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小狗生气
    帝姬梁玉卿虽然仗着母妃受宠而骄纵不已,但到底也是皇家血脉,也是尽量遵循克己复礼的,平日里和非亲属关系的外男对视都不会超过三秒钟,哪里这么近距离地盯过外男的屁股——

    何况那屁股确实挺翘浑圆,翘起来时腰则往下塌,更显腰细而身段柔软,若是个双儿,定然是个会勾引人的。

    可惜崔帏之是个眉心不长红痣的纯男人啊!

    梁玉卿右手按左手,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才忍住了往崔帏之屁股上来一巴掌的冲动——

    死手,忍住啊!

    姜乞儿见状,一边贴心递过帕子给梁玉卿擦去嘴角的水液,一边替梁玉卿出口训斥道:

    “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鬼哭狼嚎,成何体统!快点起来!”

    崔帏之慢慢从地上抬起头,依旧保持着撅屁股的姿势,像是个圆规一样原地爬转了半个圈,最后头面向梁玉卿,小心翼翼道:

    “那帝姬你还生气吗?”

    帝姬.......帝姬他快呛死了。

    他一边咳嗽,一边摆手,好久才平静下来,

    “你果真愿意替云裳挨板子?”

    崔帏之犹豫了片刻,随即点头:

    “云裳他是未出阁的双儿,以后还要嫁人的,若挨了打,衣衫凌乱,传出去还能不能嫁人另说,更重要的是他身子弱,要是伤了身子和根本,就麻烦了。”

    他蔫头耷脑:“帝姬你还是打我吧,我比较抗揍。”

    被砍了头都还能复活,他是什么天选之子,不就是区区打个板子牺牲一下自己的屁股吗,他忍了!

    梁玉卿瞅他:“你与云裳非亲非故,他为什么要帮你写诗?你又为什么要帮他挨板子?”

    乔云裳方才站出来的时候还听能说的,这会子闻言,脸上却飞上一抹红,跪在地上垂眼不出声了,指尖揪着帕子,都快被他揉成一团了。

    崔帏之闻言,却直接道:“当然是因为臣玉树临风风流不羁,云裳为我英俊的外貌所迷惑,所以为我犯下大错,而我身为男人,怎么能任由如此貌美的双儿陷入困顿之中......啊!”

    崔帏之话还没说完,就被气红了脸的乔云裳踹了一脚,刚好踹在腰上,止住了接下来的话。

    梁玉卿笑到打跌,要不是有外人在,他估计得滚在地上笑了:

    “崔帏之啊崔帏之,我以为你只是个胸无点墨的纨绔,却没想到近日发现,倒觉得你是真的有趣。”

    崔帏之委委屈屈地捂着腰,闻言抬头看梁玉卿,殷殷期待道:

    “帝姬,那那个板子.......”

    “板子嘛,可以不打,”梁玉卿眼珠一转,看向乔云裳:

    “但是你蒙骗我和太子哥哥,视皇家威严于无物,本帝姬还是要好好罚一罚你,免得你以后进入朝堂,犯下大错。”

    崔帏之赶紧膝行几步,狗腿一般伸出拳头给梁玉卿从捶腿:

    “帝姬,只要不打我和云裳板子,你让我干啥都行。”

    他一边说着,一边几乎要喜极而泣——

    太好了,他的屁股,有救了!!!

    它,竟然奇迹般地活下来了!

    梁玉卿见不得崔帏之那副谄媚样,轻轻踢开他,一边喝茶一边慢悠悠道:

    “既然你这么说了。”

    他转过头,看向崔帏之,鬓边的金珠流苏撞在一起,衬得他耳垂玉白:

    “那你明天,就收拾收拾东西,去国子监读书吧。”

    “好,没问题.......等等,国子监?!”

    崔帏之当场傻眼了:“.......读书?!”

    补药啊,他补药读书啊!!!

    他的眼泪像是瀑布一样瞬间狂喷了出来,速度快的梁玉卿连收手的机会都没有,手背上就落下了暴雨一般的眼泪,让他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屋顶漏水了:

    “帝姬,我不要读书啊!!!”

    崔帏之抱着梁玉卿的大腿声嘶力竭:

    “帝姬,我还是挨板子吧!!!”

    “把他拖下去。”

    梁玉卿脸上铁青:“来人啊,既然不想读书,就出去挨一百大板!”

    崔帏之虚弱:“帝姬,不是说好二十大板吗?”

    梁玉卿:“再抱着我的腿就两百大板了。”

    崔帏之立刻松开手,从地上爬起来,老老实实地站着,脸上眼泪也即开即收,一边吸鼻子一边说:

    “那我还是读书吧。”

    他悲伤:“救了屁股,却救不了我的脑子,或许这就是夫子说的,鱼和熊掌不能兼得吧。”

    梁玉卿:“?”

    这句名言是这么用的吗.......?

    他一边用帕子掩住嘴角,一边想,饶是个冰山美人,站在崔帏之面前也会被逗笑,也难怪乔云裳会对这个人心软——

    崔帏之虽然好色又爱偷懒,但却是又别有一番天真单纯的蠢在,在众多世家子中,倒也是一股清流了。

    思及此,梁玉卿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崔帏之见梁玉卿没再怪罪他了,视线扫了一眼,见坐着都是双儿,应该是他们双儿的聚会,也就老实准备告辞了:

    “帝姬,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哈。”

    言罢,他伸手把跪着的乔云裳扶了起来,还顺手拍掉乔云裳身上的灰尘,因为膝盖有一块污渍过于顽固,他就使了点劲儿,把乔云裳拍的浑身骨头都疼了,忍不住怀疑崔帏之是在故意报复他打他。

    “走吧走吧。”梁玉卿正想挥手让他滚,忽然又想到什么,又叫住了他,

    “等一下。”

    崔帏之转头:“帝姬,您还有啥吩咐啊?”

    “你身后那个小厮.......”梁玉卿话音未落,江锡安就识相地走过来跪在他脚边:

    “草民叫江锡安,是一名贡生。”

    梁玉卿满意他的上道,指尖抬起江锡安的脸,左右看了看,随即懒散道:

    “本宫瞧着你品貌不俗,不忍见你蒙尘.......你和崔帏之一起去国子监吧。”

    进了国子监当监生,代表着接受了梁国最好的教育资源,进去的人若不是非富即贵,那就是出身寒微但才华横溢,且都是金榜题名的预备役,江锡安怎能不明白。

    他浑身一震,花了好几秒才敛下眉眼中的欣喜,重重磕头,声音还在打颤:“草民多谢帝姬。”

    梁玉卿没说话,抚摸过他下巴的右手垂在椅边,两只纯金镯滑下撞在一起,卡在手骨发出响声,他则转头,用了左手喝茶。

    江锡安抬头时见状,眼珠一转便已明白,跪地膝行过去,小心翼翼地握住梁玉卿的手指,在上面亲了一下,瞄了一眼,见梁玉卿没反应,又闭眼在他的掌心吻了吻。

    梁玉卿神情淡淡,没抽回手,喝完半杯茶后用掌心推了推江锡安的脸,示意他可以走了。

    江锡安这才跟着崔帏之离开。

    出门的时候,江锡安脸上是盖不住的兴奋和喜悦,而崔帏之则是死了爹妈一样的悲伤和绝望,整个人像是淋湿的狗狗,连耳朵和尾巴都耷拉下来了。

    而在茶楼包厢内,梁玉卿亲自俯下身,把站在一边的乔云裳扶到座位上:

    “没吓着你吧。”

    “....没。”乔云裳和梁玉卿相识这么多年,哪能不知道梁玉卿真生气的模样是如何的,于是摇头:

    “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让他去国子监。”

    “你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梁玉卿抚摸着右手的镯子,感受着江锡安松手时留下的淡淡体温:

    “你待他与旁人不同,我看得出来。”

    他扫了一眼乔云裳:“你不必急着辩解,你与我多年好友,我怎么能不知道你的心思.....但若要当你的夫婿,也不能一直是那副草包样子,不如比他丢到国子监磨一磨,若能磨成璞玉,我自然放心你嫁他,若自始至终都是顽石一块,那不如撮合你和儒卿成婚。反正儒卿惦记你也惦记很久了,你嫁过来,当三皇子妃也挺好的。”

    乔云裳又是害羞又是生气:“玉卿......”

    “还是你其实想嫁给太子哥哥,当太子妃?”梁玉卿可惜道:“但是太子哥哥太文弱秀气,也不知道你嫁过去能不能受得了他。”

    姜乞儿的脸色刹那间不自然了。

    乔云裳见状赶紧道:“帝姬,茶凉了,让人再上一壶吧。等再过半柱香,我们就下楼听说书去。”

    “行。”梁玉卿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喝完茶,就和乔云裳、姜乞儿一起下楼听书去了。

    回到家中之后,已经是傍晚了。

    乔云裳回到家中,吃完饭沐过浴,一边任由小侍给他擦头发,一边回想着白日里的事情,想到崔帏之苦哈哈的模样,忍不住一边用香脂擦手,一边笑。

    “公子,你笑什么呢。”小侍奇道:

    “这么开心?”

    “想到个傻子。”乔云裳说:“你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傻的令人发笑的人?”

    “公子,你在说崔世子吧。”小侍一猜就猜到了:

    “公子,我最近从你口中听到崔世子的次数越来越高了,你该不会是........”

    “只是觉得这人好玩罢了。”乔云裳打断他,“再乱说,撕烂你的嘴。”

    “嗷。”小侍老实闭嘴了。

    没一会儿,管家送来几匹布,说让乔云裳先选,选好后再将其他的送到各房。

    乔云裳不缺衣服穿,本来想拒绝,但片刻后想到了什么,还是忍着困意,打起精神,选了两匹,留了下来。

    而在另一边,崔帏之回到家,抱着自家老爹崔明殊的腰,哭的声嘶力竭:

    “爹啊........我死定了!”

    崔明殊一惊:“你在诗会上又得罪谁了!”

    “我得罪帝姬了!”崔帏之泪眼朦胧,简直哭到干呕,一边哭一边哕:

    “帝姬说要送我去国子监读书!这和杀了我让我去死有什么区别!”

    崔明殊:“.........”

    他双手颤抖,捧起崔帏之的脸,哽咽道:

    “儿啊........”

    “爹!”崔帏之见状,哭的更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声了:“救我!”

    崔明殊老泪纵横:

    “那你还是放心去死吧。”

    崔帏之:“........”

    一家人正混乱间,没多久,门外传来敲门声,原来是国子监的掌印已经上门拜访,还送来了校服。

    “侯爷。”掌印虽然长的普通,但是气质很好,拱手行礼:

    “微臣奉帝姬之命,来给世子送校服,还有一些校训手册,希望世子仔细研读,莫要犯校规,以免受罚。”

    “多谢掌印。”崔明殊示意管家拿过校服和手册,迎着他到前厅喝了茶,又聊了一些有的没的,最后掌印离开前,他还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早点把崔帏之送到国子监去。

    崔帏之只觉前途一片完犊子,又开始装病。

    但是这回其实装病也没用了。

    毕竟是帝姬之命,如果崔帏之不想背信弃义,得罪皇家,只能乖乖去上学。

    在装病装了七天之后,崔帏之发现还是躲不开去国子监的命运,只能老老实实地从床上爬起来,换上雪白色的校服,拆下金冠和玉珠发带,扎上最朴素的单高马尾。

    “娘,我会想你的。”终于少了点猥琐气息、变的人模狗样的崔帏之拉着温澹的手,哭的像是即将要被卖掉的大龄失智儿童:

    “娘,你也会想我的,对不对。”

    “不想哈,走你的吧。”温澹一脚把崔帏之踹到马车边:

    “快滚,晚点我还要去铺子查账。”

    崔帏之:“........”

    他不情不愿,一步三回头地扭到马车边,而江锡安也穿着和他身上一样的校服,等在马边,笑起来阳光照在他洁白如玉的脸上,如同翩翩公子:

    “出发吗?”

    崔帏之点头,正想上车,忽然耳边传来一阵马辙声。

    崔帏之下意识转过头,只见一辆熟悉的马车从不远处驶来,最后在崔府门前停下了。

    很快,一双素手撩开帘幕,乔云裳从车上被人扶了下来。

    “娘子!”崔帏之眼睛一亮,屁颠屁颠地跑过去:

    “娘子,你怎么来了!”

    他眼巴巴道:“是不是帝姬派你来收回成命的?”

    “.....没有。”乔云裳被那圆润润的狗狗眼看的心软软,但离职又不得不让他硬下心肠:

    “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啊......”崔帏之好失落的:“好的吧。”

    乔云裳叹了叹气,从掌心里拿出一包点心,温言叮嘱:

    “路上吃.......我听说那国子监祭酒十分严厉,各学馆规矩严格,你日后怕是甚少能出来,要慢慢习惯。”

    崔帏之迫不及待地拆开点心,一边吧唧嘴一边点头,含糊道:“知道了.......”

    “好好学习,好好读书。”乔云裳伸手,将崔帏之落在肩膀的马尾发拂到身后:

    “不求你能考取多高的功名,但总得读几本书,识几个字,别当个真的草包让人笑话,知道了吗?”

    “........我尽量吧。”崔帏之勉强。

    乔云裳拿他没办法,又细细叮嘱了一会儿,随即将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包袱交给了崔帏之:

    “这个东西,是我缝了很久的,你到了国子监再打开。”

    “是啥?”崔帏之很好奇,忍不住用手去摸:

    “软软的.......”

    他眼睛一亮:“是娘子的肚兜吗?”

    乔云裳踹了他一脚:“脑子里除了肚兜没别的.....快去上学。”

    崔帏之:“........”

    他只好在乔云裳略带恼怒却又无奈的眼神中,抱着包袱上了马车。

    江锡安很快也掀开帘幕坐了进来,和崔帏之面对面。

    崔帏之愁眉苦脸,抱着包袱耷拉着眼睛,脑子里飞速思考猜测着这个包袱里究竟装着什么,因此没有注意到江锡安逐渐不自然的神情。

    江锡安看着崔帏之,许久,才忽然道:

    “世子。”

    “啊?”崔帏之抬头:“怎么了?”

    “你想不想知道,诗宴上那个拿了第一名的诗,是谁写的?”江锡安问。

    说到这个让自己掉入国子监“魔窟”的罪魁祸首,崔帏之就来气,但又无可奈何:

    “是我娘子........”

    “不是。”江锡安摇头:“其实是我。”

    崔帏之一愣,刷的一下抬头,惊愕地看着江锡安:

    “你?!”

    “嗯。”江锡安说:“我前一天就猜到太子会在诗会上让我们咏梅,于是提前写好藏在了袖子里,在仆役上来收你的诗的时候,我趁人不注意调换了。”

    “.......竟然是你!”崔帏之反应过来后悲愤交加,猛地扑上去,把江锡安扑倒在地,掐着他的脖子恶狠狠道:

    “好你个江梦然,我把你当朋友,你,你竟然偷偷暗算我!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男人!!”

    小狗伤心!

    小狗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