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好好过日子
    看着江伯夸张的动作,陈楹月面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举人老爷都能被拒绝,那沈潮生这个蛋民岂不是一丝可能也无?这位老伯估计觉得她不自量力罢?

    “姑娘,你家相公能力出众吗?曾考得甚么功名?”看着陈楹月低眉沉思,江伯问道。顾老夫子最是惜才,若是她相公才能卓尔,顾公点头的机会大大增加。

    听罢此话,她面色涨得通红,颇不好意思,也老老实实回:“家夫还未曾有功名在身,想着进云隐书院得顾夫子指点一二,将来考个秀才,也不枉此生”。

    “嗳~”,江伯听完这话,竟有些嗤笑起来,“实非我吹嘘,这云隐书院的书生,最低的都是考中了秀才,要是您夫君胸无大志,只想个小小秀才功名,老夫劝一句,还是不要来云隐书院了,来了怕是也跟不上”,一番话说得毫不留情。

    “阿月,好端端的咋来书院了?潮生哥要念书?”在旁边听得半晌的李桂花开口问。沈潮生想念书科举,她也是支持的,一个大男人就应该在明堂里侍奉君主,封侯拜相。而不是整天跟个傻憨憨一般守着家中的一亩三分地。

    看到李桂花满脸疑惑,陈楹月笑着拍拍她手:“就问问,家里哪有钱去啊?”且不说沈潮生每天出海捕鱼靠天吃饭,收入低不稳定不说,如今沈老头生病,沈山一家不愿出钱,这每天的花销如流水一般,钱都是用在了刀刃上。

    李桂花也想到了一起,不再言语。

    这厢江伯听到,却笑道:“钱这个问题姑娘大可不必担心,云隐书院受圣上眷顾,每年从国库中拨出一部分专门用来书生的日常吃穿住行。换句话说,只要能进云隐书院,你一辈子考不上,书院也能供一辈子吃穿”。

    李桂花瞪大眼睛,竟是这等好事!要是潮生哥真能进去,照他的能力劲头,岂不是出来就是举人老爷了?因问道:“还望老伯告知,该如何让夫子点头?”

    “这个嘛,老夫负责把想进云隐书院人的名单汇到夫子处,到时候夫子会安排见一面,如果见面之时夫子满意那事情就成了”。看着二位炽热的目光,心中暗叹一口气,罢了,送佛送到西,既然她们如此执着,倒不如让其见夫子一面。到时候就要看她相公造化了。

    “可以!多谢老伯!”李桂花点头如捣蒜,看着江伯递过来的纸笔,兴冲冲摇着陈楹月胳膊:“阿月,你快写呀,俺又不识字,潮生哥这么厉害,一定能进去的”。

    江伯:“……”姑娘,还真不一定。

    他饶有趣味看着两个姑娘打扮的人,左边那个貌若西子,眉黛弯弯如秋月,是世间少有的佳丽。右边那位则看着圆胖,面色红润若脸盆,手上都是老茧子,大大咧咧,一看就是常年下地的庄稼人。

    一胖一瘦,截然不同。

    在李桂花怂恿之下,陈楹月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拿过纸笔填上沈潮生名字。看着她遒劲的字迹,江伯又暗暗骇了一惊,这女子当真人间少有,这字写得不输家中少爷。

    一想到少爷,江伯在心中叹气。少爷是他看着长大的,多聪明一个主儿,却整日交了帮狐朋狗友吊儿郎当的,考了个举人便不再科考,游山玩水品茶焚香,甚至想去紫竹山修道,气得老爷想抡棍子打他。

    等他回过神来,嘱咐陈楹月她们道:“夫子每个月二十五午时负责考校,到时候姑娘让你相公来就行了”。

    陈楹月鞠躬行了一礼:“多谢老伯,那我们先告退”。

    “老伯叫甚么名字?有空记得来俺家喝杯茶,俺是沈家庄李家,沈家庄只一个李家,老伯只消一问就知道是俺哩!”李桂花实在人,老伯帮了这样大忙,自己却没有什么报答的,只能报出名姓来。

    江伯笑呵呵摆手拒绝:“不用了,咱们有缘自会再见”。

    李桂花挑着一篮子芸豆,二人准备去集市上卖。直至她们身影完全消失在远处,江伯拿起旁边的萱草纸,细细端详着上面的字迹,实在太像了。

    简直跟少爷珍藏在书房里的孤本字迹一样,让人不由得怀疑莫不是同一个人写的。

    ……

    沈大牛把牛拉到桥头王老二兽医铺子看了,这些天牛老拉稀屎,腿脚也是软绵绵的,犁田都没有力气,沈大牛想带它来看看。

    一路上李桂花在哼不知名的小曲子,蹦蹦跳跳的,手里的芸豆都差点撒出去掉地上。陈楹月无可奈何对她说:“我来帮你拿篮子吧,你这样下去估计豆子都不用卖了”。又问道:”你啥事这么高兴?说来让我也乐呵乐呵”。

    李桂花笑嘻嘻转过头来把篮子递给她:“好啊,这可是你说的。潮生哥要能进那书院,功名这事不就成了五分?还有五分靠潮生哥自个儿,这举人老爷铁板钉钉的事儿”,说着又把嘴巴一扭,说起豆子来,“这豆子本就是家里种的太多,吃不完才拿出来卖的,反正现在天色也接近中午,估计也卖不出去。要不阿月,咱们去吃碗馄饨如何?”

    说罢不等陈楹月答应就要拉起人的手跑。

    “欸~芸豆怎么办?真不卖了回去李七婶骂你怎么办?”陈楹月被她拉扯着往前去,差点要摔倒。

    “你不说俺不说,俺娘咋知道是卖不出去还是俺们没卖?”说着又气汹汹转头佯装瞪她一眼,“阿月,俺们可是一条战线上的,你到时候可不能戳穿,跟俺娘告状!”

    来到这里少有投机的姐妹,李桂花虽大字不识一个,二人却出奇合得来。陈楹月常常在心底感叹交了这样一个知心朋友。也开玩笑对她说:“我就说,到时候李七婶把你骂得狗血淋头,我就在旁边偷笑!”说完就挣扎着跑到前面去。

    路上两个女子打打闹闹,大盛民风淳朴开放,行人并没有诧异侧目。

    “好你个阿月,看俺不把你教训一顿!到时候再告诉潮生哥让他知道他那贤惠温柔的婆娘平日都是装出来的,稍微不留神母老虎尾巴就露出来了!”

    街角王婆婆馄饨店生意十分红火,远远看着已经有许多食客在桌子上吃着。李桂花拉着陈楹月在角落那空桌子上坐下来,大手一挥扯着嗓子喊:“来两碗百里香馄饨,一碗麻辣一碗清汤!”她陈楹月吃不了辣。

    不远处传来店小二的应声:“好嘞!客官稍等片刻!”客人实在太多,小二都忙得晕头转向。

    眼见闲下来,李桂花把今天憋了许久未能说的话继续说下去:“阿月,就是在车上俺准备跟你说的话,俺在心里头憋着好久了,一直不得劲儿”。

    “你说,我一定好好听着,说不定还能帮你想想办法”。

    “你知道,俺今年也二十了,村子里头像俺这么大年纪都结婚生子了,就拿十二娘家的瓶儿,比俺还小两岁哩,人家去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还有你,比俺小几岁也嫁潮生哥了。俺娘虽只有俺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个孩子,却也是着急得很,前段时间跟媒人定了大牛哥,娘说大牛哥比俺大四岁,虽然老了点但胜在会疼人,日子已经定下了,就在今年九月”。

    看着她一字一句说着自己人生大事,一丝喜悦也无,陈楹月握住她手问:“那你如今是怎么个想法?是不想嫁大牛哥吗?”虽然沈大牛这人她看着还挺好也会照顾人,可感情的事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强求不得。

    “如果俺说不想,阿月会觉得俺不懂事吗?”

    “怎么会?你的任何想法我都支持,我深知嫁给不喜欢之人痛苦过一生的无奈,所以不愿眼睁睁看你踏入深渊”。舅舅谢原和舅母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外祖父在舅舅年幼时就订了娃娃亲,也就是现在的舅母于氏。未料谢原长大后却喜欢上旁的女子,闹着不愿成婚。

    外祖父以死相逼,谢原才最终妥协,娶于氏为妻。原本以为日子会平平淡淡过下去,没想到于氏看谢原厌恶自己,连碰也不愿碰她。又遇到另一个对她有情的男子,二人就这样成了好事。

    谢原知道此事后怒不可遏,扬言要休妻。可外祖父不欲让外人知道家丑,把事情压下去,并不同意休妻的事。只说叫他多纳几个妾室,到时候生个一儿半女出来挂在嫡母名下。

    最终还是没能休妻,谢原心中积压成疾,只活了三十岁便早早去了。外祖父在自己儿子死后才幡然醒悟,把于氏逐出家门。可谢原终究是回不来了。

    一对不相爱的人被硬生生绑在一起互相折磨,何其可哀!

    想到往事,陈楹月仿佛感同身受,面色也悲痛起来。

    李桂花看着她这个样子,似是戳中自己心事般,难道她嫁潮生哥也是不情愿的吗?

    也是,她长这样漂亮,要是没嫁潮生哥,给大户人家当妾室都是使得的,沈潮生一无权二无钱,身份实在低了些。

    “你要能支持俺心里高兴,只今日之事不过是俺闲得无聊发发牢骚罢了,娘说得对,大牛哥长得高大,一身蛮力又会照顾人,嫁给他也没什么不好。再这样拖下去,等成了三十岁老姑娘走出去都闲丢人”。眼下沈大牛确实是她最好的选择。

    “你真愿意嫁他?”刚刚还说着不愿的人忽然改口,很难不让陈楹月怀疑,“你要是真不喜欢他,咱就不嫁。咱们桂花这样的巧人儿,还怕嫁不出去吗?”

    看着她古灵精怪的样子,李桂花嗔道:“好了好了,就你最会编排俺。俺就是恨嫁不行吗?”她一个大闺女,也不要什么脸面了,直接破罐子破摔道。

    陈楹月听完意味深长“哦”了一声,食指点她额头,“原来是咱们桂花恨嫁,是不是晚上偷偷想汉子了?是不是?”

    说得李桂花面羞耳臊,看到旁边食客好像都往这边看来,皱着眉头拍她手:“这话你也说得出来,你不要面子俺还要哩,简直要被你丢死人了”。

    陈楹月也注意到隔壁的目光,脸色微微红。坏了,暴露本性了。

    “阿月,俺跟你说句心里话,潮生哥是一个很好的人,你一定要跟他好好过日子,这样俺才能放心,你知道不知道?”李桂花苦口婆心,生怕陈楹月辜负了他,毕竟这些日子来,她也能看出潮生哥是喜欢陈楹月的。

    刚刚还开玩笑的人一下子正经起来,简直变幻莫测,陈楹月心中暗暗称奇,嘴上答应着:“我知道,这不是在跟他好好过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