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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霜端着两个一次性纸杯从茶水间走出来的时候,正好和迎面而来的季南他们打了个照面。
见到她,几人齐声喊了句:“祝老师。”
祝霜停下来,点点头。
她先是瞧了眼跟在季南后头的温宁,很快收回视线,笑了笑道:“你们军训刚结束?”
庄晓雅第一个回应:“对。”
“祝老师,您喊我们过来干嘛呀?”
“噢,你们俩是温宁的室友吧。”祝霜了然,简单解释道:“正好,人都来齐了。等会儿一起进去,给你们介绍一个新室友。”
顿了下,她看向被人簇拥在中央的少年,直戳了当地问道:“你有事儿?”
季南作为新生年级的实习班长,先前就同她打过几次照面。闻言,他也没有再过多寒暄,只略微颔首答话,语气吊儿郎当。
“嗯,私事。”
上下打量他一番,祝霜了然:“来等人?”
对此,季南不置可否。
“诶,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季繁她……”
正说着,旁边的门一下子被人从里面拉开。
话题忽然被打断,门口几人目光统一停在了面前女孩的身上。
“喂——”
下一秒,陈硕极具辨识度的声音自半开屋门的里侧追出来,懒懒散散地,游移飘荡在走廊上空。
寂静中,回声入耳。
他的语调平静,辨不得情绪:“我听说你喜欢我,真的假的?”
季繁的脚步顿时重如千钧。
她张了张口,正要说话,却冷不防对上季南探究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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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六点过半,饭堂一楼。
季繁右手肘撑起下巴,左手拿了个瓷勺,有一搭没一搭地搅动着碗里的白粥。
“诶诶诶!干嘛呢,干嘛呢!”季南反手用筷尾敲了敲桌面,不悦道:“你能不能认真点儿?”
思绪被打乱,季繁手下动作即刻停住,莫名抬眼看他,还不忘先反驳道:“我哪里不认真。”
“……”季南懒得说她。
这人打从教学楼出来之后就跟被夺了舍一样,全程飘着走,俨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他本以为是她在担心旷训被记过的事情,于是连忙给她出谋划策,到处卖面子找人帮忙,寻问解决办法。
结果自己瞎忙活半天,走投无路求到辅导员那儿的时候,才意外得知,人家早就解决好了。
再加上联想到方才。
这家伙竟然当众胳膊肘外拐,宁愿拉上自己,也要去维护另一个外人,季南便气不打一处来。
“不是我说,”过了会儿,他实在没憋住问了出来:“你跟陈石页到底怎么认识的?”
“……”季繁下意识“啊”了声。
她眼神随意瞥向墙上的电子钟,舀了勺粥,小口地抿起来,含糊不清道:“就……刚认识的啊。”
“刚认识?”季南不信,“那他为什么扬言要你对他负责?”
入学三天,季南对自己这个早出晚归的新室友了解并不深。
只偶然,在昨晚临睡前听见隔壁桌的许嘉述谈论过一些相关琐事。
许嘉述当时喝大了,思绪晕晕沉沉,像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儿,他耸拉着脑袋翁声说:“唉,你们不知道,我跟他当了三年的高中同桌,整整三年。”
“你们都不知道我活在怎样的阴影下。”
北辰大学学生寝室,是上床下桌。
一屋四人的安排。
季南坐在靠阳台门的位置,手中随意捏了罐啤酒,专注盯着手机界面,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倒是他对床的孟宇涵接嘴问道:“不是,哥们。你长这样还自卑吗?”
“有个屁用。”许嘉述万分惆怅,“反正我就没收到过情书。”
“喂?”季繁的声音从听筒传出。
见电话终于接通,季南忙打了个手势起身,推门走去阳台。因此,许嘉述后面的话他也没再听。
“可能有点小误会?”
看清屏幕上的数字,季繁后知后觉意识到时间紧迫,忙捧了碗大口喝起粥来。
吃过饭,她伸手抽了张纸巾揩嘴。边将桌上的垃圾收拾在一起,放到托盘上,边端着碗筷站直身子,坦然道:“他以为我喜欢他。”
“这个我知道。”季南抢过她手中的东西,跟着她走,“我是问,他凭什么这么以为啊?”
“……”
季繁态度很淡:“估计听岔了吧?”
“嗯?”季南把两人的碗筷连带托盘一起递给回收处的保洁阿姨,转身搭上她的肩:“仔细说说?”
季繁嫌弃推他:“你怎么变得这么八卦?”
“好奇而已?”季南无所谓地揽住她,继续往前走,丝毫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吃瓜是每一个成年人的正常天性!”
“再说了,凡是涉及我们家岁岁的事情。特别还是情感方面,我这个做哥哥的,高低都得先替你把把关不是?”
“你不是还有个表妹吗?”听见他这话,季繁好笑地斜了他一眼,揶揄道:“老盯着我一个人干嘛,想体验做哥哥的感觉,管姜宸去啊。”
“她就算了吧。”提起这个人,季南下意识皱了皱眉,“毕竟是你妈的宝贝疙瘩,我可不敢管她。”
默默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季繁挑眉,拖长音调怼他:“噢,我说呢。原来是管不了啊。”
话落,她佯作恼怒地抱胸,站定在食堂门口。
朝夕相处两年,季南自是知道季繁的这些小性子,尽管也明白她现下并非真正动气,但他还是不忍让她再误解难过。
时值早秋傍晚,外面已隐约带着些暗。
季南隔着朦胧的灰尘天色,垂眼看向站在他正对面的人。
她的打扮很素净,马尾凌乱地高扎在脑后,一身号不对版的迷彩军装松垮地挂在身上,显得整个人异常单薄。
季南不禁去想。是否,现下只要有一阵微风不巧经过,就能轻易将她连人带魂地全部吹散。
可这个假设,季南无从查证。
因为她似乎极擅伪装,从始至终都表现出一脸毫不在意的神情,简直滴水不漏。
她挺爱笑的。
就像现在这样。勾人的狐狸眼中盛满了远处接连亮起的碎光,清纯透彻,不沾染一点怨念。
高傲又坚强。
如同早就失去了所有期待。
不知道为什么,季南没来由地有些心疼。
他没再同她插科打诨,一反常态地郑重神色:“别瞎想,我和你妈可不一样。”
“我这人向来公平公正。而且万事只认道理二字,保准不偏不倚。”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索性顺从心意,大力揉搓了下她的发顶,慢悠悠说道:“就算,真要分出个厚此薄彼,那也该是先来后到。”
“毕竟,是我先认识的你。”季南笑着道。
气氛的走向不太正常,完全没料到自家不靠谱老哥还会有如此煽情一面的季繁慢慢放下了环在胸前的手。
空气凝固两秒后。
她缓缓垂睫,开始盯向地面出神。
说起来,这也是季繁近两年才开始养成的新习惯。每每她想流泪时,就会靠神游去分散注意力。
不论是委屈,亦或难过,只要专注去放空自我,糟糕的心情便会烟消云散。
接纳自己不被爱的现实,是季繁母亲教会她的第一课。
所以她必须学会自己哄自己。哄自己开心,哄自己快乐,哄自己别哭。
也许是季繁此时太过于沉浸,居然丝毫没有察觉到背后来人的不断靠近。
直到冷冰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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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起在耳边,伴着寒风吹进耳膜,她才猛地惊醒回神。
“原来你也知道,要讲究先来后到啊。”
季繁迟半拍地回头。
就见陈硕已然来到了她的身侧。
食堂门口的灯又亮了几盏。
他视线轻飘飘扫过季南还搭在女孩肩上的手,然后缓慢向上,如有实质地划过她的脖颈脸颊,最终定在季繁稍显局促的眼睛那里。
过了好几秒。
陈硕喉结一滚,没什么温度地笑了声。
“厚此薄彼?”
显然,季繁不明白他的意思。
陈硕应该也没有打算让她表态,模棱两可地撂下这么一句话后,就把矛头主点对准了在场的另一个男生。
“抱歉啊,刚刚我有点没听清。”他微微抬起下巴,慵懒的眉眼里带了点戾气:“你说,是你先认识的她?”
季南右眼皮跳了下,脑子没转过弯儿,只当他是在简单询问,脱口而出道:“不然?”
陈硕眯起眼睛,薄唇开合,慢吐出四个字:“不自量力。”
季南:“……”
他正要说话,就听见对方再一次抢在前面甩了两个字过来:“放手。”
下一刻,没等季南动作。
陈硕便使了个巧劲儿,虚拽过季繁的手腕,拉她就走,简直一秒都不愿意再多待。
被祝霜强加了任务在身的季繁无奈,朝季南挥手再见:“那我先跟他去参加选拔赛了?”
“等会回来找你啊。”
陈硕脚步刹那间一滞。
是极快的瞬时反应,随后又若无其事地接上。
季南茫然望向他们离开的背影,嘟囔道:“不是,这都什么情况?”
想了想,他从口袋里掏了手机出来,指尖迅速往下滑,翻出许久未聊天的联系人。二话不说,直接就拨了个电话过去。
……
另一边。
两人一路沉默地往大礼堂走。
一前一后。
其实陈硕一路过食堂转角,就不动声色地松了手,重新插回兜里。这会子,只顾抿着唇闷声走。
季繁愣愣跟在他身后面。
可能是怕时间赶不及,陈硕步子跨得很大。再加上他本就个高腿长,几步就将季繁甩得老远。
过了一分钟左右,陈硕停住。
季繁趁着这个空档,赶紧追了上来:“你怎么不动,是不是到了?”
闻言,陈硕侧眸,用余光不经意往身旁带了一眼,凉凉说了句:“没到。”
“?”季繁往周围看了看。僻静的林荫小道,确实没见着什么人,又听得他语音中的烦躁,她不由猜测:“……你是不是也不认路?”
说完,她认命般拿出手机,极其熟练地点进一个蓝色纸飞机图标的APP,打开导航。
陈硕的关注点奇怪,他咬字重复了一遍她话里的用词:“也?”
季繁低头,忙着捣鼓地图,没搭腔。
她举起手机,原地转了几圈。
“我们好像……”
“错了。”
暗夜秋风里,仿佛有某种情绪在不断外泄,枯黄树叶沙沙倾诉。
两道声音默契地响起在同一时刻。
季繁不明所以地抬头。
“你知道我们走错路了?”
陈硕没回答,反而异常执拗般地问了她另一个问题。
“许嘉述他们说你喜欢我,是真的吗?”
说着,他忽地上前一步,强势拉近了双方彼此之间本就不算远的距离。
风声汹涌,熟悉至极的气息扑面而来,皂角的香中透着雨后青草的味道,淡雅清新。
季繁心脏不受控地加速跳动。
良久,她听见自己用很小的声音给了他答案。
“我现在没有再喜欢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