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了要请客,苏敏嘉决不食言。
窦大舅几个还要再练马上功夫,婉拒邀请,只苏织一行前往八珍楼。
八珍楼是淮阳成名已久的酒楼。东家是京城人,迎娶了淮阳媳妇儿,在淮阳安家落户。他家饭食以精巧可口著称,在淮阳这地界儿,山珍不稀奇,难得海味。八珍楼掌柜有门路,能弄来珍惜海产,颇受淮阳有钱人青睐。
苏织同着两位兄长一道,因八珍楼前停不下车,他们的车停在后巷,一路步行。不断有人同苏敏嘉打招呼,有锦衣玉带,左手拎蝈蝈笼,右手执马鞭的纨绔;也有摇着扇子,瞧着就斯文的读书人。碰到前者,大多亲热叫他“敏嘉”,不忘把笼子递到他耳边叫他听响。后者则多拱手叫“苏兄”或“苏贤弟”,这类人大多也都认识顾祯,反而不熟悉苏敏言。
他们对待顾祯的态度,明显比对三兄四兄多出份尊重敬仰之意。称呼也多是“陆学兄”,“十三学兄”云云。
苏敏言向来不擅与人交际。比起参加诗会文会,他更爱埋首书本古籍,碰到这等场合,浑身不适,巴不得赶紧去订好的雅间落座。
刚进楼里,苏敏言松了口气,以为终于能解脱,冲迎上来的小二说:“我们订好了雅间。”
小二自然认识敏嘉,脸上笑成一朵花:“苏家郎君的雅间咱们早早就留好了。今日有上好的建溪官茶,听说陆郎君要来,咱们掌柜特地命我好留。”
前一句话对着苏敏言,后一句则是谄媚着顾祯。
苏敏嘉一扬眉:“可是北苑团茶?”
他啧啧称奇:“司徒掌柜果然人脉广,居然能供应龙凤团,难怪你家生意好。”
其实苏家也有酒楼,生意做得不温不火。
小二慌张,四下看看,低声告饶:“苏三郎君小点声。咱们店里不多,本是掌柜自用,特地吩咐留给您们。”
苏敏言道:“怕不是给我们,而是要给十三哥吧。”
“叫你们掌柜打消念头……十三哥将来要考科举入仕,必定金殿扬名天下知,断不会做你家掌柜的侄女婿。”
小二尴尬笑:“那是,那是,您们大人的事情,咱们哪里知晓……您楼上请……”
北苑茶是建溪一带北苑御茶园供应给皇家的贡茶,工艺精细,口感醇厚,每年所供不过百余斤。皇室里头分一分,再赐给重臣宠臣一点,足见珍贵。一斤茶能卖二两斤,然市面上流出的龙凤团极少,拿钱也没处买。
小二所指建溪官茶,虽也属供品行列,却远没有龙凤团那般珍贵。只是价贵,也轻易到不了淮阳。
落座不久,有妙龄小娘子来点茶,素手芊芊,衣带宽宽。白瓷大耳瓶里插枝红梅,小娘子鬓边也簪朵白梅,眉毛细弯,睫毛上翘,楚楚可怜,端的一副梅香冷佳人妙。
分好茶,小娘子正要端给苏织,顾祯却出手按住,对小二道:“换盏姜茶来。”
对上苏织诧异的目光,他解释说:“建溪茶虽性平,却不适合脾胃不和者。胡伯前两日说你多思少眠,脾胃寒凉,还是用点姜茶。”
苏敏嘉也很是诧异:“阿织不舒服?我怎么没听胡伯提起?”
“三兄身体壮似牛,见到胡伯避之不及,又哪里能听胡伯说?”,敏言吐槽道。
苏织刚想说话,却听外间一阵喧闹。似乎有人在阻拦,但阻拦无效,噔噔噔脚步声就往这边雅间直奔而来。
苏敏嘉蹙眉,示意小厮去看,房门突然被大力推开,一颗头探进来,见到苏敏嘉大喜过望。
“看到你家马车,我就知道你得在这儿!”
薛红楚不请自来,大咧咧闯入:“约了你好几次,都不见你踪影,今儿可叫我逮住你——我叫人回家请我的铁头大将军去了,今日势必要胜过你的红袍将军!”
一番话说完,他才留意到雅间还有他人,一时尴尬。
眼神一溜,本就认识苏敏言,也能认出苏织,都是熟人,他迅速脸上堆笑。
“是五妹妹呀。我说敏言怎么舍得出门……唷,闻味道,可是建溪官茶?”
见到苏织,他顿生退意,本打算说两句客套话,改日再约苏敏嘉,却闻到浓郁茶香。
吸鼻子嗅了嗅:“听说司徒掌柜从京城搞来一批官茶,只是藏私不肯卖给我们这些老主顾,还得是我五妹妹有面儿。”
他叽里咕噜说话功夫,苏织也想起是谁。
“去,给薛小爷请个座儿。”,手点着福银,眼里满是揶揄看着薛红楚。
小二自然有眼色,不必福银动手,早搬来座位。
薛红楚落座,嘴角笑容也颇尴尬:“五妹妹可别这么叫……那会儿年纪小,不懂事么不是……”
他和苏家,是正经亲戚。
薛红楚的亲堂姑,嫁给苏织三服内一位堂叔做续弦。薛堂姑巴望能亲上加亲。其实最初,她也没妄想苏织这位“金凤凰”,但某次和苏织阿娘闲聊,提及儿女婚事,章氏感慨称,不想阿织远嫁,也不愿叫她高嫁,情愿在本地找个本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分踏实的人家,得父母兄弟庇护,不受委屈。
薛堂姑寻思着自家有万贯家财,侄儿虽读书不行,胜在仪表堂堂,又受宠爱,心中存下了一番心思。不等她撮合,转过年她生下女儿,苏堂叔老来得女,大摆宴席,也不知怎地,薛红楚和人起了冲突,一口一个“我薛小爷…”如何如何,叫苏织好看一番笑话。
薛堂姑这番心思没有说明,自然谁都不知情。只是从那以后,薛红楚在苏织这里就牢牢挂上“纨绔”二字,薛红楚也打心里认为苏织生就势利眼儿,一张刻薄口。
“听说五妹妹回来,我就说要请你吃果子,来来,今儿我会账,别客气。”
他可不白吃苏织的好茶,回头好叫她和小姐妹们又嚼舌头,说他厚脸皮沾光。
闻言,苏敏嘉大喜过望,招呼小二:“快,再加两个菜。”
“上道烩八珍,来碟波斯枣,炸鹌鹑也要……十三可有爱吃的?”,他不忘好兄弟。
薛红楚面上笑嘻嘻,心里恨得咬牙,道:“这位就是你每常挂嘴边的陆十三,陆兄弟吧?果然风采过人。”
他倾身,殷切道:“听说几次文会,陆兄弟大出风头,叫州学里头的学子都佩服。我最佩服有学问的人,来来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苏敏嘉恍然:“对对,波斯葡萄酿,也来一壶。”
薛红楚:……
“他这般出风头,不怕有事?”,苏织压低声音,与四兄窃窃。
敏言道:“阿翁说不怕。行正坐端,越是光明正大,魑魅魍魉越无迹可寻。”
顾祯的身份在苏家也是机密。长辈里唯有苏温,苏九亭二人知晓。平辈中,苏织和大兄苏敏时自然知情,敏嘉敏言等,都以为顾祯就是陆景如,家中有难言之隐,不得已避开,需要一定程度的保护。
也因此,顾祯反收获苏府众人怜悯,崔氏看他比自己儿子还顺眼,一应衣食照料,只比敏嘉敏言好。
苏织虽对顾祯不满,觉得他不该如此高调行事,但想想上辈子,纵然他没有刻意,只在府中跟随阿翁研习文章,依然名满淮阳。想来某些事,乃天注定。
既然阿翁有决断,苏织也就不再插手。
葡萄美酒先到,小二小心翼翼端上个黑檀木匣,若珍宝般打开,揭开一层绸,又开一层,再开一层棉布,双手挨个捧出水晶杯。
小花从没见过这东西,亮晶晶,透着光,她好奇的拿在手里上下掂量:“这是什么,值得这样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