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啥也不会,就坐那等着吃就完了。别在这给我碍手碍脚。”
小铃铛刚盛起一个炒菜,梁惊雪便跟在她屁股后头,抢着要帮忙端盘子。
“我来吧,”师砚一手接过小铃铛手里的盘子,一手轻轻牵起她,“知道你坐着无聊闲不住,跟着我吧。”
“师砚,白水的除夕,会放烟花吗?”二人走在廊下,她抱着他的胳膊问道。
“当然,家家户户,都会。”师砚侧过脸看了看黑得发紫的天幕。
“放烟花的时候,我躲起来吧。”她仰着头,晃了晃他的手臂。
他大致猜到了缘由,却不能说出口,只好说:“嗯,确实太吵了,让乔老板远些放,好吗?”
“菜齐了,菜齐了,人呢,给我回来坐好。”
小铃铛看他俩又在一边嘀嘀咕咕,没人尊重她的劳动成果,嗷了一嗓子。
众人嬉笑着先后落座。
“下面我简单讲两句啊。”乔玉书站起身,拿着勺子,准备发表慷慨激昂的陈辞。
“害讲什么呀,开吃吧。”小铃铛一脸不悦,顺手给了他一巴掌。
“小铃铛,你信不信我扣你工钱?”
“现在是工作时间吗?”
“不是啊。”
“不是你扣我哪门子的钱。”
“行行行,吃吧吃吧吃吧。”
“满上。”小铃铛兴高采烈,抱起一坛酒,给乔玉书倒了满满一碗。
“你从哪里翻出来的?”他嗅了嗅,嘶,闻着不大对劲儿啊。
“窖里啊,我看哪个灰最多,就搬了哪个。”她给小柱子也满上。
“那是最贵的,最贵的!”乔玉书腾地站起身,心痛地拍着桌子。
“一年到头了,别这么抠门儿行吗?”小铃铛要的就是他心痛。
“乔老板的好酒,大家瓜分,让这个铁公鸡出出血。”
小柱子跟在边上起哄。
“喝吧喝吧喝吧。不够再去拿,今天管够!”
乔玉书见大家兴致都很高,便狠了狠心摆摆手。
小铃铛倒到梁惊雪这,绕开了,给师砚满了一碗。
“我呢,我呢?乔老板的好酒没我份儿?”她昂起头,拍着桌子。
“你酒品太差,不许喝。”
“就我例外啊,小铃铛你双标。”
师砚看了看乔玉书的眼神,示意大概是一点点也无妨。
便从自己碗里匀了一些给她。
“就这一点,尝尝味道。”
这一尝不要紧,又尝出了个混世女魔头。
席未过半,她便熏红了脸,手里攥着一支筷子,摇摇晃晃踩上了凳子。
“各位!”
乔玉书没见她撒过酒疯,此时瞠目结舌,手忙脚乱地比划着让师砚把她抱下来,本来脑子便不大好使,再摔着就真成傻子了。
师砚笑着摇了摇头:“难得这样疯一回,让她说吧。”
“各位,乡亲父老,亲朋好友,兄弟姐妹,嗝,大哥大嫂……”
“一共就五个人,这家伙给你整出人山人海来了还。”
小铃铛在一边干了一碗,抹抹嘴,撑着烧红的脸笑看着她。
“小铃铛你别打岔!”
她扭过脸,皱着眉头,筷子朝着小铃铛声音的方向指去。
“我,梁惊雪,很开心,特别特别开心,嗝,认识大家。”
她一拍胸口。
“今天,除了是除夕以外,嗝,还是我,梁惊雪的生辰!”
小铃铛拿起筷子疯狂敲桌子。
乔玉书则看向师砚,正一脸宠溺地望着她,他的心里有些涩。
“在此,我要为大家献上一个节目。”
她听见小铃铛的欢呼,摆了摆手示意她安静一下,别这么没见过世面。
听闻此言,众人都很是好奇,她今天是要舞剑,还是打拳,难不成喝多了还能自创个醉拳出来?
“那就是,嗝,给大家看看师砚的胸肌!”
“特!别!大!”
她一边说着,一边哐哐拍着,嘭嘭响。
小铃铛等人本来皆是乐呵呵笑着,期待着,此刻张着的嘴巴都要惊掉了。
师砚望着她,脸上的笑也凝固了,怎么撒酒疯的是她,丢脸的是自己啊?
“都是好朋友,别拘着啊,好东西大家分享。”
她神志不清,垂手扯了扯师砚的衣襟。
“我多大度,我大度得,嗝,比你胸肌还,还大。”
“天太冷了,这个还是不了不了。”乔玉书立即打圆场。
“无妨!”她摇摇晃晃,大手一挥。
“嗝,他第一天见我,就说他素来体热,不爱穿衣,这就一小会,给大家看看要什么紧,是吧师砚。”
她胡乱拍了拍师砚红的发烫的脸。也不知是酒喝多了热的,还是被她这话说得臊的。
“扛走扛走……”乔玉书扶额。
师砚想了想,这样下去自己都得被她扒个底掉,于是抱起她的腿,扛起就走。
“当心,当心别砸着头。”
小铃铛在一旁醉眼朦胧地提醒道。
“师砚,我飞啦?”
她感觉脚下失去了支撑,又什么也看不见,于是随手扯开了白绫,想要看看。
“天好黑啊。”
师砚把她放在床上,去倒了杯水。
转了个身来,看见她顶着两个青眼圈闭着眼睛在床上蛄蛹,白绫在她手里死死攥着。
“喝口水,来。”他揽起她的脖颈,扶她起身。
“不要喝这个,我要喝酒!”
她咂巴咂巴水,觉着没味儿,喷了他一脸,又一把推开,水撒了一地。
“再喝你能把房顶掀了。”他抹抹脸,好气又好笑。
“躺好别乱动,待会滚下来了。我给你打盆水来擦擦脸。”
“你不许走!”她迷糊着起身,一把精准地环住他的脖子。
“你先给大家看看,你的胸肌。”
他望着揽着自己的人,眼中满是疼惜,低声道:
“一身的伤疤,也就只有你不会嫌弃。”
“我先去给你打水。”他收敛了低落的情绪,即便此刻她什么也察觉不到。
“打什么水,不许走。”
她口中喃喃,用力地扣紧交叉的十指,酒醉了劲儿似乎格外大。
他费了半天劲也没能挣开,只得作罢。
“好,好,我不走,永远也不离开阿惊。”
她酒醉甜甜笑着,迷蒙着睁开了眼睛,那一瞬间,他心跳漏了一拍,脑子里如漏电一般,下意识地想逃。
“你,是师砚吗?”
她无意识地眨巴眨巴眼睛,眼前好像有好些个模模糊糊重叠的小白脸近在咫尺。
“你能看见了吗?”
他咽了口口水,沉下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
“嘿嘿,是师砚。”
她看不真切,像梦一样,只能习惯性地凭借着声音去判断。
“师砚,我想我爹娘了。”
她松了手,软倒在床上,不复之前的兴奋。
“那,过两日,我送你回家?”
他的脸凑了过来,鼻息打在她脸上,痒痒的,她胡乱地挠了挠脸颊。
“不要,我要找我爹娘。我要告诉他们,没有他们,我照样过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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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上的喜色沉了下来。
“师砚,”她半睁着眼睛,嘿嘿一笑,看着面前朦胧的人影,“来嘴儿一个吧。”
“啊?”
他预感到不妙,撑着床沿就要起身,谁料她酒醉之中,两手下意识地捏住了他的两腮疯狂蹂躏。
“师砚,你脸上怎么,嗝,有条毛毛虫啊。”
她用力搓下了他精心粘上去的疤。
他看着被她随手丢到地上的疤痕,有些手足无措,撑着床沿发力想要奋力逃脱。
“疼疼疼。”
几番来回拉锯战后,他被扯得脸皮都要撕脱下来了。
“去虫可嘴儿。”
她没能把他的脸扯近,自己倒是凭借着腰力,噘着嘴凑了上来。
他瞳孔收缩,瞪大了眼睛,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心在胸膛里咣当咣当乱窜。
这要是亲上去了,岂不是天崩地裂,飞沙走石?
与她这般近距离的接触,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随着时间的推进,他的心越来越恐慌,每一天都像濒死的倒计时一样折磨着他。
他不知道她是否能接受师砚便是李焉识的残酷事实,若是不能,他便不该与她这般亲密。
更何况,被厌恶之人骗身骗心,她会有多绝望。
外头咻的一声,烟花炸响。
她神情惊惧,紧蹙着眉,松了手,恍惚着闷闷地叫了一声,坠了下去。
他知道,从梦粱城那夜的烟花后,她再也不敢看,不敢听了。
于是当即捂住了她的耳朵。
“什么都没有,别怕,大家都好好的。”
他俯身,在她耳边轻声安抚着,却死死闭紧眼睛。她温热而带着酒气的呼吸拍打着他的心跳,就像清微山庄那个雨夜,她的欺骗一样令人燥热意乱。
酒劲儿上来了,脑子里有些迷蒙,他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嘴唇,仿佛这样就能清醒克制吻上去的冲动。
烟火停歇,归于寂静。
她哼哼唧唧,话也说不全乎,呼吸渐渐匀称,沉沉睡去了。
他松了一口气,退到了床沿边靠着,替她掖好了被子。嗓子里出现一点淡淡的腥气,他摸了摸嘴唇,不知何时竟咬出血来了。
借着淡淡的月色,他定定地望着她的脸,虽然顶着两个青眼圈儿,看起来很是滑稽,但怎样看也看不够,怎样看都是他心里的绝色。
他坐在地上,倚着床沿,撑着脑袋,目不转睛平视着,就这样看了漫长又短暂的一夜,仿佛是余生的最后一夜。
窗外从漆黑转向晦暗,再到迷离着泛蓝,泛黄,泛白……
天大亮了。
今日大晴,屋檐上的冰棱消融,流水滴答落在砖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亲娘来……怎么给你咬这样。”
乔玉书在厨房把着蒲扇,炉子里咕噜着药,正遇见了挠着头,要来弄点儿清粥的师砚,见他嘴上结了痂还有些肿着,不由得连连摇头,蒲扇掩面,呛了两口。
“我自己咬的,别瞎说。”
他盛了两碗,装好,又去洗了两双筷子。
“是你耍流氓被揍的吧。”
“谁耍流氓了,她耍流氓。我是正人君子。”
“我估摸着也是,否则你还能活着出来?”
“我先走了。”他端起盘子。
“等会儿的,这药马上好了,你一块端去。”
“待会再来拿,没手。”
“哎……”
“有话直说。”
师砚觉得他今日有些奇怪。
“没事,你去吧。”
乔玉书脸色并不太好,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