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婆婆爱我我爱婆婆
    用过午膳,叶家的管家便来寻叶聿谙,说是有生意上门。

    叶聿谙便告辞先行离去,云氏亲热的将叶玉颜带回自己的松涛苑说些体己话。

    “嗨哟我的乖乖……”

    在爱不释手的拿起一件又一件照着叶玉颜亲手绘制的图样制作出的精美饰品端详时,她不断地发出惊艳声。

    “迩迩这手艺可真可谓是镂月裁云,巧夺天工啊!”云氏小心翼翼地将一支闹蛾金银珠花树头钗对镜别进自己高高的发髻里,不停地左右摆头欣赏着。

    “瞧这银珠妙染之色,瞧这金蛾多活灵活现!”云氏喜上眉梢,对正在倒茶的雀榕招了下手让她过来一起欣赏,“这么多的好看饰样,每天都能不重样的美,快活得很!”

    雀榕将冲好的阳羡热茶顺势端了过来放到桌面一侧,笑着探过头来,“照奴婢看,这京都城卖饰品最好的琳琅阁也比不上咱们叶娘子画的纹样,就是比那宫里的,也定是毫不逊色的——”

    她拉长了尾音,揶揄的斜眼看向云氏,未出声便先自个儿在那白嫩的瓜子脸上漾开笑容,乐出声来。

    “若是这样的妙人儿成了咱们府里的新妇,夫人可不得天天都美得快活——”

    “好哇你这丫头,平时是太放纵你了,仔细你的皮!”云氏笑骂着假意拧了一下雀榕的腰,眼睛却有意向叶玉颜瞟来,有心要观察她的反应。

    叶玉颜有些不自在地捋了腮旁有些让她发痒的发丝向耳后别去,只觉耳根发烫的很。

    “迩迩阿娘这手艺啊,可算是后继有人了。”云氏见她有些窘迫,便用手偷怼了一下雀榕的手臂示意她别再逗弄叶玉颜,接着刻意扯开话头。

    “迩迩,你知道吗,当年你阿娘怀你的时候,我们俩便约定好了,她肚子里这胎若是男孩,便和我们潺哥结为义兄义弟,一生相扶相助。若是女孩呢,便定个娃娃亲。你娘还特意用上好的蓝田玉做了一对信物,因为潺哥名字里带了潺,所以她亲手雕刻了一只金蝉,你姓氏里有个叶,就又做了片玉叶,别具匠心的是,这两玉佩是可以镶嵌在一起的!那可真是精美绝伦——”

    说到兴起,云氏眼里突然亮起一道光,“迩迩,快拿出你那金蝉再给我看看,这都有十七年了……”

    叶玉颜不禁心里咯噔一下。

    原来那金蝉是阿娘亲手做的,而不仅仅只是个定婚信物。

    她心里酸涩的很,却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慌张起来。

    阿娘做的玉佩被那制假金贼人偷去了!

    “云姨,我,我今日出来的匆忙没有带金蝉玉佩,等改日再来一定拿给您看。”

    叶玉颜沉浸在丢失阿娘遗物的失落情绪中,一时之间懊悔急躁的心情占据了内心,礼貌告别后便带着碧萝匆匆离开了大将军府。

    回去的马车上,叶玉颜双手紧握在一起,心里像担着重重的石头,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她从没有见过阿娘。

    听三姐说,阿娘是个出身书香门第秀气婉约的大家闺秀,嘴角永远噙着笑容。

    可她偏偏爱上了商贾出身的阿爹,纵使娘家反对,她也义无反顾的跨越阶级嫁给了阿爹。

    阿娘喜欢画饰品纹样,阿爹就投其所好,每次出海都带回好多奇珍异宝供阿娘做饰材。

    阿娘生气,他也会很快将她哄好,从没有冷淡过一分一毫。

    只可惜那样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排除万难才在一起的人,也没有落得一个好结局。

    直至阿爹去世时她方才知晓一个惊天秘密,阿娘去世的时候也是因为那个不能言之于口的秘密而带着对阿爹的恨意离开的。

    可叶玉颜不恨阿爹。

    如果她是阿爹,或许当年她也会做一样的选择。

    阿爹虽是商人,可他从没有重利轻别离。

    他是最重情重义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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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晌午,叶玉颜拽着碧萝作男装打扮上了街。

    叶聿谙昨日因生意之事需离家几日,便留书信一封,并告诫她禁止私自出行,要记得之前的教训。

    叶玉颜没那个契丹时辰去读完,随手扔了一边就一溜烟跑了。

    苦是白吃的,记性是不长的。

    “娘子,郎君明令禁止我们私自出府,我们这样等他回来可——”

    碧萝一边整理着自己头上的幞头帽,一边嘟嘟囔囔的贴在正疾步走着的叶玉颜身后小碎步跟着。

    “四哥要罚我也没得办法,我阿娘的遗物竟被我弄丢了,这才是天大的事!”

    叶玉颜穿着宽大的袍子,长发束进幞头帽,俨然一位玉树临风少年郎。

    “那我们不如找金吾卫中郎将帮忙啊!反正他是未来的姑——”

    碧萝话还没说完,就被叶玉颜猛的回头一记眼刀吓得噤声。

    她怎么会没想过,但找他帮忙着实是弊大于利。

    首先,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的定婚信物被偷走了,肯定要在心里腹诽她不珍惜,不看重,不小心。

    被自己讨厌的人讨厌自己那是烦上加烦。

    其次,她也不想让云姨着急上火。

    她那样看重这段联姻,要是知道叶玉颜丢了信物——

    她喜欢被云氏拥抱着的温热滋味,那是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女长辈的爱,所以她不想看到她眼里的失望。

    “那我们要去哪里抓那些个制假金贩子啊!”碧萝不敢再嘟哝,只得四处张望,看着熙攘的人流头都要晕了。

    “况且就算我们找到了偷娘子信物的贼人,我们两个弱女子又打不过他们,该如何拿回呢?”

    “拿回东西就一定要打架吗?”叶玉颜边走着边打量路两旁的店铺。

    “这世上还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

    她一边回着碧萝,一边早在心里盘算了一下。

    这首饰纵然是假的,可表面的镀金也是金,也是废了一番苦功夫,定价也没有那么便宜,普通百姓常去的地方他们是不会去的。

    他们的目标是达官贵人们的妻妾女儿,是有些小钱??的商贾之流,可那些人常去的地方会是在哪呢?

    不,还有一个目标。

    叶玉颜缓缓停下了脚步,在一个挂着群芳院的金字招牌的楼前扬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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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君可还要继续添茶?”

    一股淡雅的茉莉花香盈入鼻腔,嘴唇紧闭着的郎君看了一眼冲他浅笑着的勾栏女子有些厌烦的屏住了呼吸,青筋凸显的手掌迅速盖在了自己的茶杯口上,继而挥了挥手让她离开。

    喝了这么多劳什子花茶,喝的他嘴巴都要长出茉莉花儿来了,可还不见那贼首露面!

    秦闻潺已在此教坊枯坐了两个时辰。

    这两日他将手下分成了两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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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队去追查买卖丹砂的情况,一队去追查各个地方郎中收到眩晕症病人的数量,果然顺藤摸瓜有了进展,最终锁定了制假金贩的贼首的一点踪迹。

    其实金吾卫已经锁定了一处制假窝点所在,但是埋伏许久迟迟未见贼首出现,他有些怀疑制假地点未必只有一处,便不敢贸然行动惊了林中鸟。

    今日他将一队派出继续寻找其他窝点,另一队去市集和坊间继续搜查捉拿下线,只带了几个人乔装打扮来了这群芳院守株待兔。

    已近申时,不知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状似盯着台子上的花魁弹奏古筝看的入迷的模样,实则余光一直在台下坐的三三两两的看客里搜寻目标。

    突然靠近门厅的方向传来一阵喧嚣声。

    秦闻潺的右眼皮跳动起来,他蹙了一下眉头。

    “我爹叶其祥可是景阳郡最富有的商人,出海一次便可赚黄金万两,文瑶密石,珠缨宝珞,小时本郎君更是看不在眼,都拿来当石子儿弹水玩——”

    “叶郎君这长了一副玉质金相的好模样,一看就是出自大户人家。”

    那青年男子堆着谄媚的笑容看向眼前眉清目秀的小郎君,可眼中却满透着精明的算计,“在下肖奢,今日有幸结识郎君,心中甚是欢喜。”

    他一脸精光打量着叶玉颜,仿佛看到了一只人傻钱多油水满满的待宰肥猪。

    叶玉颜这厢则是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本是想这教坊女子众多,自是少不了珠宝玉石来点缀,或许那制假金贩的贼首也是这样想的。

    没想到硬着头皮走了进来迎头便看到了她娘亲手做的金蝉玉佩就在一个油头粉面的男子腰际来回摇晃着。

    可叶玉颜不敢轻举妄动。

    她怕眼前的人万一真的是那制假金贩的贼首,怕自己露出马脚让他给跑了。

    又怕他只是买下这金蝉玉佩的买客,白白冤枉了他。

    所以她才决定此下策自爆身家,决心和他打上交道,想假意同他做生意。

    如果他只是普通的买客,自己出重金买下那只金蝉他一定只会同她讨价还价。

    但如果他想和她攀上关系想有后续的生意合作,那她得想办法让碧萝赶紧去给金吾卫报信来抓人。

    “肖兄这金蝉玉佩好生精巧,不知是从哪里买的?我也有意去买一只送给家妹。”

    叶玉颜状不经意地将视线落在他腰际的玉佩上,假意提起话头。

    “嗨,只是一同做生意的合伙人送的,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只是占了个别致。”

    肖奢将金蝉玉佩往一旁拨了拨,摆正位置,“叶郎君若是喜欢,送你便是了!只是肖兄我最近有一批好货滞销了,还需叶郎君帮忙疏通一下——”

    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叶玉颜回头给了碧萝一个眼神示意,“去,本郎君有些饿了,去外面给我寻些吃食来。”

    碧萝瞬时便懂了娘子的心思,嘴上答应着,也同时回了一个要她小心行事的眼神,便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什么合伙人?分明是你的小下线孝敬你的!

    还有什么叫不是值钱玩意儿?她阿娘做的就是天下第一!

    叶玉颜脸上笑眯眯,心里骂他下里庸人。

    正欲同他周旋一下,消磨时间待那金吾卫赶来,却发现迎面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看清来人,她口吃起来,“你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