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楹月尬笑一声,不知道怎么说着说着又说到生孩子的事儿上。可能老人心中的愿望大抵就是看着儿孙满堂,家族兴茂。
还是上回那位郎中,他的医术在整个青县也是小有名气。那大夫给沈老头把脉之后退出去委婉对着二人说:“脉象微弱,五脏六腑皆糜,你们……可以准备后事了”。
沈潮生听完如遭五雷轰顶,定定站在哪里说不出话来,半晌反应过来,扯着郎中袖子祈求:“大夫,您救救祖父吧,我求求你了,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凑!”还是不愿意相信事实。
大夫叹息一声,把他手从自己衣袖处拿开,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早习以为常。生老病死是规律,大夫只负责医治,却治不好日薄西山的人。千金买不来健康躯啊!
他拍拍沈潮生肩膀安慰:“你给多少钱老夫今日也是治不了了,这不是钱的问题,更何况他求生欲望极少,老夫医术浅薄,并不能让人起死回生。你还是去准备后事吧!”说着也没要钱摇摇头,拎着药箱子抬脚走了。
沈潮生踉踉跄跄走进去,看到沈老头奄奄一息的样子,不觉悲从中来。为什么老天总是不肯放过他,为什么他的至亲总是一个个离他而去?
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身上克亲的谶语吗?
此时正值正午,刚刚还艳阳高照,转眼却黑云压顶,狂风把窗牖吹得噼啪作响。传来呜呜的声音,仿佛万物都在悲鸣着。
不消片刻,果然倾盆大雨瓢泼而下,湿润了大地,也湿润到人心里去,黏腻腻的化不开的忧伤。
沈老头撑着力气,在雨声中继续嘱咐他往后的日子如何如何。沈潮生悉心听着。后面沈老头实在太累,昏睡过去。光线在他脸上留下一道暗沉的掠影,沈老太也在旁边守着床上的人,毕竟同床共枕几十年,没有感情也相处出来了。看到老大一家连个眼风都不留给这里,她闭上眼睛内心沉重,忽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做错了。
陈楹月看见男人如坐定一般面无表情守在那里,知道他心里不好受,过去握住他的手。
很奇怪,平时男人身上一直是热气滚烫,今天的手却冰凉得很。沈潮生抬眸,看见自己的妻站在旁边,她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握住自己的手表以安慰。
他心中忽还有两分庆幸,他不是一无所有,他还有妻子。以后还会生孩子,孩子生孙子,无穷无尽绵延不止。
可看着妻子那双桃花眼,他心中浓重的悲哀要把自己淹没。从前那谶语他只是信五六分,现在连自己至亲的祖父也要离开,他已经深信不疑。
怎么舍得……他怎么舍得自己的妻也离开人世?可要让他主动离开陈楹月,沈潮生想,他大抵会发疯。已经习惯了这么多天同床共枕呼吸交缠,时不时陈楹月晚上睡姿不雅,还会滚到自己怀里。他们可是至亲夫妻,他怎么舍得……
……
三更天,沈老头终于熬不住,断气了。沈潮生看着祖父如同睡着了一般,怔愣许久,终于忍不住像个孩童“嘤嘤”哭起来。抱着陈楹月,眼泪都洒在她颈脖,哽咽着道:“阿楹,我没有祖父了……我有没有了一个亲人。原来……那和尚的谶语竟是真的,我天生煞气,会把至亲克死……”
他这么说自己,陈楹月也不忍起来,像哄小孩子一样拍着他宽阔的后背安慰:“怎么会?祖父年过古稀,是喜丧,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沈老太坐在旁边,看看潮生二人,又看看躺在床上没了呼吸的共枕之人,良久不说话,只是怔愣。
……
沈家庄都知道沈老头去世之事,众人赶来帮忙后事。当时习俗规定:逝者尸体要停灵两天,之后在第三天正午时分入葬。子孙要戴孝三年,不能科考。但这三年中可以正常入书院学习。其它事情也大致不受影响。
阴阳先生被请来围着沈老头的尸体唱了两天,沈家子孙皆披麻戴孝跪在灵堂前。夜半,沈山实在是挨不住躺在地上鼾声如雷。阴阳先生看看在一边跪得笔直的沈潮生,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敬意。
第三天,是起灵的日子。因大盛男尊女卑的规定,即使陈楹月身为孙媳妇儿,也没有给沈老头送灵的权利。于是她乖乖呆家里看着沈潮生一等走在阴阳先生后面,往远处去了。
家里本还有沈大娘和赵霞二人,可不知道这两个去哪里了,听不见声息,整个屋子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陈楹月虽不信鬼神之事,可这里刚刚走了人,入目还是处处镐素,莫名看着还是让人有几分胆寒。
无法,陈楹月只能拿出《金刚经》来誊抄,试图让自己注意力转移到书籍之中。抄经最是静心,很快陈楹月内心安然下来。
可右眼今天总是“突突”在跳,常言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虽然这话不可信,可连续跳了这么久总归不舒服,她忽觉烦闷,把手中的毛笔往桌上一丢,刚想站起来,却隐隐听到身后人滚烫的呼吸声。
不可能是沈潮生,他刚出去没多久,何况下葬沈老头,他作为孙子所要做的事情非常多。
陈楹月转头过去,却看到沈海就在自己身后站着,面色通红一脸垂涎。陈楹月大骇,转身想从窗户上跳出去。可那窗户建得极高又小,因为青县独特的地理环境,大部分时间湿冷。
她只能放弃这个方法,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不去激怒沈海,转过身子来温声开口问:“你怎么在这里?大妞二妞呢?”
没想到沈海却充耳不闻,那肥胖的身躯直直就要压过来,陈楹月想跑出去,可已经迟了!
不知道沈海哪里来的这样大力气他的大手死死拉住人,将人往床上拖,同时又捂住陈楹月的嘴巴,让她呼喊不得。
怕是早有预谋,特地挑在沈潮生和家里人都不在,街坊邻居都去送葬的日子。
陈楹月挣扎着哭喊着,可只是发出“呜呜”的声音,却看这边沈海已经开始脱衣服了。
她满脸泪水模糊,头发有些粘在脸上,此时看着狼狈又楚楚可怜。这更激发了沈海的色心,他感觉身下一股热浪涌上来,大吼一声就要压上来。
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脸,陈楹月一脸恨意,张嘴就咬在他脸上,恨不得把一大块血肉咬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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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海大叫一声,用手捂住自己脸,待放下来时却是一手的血,不由得大怒,一个巴掌抡在陈楹月脸上,“贱娘们儿,给脸不要脸是不?看老子等会儿不把你狠狠干死!”
说完继续欺身而下。
刚离开家没多久,沈潮生心口一直跳个不停,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如今他唯一牵挂的人只有陈楹月一个了,会不会是她一个人在家遇到了什么危险?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在心中扎根下来。沈潮生整个身心俱系在陈楹月身上,连路也看不清楚,突然眼前一黑,人就摔在了地上。
“哎哟,潮生,你可要小心点”,一旁的人看不下去,忙把人拉起来道。可能是觉得他熬了几天身子有些撑不住。
沈潮生白着脸色站起来,冥冥之中听到陈楹月呼喊的声音。沈家排行十六的一个叔公说:“潮生,你可要保重好身子,你祖父在天之灵也能安心些”,以为他是伤心欲绝。
沈潮生听到陈楹月的呼喊声,那样的绝望,他再也忍不住,对着族人道:“各位叔公,我现在有件急事,得马上回家一趟,祖父下葬时我必定赶回来!”
说着丢下一众目瞪口呆的人,疾奔回家。
“潮生!潮生!”人们大喊,气得跺脚。有什么事情能急得过祖父停灵下葬吗?
可已经跑远的沈潮生充耳不闻。
待他气喘吁吁回到家推开门一瞧,见到了此生目眦欲裂的一幕。只见沈海那肥胖的身躯压在阿楹身上,阿楹挣扎着不从,身上只被脱得剩下一件小衣。只“嘤嘤”的哭着,嘴里还在喊自己名字,期待自己夫君能出现。
再看到她面颊也高高肿起来,嘴角也出了血,想必就是沈海那贱人打的。
沈潮生见此焉能不恨,脑子空白了一瞬,只想着把沈海这王八蛋杀了为阿楹报仇。眼角看到躺在旁边垛子上的柴刀,一个箭步冲过去把大刀拿在手上,冲着沈海右脑勺就是一击。
那沈海正如痴如醉,根本意识不到身后来了人,只听沉闷的“砰”的一声,沈海肥胖的身躯倒在地上,血流如注。
陈楹月浑身颤抖正万般绝望之时,只觉身上一下子轻了,面前也光亮起来。抬眼一瞧,只见沈潮生正拿着大刀,那刀上正往下滴着血。
看到床上的女子朝自己望过来,沈潮生丢了大刀把人抱住,嘴里喃喃着:“没事了……没事了……我回来了”。陈楹月浑身筛子般抖个不停,泪珠滚瓜一样落下来,不住锤着那男人道:“你怎么才回来?你知不知道刚刚我差点……”说着又继续哭。
沈潮生此时万分庆幸自己及时回来了,否则事情要是真发生了,他这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抱着女人,吻着她头顶安慰:“都是我的错,阿楹打我吧,使劲的打,是我让你受了委屈,都是我不好……”细听之下,男人声音也是微微颤抖。
二人正抱着在床上平息恐惧,沈翠花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看到躺在地上一身子血的沈海,大叫一声:“啊呀,死人啦!不得了了!杀人了哇!”说着就大嚷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