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 45 章
    腊八节前一日,苏织正在校场挥汗如雨,西院来人叫她,去见榕城来客。

    她闻言喜得不行,颤巍巍打梅花桩上下来,腿软打晃,险些歪倒,西院丫鬟急忙搀扶,她侧回首微微仰头问:

    “你不下来?”

    小花额角汗珠滴答落地,咬着牙:“一炷香。”

    西院丫鬟看到角落香炉,还剩三分之一。

    又是佩服又有些庆幸,还带点惭愧的,苏织说:“你看…我事儿多…就先忙去…”

    话音未落,小花咬着后槽牙:“回来补上。”

    西院丫鬟搀扶五娘子,在校场边上的小屋里更衣,整理仪容,走出校场,来到内院,一路往西院而去。

    发觉五娘子走路蹒跚,显然还没缓过劲来。

    她心疼道:“您这么辛苦作甚呢……”

    苏织苦笑。

    小花太卷了…

    真的太卷了…

    不愿回忆,转开话题问:“榕城谁来的?山伯伯还是海伯伯?”

    丫鬟摇头:“都不是。说是那边生意上出了问题,走不开,来得是小四房一位少郎君。”

    “小四房的…”她沉吟,“叫什么名字?”

    “我听人叫他弥远少爷……”

    丫鬟察觉苏织猛地停住脚步,她诧异,也站住,看着苏织,发觉她就变了脸色,有些惊恐:“去去去,回我房里取红包去。”苏织指示春檀。

    春檀失笑:“您放心吧。福金姐姐早就嘱咐过,年下来人多,咱们随身带着呢。”

    苏织摇头,“一个恐怕不够,得多准备,再叫福银找个适合给男孩子的见面礼。”

    春檀应声,指派小丫鬟回去传话。

    崔氏住在西院,面阔五间,正房朝南,光线正好。两名昂扬男子坐在崔氏下首,正恭敬与她说话。丫鬟通报,苏织进门后,崔氏笑着招手:“阿织过来。”

    两名男子对视一眼,麻利站起身,噗通一声跪下:

    “给姑婆问安。姑婆身体可好?”

    苏织双眼一闭,眼前黑压压,再睁开时,正对婶娘揶揄。她抿抿嘴唇,不得已:“快请起。我身体康健,无需挂念。”

    “家里人可都好?”

    “有劳姑婆挂念,家里都好。”面色黧黑,浓眉大眼,二十出头的男子带着榕城口音,“启程前太爷还说,可惜今年来不了,叫我们问问姑婆,若有想要玩儿的,只管告诉我们,我们回去再找。若是姑婆有空,也想请您去榕城。”

    “我说弥远……”苏织闭眼,再睁眼,忍耐到头,“你一定要这么说话?”

    “可是侄孙哪句话说错了?请姑婆见谅,侄孙自小生在海边长于山野,性子野蛮了些……”

    “啪”一声响,苏织巴掌拍在桌面,震得茶盏砰砰响,她瞪着眼睛:“苏弥远,我给你脸了是不是?”

    苏弥远嘴角泛起一抹笑,但又迅速压下,假做诧异,一板一眼:“您辈分在这里,不用给侄孙脸面。”

    初次跟着弥远来淮阳,完全摸不清状况,只当他们在吵架的苏弥进坐立不安。来前家里吩咐过,嫡枝啥都好,只是宠溺五娘子,叫他们不要激怒她,免得吃亏。可苏弥远这是……

    说话间,春檀带人捧着礼盒而来,苏织不怒反笑:“来,乖孙儿,既你这般乖巧,我可得好好赏你。”

    越过他,脸上带着和煦笑容,递出礼盒先问:“你叫什么名字?”

    苏弥进诚惶诚恐接过,“我是小五房的弥进。”见她茫然,提示道:“我太爷是潮海太爷的堂弟。”

    “哦……”没印象,没见过。

    但她还是温煦和蔼,又递出红包:“虽说家里有辈分,毕竟你们年长,很不必叫我姑婆,家里人叫我阿织,你们也随着吧。”

    苏弥进不知如何是好,看了眼隔房堂哥。

    苏弥远裂开嘴,露出一口白牙:“那可不行。姑婆辈分高,身份贵重,咱们得尊敬。”

    苏织气结:“苏弥远,适可而止!”

    眼见她气得狠,崔氏打圆场:“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从小就闹。弥远也是,从前见你,你才十几岁,如今都要成亲了,还是这么喜欢逗阿织。”

    崔氏发话,苏弥远不敢再打趣,收起笑容,恭敬回复:“都听您的。”他转向苏织,面上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几年没见,阿织长大了。”

    苏织白他一眼,没好气的挥挥手,自有丫鬟奉上见面礼。苏弥远打开,“哟呵”一声,奇道:“今年的帐都平了?怎么出手如此大方?”

    他随身也带着礼物,就放在茶几旁,大手拎起,打开外包的绸缎包袱,取出两只香檀木匣,推到苏织面前。

    “太爷说,您一年大似一年,开支也大,这些留着入账,这些给您换钱零花。”他点点两只木匣,看向崔氏,“叫您别拘着她。”

    崔氏失笑,“知道知道,如今这家里,有谁敢拘着她呢。”

    苏织打开其中一只木匣,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珠光宝气。红的白的粉的绿的蓝的,看不清多少颜色,竟全是宝石。她取出一颗,比划了下,足有鸽子蛋那么大。

    “山伯伯这是……”她诧异,虽说榕城有海上贸易,但这等宝石难得,买来也贵,如此一匣,买十个她也绰绰有余。

    “去年年景好,龙王爷赏饭吃,海船跑了趟远地,发现有个岛上许多矿藏,运去的一船瓷器换来许多宝石,这些是太爷专门挑出好的,留着给您入库。”

    其实就是叫她留着填嫁妆。

    “破费了。”苏织也没客气,哪个女人不喜欢亮晶晶的宝石呢,听说风平浪静贸易顺利,她也开心,“这些宝石卖去京城不便宜,恭喜你们又开条商道。”

    苏弥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远摇摇头:“没那么容易。咱们刚走,那里就发生暴乱,打成一锅粥。今年想再去,连出三趟,遭上龙王爷发怒,丢了航道。”

    海上没有参照物,上次他们幸运,也绘了海图,奈何海上接连几次龙吸水,原有作为参照的海礁没了,再找不到原来的航道。

    船队硬着头皮,估摸着方向开,没多久又碰到龙吸水,幸亏领船的经验老道,逃出生路。他们走海道的,最信命,见此状况,都说是老天爷不叫他们再去。船队改道,谁知又碰上一伙海盗。

    榕城苏家在当地扎根已久,专跑海上,于海盗也早有打点,这伙海盗是不知哪里冒出的新势力,软硬不吃,硬生生劫走一艘船,害了三十多条性命。

    这些不便说与苏织一个小娘子,苏弥远转话道:“你再开那只匣子看看。”

    苏织打开,是个中间隔开的木匣,一半放着指肚大小的珍珠,一半米粒大小不规则。

    “这些给你零花。”苏弥远笑着看她,“太爷说,胭脂水粉咱们榕城不时兴,就有,运来也结块了。这些给你买胭脂。”

    “多谢山伯伯和海伯伯。”她发自心底的感激,大喜过望,盘算着,有这些珍珠,卖掉能换多少钱。

    “对了,”苏织想起,合上木匣递给春檀,“我去信问你们番薯,可有收到?”

    “收到了,”苏弥远点点头,看了堂弟一眼,又看了崔氏。崔氏和善一笑,道:“我还有事,你们先聊着,中午给你们接风。敏嘉敏言还在老太爷书房苦读,若知道你们来了,必定高兴。”

    崔氏带着丫鬟退下,苏织也叫春檀等离开。

    “你是从哪里知道番薯的?”屋里只剩苏弥远,苏弥进和苏织三人,他才发问。

    “偶然听人提起。”苏织皱眉,“怎么,可是有何不妥?”

    “倒是没有什么不妥,也的确是高产的好东西,只是……”他面露难色。

    苏织去信后,他们就开始留意,据她说,这东西来自南洋岛上,出海后就四处留意,果然在一个叫吕宋的岛上找到番薯。根据当地人描述,这果然是高产、耐旱、又能活命的好东西。奈何当地管得严,轻易不叫种苗流出。无奈,只得了大麻袋切片的番薯干带回。

    回来后,听说榕城乡下有个姓陈的水手,家中种着番薯。太爷大喜过望,命他前去探查。

    陈水手家种着二十多亩,据他说,几年前他跟船去吕宋,遭遇风暴不得不暂留岛上,发现番薯的好处,一心想要带回乾国,也遭阻拦。

    陈水手想办法贿赂了当地一名小官,把番薯藤苗缠进麻绳,当作捆木桶的绳索蒙混过关,如此带回乾国。回来后试种,头一年果然丰产,他大喜,将此物献给当地县令,请求推广种植。

    说到此处,苏弥远停下,脸上显出难堪。

    苏织追问:“可是出了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