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终入乔宅,隐婚渣男
    师砚找来些干草,靠着树给她铺了个舒适的床,又十分熟稔地用枯枝生起了火堆。

    梁惊雪时刻握着匕首不放,虽然火堆带来了热量,毕毕剥剥,噼里啪啦的燃烧炸响听起来还算解压,可眼前的漆黑一片让她无比恐惧,她想回家,想自己的小床,想爹娘姐姐,想师父,想所有一切能让她安心的东西。

    师砚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引起她的警觉。

    “往后再挪挪,免得睡熟了烫着你,烧着你。”他蹲下身,一边归置着她脚边的干草,一边解释着。

    “眼睛还疼吗?”

    他蹲在她的面前,看着她被火光照亮的面庞,很是忧心。这样灵动的双目,那样恣意的神采,若是再不见光明,该有多遗憾。

    “比白天好许多了。只是,睁开后还是什么也看不见。”她有些黯然。

    “那你早些睡吧,明早,我早些叫醒你赶路,看看你那位神医朋友有没有办法。”师砚站起了身。

    “多谢师砚兄。”

    一件外衣披在她的身上,她不由得震了一下。

    “不……”

    话未出口,便被他打断。

    “天气凉了,我看你缩着似乎怕冷,正好我素来体热,不爱穿衣,不若借你使使,也不算浪费。”

    “好吧,多谢。”

    她闭上眼睛,脑子里不由得浮现了许多过往。有爹,娘,师父,襄灵,林子里捅自己一刀的女人,小游,庄主,还有李焉识……他们的样貌从眼前一闪而过,五官看似清晰,细细追寻又忽然变得模糊……

    她抱着匕首不敢睡。

    自从离家以来,她慢慢变得不再相信任何人了,尤其是此刻。于她而言,虽然拥有武艺傍身,但落单的失明女子,无疑是肥肉一块,更何况她年纪尚轻,看着便知涉世未深,一副很好骗的样子。

    敌人从不会选择强壮的对手。

    一夜风急,破晓莺啼。

    “一枝雪姑娘,醒醒,醒醒,该赶路了。”

    梁惊雪从混沌中惊醒。她很希望睁开眼睛一切如初,可世上没那么多奇迹。

    马蹄哒哒,马背摇晃。她在这片黑暗里有些无聊,只能靠听着马蹄声解闷。

    “得加紧点儿了,否则天黑了城门关闭,便进不了白水了。”师砚在身后提醒道。

    “事先声明,我可不是为了占你便宜。”

    “好。”

    此刻的她对任何变动都格外敏感,更加握紧了匕首。

    “驾!”

    师砚扬鞭,马儿跑得飞快,梁惊雪虽熟悉马性,可虚无的一片中实在难以掌控重心。突如其来的提速,她啊地一声仰倒在他臂弯里,一动也不敢动。

    “如此说来,应该算是你占我便宜。”师砚看她有些尴尬,调侃道。

    不出半个时辰,耳边逐渐人声鼎沸了起来。

    “到了,我去打听打听。你在马边上站着,抓紧着缰绳,千万别动。”师砚扶她下马时说道。

    她点点头。

    周围脚步声纷纷,她仿佛感受到了异样的眼光们从身边经过,似乎都在可怜她年纪轻轻,却是个瞎子。

    脚步声直奔她而来。

    “我回来了,你这朋友还挺有名,在前头不远处就到了。”

    师砚气喘吁吁,他的话让她突然有了一刻的欣喜与放松。

    这两天悬着的心,终于在远远地听见乔玉书的声音时落下。

    “打烊打烊,改明儿再来。”伙计不耐烦地赶着人。

    “怎么跟你说的,客人就是宝,来了说你好。扣你五十文,下个月工钱里出。”

    梁惊雪光是听声音都能想象出他叉着腰训人的样子。

    “你……”

    乔玉书正训话,突然看见两人到来,张着嘴惊诧得说不出话。

    “在下师砚,阁下可是乔老板?”

    “啊,你?是,小一啊,你这怎么弄的?”

    他发觉出她的异样,在梁惊雪眼前试探着挥了挥手。

    “我在路上被人暗算了,是这位兄台送我来的。”

    “兄……你跟李焉识啥时候分的?”

    “……”

    梁惊雪不知该如何回话了。

    “成成成,你俩先跟我回宅子。你不收费,他,住宿二两一晚。”

    “我出。”梁惊雪赶忙接话。

    “你出那我还得记李焉识头上。不行,我要现银。”

    “我和他,没有关系了……”

    “妈的,一对奇葩。”

    乔玉书呸了一口,嗤之以鼻。

    梁惊雪骑在马上,师砚牵着缰绳,跟在乔玉书身后。

    “冒昧问一下,李焉识是谁?”师砚发问。

    “一个朋友。”

    梁惊雪企图草草带过。

    “那咱们把账记他头上好吗?”

    师砚很是疑惑。

    “好着呢,他就喜欢兜里没有一文钱还替别人买单,最后赖我的帐。”乔玉书没好气儿地说着。

    走了一小段路,三人进了他的宅院。

    乔玉书招呼了伙计收拾两间房出来,便坐在正堂替梁惊雪看病。

    “小一啊,你这……不好治啊……”

    “啊?”

    “得亏你找的是我。”

    “哦。”

    “倒也无妨,就是耽搁的时间久了,恐怕好得有点慢。”

    “啊?”

    “而且可能会有后遗症。因人而异,比如幻视,夜盲,畏光,神志不清,精神紊乱,人格分裂,不爱还钱等等。”他说的时候眼睛直勾勾瞪着一旁站着的那位。

    “听起来不如失明,你还是给我个痛快吧。”知道乔玉书在瞎扯,梁惊雪一脸生无可恋。

    师砚在一旁抿着嘴暗自发笑。

    “我不说了吗,得亏你找的是我,我乔玉书,就没有瞧不好的病。”

    “大概多久能恢复?”师砚问道。

    “包你一个月便……嘶……三个月吧。”乔玉书转回过视线,自信又迟疑地开口。

    “这么久?不过,能恢复就是万幸了。”梁惊雪的心终于踏实落下,脸上也终于有了笑意。

    “对了,你这病啊,不能……落泪!要不然会好得更慢,谨记。”乔玉书迟疑又自信地说。

    “好,多谢。”她抱拳谢道。

    “你先回去歇着别动了,我开方子,半个时辰后熬好叫小铃铛给你送来,缺什么招呼就行。”

    “多谢多谢。”

    “走吧。怎么不动呢?”眼见两人皆站着不动,乔玉书疑惑地问道。

    “烦请带路。”梁惊雪抱拳。

    “哦哦忘了,小铃铛给小一,还有,这个谁带个路。”

    叫小铃铛的姑娘应声跑上前,搀着梁惊雪就走。

    “妹儿啊,你叫小一吗?”

    小铃铛爱笑,多话,又勤快,整个人就像个铃铛一样小嘴叭叭,乔宅上下都喜欢她。

    “我叫一枝雪。”

    “我们乔老板就喜欢管人叫小这个小那个的,你别往心里去啊。”

    “无妨,挺有意思的。”

    梁惊雪此刻牵着女孩子的手,稳稳的,很安心。她的身上有很好闻的药香,苦苦的,幽幽的。

    自从看不见以来,能接受到的信息陡然锐减,她对声音,气味逐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渐敏感。

    像乔玉书身上就是檀香杂着抹不掉的药味,师砚身上则是一种很浅很浅,不知来由的香包气味。

    也正因为这个香包的气味,她断定他是有恋人的,而且从味道的浓淡来看,应当很久了。毕竟一般男子不会随身佩戴香包,除非是心爱的姑娘赠予的香囊。

    李焉识身上是什么味道呢?

    她没注意过,也不太想知道,最好再也别记起他。

    看到的越少,脑子里想的便越多。这些天每每想起他,心口便一阵发紧,这是什么?恐惧过后的后遗症吗?好在是终于摆脱了,他总不能反悔追来白水城吧?

    “乔老板说,内服外敷,缺一不可。”

    小铃铛端起药,递给梁惊雪一饮而尽。

    “巨苦,水水水。”

    她的脸皱得拧巴了起来,向小铃铛讨要着温水。

    小铃铛替她涂上草药,又敷上纱布,再用白绫包扎几圈,固定好,在后脑系了个好看的结。

    “这个凉凉的,还挺舒服。多谢你啦,小铃铛。”

    “甭谢,小一。”

    小铃铛利索地收拾好东西出门了。

    小铃铛走后,房内便只剩一片寂静。

    “师砚兄站在门口看了那么久,没什么要同我说的吗?”她坐在桌边,抬起脸淡定地问道。

    “耳朵这么好?”他虽惊诧,却坦然道,依旧倚在门口不动。

    “师砚兄的房间在我隔壁,来的时候我听了,大约只有十步路,刚才小铃铛进来的时候我听见了不同于她的十声脚步,除了师砚兄还有谁呢?”

    “真厉害,怪不得你家人放心让你这么小的姑娘出来闯荡。”师砚笑着夸赞,踏了进来。

    “不小,待腊月便及笄了。”

    师砚这两日的行径可以说是非常正人君子,堪称当代柳下惠,吾辈楷模。

    可李焉识的事儿在前,她有些过度敏感,生怕再来个李焉识第二,还是个有家室的。况且一声不吭的站在自己门口那么久,不知居心,实在有些吓人。

    她想,若没有他相助,自己或许已经命丧刀下。这样说来怎么谢人家都不为过,但男女之事,还是分清楚些,保持些距离比较好。

    “那可有许人家?”

    “许了。”

    梁惊雪选择空口说瞎话,不给对方留念想。

    “说说看,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朋友无数,说不定我还认识呢。”那人似是一震,又轻快问道。

    江湖之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决斗之时,往往要喊些口号,不仅为壮怂人胆,更为威慑对方,让其不战先怯。

    那么,自己该搬出个不好惹的对象震慑对方。

    “定远将军李焉识。”

    “不是说,只是朋友吗?”他似乎对她的反口很有兴致。

    “吵架了,过段时间他会来哄我的。”继续开编。

    “看来这位将军不太擅长谈情说爱。”他顺势数落道。

    “师砚兄贵府何处,待我痊愈,定与焉识一同上门拜谢兄长和嫂子。”

    “一枝雪姑娘说笑了,我孤家寡人一个,何来嫂子一说。”

    果然是沽名钓誉之辈,渣男。梁惊雪暗暗想着。

    “师砚兄如此青年才俊,即便过去没有,自然将来也有大把姻缘等着。”

    “怕是难了,我相貌不佳,自然没有姑娘愿意同我结缘。”

    “缘分天定,或许是还没遇见那个一心相许之人。若有一日师砚兄喜结良缘,我与焉识定要来讨一杯喜酒喝。”

    梁惊雪疯狂暗示:够明显的吧,够明显的吧,我这不太够用的脑子都快转冒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