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抱剑于胸前的秦闻潺清了清嗓子,打破了人家兄妹的其乐融融。
叶聿谙暂压下心中失而复得的欣喜与庆幸,轻轻拍了拍叶玉颜的肩膀示意她先松开自己。
秦闻潺见他上前同自己行礼,也有来有往的回了一礼。
“今日多亏中郎将帮忙,否则在下还不知何时才能寻回舍妹。”
秦闻潺定睛看他,这叶玉颜的兄长端的是朗朗清风,清隽无双之仪,通身气度倒不像个商贾之后。
“阁下认识我?”
“如此气度不凡英明神武的郎君,大梁怕是没有第二个了。”
叶聿谙温和有礼,言笑晏晏。
“郎君过奖。倒也不必谢我,毕竟抓走令妹的也是在下。”
秦闻潺回的轻飘,眼神似有若无的扫了一眼藏在叶聿谙身后的小娘子。
叶聿谙眉峰轻动,眼神悠悠也转过头落在背后扯住他衣角的叶玉颜脸上,“迩迩?”他轻声质问。
“此事说来话长,还是回家详谈。”
叶玉颜拽了拽叶聿谙的袖口,她是个体面人,在当事人面前口吐芬芳总是件不太文雅的事。
这个迩迩那个迩迩,迩迩迩迩的,什么破人起的破名字。
秦闻潺这厢腹诽着,那边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
“人已送到,在下告辞。”
秦闻潺心里还挂牵着刚刚叶玉颜告知的那些关于捉拿制假金贩的事,此刻也急于回去金吾卫连夜部署一番,明日便可派人查探。
他利落的跳跃翻身上马,轻轻的甩了下手中的鞭子,矫健的双腿夹住马肚轻喝一声,一阵旋风掠过,人和马儿很快消失在了黑夜的尽头,只剩尘土飞扬。
叶聿谙凤眸微微上挑,眼眸漆黑,意味深长的看着已经了无人烟的路口好一会儿。
叶玉颜看着眼前有些发怔的四哥,伸出手来在他眼前晃了晃,“真的好冷啊四哥,我们快点回府吧!”
他转过头来,掩去适才眼底的潮涌之色,悠然散漫的顺势抓过她晃动的两只手掌。
入手冰冰凉。
叶聿谙不悦地眉头微蹙,“下次再乱跑试试。”
“天大的冤枉!你可不知今日你亲妹子经历了些什么——”
叶玉颜自然灵巧的用胳膊挎进四哥的肘弯一起向宅门走去,一边滔滔不绝的跟他讲述着今日的糟心事。
皎洁月光下两个人的身影倚在那一块儿,叶聿谙唇角微勾着,一会扬眉看看天上安静的月亮,一会垂睫看看地上聒噪的妹妹。
眼眸里闪烁着一如既往温柔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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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玉颜一大清早便被碧萝从暖烘烘的被窝里面拽到铜镜前梳洗打扮。
揉着惺忪睡眼发会儿懵的功夫,一套藕粉色彩绣团花菱锦齐胸襦裙已被碧萝给穿至自己身上。
碧萝灵巧的双手不消多时便给她梳起了一个光洁活泼的百合髻。
梳罢发髻,碧萝小心翼翼的打开妆台上的螺钿妆匣,各式各色的金钗发簪璎珞等珠钗翠环争相辉映。
这些饰品无一例外皆是珠宝工匠按照叶玉颜自己画的纹样图制作出来的精美饰品,有的因最终成品不满意,她便自己动手,直至呈现自己心中最完美的样子。
叶玉颜低头看了眼自己今日的藕粉襦裙,便一只手托腮,另一边用青葱手指在妆匣上空轻点了几下作纠结状,最后轻轻拿起一支碧玺蜻蜓牡丹钗递给碧萝。
碧萝喜气洋洋的对着铜镜在叶玉颜头上比对了下,自信的将发钗别进了叶玉颜的发髻里。
那发钗顶部层层叠叠的翠叶亮金牡丹之上,是一只墨绿蜻蜓停在上面,虫体点缀成藕粉色,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瞬便要飞走了。
“我给将军夫人做的那些头面装好了吗?”叶玉颜伸着手指轻轻晕开嘴上有些过于鲜艳的口脂,一边望向镜中为她描眉的碧萝。
“昨个儿就又核对了一遍,没错儿。”碧萝描完一边又去画另一边眉。
叶玉颜百无聊赖的对着镜子再次查看口脂的颜色,有些不忿地抿起嘴角,“可惜昨日我新买的那些新鲜玩意儿都被扣在金吾卫了,否则——”
“回来了回来了,”碧萝喜笑颜开的画好眉毛便用手轻轻固定着叶玉颜的两侧耳际,对着镜子确认了一下没有画歪,“怪我这忘浑脑袋,忘了告诉娘子了,今儿大清早便有金吾卫的侍卫将昨日娘子落在那里的礼盒都送还回来了,只是奴婢还没有核对——”
碧萝小跑去另一侧贵妃榻的烷桌上取了礼盒送了过来供她查看。
叶玉颜欣喜地扬起下巴将最上面的一盒拿了下来,“算他们识相,这些宝贝儿我可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呢。”
随手打开盒子,却发现在那只赤色金花宝石钗上面夹了一张纸条。
她好奇的扬眉,徐徐打开纸条,上面的字迹笔力险劲,丰筋多力。
“将军夫人不喜红色……”碧萝拿着梳子也好奇的探过头读出声来。
叶玉颜托着腮看着纸条疑惑地与碧萝对视,“难道是那个中郎将写的?”她复将视线落回纸条之上,“可他怎会知道将军夫人的喜好。”
碧萝刚要出声发表见解,却见她家娘子愤愤地使劲拍了下妆台,“看着他一副大公无私克己奉公的样子,没想到也是那钻营取巧、蝇营狗苟的人!”
叶玉颜愤慨完,身体却很诚实的将装着赤色金花宝石钗的礼盒塞进碧萝怀里,“这盒就别带了,还有那盒金嵌珊瑚赤珠也一齐拿走吧,红色的都别带了……”
碧萝:“……”
她家娘子真是有点骨气,但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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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玉颜周身环佩叮当,顶着粉雕玉琢的一张鹅蛋脸,跟在自家四哥身后,穿过游木长廊,行过砖筑院墙,一会抬头看大将军府飞檐翘角的雕梁画栋,一会低头看脚下铺成太阳花状的碎石子路,又不时被四哥眼神示意要垂下眼帘守规矩,不要四处张望。
到了正堂,跨过高高的门槛,掀开青布帘,一股香气馥郁的热气袭来,正是从那屋正中的古铜炉中传出。
还未来得及看真切,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她而来。
叶玉颜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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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来,只见一个绰有风姿的美妇人急不可待地热情向她碎步走来,头上戴着碧玉瓒凤钗,身上穿着碧波翠褛裙,肩上披了件浅兰缎子风毛披肩,温热柔软的双手一下子覆盖住她的手背,将她的小手完全握紧在手中轻搓着给予温暖。
“路上冷吧迩迩,可冻着了?”将军夫人云氏的声音本是飒爽清脆,却又为叶玉颜刻意放的轻柔,唯恐吓着了她的样子。
那一刻,叶玉颜的心里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觉得身体四肢五脏六腑没一处不温暖,没一处不熨帖。
她来之前,以为自己这个商贾之女就算是将军夫人的手帕交生的女儿,那她们之间也存在着地位悬殊的鸿沟。
本来她想的是,她能对她轻轻一笑,便已很好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竟如此平易近人,如此对她呵护备至。
跟在云氏后面的大丫鬟雀榕也识眼色的笑着上前行了一礼,“可算把叶娘子盼来了,夫人可激动地一夜都没睡好呢。”
“就你多嘴。”云氏转头笑着冲她轻嗔一声,看着雀榕笑着将披在叶玉颜肩上的织锦皮毛斗篷取走,便又转头看向一侧但笑不语的青年男子。
“你是……”她看着那男子丰姿如玉,仿若天人,不敢肯定。
叶聿谙舒展衣袖,上前行礼,“给将军夫人问好,我是叶家四郎,叶聿谙。”
云氏心里暗叫了声乖乖,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极好看的男子,那双丹凤眼令人惊艳却不魅惑,透着不可亵渎的矜贵。
心里暗暗奇怪,叶其祥那个家伙是个名副其实的桃花眼,而迩迩母亲易青青又是个如假包换的杏眼,怎么这四郎偏长了个丹凤眼。
但她没有再细想下去,只揽着叶玉颜向红木椅走去,“好好好,都长这样大了,我上次见你,还是迩迩出生,那时你才四岁——”
云氏禁不住回想当年,却突地想起这话题容易让两个孩子伤感,连连挥了挥手,“嗨,我听说昨日潺哥儿将你抓进金吾卫大狱后,狠狠的教训了他一顿,但他这几日身上有要务在身,实在脱不开身,否则定要他今日好好给你赔个不是。”
“潺哥儿?”叶玉颜轻扬柳眉,心里嘀咕。
昨日将她抓进金吾卫的中郎将,叫潺哥儿吗?
为什么将军夫人叫他叫的如此亲密。
“对,潺哥,秦闻潺,你出生的时候他还抱你了呢!”云氏喜笑颜开,“你的乳名迩迩,还是两岁的他给你起的呢!”
叶玉颜一脸懵圈,大脑有点转不过来。
潺哥儿,是中郎将,两岁的时候抱过她……
“当时我起哄说让他取个乳名,他话还说不利索,我抱着你逗你叫着儿媳妇儿,他就【儿儿儿儿的】儿个不停,最后你阿爹叶其祥说那就叫迩迩吧,取【近】之意,迩安远至,希望你永远待在我们的身边。”
云氏笑得合不拢嘴,一直握着叶玉颜的手,心里觉得怎么看这个儿媳儿怎么顺眼。
咔嚓。
一道晴天霹雳落在了叶玉颜的头上。
潺哥,秦闻潺,中郎将,大将军的嫡子。
她叶玉颜的。
指腹为婚的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