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扶奚一边做笔录,一边录像。
网约车司机的眼睛时不时往摄像机瞟,回忆当天情况时并不专注。
只有在抱怨客单太便宜时,口齿才出于真情实感变伶俐。
紧接着,话匣子一打开,说得格外利落。对于他们警方关心的受害者则吐露的很少,三言两语粗略带过。
也不知是真的一肚子苦水不吐不快,还是在心虚地避重就轻。
但穆扶奚还是从网约车司机的话音里提取了几点信息。
第一,受害者生前曾深夜搭乘网约车去公司加班,且加班行为并非自愿,让她去公司加班的上司有重大嫌疑。
第二,受害者未婚未育,据网约车司机描述,婚恋观偏激而畸形,思想上有勾引已婚上司的冲动,但有可能只是嘴上说说,反讽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第三,受害者在网约车上曾与女性好友通话,网约车司机的这套说辞可以通过受害者生前联系的女性好友核实,不能听信网约车司机的一面之词。
第四,受害者的外出时间与遇害时间基本吻合,可以推测受害者是在上车至下车后半小时内这一时间段遇害。嫌疑人有网约车司机、逼迫受害者加班的上司、其他在公司加班的同事。倘若受害者是在没有到达公司前就已经遇害,那么在公司楼下或者室内的隐蔽地点也有可能发生意外,没有监控作为依据,很难锁定嫌疑人。
第五,受害者与网约车司机是同乡,网约车司机也是东茂村的人。
具体的情况还要等看过受害者就职公司附近的监控才能清楚,但网约车司机来市公安局配合调查开的是自己的车,现在就可以查验。
穆扶奚淡淡开口:“受害者生前和你有过接触,暂时还不能排除你的嫌疑,我们需要检查一下你的车,你带一下路吧。”
网约车司机没有异议,满口答应:“好好好,没问题,车就停在楼下。”
让网约车司机引路是穆扶奚主导的,童予宁二话没说,从办公桌上抽了两双橡胶手套,递给了穆扶奚一双。
穆扶奚顺手接过来,边走边戴上手套,认真起来并不磨蹭,几秒钟就将橡胶手套严丝合缝地套在了灵活修长的十指上。
网约车司机贷款买的新能源电车是这两年火爆畅销的国产品牌,不仅车内空间大,后备箱的储藏空间也充足,开关门都是智控自动的。
穆扶奚掏出紫光手电筒,探进车内打开紫光灯,在车内照了一圈,一枚指纹都没发现。
他又绕到车尾,在掀开车后盖的后备箱里照了照,同样没发现指纹和液体残留的污渍斑点。
清理得太干净了。
穆扶奚扭头问网约车司机:“你擦过车?擦这么干净做什么?”
网约车司机刚才一瞬不瞬地盯着穆扶奚勘查,注意力一直集中在穆扶奚身上,见穆扶奚扭头提问,马上解释道:“哦,擦车是每天都擦。不是有阵子网约车气味重上了热搜词条吗?我看评论区都在夸女司机的车干净,说我们男司机的车上臭气熏天。我不服气啊,从那以后,我每天收工后都会把车上打扫得干干净净,这样乘客的体验感会好一些,心情好了会主动给我打好评。你们是不知道我们这行现在有多卷,卷完时长卷服务,评分高点儿我才能接到更多客单。我之前还会学女司机在车上喷香水,但有的客人不喜欢闻香水味,反而给我提意见,后来我就不喷了。擦车的习惯保持半年了,毕竟乘车的人多了以后车上难免携带细菌病毒。这阵子换季,好多人得流感,讲究点挺好的。”
穆扶奚仔细听完,静默半晌,意味不明地说:“你一天连续开十几个小时的车,常常工作到深夜,收工了不想着休息,还惦记着擦车,真是够敬业的。”
网约车司机摊手:“这不是生活所迫,没办法的办法吗?我不养家,也要糊口啊。再说我年轻的时候就是蛮讲究的一个人,穿衣打扮都很时髦的,住的地方打扫得干干净净,我那些哥们贼喜欢上我家做客。只是为了讨生活风餐露宿,被岁月摧残成了穿便宜地摊货的大叔。谁不知道现在经济不景气,满大街都是失业人口,消费降级得厉害,我能混成现在这样已经很知足了,过一天算一天吧。”
童予宁闻言一言不发地打开网约车平台,在平台上搜了这位司机的评价,的确能看到评论里有几条在称赞他的车干净整洁没有异味。
她把评论给穆扶奚看了一眼,穆扶奚便没有再追问他擦车的事,转而问:“你就只有这一辆车吗?”
国产的电车便宜,以物美价廉著称打开了海内外市场,哪怕加了关税依然畅销,可以说是将价格抄了底,十万以下就能够提一辆了。
像他们这种全职网约车司机,少跑一天就少赚一天钱,基本上全年无休,一般会入手两台运营车。
这样一来假使其中一辆报损检修或是充电也不影响营生。
穆扶奚自认为问得很正常,网约车司机却用一种嫌他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语气说:“你们这种吃国家饭收入稳定的人,怎么会理解我们这些朝不保夕的小老百姓。我都贷款买车了,哪有闲钱再置办一辆在家养着?”
世道就是这样,越穷越欠债,越欠债越猖狂。
每年因为催收账款发生的血腥冲突多不胜数,他们这些基层干警见得多了,绝不会用正常的思维否定异常事件发生的可能性,因为不合情理的概率并不低。
童予宁的脸色冷冰冰的,沉静地将穆扶奚的问题又问了一遍:“你只用回答这是不是你名下唯一的车,还有近期有没有借用过朋友和同行的车。想好再回答。现在我们问你的时候你不说,到时候被我们查出来,你的嫌疑就是最大的。”
网约车司机顿时被震慑住了,诚惶诚恐地说:“警官,我真就这一辆车啊,也从不借用朋友或同行的车。要是别人的车哪里本来就是坏的,借给我用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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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说是我弄坏的,把责任都赖我身上,我上哪说理去啊?这年头坑的就是熟人,除了自己,谁都不可信。”
网约车司机在自证清白时,穆扶奚绕着这辆网约车转了一圈,指着副驾车门上的划痕问:“这道印子是怎么来的。”
“可能是这两天停路上哪个捣蛋孩子用钥匙给我划的吧。”网约车司机大大咧咧地奉承,“你们当警察的观察力就是敏锐啊,这么细的划痕,你不说我都没发现。”
“你平时车都停哪?”穆扶奚忽然问。
网约车司机愣了愣,回过神说:“地下车库,那儿有充电桩。几个小时就能充满电,不过我一般都是擦完车就把电源接上,放那儿充一整晚。”
网约车司机的回答都大致符合逻辑,再追问像是在鸡蛋里挑骨头。
穆扶奚跟网约车司机聊起其他话题:“你会换胎吗?我看你这辆车的车胎磨损严重。车没买多久,里程跑得多,自己会换的话能省不少钱。如果自己会修理就更好了。穷有穷的活法,现在最值钱的就是人工了不是吗?”
他问的实际上是这辆网约车上是否常备钳子、撬棍、千金顶等金属修理工具。
尸检结果显示死者死于头部遭受钝器击打,目前没有发现作案工具。
如果网约车司机是凶手,连车都擦得这么干净,肯定早就将作案工具处理掉了。
在不能确定网约车司机就是凶手的情况下,他不可能用笃定的语气质问网约车司机作案工具在哪里,只能在提问上设置陷阱。
司机直接就撇清了嫌疑:“换胎我还真不会,几年也换不了一次胎,这车从提回来到现在好像还没换过胎呢。只有偶尔送乘客去邻市,安全起见,上高速前我会去汽修店里测测胎压。再说换胎也没几张钱吧,这点钱我还是有的。警官,你说的轻巧,修车是门技术活,不是什么人都会的。这要是燃油车我还可以学一学,电车属于高科技了吧?我们这儿的电车制造厂,都不招三十五岁以上的员工。”
穆扶奚心想看来是他高估对方了,一厢情愿地以为在技能面前人人平等,随便一个人都和他一样手到擒来。
他暂时没有其他问题了,刚才一直保持沉默的童予宁却犀利而唐突地问道:“能撸起你的袖子,给我们看看你的手臂吗?”
死者的指甲缝里残留有凶手的皮肤组织。
“没问题。”网约车司机不假思索地依言撸起袖子,将手臂完整地露出来,“你们要看什么?我手臂上可没有胎记。”
穆扶奚突然上前和他勾肩搭背,故意往他大臂上一拍:“兄弟,你要相信老天爷是公平的,现在让你吃了苦,将来就会让你享福,反之亦然。万事都有因果,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网约车司机笑呵呵地说:“警官,你这样跟我称兄道弟我可真不适应,不过我早就不信这世上有什么公平了。老天爷没给我,说明是我投错了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