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塔夫昨晚有任何期待,也很快被等待消磨得一干二净。
她和拉斐尔这次约在赛艇队“庄园”。守卫客气地请她稍等,在她感到无聊并再次无法理解这种安排时,意外见到一张熟悉面孔。
——米佐拉。她今天没有骑马,不过仍穿着骑装和马靴。
塔夫冲她挥手:“又见面了。”
米佐拉扬起眉,有些惊讶的模样,很快又微笑问:“看来,你打破了死循环?”
塔夫也笑了,接着摆出一脸无奈:“可是进入了等待区。”
“这也是他们的另一个小把戏。”米佐拉同守卫说了自己名字,又对塔夫道,“等待与期望,能使接下来的见面变得更加值得珍惜。而且,因为你知道那一刻很快就会到来,越临近就越会感到兴奋。”
“是这样?”塔夫感觉完全相反,“可我等得时间越长越厌烦,恨不得转身离开。”
米佐拉眉尾本就上挑,此时扬得更高,眼睛望向远处:“你可以把这看成一种筛选,或许也可以当作一种训练。”
塔夫莫名感到不快,皱起眉,又顺着米佐拉的目光看到一位穿着银色马甲的男侍,正朝二人——更准确地说,只能是朝自己——走来。她重新看着米佐拉:
“我不确定我理解了你的意思。”
米佐拉笑了。那笑容里带着种塔夫说不太出却有些熟悉的态度,像是轻慢和嘲弄。
不过塔夫不觉得那是在针对自己,继续问:“筛选和训练之后才能见面?听上去像是他们在怕什么。”
“也许恰恰相反。”米佐拉转过头,这次多了几分打量,
“我的建议不请自来,免不了会惹人生厌。不过,如果你是要同拉斐尔打交道的话,我接下来的话绝非毫无用处:有的时候,你期望得越少,得到的可能反而越多。”
男侍已经来到大门前,邀请塔夫一起进入。
“再会。”米佐拉弹动手指,看上去并不好奇塔夫的回复。
“希望下次是在别的场合。”塔夫与米佐拉告别,随男侍去往俱乐部,心里仍是疑惑。
恰恰相反?是想让她感到害怕?此外,如果要别人等待是一种训练,拉斐尔昨天提前那么多去盖尔教授那里,岂不是自己主动训练自己?
塔夫对米佐拉第一印象挺不错,哪怕这次对方打起哑谜,她仍觉得那些话和建议是真诚的,只是她需要更多解释。毕竟,米佐拉成长背景和她明显不同,二人想法不一样很正常。
她一时也猜不出米佐拉是如何判断她是来见拉斐尔的,但对方最后那句,可以理解成同拉斐尔一样的“别那么贪婪”,也可能是要她放松做自己。而按照她所知的拉斐尔的恶劣性格,一个人表现得越真实,对拉斐尔来说可能越有趣,也许真的可以得到更多。
自己就是个再好不过的例子。
因为拒绝了拉斐尔,“报酬”从一开始的三万金币,到最后那次哪怕现在想想都还十分诱人的机会。
虽然说这建议是在教她怎么讨好拉斐尔,塔夫却讨厌不起来米佐拉。无论谁来看,她都是有求于人的一方。米佐拉的出发点应该是想要帮她。
那么,刚才令她感到不快和厌烦的,当然只能是拉斐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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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庭院,塔夫被带入府邸一道侧门,又走过一条不长不短的走廊,这才来到一间大概是会客室的房间。
房间里很宽敞,深色的厚重木质家具,还有两扇合上的门。
加上她身后那扇,四面墙,三道门。
真的是在害怕什么、准备随时逃跑吗?塔夫忍不住好笑,打招呼时露出一整排牙齿:“早上好。”
拉斐尔坐在长沙发上,视线和她相汇,也跟着微微弯起唇角:“这次很准时。”
他完全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塔夫垂下眼,想要止住笑却发现这很困难,又听到拉斐尔问:“喝点什么?咖啡、茶、果汁,冰桶在……”
“不用了。不过还是谢谢。”塔夫终于抚平嘴角,在拉斐尔邀她坐下时,有机会仔细瞧眼那沙发。造型古典,弯弯的扶手雕刻成羊角,看上去更像是软榻。她便说,“桌子那里应该会更方便。”
拉斐尔一动不动。
塔夫又问:“介意我坐椅子吗?”
拉斐尔点了下头。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
拉斐尔终于开口:“是的。”
椅子比她预想中重不少,但搬起来还算轻松。塔夫贴着沙发扶手一侧放下椅子,找出那卷簇新的剧本递给拉斐尔。他接过时顺势挪了下位置,手臂自然搭在扶手上。
塔夫坐下才发现,自己同拉斐尔挨得很近,只要稍稍倾身,就会碰在他胳膊上。
“那剧本不是完整的,只详细写了你的几场戏,其他都是概述。”塔夫把椅子抬远半步,重新坐下,“初遇那场你已经知道,第二场是吉姆带领学校合唱团拿到奖杯,令萝拉更加着迷……有什么问题吗?”
见拉斐尔表情微妙,塔夫立刻反应过来:“萝拉是女主角,你是吉姆。”她决定还是多说两句,“不仅仅是剧本里角色的名字,剧团大家的名字,也请你记一下吧。”
“我记得角色的名字。”拉斐尔顿了顿,“如果你有剧团人员表的话,另一件事也并不困难。”
塔夫暗忖提供名单给拉斐尔这可不是个好主意。她一时口快,倒忘记自己其实希望他别参与太多。
如果他不是因为记不得名字?塔夫又琢磨下拉斐尔刚才的表情,再次恍然:“合唱团的演唱是演出的一部分,而你会是主唱。”
既然已经决定同拉斐尔合作,塔夫便没有直接提把原本的男演员找回来,商量道:“我理解这并不容易。”
表演是一回事,唱歌则是另一码。脸好不代表嗓子好。塔夫觉得自己很贴心,先强调说:“这段演唱是为了凸显角色魅力,是吉姆的高光,不能修改。”
接着又立刻安慰说,拉斐尔不知道具体内容之前,就被硬推上主角的位置。如果他现在想要改变主意,她以及剧团其他人,一点也不会感到吃惊,更不会责怪他。
拉斐尔脸色越来越冷:“继续说剧本。”
塔夫扁扁嘴,把几页乐谱和歌词翻了过去,又几个简单场景后,说起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那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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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快进到萝拉毕业后几年,母亲为了把她嫁出去,命令儿子邀请适龄青年来家中晚餐。
萝拉认出来那人是自己暗恋多年的吉姆,回忆起他在学校时的受欢迎,并再次为自己的残疾感到羞怯。在吉姆的鼓励下,萝拉向他慢慢打开,展示了自己的玻璃收藏品,后来更是鼓起勇气,不顾腿疾,和他跳了一段华尔兹。
舞蹈中,独角兽被撞到地上,摔断了角。
吉姆连声道歉,萝拉却对他说,那只独角兽曾因为角而格格不入,现在它失掉了角,变成普通的马,终于可以融入玻璃马群,不再孤独。
吉姆欣赏萝拉的幽默,称赞她和其他人很不一样,并终于记起他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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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为她起得美丽称号——蓝色玫瑰。现在的她,仍拥有那敏感而又脆弱的可怜可爱。他发现了她那习惯于被掩藏起来的美,激情之下,亲吻了她。
然而那之后,他又告诉萝拉这一切并不意味着什么,他会和其他女人结婚。
萝拉意识到她予以期望的发着光的吉姆也不过是普通人,要求他离开,并带走那只断角的独角兽。
……
“而这,也是你的最后一次出场。”塔夫总结说。
拉斐尔扬起眉:“男主角?”
“一共两位主要男性角色,你的戏份要多一些。”塔夫心里好笑,又补充说,“萝拉是故事的中心,而你曾是她心目中的独角兽,还有这场重头戏,当然算是男主角。”
塔夫看出拉斐尔明显没有被说服,却没有那么在意。
尽管契约约定他必须出演,但受拉斐尔昨天的启发,她完全可以给他写一个“回忆中的父亲的背影”类似的戏份。既可以用到他的气质魅力,某种意义上象征意义和存在感都非常强烈,同时不需要他本人参与太多。
至于合作,找回男演员也是一种合作。
不过出于礼貌,塔夫还是问了一句:“你怎么想?”
拉斐尔瞥她一眼:“一会怎么排练?”
“?”塔夫以为拉斐尔会提出不同意见,她便能顺势摆出另一个选择。
犹豫片刻后,她还是告诉了拉斐尔那个“更好”的选择——同样重要的角色,虽然不在家但始终占据中心地位的父亲。她特意着重强调“重要”和“中心地位”这些形容。
拉斐尔微笑看着她:“我不介意现在开始练习。”
他不是最会权衡利弊的吗?塔夫恨不得帮拉斐尔拆开细细分析好坏优劣。对他这种人来说,时间和精力应该才是最重要的吧!所以这次才约在了赛艇队这里不是么?
“你会帮助新成员,对吗?团长。”
这应该不是她的幻觉,拉斐尔说话时嗓音格外充满磁性。塔夫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呼出一口气,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当然。”
“那真是太好了。”拉斐尔眼神似乎愈发专情起来。
塔夫垂下眼,翻回第三场戏的开头:“下次排练是顺排,虽然地点仍在剧场,但只练对话和走位。”
她开始努力将拉斐尔正式当作剧团一员,
“我们已经经过初排阶段,我需要你尽快熟悉台词、理解角色,因为接下来的排练有大量和其他演员的互动。”
她语气慢慢找回笃定,
“这将是春假的最后一次训练。记得那天把你下周的时间表带来,用来定之后的排练时间。现在,我带你过一遍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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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夫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惊喜。
她不过同拉斐尔说了一遍故事大概,他便能够注意到角色的感情变化。她只在最开始提过一次戏剧演出需要夸张放大一切,他的声音就变得格外饱满。
两位角色顺利地叙过旧,把玩过收藏,“跳”过舞,萝拉对碰碎的独角兽感慨。再次轮到拉斐尔时,他的吉姆,与其说是欣赏夸赞萝拉,倒不如说是在冷静地分析对方。
不过哪怕是冷静,塔夫仍是从中听出克制而又充沛的情绪——因为他发现了她的特别。
这让塔夫一下有了更多灵感,兴奋地抬起头,打算借羽毛笔和墨水,却正撞上拉斐尔的眼睛。
他居然不需要看台本,就这样凝望她,念出了想要亲吻她的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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