头臭泥沟里去。”

    谢蓝衣打了个寒颤,讪讪笑道:“放心,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

    扶桑村位处于鹿和县的东方,而谢成山所住的南竹村位于鹿和县的南方,要从这里到南竹村,中间隔着三个村子。

    谢蓝衣家中无牲畜,又不能徒步去往南竹村,思前想后,她找了位往南竹村拉货的青年壮汉,让他帮忙带话过去。

    没想到,次日就听到谢成山在屋外喊她“妹子”的声音。

    当时的谢蓝衣正在用早饭,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激动得险些将瓷碗打碎。

    快!太快了!

    昨日请人帮忙传话,今日竟就来了。

    谢蓝衣放下碗筷火速冲出屋,只见谢成山顶着草帽从板车上跳下,正仰首阔步地朝她走来。

    谢蓝衣随即露出笑容,迎上去,“大哥来的可真快,家里农活忙得怎么样了?”

    谢成山停在谢蓝衣面前,眼底尽是欣喜和疼爱。

    “家里农活有你大嫂,还有她几个哥兄在,不妨事。”谢成山故意放轻自己粗糙的嗓音,想让声音变得轻柔些。

    “我听说你要搭棚子……”谢成山扭头看向堆成小山的松木,不解道,“好端端的搭棚子作甚?你又不是没屋住,这院子也不大。”

    谢蓝衣拉着谢成山的手臂朝屋里走,路上将自己的养蚕计划粗略讲述了一遍。

    谢成山跨过门槛,僵在了原地,不知是该震惊谢蓝衣一个女人家竟想学男人做买卖养蚕挣钱,还是该震惊眼前看到的陌生男人。

    最后,谢成山选择了后者,他指着站在四方桌旁嘴角挂着油污的魏承晏,声音骤然拔高,“妹子!这人是谁?你家咋还有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