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月小心翼翼地卷开她家娘子的裤脚,只见那脚腕肿的厉害,墨色的药膏敷在青红色的伤痕上,分外骇人。
“不能去了,坚决不能去了。”云氏心疼的蹙眉摇头,“你这伤势怎么也得养至少两月,正是议亲的年纪,留下后患可就糟了。”
秦闻沁唇瓣动了动,思索了下欲言又止。
雀榕看出了她的顾虑,帮着挽月将秦闻沁的裤脚放下收好。
“夫人,这四品以上官员府上出一男一女是圣上的金口玉言,若是不去,恐怕圣上过问起来——”雀榕眼光流转望向一旁重新落座关心的望着秦闻沁的叶玉颜身上。
“既不能违犯圣命,二娘子的伤势又断然不能允许再上场,但我们可以换人啊。”
雀榕将热茶续到云氏面前的茶杯里,热气袅袅蒸腾在她们中间。
“换人?我们府上哪还有别的娘子——”云氏未反应过来,直直望向雀榕。
雀榕灵动地将眼神瞟向也一脸好奇的叶玉颜身上。
“我?我不行的!”叶玉颜急忙摇头做拨浪鼓状,“虽然这蹴鞠我在景阳郡老家同别的小娘子玩过,可那马上蹴鞠我是真不行……”
“不会可以学嘛,咱们府上可有个现成的最好的师父。”雀榕冲云氏使了个眼色。
云氏一下子茅塞顿开心领神会,顿时喜笑颜开。
这边刚打瞌睡那边便有人送枕头,没想到这送枕头的还正好是当今圣上。
大梁一年一度的击鞠赛事在每年阳春三月下旬举办,民间称其为打马球赛。每年二月初便征集报名,四品以上的官员子女必须每府派出一男一女参赛,四品以下可酌情参加,参赛男子年纪不得低于十四且高于二十二岁,女子不得低于十四且高于二十岁。
她正愁没有让潺哥儿和迩迩亲密接触的借口。
这打马球嘛,上马又下马,多的是拉拉小手的机会。
一来二去的,不就看对眼了吗?
云氏心里的小九九叶玉颜可不知道,但是她看云氏很是欢喜的样子,左右她平时也没有特别的事情忙,想到能让她开心,便稀里糊涂的应了。
秦闻沁也眼角含着泪珠儿笑了,主动拉着叶玉颜的手不停地感谢,还口头告知了一些打马球的技巧,立马同她亲近了不少。
只此刻受宠若惊的叶玉颜还不知自己被哄骗上了一条贼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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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闻潺终于在圣上限定的半月内提前完成御命,将制假金贩一网打尽,所有的制假器具没收,工人原地遣散,征得圣上同意后将肖奢的家财或多或少分至每个工人身上去医治眩晕症之疾。
二月天乍暖还寒,在屋内写完结案书,他难得清闲的踱步到游廊下默不作声负手而立,看着笨拙的肖金认真的拿着扫帚在努力扫着院子。
秦闻潺考虑到他并没有养活自己的正常能力,便将他安排到了金吾卫跟着别人干一些清扫打杂的活计,能跟着吃口饱饭,有片屋檐遮雨。
多日沉在心中的重担终于卸下,秦闻潺感觉今日的空气都特别的清新。
“中郎将,这是从肖奢身上搜出的东西,那天在群芳院看叶娘子好像特别在意——”
剑竹欲言又止,摊开满是茧子的手掌,一只小巧精致的金蝉玉佩安静地躺在掌心。
秦闻潺目光下敛,安静淡然的注视了一会那金蝉。
潺,金蝉。
叶,玉叶。
他拎起剑竹手中的金蝉,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那蝉体是蓝田玉雕成的,通体透润,翅膀是上好的金线编织而成镶嵌在上面,比大拇指大不了多少的金蝉栩栩如生,技艺精湛。
他暗暗端详了一会想起了什么,顺手从自己的腰际扯下了叶子玉佩,同那金蝉分别放在两个手上。
修长的手指将两个玉佩缓缓靠近。
【咔哒。】
扣在了一起。
神形毕肖的金蝉立于脉络分明的莹白玉叶上,仿佛能听到清脆悠长的蝉鸣声。
蝉在,叶在。
才是完整的成品。
秦闻潺心中漾起一阵莫名复杂的情感。
他好像很抗拒那种感觉,却又莫名的竟有些期待。
深吸口气,他紧闭双眼,想驱逐脑海中不该属于自己的烦思乱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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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天晴日朗,万里无云。
叶玉颜的世界里却在下着雷阵雨,夹杂着飞雹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的那种。
她站在一望无际的马场上耷拉着脑袋,低头打量了下刻意为今日学习定做的一身窄袖胡服,小翻领,尖靴头,乌发高高竖起,英姿飒爽,蓄势待发。
可怎么就没人告知她那个打马球技最好的师父竟然是秦闻潺呢?
空气中飘着的一撮儿马毛飘飘悠悠的落在她的鼻尖,痒痒的。
秦闻潺这次有了经验,见她眯起眼睛嘴巴慢慢张大的瞬间他就迅速往一边闪去。
“啊啾!”她弯着腰打了个剧烈的喷嚏。
秦闻潺唇瓣内收,有些不耐且无奈地站回原处。
他今日休沐,着一身浅绿竹纹长袍在她对面负手而立,整个人看着较平日的庄严沉默变清新雅致不少。
“这是马球,”他从身后转出一只红色木球,又拿起一只弯如弦月的木杖,“这是球杖。”
“打马球就是在马上用球杖去追着马球打,分为两队比赛,人数相等,各有一个球门,率先进对方球门三球者队伍为赢家——”
“不如郎君先教我如何上马?”叶玉颜抿了抿唇轻咳了一声,打断了秦闻潺的长篇大论。
一群乌鸦飞过。
一刻钟后,马厩。
叶玉颜迈着沉重的双腿与马儿们一只只的面面相觑。
一只只美丽的大眼睛深情地望着她,浓密纤长的卷睫毛忽闪着眨啊眨...
最后叶玉颜选了一匹最矮最瘦弱的马。
“请多多关照...”叶玉颜慎重的摸了摸它黯淡无光的马毛说道。
毛发这么没有光泽,一定是吃的不好吧。
那指定是跑不快很安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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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会她怎么调整马鞍的位置后,他给她示范自己是如何上马的。
秦闻潺连马镫也没踩,只凭一只手拽住缰绳便凭借着良好的身体控制力轻松地翻身跃上了马背。
叶玉颜沉默。
他这是故意气她的吧。
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用平时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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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是教一个初学者的姿势上马后,秦闻潺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迅速又跳下马来。
“一手抓住缰绳,右脚踩上一只马镫,”秦闻潺站在马旁负手看着正紧咬唇瓣使出一身牛劲儿跟缰绳较劲的叶玉颜,无奈的转过身仰天长叹。
那个不断暗示内心要耐心要友好的自己差点要决堤。
这赛事是非参加不可吗?还是非选她不可?
整顿好心情深吸一口气,秦闻潺刚转过身来,突然一个闪电般的身影如迅雷般撩起蹄子,伴随着空气中一阵熟悉的尖叫声拉远。
那是……
秦闻潺终于反思过来马上那个像要起飞到欲上青天揽明月的背影是属于叶玉颜的,他急忙将手中的球杖甩了出去,迅速跃上马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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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皇大帝西天王母娘娘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
她再也不敢以貌取人了...不,是以貌取马了!
这疯马快的跟闪电一样,冽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两边的景色飞快的倒退,看的她刚尝试着抬起一点头就吓得两眼发晕赶紧低下头整个上身伏在马背上。
谁来救救她啊!
“抓紧缰绳!”
耳后传来秦闻潺喊她的声音,大风将音浪吹得七零八碎。
她微微眯眼,咬住苍白的唇瓣,纷乱的发丝迷住了她的眼,煞的她好痛。
模糊的视线里,一个矫健的身影蓦地出现,他在马背上微微前屈着身子,修长结实的双腿紧紧夹住马背,“拉一下缰绳!夹下马肚!停下!”他嘴里大喊道。
“我好怕啊...”叶玉颜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汹涌而出,“我不想死啊...”
秦闻潺看叶玉颜身下的枣红马的速度没有一丝减慢的趋势,他只得奋力夹紧马肚,抿住唇瓣,加快自己的马匹速度。
在终于得以靠近叶玉颜那匹马的时候,秦闻潺目测了一下距离,一只手松开了缰绳,迅速转过身子侧坐马背,眼疾手快的翻到了叶玉颜的马匹上。
叶玉颜感觉自己身下的马儿踉跄的停顿了一下,接着自己好似被一个宽大又温暖的怀抱圈了起来。
秦闻潺试图勒紧缰绳以此来指挥停下疯狂的马蹄,却没想到刺|激得它跑得更快了。
看来是太久没有机会甩蹄子了,这匹马被憋得太狠了。
眼看就要撞上前方密林里的粗壮大树,秦闻潺轻呼一口气,一只手迅速揽过叶玉颜的腰际,另一只手猛地向左用力拽了一把缰绳偏离了原来的方向以防马儿也撞伤,然后咬着牙根用尽力气用全身护住怀里的叶玉颜跳下马去。
好在是前几日下了贵如油的春雨,树林里土地松软湿润,两个人扭作一团顺着草坡不断滚动,最终被一棵粗壮的大树拦住了继续滚动的趋势。
秦闻潺的后腰狠|狠的撞击到了树干上,他咬牙闷哼一声。
叶玉颜被这一套天旋地转的连环操作整的头都晕了,胃里翻江倒海的,好不容易世界都安静了下来,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顺着两人环抱的姿势看下去,一只骨节修长的大手正紧紧地环过她纤细的后背亲密地放在她左胸柔软的侧边。
“流氓!”她没有多想,猛地甩了对方一个巴掌,继而扭动着挣脱开他的怀抱,用力将他推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