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四狗趴在条凳上,身后是一下接着一下重重砸下的宽板,他痛得下半身好似失去了知觉,只能感受到屁/股又热又肿,殊不知早已打出血来。
黄四狗哀嚎着:“小的不敢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惊堂木“啪”的一声,叶云昭收起先前的怒火:“既然知道错了,那便说说吧。”
黄四狗不敢再耍小聪明:“我没……没有她偷/人的……证据。”
“那便是造谣了。”
叶云昭不给他辩驳的机会,正色道:“黄四狗无故殴打妻子庄雪人证物证俱在,夫妻情绝,黄四狗杖二十,二人义绝!”
说罢,拿起桌上的木制令牌正欲扔下,黄四狗却忽地挣扎起来。
“万万不可啊!大人!”
黄四狗挣扎着半扬起身子,“小的是醉酒后意外伤了妻子,并非小的本意,我们夫妇二人从未情绝啊,大人!”
他字字恳切,好似真是旁人误会了一般。
叶云昭冷哼一声:“庄雪身上的新伤旧痕历历在目,你说皆是喝醉后误伤所致。”
“难不成你醉一回,她便挨一回打吗!”
她随即干脆利索地扔下令牌:“黄四狗满嘴谎言,毫无悔过之心,拖下去!杖三十!”
刘麻子等一众衙役得了令,颇有眼色地拖走了哀嚎着的黄四狗。
叶云昭放缓了声音:“庄雪,从今日起,你便与黄四狗再无瓜葛。”
听到这句话,庄雪再也克制不住地痛哭起来,脸上虽布满泪水,却洋溢着笑意:“民女多谢大人!”
叶云昭见看热闹的百姓离开县衙,忙上前扶起庄雪,问:“雪娘,义绝之后你可有去处?”
大齐律法规定夫妻义绝后,只有妻子身患恶疾时方能继承房屋,其余情况无一例外,妻子皆要住在娘家。
叶云昭从刘麻子口中知晓庄雪父母双亡,兄嫂对她不甚关心,难免有些担忧。
“叶县令,您放心,民女家中还有自己的屋子。”
庄雪脸上洋溢着笑意,她未出阁父亲曾在院中垒了个小屋,窗户朝着东边,光线颇好,冬暖夏凉,当初村里不少孩子都羡慕她呐。
“那我就放心了。”叶云昭握着她的手,叮嘱道,“若不顺利,可以来县衙寻我。”
二人辞别后,叶云昭才想起昨日胡婶子送自己的猪板油。
因为昨日事务繁多,叶云昭将猪板油放进木桶里,吊在自己院里的井里冷藏。
一口深井冰食物尚且无碍,这小小的板油更是不在话下,叶云昭将木桶拉出来时,板油依旧如昨日般新鲜。
叶云昭又打上来一桶井水,将猪板油清洗了一下,放在灶台上,猪板油是黏连着的,可她的菜刀钝得厉害,还卷了刃,叶云昭切得很是费劲。
一阵忙活后,大块猪板油分成了无数个小块,叶云昭生了火,将猪板油倒进大铁锅中。
为了防止糊锅,叶云昭用的是水熬法,她倒进锅里两海碗的井水,暂时搁置在了这里。
方才二丫刚急急忙忙讲完庄雪的事情,黄四狗便同庄雪来了县衙,眼下不知二丫跑到了哪里。
叶云昭出了院门,正要去找她,迎面便看见刘麻子牵着二丫往自己的方向走来。
刘麻子面露难色:“叶县令,这小丫头一直吵着找你。”
叶云昭低头看了看委屈巴巴的二丫,拉起她的手,对着刘麻子说:“我正要去寻她,你先去忙。”
刘麻子眼睛忽然亮了起来,生怕叶云昭后悔似的,将二丫的手往她手里一塞,转身消失的无影无踪。
叶云昭看了看眼前这个颇为乖巧的小丫头,不明所以道:“他这是怎么了?”
二丫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叶姐姐,庄婶子的疯病你寻人医好了么?”
方才叶云昭在堂上审问黄四狗和庄雪时,二丫就躲在后屋,隐约听见庄婶子说话的声音。
二丫年纪不大,看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只觉得庄婶子说话井井有条,好似不疯了。
叶云昭笑了起来,捏了捏她的鼻子:“你这鬼灵精,走,叶姐姐给你吃好吃的。”
好吃的?
莫非还是前几日吃的水晶糕?
二丫眨了眨眼睛,咽了咽口水,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方行至灶屋,便闻到了淡淡的肉香,她眼睛一亮,使劲地嗅着:“叶姐姐!是肉香!”
“鼻子真灵。”
叶云昭拿起大铁锅上的木盖子,方才锅里的水似乎已经熬干了,如今锅里是泛着淡黄色的猪油。
她忙拿着铲子推了几下,让猪板油完完全全地接触滚烫的油面:“二丫吃过猪油渣么?”
二丫点点头:“吃过一回。”
这东西金贵,叶云昭笑着说:“今天让你吃个够。”
不大一会儿,锅里的猪油颜色变成了金黄色,猪油渣就这么飘在油面上,叶云昭将油舀进陶罐里放在一旁,猪油渣上撒了一点点细盐。
“二丫,吃!”叶云昭说着拿起将一陶碗的猪油渣送到了她的面前。
二丫忙接过来,新出锅的猪油渣有些烫手,她低着头吹了吹,还没吃进嘴里便闻见浓浓的油香味儿,唾液止不住地泛滥。
待猪油渣凉了一些,二丫赶忙将它放进自己嘴里,咬下去便是满口的酥脆。
她先前吃的是原滋原味的猪油渣,今日叶姐姐做的却撒了盐巴,酥脆咸香,好吃极了。
她极珍惜地吃完猪油渣,目前尚未被美食冲昏头脑,想起娘说过,出门在外不能贪嘴。二丫忙抬手擦擦嘴,将陶碗推到叶云昭面前,乖乖开口:“谢谢叶姐姐,剩下的叶姐姐吃。”
猪油渣吃多了会上火,叶云昭便笑着开口:“你若不吃便放在这里,明日、后日若是想吃了,来找我就是,叶姐姐熬的猪油渣统统给小二丫留着。”
二丫怔怔地看着她,猪油渣是家里逢年过节才能吃一次的东西,她胃口小,常常没有哥哥吃的多,爹爹奶奶也常说,哥哥是男子汉,吃得多才有力气,日子久了,她心中难免不平。
她如今听到叶姐姐说统统留给自己,二丫心里隐约有些感动,酸涨涨地直想哭,不过小孩子已经懂了何为脸面,怕羞似的一把抱住叶云昭的腿,脸也埋在腿上,发出闷闷的声音:
“谢谢叶姐姐……”说罢二丫便转身跑出了院子。
她这些难以觉察的小心思,叶云昭自然没能发现,她满心满眼全是统计各乡的过冬困难户。
这事儿叶云昭一连忙了数日,如今陵南县人丁只剩下十几户未拜访,可今日已经迟了,天微微擦黑,只能明日再去。
~
次日清晨,叶云昭起了个大早,越早排查完她越安心,况且她还得为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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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冬的事情早做打算。
这几日天气凉了许多,一路上叶云昭瞧见家家户户门前屋后皆是一片绿意,应是先前韩县丞带着各家各户种菜的成果,叶云昭走上前仔细瞧了瞧,有不少蔬菜都长势喜人。
叶云昭瞧见这场景,心里乐得紧,一路上哼着小曲儿往城外走,谁知,才出了城就见到了庄雪。
庄雪并非如同寻常百姓般早起做农活儿,而是在一棵大树下铺了张麻席,此时此刻,正蜷缩着身子安睡!
叶云昭刚忙上前,抬手正要摇醒她,方一碰到她的衣袖,就是彻骨的冷意,如今虽不是寒冬,但夜里也冷得厉害!
叶云昭蹙着眉:“雪娘,你怎么在这儿睡?!”
见庄雪迟迟没开口,她使劲推了推,才发现庄雪黝黑的脸膛正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最令叶云昭震惊的是,她怀里还搂着一个孩子!
叶云昭忙抬手摸了摸庄雪的脸,滚烫无比,八成是冻病了,她抬手使劲拍了拍庄雪:“庄雪!醒醒!”
庄雪半梦半醒地睁开眼,觉得头重得如同进了石头,头昏脑胀着抬起头,莫不是做梦?怎地此时瞧见了自己的大恩人:
“叶……叶县令?”
见她醒了,叶云昭松了口气,忙道:“你能起身吗?走,去县衙。”
叶云昭说着先将她怀里的小女孩抱了起来,小丫头脸红扑扑的,额头滚烫。
此时此刻,叶云昭万分庆幸今日自己带的是孙宁送的大竹篓,她将小女孩放进大背篓里,费了番功夫才勉强背上。
还不算完,她竭力将庄雪搀起来,虽说庄雪瘦弱,可原身常年读书也不丰腴,更没有什么天大的力气,只得这般走一步歇三步地往城里走。
直到三人蹭到城门,叶云昭才算脱了力,守城的衙役将庄雪背回了县衙。
待庄雪和小丫头用了药,二人才悠悠转醒,期间叶云昭一直守在她身旁。
“雪娘,究竟是怎么回事?”叶云昭蹙眉问。
庄雪僵着身子,半晌,才缓缓开口。
原来她昨日满心欢喜回了家才发现自己的屋子早已被侄子占了,原因倒也简单,小屋阳光好,早早成了童生的侄子需要一间书房。
至于屋内庄雪先前留下的东西,早已没了踪迹,她恨嫂嫂三两句,句句戳自己心窝子,但更恨的是亲生哥哥默不作声,好似与他毫无关系……
因此,庄雪一气之下便带着包袱,抱上春花出了门,只不过时间越来越晚,无可奈何便在树下对付了一宿。
没曾想,竟被叶云昭意外瞧见了。
听完她说的话,叶云昭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为何不来县衙寻我!”
庄雪神情恍惚地摇了摇头,连亲哥哥都不想管自己这个拖油瓶,难不成还要缠着恩人么?
庄雪不愿意。
她喃喃道:“不成,我已经给你添了许多麻烦了……”
叶云昭见过许多如此的老百姓,怯懦着、羞愧着、或是自卑、或是软弱,总之不愿意麻烦旁人,哪怕叶云昭同她们讲过上百遍上千遍,也无济于事。
物质帮助也好,精神安慰也罢,受助人难免会觉得是施舍。后来叶云昭想了个法子,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颇有成效,因此她悠悠开口:
“雪娘,你安心住下,过两日你同翠花娘子一道跟着我学做糕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