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第六十七章
    北吴的心意?在场的大部分官员露出暧昧的笑容,皇后的眉头悄无声息地往下一压,眼风似有似无朝向那名舞姬。除此之外,她什么特别的反应都没有,还是那个端庄、母仪天下的皇后。

    太子却是太年轻,脸上的笑容已经维持不住。突然进献美人就罢了,但这舞姬即使蒙面,也能看得出来她是胡人。说不定是乌其澈母家挑选的人。

    这被乌其耶进献的舞姬除了奇特的装扮叫人惊异,最引人注意的要属她那头接近金色的卷曲头发。大钟人从来没见过谁的头发是这种颜色的,西北边境上也有不少胡人,他们的头发颜色只是稍微浅一些,就像乌其澈的头发那样。

    金色的头发直存在于书上,据传胡人头发越浅,他们的现在的血统或者祖上的血统是高贵的。

    她的眼睛没被蒙上,深邃的蓝眸叫人一眼就能看出,这同乌其澈的眼睛颜色一模一样。

    这就不怪太子的猜疑了,这头头发明晃晃地告诉大家:我血统高贵,即使现在我只是一介舞姬,我的祖上也曾阔过。而且我还是北吴二王子举荐过来的,我们俩的特征这么像,我们俩可是半个族人!

    纳胡姬,这可是在大钟从来没有的事。更何况,先前商量的契约中并没有进献美人这一条。

    羽兰更沉不住气,她刚喝进口的茶差点喷出来,为了自己的形象和皇家大钟的面子,忍着咳嗽,用手帕死死捂住嘴唇。她心里已经掀起滔天巨浪:“北吴人什么意思,就一个跳舞的胡人,哪有我们汉人的美人好看!纳了她不就说明后宫连个胡人都能进?父皇你真不会要纳吧,我可不想和胡人打交道啊……说不定她还不会说大钟官话,打交道都打不起来。”

    皇上不动声色,佯装不解乌其澈的意思:“这是何意?”

    乌其澈拍拍手掌,又进来几位胡姬。她们手上拿着形状不一的鼓,在先前那位胡姬周围围成一圈。其余的胡姬装扮稍显寡淡,没有中间的那位艳丽,头发的颜色更深,在金色头发的对比下,也没有那么突兀了。不过她们也做露腰露臂膀、蒙面装扮。

    “还有这么多?!”羽兰好不容易制住咳嗽,此刻觉得嗓子又痒了起来。她由担心皇上纳胡姬,变为了皇上会不会全部纳入后宫。现在她觉得只纳一位是个很不错的选择,既不会驳回北吴的面子,又能最少化同胡人打交道。

    要问她为什么这么不愿意和胡人相处,她也说不上来一二。“非我族类”并不是很重要的理由。

    “陛下,她们的才艺同大钟相比,别有一番韵味。”乌其澈的话语中好似是在解释,先前的意思仅仅是想让皇上“笑纳”胡姬的才艺。

    “既然三王子都这么说了,那朕必须欣赏欣赏。”众人听不出皇上是否“误解”了乌其澈的意思。乌其澈点头,一阵鼓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原来鼓声并不是用鼓槌敲,也不是用手拍,而是舞姬们在上面踩踏。她们队形变换,唯一不变的是,第一位上来的舞姬一直在她们中间旋转,其余的舞姬舞姿多变,一只脚会同时踩踏鼓。

    百官们没见过此类表演,他们盯着不停旋转的舞姬,心里惊叹:如何做到的,不晕乎吗?羽兰也震惊于不停旋转的胡姬,本想用来润喉的茶水一直没能喝下去,她的手呆呆地将茶杯放置在唇边。

    于夏和高远坐在远远的后排,只在胡姬从殿外上前的时候看到人。现在在殿内的表演,他们只能看到几个人头。

    除了一开始的小片惊讶声和鼓掌声,之后只有鼓声传过来,于夏好奇朝里望,又不好做大动作,万一被人说没有礼数就糟了。他身子朝前朝后都试过了,就差站起来看。

    “如何,看得到什么么?”高远笑意盎然,其余人说不出他是对胡姬感兴趣,还是在笑话于夏的动作。

    于夏摇头,叹气道:“唉呀,怎么我们就不是按照什么家庭条件来安排座位呢?”

    徐鑫、徐淼同时探头,问道:“什么意思?虽然说出来可能有些误伤你,但若像你说的那样安排座位,你和我们就要分开了。我们四个人还有机会杵在一起,你就只能孤零零一个人哦,高远更是在前面。”

    齐知度“嘿嘿”一笑:“你们怎么知道于夏不想一个人呢?我看呐,就是他想一个人,才想这么安排座位。”

    “有道理。”徐鑫、徐淼点头,他们若有所思,没思出个什么东西,“那于夏为什么要一个人坐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齐知度耸肩,依旧“嘿嘿”笑。徐鑫、徐淼跟着齐知度,也朝于夏“嘿嘿”笑。

    于夏冷哼作为回应,他没想到,自己就一句话,能引得这几人发散。看起来,这几人最后的脑子一定是装了什么肮脏的想法。于夏决定要洗刷自己的冤屈,不能让自己这么平白无故被误解,还是被误解成什么下流模样。

    他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这三人,再次冷哼:“傻不啦叽的,要是按照身份地位排,我确实是要自己一个人坐后面。但是!这样我是不是就能佯装敬酒,然后过来找你们,正好站起来,就能看到前面发生的事情了。”

    听到于夏的理由,三人沉默了。齐知度尴尬大笑,端起酒杯,招呼几人:“来来来,看不到胡姬,我们哥几个自己喝一杯!高大少同我们一起来!”

    高远、华霖、沈言三人隔岸观火,看完了整场戏,心里正在爆笑。其余几人闹惯了,没当一回事,乐呵呵碰杯饮酒。高远同他们一起乐,心里还在思考于夏刚才的话有没有可行性。

    后排的位置分给妇人和没有官职的公子贵女,妇人一块地,贵女一块地,公子一块地。他们都没有官职,自然是随便坐的。这样,几位要好的人一定会坐在一起。

    不过,谁说站起来就一定要敬酒了?宴席宴席,就是让人吃吃喝喝欣赏乐舞,放松的时候,美酒佳肴就在面前,总会有三急的时候。三急说出来不雅,但是偷偷摸摸去,谁会关注?

    “我有一计。”高远同几人小声分享了自己的想法,得到了几人的支持。不过,这个上茅厕的人选谁呢?总不能一起去吧,目标太大;一个一去,不说这样目标也大,胡姬的表演也没那么久。所以,得派一个人作为他们的代表。

    “就于夏吧。”高远和齐知度作为年龄最大的两位,提议于夏。剩下的几位同意提议:“对对,于夏是我们当中最小的,就把这个机会给你吧。而且你也是我们当中最喜欢艺术的,你去正好。”

    于夏:我喜欢的艺术是字画不是歌舞啊!

    但他还是很好奇胡姬的舞是什么风格的,既然大家没什么意见,他便执行了这个上茅厕的计划。

    在他们这边好奇讨论的时候,陈荃的目光也在胡姬的身上。不过她不是因为没见过这类型的舞蹈,而是好奇中间的胡姬为什么能够保持一直旋转不停顿,一点也看不出来要晕倒的痕迹。

    陈荃自认为她这般强悍的高手,也无法做到这样不晕眩。况且刚才这群胡姬上来的时候,身上没有汗意,说明她们没上来之前并没有进行很大的训练。陈荃在刚才却没看到她们皮肤上起鸡皮疙瘩或者有一些瑟缩的样子,说明他们她们并不觉得冷,不是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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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撑的。

    “我习武多年,有内力加持,在这般气候下也不敢着如此薄裳,她们却……”陈荃觉得眼前的迷雾又多了几分,不知这是否是挡在她追寻真相路上的迷雾,“二王子绝不安好心。这些胡姬若是入宫,得需要多少侍卫才是她们的对手。”

    于夏装作不经意站起来,头往两边观察。这站起来就是好,站得高望得远,他轻易地就看到殿堂灯火通明下的场景。但他不能一直站在这,他必须要去茅房了。

    在他慢吞吞往外走并且一步三回头的时候,中间的转圈圈的胡姬终于停下了旋转的舞步。四周用脚踏在鼓上的舞姬队形变换,让出一条道。金色头发的舞姬从那条道中走出来,到皇上面前低头跪下,抬手从旁边的兰欢酒壶中斟了一杯酒,递给皇上。

    她的蓝眸妖冶,金色卷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像夺人神魄的妖女。鼓声还在继续,“咚咚”的鼓声和皇上此时的心跳重合在一起,他轻笑着接过那杯酒,轻轻抿了一口。

    “美人倒酒,朕竟分不出是酒美还是人更美。”

    舞姬见此,隐藏在珠帘面纱下的嘴角掀起。露在外面的眼角跟随上扬,更显妖冶。她站起身,几个旋转舞步,来到乌其澈面前,对他做了一样的动作——将酒斟满,递给乌其澈。

    “是大钟的酒更美。”乌其澈一口饮尽,奉承道。

    舞姬一边做着手势一边跳到乌其耶和乌雅缇面前,一如之前的步骤。乌其耶一把夺过酒杯,一饮入喉。乌雅缇笑眯眯慢悠悠接过酒杯,趁机在舞姬的手背上摸了两把。

    余下的舞姬四散分开,替周围人斟酒。似是混乱的额斟酒画面,她们却总是能同时回到鼓上,之后继续替其余人斟酒。从帝后的位置观看,她们的动作一点也不随机混乱,反倒一派和谐。

    很快,陈荃面前来了人,不是那位金发舞姬。她在哪呢?陈荃悄悄扫视,看到金发舞姬正在给高相斟酒。

    “这些舞姬一开始就没给过二品以上的官员倒过酒,这么说来,旋转的那位舞姬好像是按照地位品阶走动的。”陈荃通过观察到的顺序,推测她给下一个斟酒的应该是陈誉。

    “将军,奴的手都举累了~”一阵甜腻的嗓音在陈荃耳边响起,她回头,心底一惊,顿时防备起来。

    陈荃自交手再也没输给父兄之后,很少有细微的动静能不被她发现。刚才她只是稍微想了一些事情,还没到出神的地步,这舞姬竟然能突然之间靠得这么近,悄无声息,完全逃过了陈荃的耳朵。

    陈荃沉默接过酒杯,对她说道:“你该踩到鼓上了。”

    舞姬媚眼勾出弯丝,更加凑近陈荃,声音动作暧昧:“在将军这稍微耽误一些时间也是值得的。就是不知道将军满意奴的服侍吗?”

    陈荃身为女子,都受不了舞姬这般妩媚的样子,一种从没有过的酥麻感觉在身体自上而下穿过。不知是否因为先前喝过酒,陈荃觉得脸烧烧的。她触摸了一下,有热气,或许这就是他们说的“喝酒上头”。

    陈荃左右两边的位置都是小将,他们成天在军营里训练,很少与女子打交道。那些舞姬妩媚靠近斟酒,很多小将还为成家,被舞姬这般大胆的动作闹了红脸。

    舞姬们似乎是在嘲笑他们纯情,离开之时纷纷发出调笑声。给陈荃斟酒的那位舞姬也如此。好在这位舞姬没打算听到陈荃的回答,最后抛了一个媚眼,汇入队形,踏在鼓上。

    喝了一口酒润喉后,陈荃脑中瞬间清明:“这舞姬会说大钟官话!一点差别也没有,让我差点忘记她是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