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伯伯……”画扇轻抿着嘴,唇角微微向下,苍白如纸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仿佛深秋里被寒霜浸润的花朵。
她时不时轻吸鼻子,努力克制着不让眼泪流出来,身子却因委屈而微微颤抖着。
顾老爷坐在床沿,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安慰着:“怎么了这是?伯伯在这呢,不哭不哭,再哭要哭成小花猫了……”
听见这话,画扇眼眶瞬间变得通红,她扑进顾老爷怀里,小小的肩膀止不住地颤抖着。她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起来,豆大的眼泪一颗颗顺着她苍白憔悴的面庞流淌下来。
“顾伯伯……画扇没有不喜欢姐姐……也没有故意不吃那些糕点……我就是一动就疼……那些糕点呛得我咳嗽,一咳……就更疼了……姐姐非要给我吃……可是真的好疼……”
她低声啜泣着,哭声中满是委屈与无助:
“衍之哥哥怕我难受……就护着我……可他真的没有推姐姐……呜呜……都是画扇的错……画扇不该不吃糕点惹姐姐不开心了……我吃……要是能让姐姐开心点的话……再疼我也忍着……”
顾老爷皱着眉头扫了一旁同样哭哭啼啼的黎月一眼,“衍之,你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顾衍之板着张小脸,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回父亲,孩儿虽年幼,却也知礼义廉耻,通四维八德;虽无子仪之高风亮节,也知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他顿了顿,侧眸看了黎月一眼,一字一句道:
“画扇为救黎小姐身受重伤,昏迷数十日方醒,断断吃不得这等甜腻之物,黎小姐却一而再再而三如此行径,究竟是年幼无知,还是有意而为?”
几句话,便将这局势扭转了过来。
黎月就算再怎么使坏,从心智上来说也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断然斗不过这两个重生回来的老油条。
在几人的注视中,她原本白皙的小脸变得通红,颗颗泪珠凝固在脸上,眼中暗藏的狡黠也在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心虚。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撞在黎太傅怀里,声音有些颤抖:“我……我才没有在点心里下毒呢!”
“……”
这不不打自招吗?
“我可没说过你下毒,”顾衍之眉峰微蹙,信手拈起一块点心,步步向黎月逼近:“不过你都这么说了,那你尝尝?”
他就那样站着,身形虽小,却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势。
黎月小嘴一瘪,眼眶泛红,“哇”地一声便哭了出来,慌慌张张地往黎太傅怀里缩去:“不要!呜……不要……”
“衍之哥哥……我想喝水……”画扇出言提醒。她看得出来,这一次他是真生气了。
听见这话,顾衍之怒气有所收敛,他将黎月的手摊开,将那块糕点放在她手心,转身倒了杯水给画扇送去。
经此一事,黎太傅心中虽不信自己素来疼爱的女儿会做出下毒这种勾当,却也能隐隐察觉到黎月对画扇的敌意。
他虽不知这敌意从何而来,但毕竟画扇救过黎月的命,基本的计数还是要做到的,不然若是传出去,恐遭人诟病。
他轻轻揉了揉黎月的头发,将她情绪安抚好,这才站起身来,双手高举至额前,深深一揖:
“今日之事,是老夫管教不方。小女承蒙姑娘搭救,此等大恩,老夫感激不尽!”
他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旁安然无恙的黎月,又看看面前脸色惨白的画扇,心中更是感激:
“姑娘大恩,老夫无以为报,不知姑娘可有何需求?但凡老夫力所能及之事,定当竭力满足。”
画扇眼眶微微泛红,点点泪光映在眸中,宛若桃花花瓣上晶莹的泪珠。听见这话,她瞪大了眼睛,被泪水打湿的睫毛忽闪忽闪,乖巧的模样分外惹人怜爱。
“伯伯不用谢……画扇就是不想让姐姐受伤而已,本也没想要什么回报……”她捂着胸口轻轻咳嗽两声,视线缓缓挪到顾衍之身上:
“不过……可不可以……不让衍之哥哥去上学啊……我……我不想和衍之哥哥分开……”
闻言,顾老爷与黎太傅皆是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的光芒。片刻过后,一阵爽朗的笑声在屋内响起,将屋内原本微妙的气氛打碎。
画扇两只小手紧紧绞着衣角,听见他们这般笑自己,昂起一张小脸看着顾老爷,声音软软的有些怯弱:“顾伯伯……不可以吗……”
“古人有云,鸟欲高飞先振翅,人求上进先读书[注],人若不读书,则如夜行无烛,盲行无引,怎有不读的道理呢?”黎太傅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他捋着胡子,心里无端生起一阵怜爱:“不过,你可有意与衍之这孩子一同进学?”
“这样就可以不用和衍之哥哥分开了吗?”画扇吸了下鼻子,两行泪痕尚未干透,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着微弱的光芒。
顾老爷本就在为画扇上学一事做打算,只是学堂早交由黎太傅管理,他不好插手。如今黎太傅主动提出这事,倒正合了他的意。
但即便如此,该有的客套话还是一句都不能少。他微微拱手:“此事怕是不妥……”
“欸,这有什么不妥的?我是打心眼里喜欢画扇这孩子,她又舍命救了月儿,这点小忙而已,我又岂有不帮的道理?”黎太傅眼中满是慈爱与感激:“若是有旁人问起,便说画扇是老夫义女,如何?”
“我不要!!!”还未等众人作声,黎月却先一步跺脚,气呼呼地喊道:“爹爹只能疼我一个!”
她小小的身子颤抖着,原本清澈的眼眸瞬间填满了惊愕与委屈,说罢,她竟一屁股坐在地上,小手在空中胡乱地挥舞,小脚也用力蹬着:“我不管!爹爹不能收养别人!爹爹只能有月儿一个!”
“害,你这孩子……”黎太傅无奈地叹口气,弯下腰将她扶起来,轻轻拭去她满脸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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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爹爹坏!我不依!才不要别人来分走爹爹!”她两眼含泪,恶狠狠地瞪着画扇。
“人家舍身为你挡了一刀,如今只是挂个名头而已,又不与你抢些什么,你怎么……唉……月儿……回来!”还未等他说完,黎月便哭着冲出了房间。
“唉……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任性了……”黎太傅长叹一口气,转头看向三人:“这事我会处理好的,待画扇身体好些,便跟着衍之一同入学罢。”
说罢,他便转身去追黎月了。
“衍之,你照顾好画扇,我去送送老太傅……”顾老爷也跟着站起来出去了。
这才一会儿的功夫,房中五人便走了三人,只剩下顾衍之和画扇二人大眼瞪小眼。
“目的达成了,开心了吗?”顾衍之挑眉看向画扇,语气平静得让人分不清喜怒。
“有种……欺负了小孩子的感觉……”画扇有些想笑,奈何一笑胸口就疼得很,只能用小手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
“命都快没了,亏你还笑得出来。”顾衍之撇了撇嘴,瞥见地上的食盒,分外觉得不顺心。
他将那食盒拎出门外放着,又怕有不知情的下人捡去吃了中毒,便从怀中掏出手帕,隔着帕子将那糕点一点点碾碎,又往里面掺了把沙子,这才慢悠悠地回房。
他坐在床边,端起药碗小心翼翼地送到画扇面前:
“黎月与那三个小纨绔素来交好,你进了学堂,指不定也遭他们针对,到时候小心些,可莫要再哭鼻子了。”
画扇接过碗,将黑乎乎的药汁一口灌下。苦味迅速在口中蔓延开来,让她原本粉雕玉琢的小脸拧成一团。她吐着舌头,面色有些狰:
“相府嫡子封锦御、王府世子赵睿泽、镇国大将军之子林宇轩,笑话,就他们几个,何足为惧?”
说话间,顾衍之接过她手中的空碗,不知从哪掏出几块饴糖放在她手心:“苦就吃点糖,别忍着了。不过你可别让我爹瞧见了,给病人吃糖……回头他看见了又要说我了。”
“知道啦,”画扇迫不及待地将拆开糖纸,甜味在舌尖蔓延开,很快驱散了药的苦味,她轻哼一声:
“不过你还好意思说我,你那桃花也不少吧?这京都谁人不知,顾大人三岁作诗、四岁能赋,十五岁跻身朝堂,这桃花啊,都要排到城外去了,啧啧啧,真是羡煞旁人……”
“你又拿我说笑了,”顾衍之无奈地摇头,“上辈子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那三个小纨绔,那世家大族里……加上我,也才两个健康活下来的,剩下那个还是……”
蓦地,一阵若有似无的“扑棱”剩由远及近传来,鸽子轻微的“咕咕”声自窗外响起。
听风阁的鸽子经过特殊训练,能在百米外根据气味精准寻人。
顾衍之微微一怔,随即走出门外,见四下无人,这才将鸽子足间的纸条取下。
“那位少年,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