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新的发现
在让奥罗拉自己探索之后, 林斯有一段时间没有得到奥罗拉的消息。
直到期末考试后，奥罗拉突然给林斯发了条消息，说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想请教一下林斯。
林斯当时正在订回去的飞舟票。
收到这条消息后, 他当即决定晚一天回家。
他有预感，这个发现绝对很重要。
第二天，林斯去了赫尔图南魔法学院。
和道格拉斯不同，赫尔图南的建筑群并不太注重美观, 而是更加倾向于对称和坚固, 林斯看过地图，发现所有的建筑几乎都是沿着主干道对称的。
学校靠山, 还是座挺高的山，很适合进进行一些训练活动。
很符合人们对赫尔图南的刻板印象。
赫尔图南的进出很严格, 所有的围墙都被咒语保护着，外人进去需要走三道程序。
林斯出示了五六张证件, 又有奥罗拉做担保, 才终于进了学校。
“我们去实验室吧。”奥罗拉显得很紧张，她拽着训练服衣角，轻声细语道。
“好。”林斯点头，跟着奥罗拉往实验室走。
赫尔图南的放假有些晚，现在还有不少学生在学校里。他们的期末考核就是实战演练, 所以比起文化课复习, 他们更多时间都在训练场上。
而实验室在教学楼里, 所以一路走过去, 人越来越少。
林斯走了个神, 落后了奥罗拉一步。
当他再次回过神来时，他的身边就站着一个人。
准确来说, 是飘着。
那人看上去只有奥罗拉一半高，像一个大型玩偶。她有着一头火红的卷发，垂到脚踝处，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或许是注意到了林斯的视线，她转过头，看了一眼林斯。
她长得很精致，皮肤白皙，鼻尖微翘，嘴巴小巧，鼻梁间还有一些浅色的雀斑。
但她的眼睛处，却只有两个黑色的洞，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林斯瞬间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她便是奥罗拉的好友，教导奥罗拉与他人交流的老师。
她是安娜。
林斯不知道安娜为什么会突然现身，不过既然对方什么都没有说，那他也就装聋作哑，安安静静地跟在奥罗拉身后。
奥罗拉并不知道安娜的现身，她现在还处在紧绷的状态中，只想着快点去实验室。
终于，实验室到了。
“请进，”奥罗拉有些兴奋，她颤抖着手，拉开了实验室的门，“里面有些乱。”
“奥罗拉，”安娜在奥罗拉身后轻声开口，“你需要再说一句，‘还请见谅’。”
她的声音沙哑，并不好听，仿佛裹挟着漫天的风沙。
“还请见谅。”奥罗拉匆匆忙忙补上一句。
“没关系。”林斯摇摇头。
亲眼看到两人的相处模式，不得不说，林斯有种新奇的感觉。
表面上是一个人在说话，但话语背后，蕴藏着的却是两个人的灵魂。
正如奥罗拉所说，实验室里有些糟糕，砖头厚的本子书籍被丢得到处都是，桌子上还堆着没有吃完的零食。
“下次不要在实验室里吃东西，”林斯扫了一眼，说，“还有，做实验的时候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与研究对象直接接触，做完实验要使用清洁咒。”
生物实验和那些符咒魔法不同，研究者会合病毒细菌近距离接触，如果不够小心谨慎，很容易便会感染。
奥罗拉不明所以，但她在这一方面很信任林斯，于是点点头，把林斯说的话记载心里。
“那么我们回到正题，”林斯说，“你发现了什么？”
说到这个，奥罗拉明显情绪高昂了很多。
“显微镜改良了，”她的语速进一步加快，语序也更加混乱，“有东西小的我看到了，像它，但不一样……”
“放轻松，”林斯打断了奥罗拉的话，“慢慢说，不着急。”
他顿了顿，补充一句：“我更建议你自己组织语言。”
奥罗拉深吸一口气，陷入了思考。
林斯也不着急，他耐心地站在一旁，等待着奥罗拉组织语言。
安娜飘在半空中，面无表情，但也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奥罗拉终于开口。
“我找人改进了显微镜，”她说，“我看到了切片的微观结构，还有魔法复制品的微观结构，它们很像，但不一样。”
林斯一怔。
奥罗拉这次说得足够清楚，林斯可以很轻易地理解对方的意思。
如果奥罗拉没有表述错误的话，那么这一版的显微镜，已经接近一些电子显微镜的精度。
以及所谓的魔法复制品微观结构。
就像林斯曾经将沈喻时变成一朵花，只要有足够的魔法能力，魔法师就可以将一些物品复制出来，除了没有生命之外，和原本的物品没有区别。
奥罗拉观察了这样的复制品，并和原品进行了比较。
“你做得很好。”林斯真心实意地说。
奥罗拉已经走出了第一步。
而在之后的日子里，她将越走越远……直到踏上人类知识的巅峰。
目睹这一过程无疑是让人心情愉悦的，林斯问奥罗拉：“我可以看看你的成果吗？”
奥罗拉毫不犹豫地点头，将林斯带到显微镜前。
林斯俯下身，看向目镜里的视野。
看到的那一刻，林斯便明白了奥罗拉看到了微观结构是什么。
视野里，细胞内部结构一览无余。
林斯甚至可以看到细胞液在缓缓流动，线粒体在顺时针转动着。
比起他那个只能看到细胞壁和细胞膜的显微镜，这个显微镜的精度就显得格外让人感动。
“认识它们吗？”林斯站起身，一边换上复制品装片，一边问奥罗拉。
奥罗拉迟疑点头：“笔记上有，但不一样。”
这个要怪林斯。
电脑绘图太麻烦，所以笔记上的所有图，都由他亲手绘制。
但很不巧，他的绘图技术不算很高。
所以，他也只能画个大概，意思一下就行了。
奥罗拉认不出来也正常。
林斯：“……”
林斯：“你把看到的先画出来，我一个个标。”
奥罗拉的绘图水平比林斯高很多，再加上还有安娜的背后指导，很快，奥罗拉就画出了那些内部结构。
“这个是线粒体，这个是细胞核……”林斯随手抽出一只笔，在图上一个个标着。
写到一半，他突然感觉不对。
奥罗拉的表情有些过于欲言又止了。
“有什么问题吗？”林斯停下笔，问奥罗拉。
“这支笔不能用。”奥罗拉憋了半天，说出了这一句话。
“抱歉，”林斯反应很快，将笔轻轻放回，“忘了我不在自己的实验室里。”
林斯翻了翻自己黑袍上的口袋，从里面翻出一支笔来，准备继续写。
写到一半，林斯感觉自己的背后凉凉的。
他转过身，发现安娜飘在他的身后。
“那支笔，”安娜指了指被林斯放回的笔，“是我的指骨做的。”
林斯：“……”
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不要随意放在桌上。
“抱歉。”林斯诚恳地说。
主要是医生当久了，看见个笔就想顺走。
安娜看了林斯一眼，没有说话。
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对方连眼睛都没有，但林斯就是从中看到了几分嫌弃。
“你也看到她？”奥罗拉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惊讶地看着林斯。
“如果她想的话。”林斯说。
亡灵族难以捉摸，林斯也不知道安娜内心的想法。
写完大多数的结构，林斯将纸递给奥罗拉，接着观察魔法复制品切片。
第一眼看上去，它和原品没什么不同，还有的结构都有，不该有的也一个都没出现。
林斯多看几秒，发现了不对。
魔法复制品的所有细胞结构都是不动的。
如果说原品细胞里的细胞液是流淌的溪流，那魔法复制品的就是凝固的树脂，像一个等比复制的标本。
林斯终于明白，为什么说魔法复制品是没有生命的。
抛开所谓的灵魂，魔法复制品的细胞就是不工作的，它们只有基本形态，却根本不会进行活动。
“很有用的发现，”林斯站起身，看向奥罗拉，“你会走得更远。”
“谢谢！”奥罗拉抬起头，蓝色的眼睛如同倒映着天空的宝石。
林斯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奥罗拉，便提出了道别。
“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么多，”他说，“在这一方面，你会比我做得更好。”
告别了奥罗拉，林斯沿着来时的路回去。
感谢赫尔图南的对称性设计，让林斯不至于在学校里迷路。
走到学校门口需要路过操场，林斯来时操场上还没什么人，现在已经有人在那里打篮球了。
很神奇，就算是在魔法世界，也依旧有篮球这项运动，也同样深受广大学生的喜爱。
当然，林斯平等地不喜欢每一项运动。
他对篮球同样没什么兴趣，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继续往前走。
还没走两步，林斯突然感觉头上一黑
他下意识抬头，发现一只篮球正在朝他极速飞来。
林斯：“！”
什么抛物线运动。
篮球速度太快，林斯只来得及侧身，让篮球砸在自己的肩上，没有砸到头。
“抱歉！”有人在朝他跑过来。
林斯抱住球，感觉自己肩膀有些发疼。
“走吧，”他叹了口气，对面前的人说。
“我们要去医护室走一趟了。”
第032章 医护室
林斯刚说完这句话, 就发现自己身边围了一大圈人。
作为一项集体运动，打篮球的肯定不止一个人。
现在这一群人都围在林斯身边，林斯感觉周围的空气都稀薄了。
……果然是军校, 一个个移动速度都这么快。
“同学你没事吧, ”其中一个高高壮壮的靠近了些，神情关切，“我背你去医护室。”
“不用了，”林斯十动然拒, “我没伤到头和腿, 只是肩膀有些疼。”
男生依旧坚持，最后两人各退一步, 决定将林斯放在椅子上，用魔法给他搬过去。
篮球场没有椅子, 林斯坐的这把还是另一个男生拆下来的观众席座椅。
林斯就坐在蓝色的座椅上，被风托在半空中, 让一群男生带着自己去医护室。
事实证明, 这种奇怪的组合回头率格外高。
林斯感受到路过同学诧异但尊重的目光，闭了闭眼，用书遮住了自己的脸。
毁灭吧，真的。
好不容易到了医护室，林斯面无表情地将脸上的书移开, 从座椅上下来。
“放松, ”他安慰一旁紧张的男生, “我没什么事, 再说了, 我又不会敲诈你。”
林斯确实能理解男生们的这种担忧。
月末加上学期结束，大家的生活费都不多了。
“没有没有, 同学你别误会！”男生急得声音都大了。
“虽然我只剩两百块钱了，但我们人多！”
林斯：“……”
林斯：“没事，我也不差你这两百块钱。”
这么说呢，虽然这人有些傻，但人品倒是不错。
吵吵闹闹终于进了医护室，医生已经站在门口等了。
“我就听见门口突然热闹起来，”医生语气平静，透着一种看淡世俗的淡然，“果然是你们这群人。”
基因的表达与工作的劳累让他的头发日渐稀疏，直到现在，脑壳中间已经所剩无几。
训练过程难免受伤，所以赫尔图南的学生们来医护室都是轻车熟路。
就是医生有些辛苦，每天都很忙碌。
“说吧，”医生在电脑前坐下，“又哪伤着了？”
“打篮球砸到人了，”男生实话实说，“好像是砸到了肩膀。”
“我看看。”医生转过来，看着林斯，“你先把黑袍脱掉。”
林斯照做，露出里面黑色的毛衣。
“……同学你能不能再脱一件，”医生也没想到林斯穿得这么厚，“这好像也看不出什么。”
林斯脱了毛衣，又把里面的背心脱了，只穿着一件白衬衫。
“很好，”医生忍不住夸奖，“冬天就是要穿厚一点。”
不像旁边几个，打篮球热了就只穿一件背心，仗着身体素质好就硬抗，抗不过去就来找医生。
刚开始的时候医生还会被他们气个半死，现在已经被工作磨平了棱角。
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医生将手停留在林斯肩膀上方一点，白光从他的手中亮起，落入林斯的肩膀上。
“没什么大问题，”过了一会儿，医生收回手，“一个咒语就可以痊愈。”
“太好了。”身旁的男生松了口气。
医生已经开始了治疗。
林斯感觉自己肩上温暖了片刻。
等温暖的感觉消失，林斯本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肩膀还在疼。
“不好意思，”医生检查了一下，“咒语没生效，我再来一遍。”
肩膀再次温暖了一刻，然后无事发生。
“……再来。”医生不信邪。
还好，这一次，咒语生效了。
“我就说，”医生松了口气，“行了，回去吧。”
林斯跟医生道谢，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对了，说起来同学我好像没见过你，”医生突然想起来，“建档了没有？”
“我不是这个学校的，”林斯解释道，“只是来这里有事。”
“怪不得，”医生恍然大悟，“我说嘛，一学期过去了，怎么可能还有没来过医护室的。”
“那同学你是学什么的啊，”医生顺便问了一句。
林斯：“学临床的。”
医生沉默片刻，声音突然变得冰冷起来。
“再也不见，”他说，“学临床的还来耽误我时间。”
要知道，社畜的摸鱼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林斯被伤透心的医生轰出医护室，和那群打篮球的男生挥手再见。
“我没事了，”他说，“你们先走吧。”
他想了想，补充一句。
“下次长点心。”
“点心？”其中一个挠了挠头，“同学你是想吃什么点心吗？”
林斯：“……不是，谢谢。”
紧张刺激的赫尔图南之行结束后，林斯终于可以开始放寒假，回到吸血鬼之乡。
对此，沈喻时表达了强烈的不舍。
“要好久看不到哥哥了。”沈喻时蹲在一旁，一边帮林斯收拾行李，一边仰头跟林斯说话。
林斯把放在柜子上的东西拿下来，顺手揉了揉沈喻时的头发，“一个寒假而已，时间也不长。”
“照顾好棉花糖，”林斯叮嘱沈喻时，“以它那个娇气劲，估计捕不到猎物。”
自从被两人养了之后，棉花糖吃饭越来越挑，现在吃零食都开始挑挑拣拣了。
“哥哥放心，”沈喻时一口答应，“我把它带回家，窝都给他做好了。”
在这种事情上，林斯对沈喻时还是很放心的，他带着沈喻时给他切的水果，提着行李，坐上了回吸血鬼之乡的飞舟。
吸血鬼之乡里中心地比较远，坐飞舟也需要七八个小时。林斯一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就戴着眼罩睡着了。
前一天由于床铺都收拾好了，他没地方睡，就干脆熬了个通宵。
等林斯醒来的时候，是飞舟服务人员喊他起来吃午饭。
根据林斯上辈子坐飞机的经验，这种饭一般都不好吃。
所以，他只要了血袋和一杯水。
飞舟足够平稳，吃完饭，林斯又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来时，飞舟已经准备降落了。
飞舟停稳后，林斯拖着行李箱，走下了飞舟。
此时正值夜晚，吸血鬼们却格外活跃。作为非中心地的黑暗种族，这里的吸血鬼不需要和其他种族保持统一作息，于是便习惯了在黑暗活动。
昏黄的路灯并不亮，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身穿暗色服饰的吸血鬼在道路上走过，偶尔轻声交谈。
即使是在一天中最活跃的时候，吸血鬼之乡依旧是安静的。
林斯回来之前没有通知家人，他在这里有自己的房子，并不和家人住在一起。
吸血鬼之乡没有中心地的科技先进，内部的常用公共交通是有轨风力车，速度比较慢，行驶间会不停地晃动。
不过对现在的林斯来说，这已经算是很不错的选择。
他刷了卡，在车上找了个位置坐下。
朦胧的月光透过玻璃窗户，将车厢内部微微照亮。吸血鬼的夜视能力让林斯可以很轻易地看到外面的景色。
哥特风的建筑在黑暗中悄然出现，在清冷惨白的月光中，它们沉默着，让月光成为建筑上一层冰冷的霜。
吸血鬼之乡的很多地方都没有普及电力，即使有，也大多用来连接网络或是做饭，电灯在这里其实并不多见。
林斯的记忆中的很多传统家庭，他们依旧在家中点蜡烛，提着燃油灯在黑暗中行走。
与中心地相比，这里就像是另一个世界。
林斯回想了一下，庆幸地发现，自己当初是在家里装了电灯和网络的。
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个寒假该怎么过。
等林斯到了家，他才发现，自己还是高兴早了。
房子差不多半年没有人打扫，早就落了一层灰。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当时走得过于匆忙，林斯现在才发现，家里好像有一个地方漏水。
几场暴雨下来，一些东西被雨水打湿，不能再用了。
于是，林斯还没来得及打扫卫生，就不得不出门去超市买东西。
还顺便交了个电费。
一整夜过去，林斯终于完成了所有工作。
还没调过来的生物钟让他在晨曦微明的时候疲惫地睡了过去。
在睡着的前一刻，林斯总感觉自己好像有什么事情还没干。
不过他还是过于疲倦，来不及思考，便坠入了沉沉梦乡。
等林斯醒过来，就知道自己什么事没干了。
他超市都去了，结果一样吃的都没买。
为了防止食物过期，半年前他离开家的时候，一点吃的都没留。
所以现在，他连早饭都没留。
没办法，林斯只能换好衣服，先去吃个早饭。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大多数吸血鬼都在沉睡之中，餐馆和超市都不开门。
林斯打着伞找了半天，只找到一家酒吧还在营业。
中午十二点营业的酒吧，林斯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过既然是在吸血鬼之乡，那么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林斯推开门，走了进去。
就像正常酒吧用黑暗与闪光灯来刺激人的神经，吸血鬼的酒吧亮堂堂的，还在中间悬挂了个发光玻璃球，来仿照外面挂着的太阳。
反正林斯是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这样的环境能够让吸血鬼兴奋起来。
他走向吧台，拿起了单子。
“您要喝些什么？”长相美艳的吸血鬼男模站在吧台前，冲林斯暧昧地笑了笑。
林斯看着单子，头都没抬。
“这样，”看了一会儿，林斯指了指单子上的两行，“我要一杯雪山冰川红玫瑰血，”
“然后再给我来碗小馄饨，清汤不辣。”
第033章 凶杀案
林斯说完, 感觉对面男模似乎冷淡了许多。
“好的，”男模扬起一个礼貌的笑容，“我这就为你去做。”
林斯没有讲注意力放在男模的身上, 他找了个位置坐下, 拿出手机随意地看着。
过了一会儿，男模把林斯点的东西端上来了。
“请慢用。”男模坐在林斯的身旁，试图与林斯搭话，“您是第一次来吗？”
“是的。”林斯放下手机, 点头。
他也不清楚旁边的服务员到底是想干什么, 只觉得对方话有点多。
所以，他只是礼貌地回应一句, 便开始吃东西。
林斯吃着热气腾腾的小馄饨，不由感慨, 果然冬天就应该吃点热的东西。
他长相清冷，五官立体优越, 苍白的皮肤如同光滑的白玉。
简单来说, 他长得就很有钱的样子。
所以男模还没死心，不顾林斯的冷淡继续搭话：“您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怎么会大白天还在这里一个人喝酒？”
林斯一口酒没喝，闻言有些奇怪地看了男模一眼。
“没事，你去忙吧，”他说, “我这里暂时还没有别的事。”
男模终于认识到面前这人是个什么性格, 他干脆利落地起身, 到别处去了。
林斯想, 这里的服务员还蛮热情的。
两辈子第一次来酒吧, 林斯也没有什么探索的欲望，他快速吃完东西, 就准备回去接着休息。
他站起身，突然听到了轻微的声响。
下一刻，他面前的吸血鬼倒在地上，神情痛苦，无声地挣扎着。
林斯瞳孔骤缩。
没有枪响，也没有愤怒的呼喊，只是一声不知来源的轻响，一个人便受了重伤。
尖叫声慢了一拍，终于迟钝地响起，林斯听着耳边恐的呼喊，只感觉自己越来越冷静。
身为一个医生，他确实有自己能做的事。
无论是用魔法检查还是CPR，他都是会的。
但现在情况不明，他无法轻举妄动。
另一个吸血鬼倒了下来，不过他并没有上一个那么幸运，只是抽搐几下，他便完全失去了生命体征。
林斯不清楚这是不是一场无差别的杀戮，他快速凝起一层保护罩，混入嘈杂的人群之中。
身边再次有人倒下，林斯没有慌张，他只是垂下眸，尽力捕捉凶手在刹那间暴露出的痕迹。
即使是魔法，也会在空气中留下一点残留。
只要捕捉到这种残留，就可以确认凶手的位置，从而进行躲避了。
林斯蹲在沙发后方，感受着空气中的魔力流动。
酒吧门口是魔力流动的中心，不少人试图从那里逃离，却被魔法硬生生逼退。
有些人勉强支起了保护罩，而更多的人都不具备这个能力，只能无助躲在桌子或沙发旁。
长期在学院的生活让林斯几乎忘了，不是每个人都有魔法天赋和资源的。
大多数人只能掌握几个职业相关魔法，在面对这种情况时，几乎没有反抗的可能性。
在恐惧的人群中，林斯察觉到自己身边的魔力流动在改变。
很细微的变化，像是一滴水融入了湖中。
林斯面色一变，立马将身边的女孩往旁边拉了一把。
女孩下意识想尖叫，立即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
即使林斯的动作够快，女孩的手臂上还是留下来一道伤痕。
但比起送命，这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
女孩感激地看着林斯，含着泪水的眼睛弯起，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林斯只来得及匆匆点个头。
神经高度紧张，死亡的威胁让林斯不得不格外小心谨慎。他的嘴唇已经失去了血色，眼睛也有些干涩。
也是在这时，他听到了警笛声。
全副武装的警察冲进了酒吧。
其中一位快速跑到林斯身旁，一把将他背起来，直接往外跑。
林斯趴在警察身上，缓缓松了口气。
由于存在人员死亡，酒吧里的每个人都被逮到了警察局，要么接受治疗，要么接受调查。
“先问我吧，”林斯对领头的警察说，“我是医学生，问完之后可以帮助治疗病人。”
“那来吧。”警察点点头，将林斯带到调查的房间。
为了让来接受调查的吸血鬼感到舒适，房间里只设置了一盏小夜灯，椅子也足够舒适。
“不要怕，”年长的女士冲林斯笑了笑，“我们并不认为你是嫌疑人，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
林斯点点头，表示理解。
这不是他第一次卷入刑事案件之中，上一次云深血液改变的时候，他也在现场。
只是这一次，没有了学院老师们的帮助，他必须独自面对这一切。
“麻烦说一下个人基本信息。”年长女士开口道。
林斯一一陈述。
“还是个孩子，”年长女士叹了口气，目光中多了几分心疼，“吓到你了。”
“没事，”林斯说，“谢谢您。”
“根据调查原则，我需要问你几个问题，”年长女士翻了翻手中的笔记本，说，“请问你为什么会去到那家酒吧？”
“我昨天晚上刚从中心地回到吸血鬼之乡，”林斯回忆着，说，“由于太过匆忙，我忘记买食物，又被生物钟叫醒，只能出来吃饭。”
他看向年长女士，有些无奈：“这个点只有酒吧还开门。”
去酒吧吃饭听起来确实不太正常，但还不至于让警察们对他产生怀疑。
“那麻烦描述一下你在酒吧都看到了什么。”年长女士翻过一页笔记，继续问道。
“我当时刚吃完饭，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了响声，”林斯说，“后来第一个人倒在地上，接着是越来越多的人。”
林斯说得有些笼统，年长女士又问了他一些细节，才最终放林斯离开。
“感谢你的配合。”年长女士说。
随后，她似乎是突然想起来，随口一问：“监控显示你还救了一个姑娘，说起来你怎么发现她要被攻击的？”
“有魔法残留，”林斯站起身，回答年长女士的问题：“攻击发生的时候，空气里会留下魔法残留。”
“没有问题了，”年长女士将林斯送到门口，“听说你想留下来帮助治疗病人，感谢你的帮助。”
“应该的。”林斯说完，走出房间。
在他的身后，年长女士收起脸上温柔的笑容，眼睛微微眯起，神色变得冷峻起来。
自始至终，林斯都不在怀疑的范畴里。
毕竟说到底，他只是一个有点倒霉的无辜路人。
但他表现得太冷静了。
无论是迅速找到躲避的地方，还是捕捉到细微的魔法残留，他似乎一直保持着高度的理智，没有慌乱，也没有恐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的人有点可怕。
“下一个。”年长女士抬起头，朝门口喊了一声。
她又扬起了温柔的笑容。
倒霉路人林斯此刻正在门口和别人对峙。
在经历这样一起恶性案件后，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明显下降，相互之间都坐得远远的，生怕凶手就在自己身边。
林斯遇到过的酒吧男模就是这么想的。
“你离我远点，”男模捂着自己还在流血的手臂，一脸惊恐，“你在酒吧里那么不对劲，现在我不相信你。”
林斯耐心和他解释：“警察已经调查过我了，我来帮你治疗也是他们允许的，你受伤了，需要治疗。”
“但直觉告诉我，你不对劲，”男模一脸凝重，“当时你不给我点酒就算了，居然还让我没事就先走。”
“我为什么要给你点酒，”林斯有些莫名其妙，“我知道有些酒吧需要给服务员小费，但是……”
“我不是服务员，”男模一脸悲愤，“我是男模！我要拿提成的！”
林斯懂了。
怪不得对方当时一直和他说话。
“是我不想当服务员吗，”男模还在那碎碎念，“当服务员第一个月摔了三瓶酒八个杯子，工资没拿到还贴了八百五。”
最后老板都可怜他，想直接辞退，被对方严词拒绝，最后死缠烂打当了男模。
林斯：“难为你了。”
趁着男模喋喋不休的功夫，林斯直接动用魔法，将男模手臂上的血止住。
“唉唉唉你这个人，”男模猝不及防，“你怎么能突然上手呢？”
“再不上手你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林斯表现得非常冷酷无情，“安静一点，还有最后一道程序。”
男模不说话了，乖乖将手臂递给林斯。
林斯检查了一下，还好没伤到骨头，不需要进一步治疗。
“回去多吃点补一下就行。”林斯说。
时间紧迫，他来不及和男模多说话，直接开始治疗下一个病人。
等魔条耗了大半，林斯才停了手。
“我可以走了吗？”他问在一旁的警察。
“可以，”警察点点头，“最近请保持电话通畅，我们也许还会联系您。”
林斯走出警察局，天已经又黑了。
超市饭店也都纷纷开门，醒来的吸血鬼吃过饭，开始上班。
林斯不由庆幸自己还在放假。
他随便找了一家饭馆，吃了饭，又去超市买了食物，才往家里飞。
吸血鬼之乡允许吸血鬼展开翅膀飞行，不过有限高，必须飞在十五米以上。
而且，也许是地方的影响，在这里飞行消耗的魔条很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买的食物可以直接送货上门，林斯干脆展开翅膀，在天上慢慢飞着。
飞到一半，林斯接了个电话。
“林斯，”电话那头，熟悉的女声响起，“我是你的母亲。”
“听说你回来了，那麻烦最近回家一趟吧。”
第034章 回家
如果林斯没有记错的话, 整整半年，他的母亲只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还是让他去相亲。
当然, 林斯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毕竟他的母亲打钱真的是又多又快, 逢年过节还能翻倍。
在母子关系全靠金钱支撑的情况下，林斯也很好奇，这次又是什么事。
很快，他的母亲便告诉了他答案。
“有一场宴会需要你参加, ”女人说, “用不了多久，而且你只要出现就行。”
潜台词就是, 不需要林斯社交，他只需要安安静静当个背景板。
“好的, ”林斯答应得很快，“麻烦告诉我时间和地址。”
女人报出时间地址, 接着熟练地操作几下。
“钱转给你了, ”女人说，“给自己买点好吃的。”
林斯开开心心地收下钱，并向女人保证自己一定会到。
女人得到满意的答案，不忘提醒林斯一句。
“记得把戒指戴上。”
说完，她便挂了电话。
不得不说, 虽然他们之间很少交流, 但每一次的交流都会很愉快。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这倒也算是母子间的一种默契。
作为一名合格的乙方, 既然拿了钱, 林斯就一定会办好事。
离宴会还有几天的时间，林斯计划了一下, 准备明天出门去买衣服。
今天就算了，不宜出门。
林斯打算得很好，但第二天，还是除了一点偏差。
警察给他打电话，让他去警察局一趟。
“别怕，是好事，”警察在电话里安慰林斯，“你来了就知道了。”
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林斯最后还是准时到了警察局。
进了警察局，那位问他问题的年长女士就把他拉到一边，简单讲述了一下案件的经过。
简单来说，就是凶手与酒吧里的一位客人有大仇，想要杀死对方报仇，结果最后杀红了眼，开始无差别攻击。
林斯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是什么血海深仇，但他知道，凶手多半是死刑。
所以，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向警方祝贺案件的告一段落。
“你还记得你救下的那个女孩吗，”警察笑容满面地跟林斯说，“本来她想当面感谢你，但后来实在有事，就只能托我们把谢礼送过来。”
“这个不行，”林斯熟练地推脱，“医生是不收礼的。”
当医生太久了，他总觉得这个礼收下来，自己的职业生涯也就该到头了。
“没事，这个你绝对能收，”警察热情洋溢地把手里的长条状盒子塞给林斯，“你打开看看。”
林斯打开，发现里面是一面锦旗。
锦旗上写着一句话。
“救我鬼命！”
林斯：“……”
吸血鬼怎么不算鬼呢？
林斯捧着锦旗，任由警察给他拍了好几张照。
“很好，”警察喜滋滋地收起照片，“下次交材料就有东西交了。”
林斯拍好照，把锦旗塞进书包里，终于有空去买衣服。
他亲爱的母亲一向大方，给他买的房子也是在高档小区。小区周围设施配套格外齐全，奢侈品店也是一家接着一家。
林斯不太了解这些牌子之间的区别，就随便进了一家。
“先生您好，”销售顾问笑着迎上来，“请问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
“我需要买一些衣服和饰品，”林斯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机，“麻烦稍等。”
随后，他点开一个聊天框，选择视频通话。
对面几乎是秒接。
“哥哥早上……晚上好，”沈喻时趴在枕头上，抬眼看着屏幕，甜甜说道，“好想哥哥。”
“我也想你，”林斯熟练安抚道，然后说回正题，“我过两天要参加一场比较正式的宴会，你帮我选一套衣服，再选一些配套的饰品。”
吸血鬼们在夜间活动，而吸血鬼之乡又和中心地有时差。
所以根据林斯的计算，这会儿中心地应该差不多是早上十点。
“保证完成任务，”沈喻时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副黑框眼镜，待在鼻梁上，“哥哥先在店里转一圈，速度不要太快。”
林斯和销售顾问一起，跟随沈喻时的指挥在店里走着。
“停一下，”沈喻时一手托着脸颊，一手拿笔指了指一件衣服，“从左边数第二件，很适合哥哥。”
“行，”林斯毫不犹豫点头，“就买这件。”
他和沈喻时一起住了半年，对对方的审美非常有信心。
沈喻时说适合，那就是真适合。
“麻烦帮我拿一件尺寸合适的，”林斯转头对销售顾问说，“谢谢了。”
“好的，麻烦稍等。”销售顾问也难得碰上这么省心的到店客人，心情不错地指挥实习生拿衣服去了。
“哥哥怎么才给我打视频，”沈喻时躺在床上，魔法书形状的手机飘在空中，“已经好几天没和哥哥聊天了。”
沈喻时的房间和他本人的性格很匹配，采用了明亮的色调，飘窗书桌上放着大大小小的玩偶，书柜里也放得整整齐齐，让人看了心情就会变好。
“我记得八个小时前你才给我发了消息，”林斯说，“而且我也回复你了，字数不少于三十个字。”
“消息和视频不一样嘛，”沈喻时撒娇道，“哥哥以后要经常给我打视频。”
“我尽量。”林斯对沈喻时向来宽容。
这时候，实习生也拿着衣服过来了，林斯先关了手机，去换衣服。
几分钟后，林斯打开了换衣间的门。
神色冷淡的青年有着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睛，优越的五官让他看上去优雅又矜贵。黑色的西装剪裁精良，袖口绣着银色的暗纹，将青年的气质衬得更加出挑。
林斯站在镜子前，点点头。
有金主甲方的气质了，林斯想。
“就这件了，”他说，“等挑完饰品后一起结账。”
林斯换回黑袍，接着去挑饰品。
沈喻时一直在林斯耳边叭叭说话，介绍这些饰品的材料和工艺。
“你少说两句，直接告诉我买哪些就行，”林斯有点头疼，“我又听不懂。”
他不由庆幸自己戴了耳机，旁边的销售顾问听不到沈喻时的声音。
好歹给沈喻时留了点脸面。
沈喻时思考片刻，给了林斯答案。
最后，林斯买了领带、怀表和胸针。
“那我先买单，”林斯对沈喻时说，“先挂视频了，给你买礼物。”
沈喻时还想耍无赖，林斯眼疾手快，先把视频挂了。
“再加上这条项链，”林斯收起手机，对销售顾问说，“还有这款腕表。”
“这两款麻烦帮我包装一下，”林斯顿了顿，继续说，“我需要送人。”
“好的好的，”销售顾问笑着说道。她虽然听不见沈喻时的声音，但能感受到林斯语气里的纵容，“你们感情真好，这两款是都要送给他吗？”
“谢谢，不过不是 ”林斯摇头，“项链是送给他的。”
“腕表我需要送给我的未婚夫。”
销售顾问的笑容僵了一瞬。
“好的，我去帮您包起来。”很快，她便反应过来，选择不去过问这段复杂的感情。
买好东西，林斯顺便发消息向他的母亲打听了一下到底是什么事。
对方很快给了他回复。
抛开一切弯弯绕绕，就是他的一位近亲过一千八百岁生日，想要邀请各位亲朋好友聚一聚。
林斯想，一千八百岁，确实值得大宴宾客。
他上辈子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还有参加别人一千八百岁生日宴的一天。
到了那一天，林斯穿上新买的衣服，难得盛装出席。
他但凡少戴一件饰品，都是对钱的不尊重。
这位近亲早年白手起家，在中心地打拼出一番事业，后来回到吸血鬼之乡，公司也开得很大。
所以，他的生日宴自然也是盛大无比。
昂贵的蜡烛在长桌上静静燃烧着，种类繁多的小食甜品几乎将桌面放满。洁白的繁丽花朵装饰着地面，在烛光下映出娇柔婀娜的光影。
穿着正式的吸血鬼们手持红酒杯，轻声交谈着。他们祝贺主人的长寿健康，也暗暗地趁此机会为自己谋利。
林斯也见到了自己的母亲，对方穿着一身黑色长裙，大半面容被帽子上的黑纱遮挡。
她看到了林斯，向林斯遥遥举杯，算是打了招呼。
林斯同样举杯，随后两人便再无交谈。
林斯的母亲说得没错，林斯在这场宴会上最大的作用就是出现一下，以表对宴会主人的尊重。
所以，林斯只需要穿得漂漂亮亮站在那里就行了。
如果闲得无聊，还能吃点东西。
林斯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晰，他拿着盘子，选了些甜品，就安安静静坐在角落的沙发上吃饭。
这个状态一直保持了小半场宴会。
林斯来之前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再加上甜品里的血液含量又少，吃多了也没什么影响。
于是，林斯吃得要多开心有多开心。
直到宴会主人走到大厅中央。
林斯反应很快，提前几分钟就站了起来，混入人群之中。
“非常感谢各位的到来，”宴会主人含笑说道，“我衷心希望每一位客人都可以拥有愉快的心情。”
他说着，举起了酒杯。
“那就让我们重归始祖的血脉，度过一个美好的白天！”
林斯：“？”
下面好像是一个集体活动。
所以问题来了。
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第035章 本体
林斯还在思考, 旁边的客人已经给了他答案。
红发的女士向空中轻巧一跃，瞬间变成一只蝙蝠，停在提前安置好的绳索上。
不只是她, 不少客人都变成了蝙蝠的样子, 在空中轻盈飞行着。
林斯：“……”
他都快忘了，吸血鬼原型其实是蝙蝠来着。
林斯快速回忆了一下咒语，也跟着变成了蝙蝠。
以吸血鬼的年龄观来判断，林斯还很年轻, 所以他变成蝙蝠也只有小小一只。
和现实中的蝙蝠不同, 吸血鬼变成的蝙蝠其实更像是毛茸茸的玩偶，还是五颜六色的那种。
尖尖的耳朵竖起, 眼睛圆圆的，像是小小的珍珠。翅膀上也覆盖着绒毛, 肚子上则有着各种各样独特的花纹。
林斯总感觉这蝙蝠怎么看这么熟悉。
上辈子他在的实验室里有个小姑娘，放在包里的蝙蝠玩偶好像就长这样。
林斯还听到小姑娘管那个包叫痛包。
不过这和林斯也没什么关系, 他找了块空中的板子, 直接站了上去。
虽然他也很想尝试一下倒挂，但在不熟悉这个蝙蝠身体的情况下，这个动作有些危险。
林斯还没有做好当众摔下去的打算。
林斯站在板子上，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
他变成了蝙蝠，那体内的基因有没有发生改变？
或者说, 这有没有可能只是基因表达不同的结果？
林斯想着, 偷偷从自己身上拔下来一小撮绒毛, 准备到时候带回去研究。
吸血鬼们似乎在蝙蝠形态下会更活泼一点, 他们在空中飞来飞去, 有时候甚至会小小地打闹一番。
林斯变成的蝙蝠是黑色的，腹部还有些金色的花纹, 在昏暗的环境下，其实很难被发现。
所以，站在他旁边的白金色蝙蝠一开始都没发现，自己旁边原来还有一只蝠。
“哦，我亲爱的朋友，”白金色蝙蝠用翅膀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您真是神出鬼没。”
林斯：“……谢谢夸奖。”
这只白金色蝙蝠年龄应该比他大一点，看上去体型比林斯大一圈，此时他翅膀捂心口，语调夸张，莫名有种做作感。
林斯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性格的吸血鬼，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对面倒是没有察觉到林斯的沉默，他还在旁边忙着揽镜垂怜。
“天呐我的小绒毛们是不是暗淡了些，”他看着镜子，眼中满是心疼，“不行不行，我要约医生来给我做护理。”
林斯也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和自己说，他待在角落里，非常安静。
他总觉得旁边这只蝠精神状态不太正常。
林斯还在沉默装死，突然又一只蝠飞了过来。
“是林斯吧？”米黄色蝙蝠非常热情，“我是你琳达阿姨，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林斯：这句话听上去好熟悉。
“琳达阿姨好。”林斯对这位阿姨一无所知，只能表面淡定地打了声招呼。
“都长这么大了，”琳达阿姨开始感慨，“听你妈说你去中心地学医了，果然是个有追求的孩子。”
林斯礼貌微笑。
所以，他也就没有看见，旁边白金蝠突然亮起来的眼睛。
等琳达阿姨终于追忆完，满足地离开后，白金蝠迫不及待地凑了上来：“听说你是学医的？”
“是的，”林斯点头，“今年才去学。”
他在委婉地告诉对方，自己暂时还不具备为他看病的能力。
但白金蝠明显不是这么想的。
“那正好，”白金蝠一拍翅膀，“我正需要一位医生来给我参谋参谋。”
“是这样的，”说到这个话题，白金蝠头头是道，“我想让自己的小绒毛更加有光泽一些。”
“我的医生推荐换皮疗法或者催吐疗法，你看哪个更加合适？”
林斯：“……”
好一个盲目求医的反面教材。
林斯：“我认为都不合适。”
“怎么可能！”白金蝠眼睛睁得大大的，“那位医生很有经验，我的不少朋友都是在他那里做的美容项目。”
林斯想，这居然还是个集体诈骗。
“如果你让我给个建议的话，”林斯心平气和地说道，“我建议你报警。”
白金蝠有点沮丧，耳朵都耷拉下来了。
“真的吗？”他蔫蔫地问道，“那我的绒毛是不是不可能变得柔顺有光泽了？”
“那也不一定，”林斯突然说，“我可以帮你。”
“你只需要给我一百万，我就可以专门为这个美容项目建一个实验室，聚集优秀医生，专门为你们服务。”
“对了，你还可以让你的朋友一起来，钱越多，实验室就能越快建起来。”
“你真好，”白金蝠不再沮丧，他感动地说道，“我这就打电话给我的朋友。”
“别打，”林斯冷笑一声，“刚才都是骗你的。”
“以后要找正规医院，不然下回有人这么说，你和你的朋友还要再被骗几百万。”
就白金蝠这种，诈骗犯最喜欢了。
白金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我如果真的给你钱，你能研究出这个项目吗？”想了一会儿，白金蝠突然问道。
林斯：“？”
“我刚才听了，我认识你的妈妈，”白金蝠说得有理有据，“所以我不担心你骗我钱。”
“而且你有医学基础，”白金蝠难得思路这么清晰，“比其他人靠谱多了。”
“给我一个卡号，”他最后做出了决定，“我给你钱，你帮我研究项目。”
林斯怎么也没想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果然，永远不要揣测甲方金主们都是怎么想的。
林斯虽然对这笔资金很心动，但林斯还是选择拒绝：“抱歉，这不在我的专业范围内。”
给蝙蝠美容，林斯觉得这应该是兽医的职责范围。
他两辈子都没学过兽医，还是不要耽误对方追求漂亮的绒毛了。
“那先加个联系方式，”白金蝠还在坚持，“到时候再说。”
林斯无奈，他挥了挥翅膀，让手机飘在空中，输入了白金蝠的联系方式。
在写联系人姓名的时候，林斯顿了一下。
“哈德里安·蒙托亚，”白金蝠有些骄傲地报出了自己的姓名，“很高兴认识你。”
“林斯，”林斯用翅膀象征性地碰了碰哈德里安的翅膀，“幸会。”
哈德里安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不远处，他的父亲已经在喊他了。
“那我先走了。”哈德里安冲林斯挥挥翅膀，“之后再联系。”
哈德里安走后，林斯还思考了一下发展美容业的可能性。
众所周知，这是一个巨大的市场。
它依托于医学而生，却又不单单只是医学，最终发展为一个相对独立的学科。
坦白来讲，林斯对这方面接触不多，以前顶多是要考虑一下伤口缝合好不好看。
再说吧，林斯想，反正来日方长。
在接下来的宴会时光里，林斯就安安静静地待在这块板子上，度过了一段风平浪静的时光。
他很少参与这种宴会，没有人认识他，他也不会去主动社交，在大多数情况下，都不会被打扰。
于是，他便这样度过了大半个白天。
他这几天好不容易把生物钟调得差不多了，习惯了在白天睡觉，结果现在已经过了他平时的睡觉时间，他还在参加这场宴会。
说实话，到后来，林斯都快睡着了。
但出于对宴会主人的尊重，他还是保持了清醒。
等到宴会终于结束，客人们纷纷变回人形，向宴会主人道别。
林斯也不例外。
他站在人群的外围，面带微笑地听着前面的客人熟稔的寒暄。
“这是谁家的孩子？”寒暄到一半，宴会主人突然看向林斯，“好像从来没有见过。”
“这是林斯，”有认识的客人回答道，“林家那个最小的孩子。”
“都已经订婚了啊，”宴会主人看着林斯手中的戒指，不由感叹，“时间过得真快。”
“对方是哪位？”他颇有兴趣地问林斯，“我认识吗？”
“是谢知。”林斯回答道。
“是那个孩子，我认识他，”宴会主人看上去还挺高兴，“是个不错的人。”
有了这个话题做突破口，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人们纷纷为林斯送上祝福，并趁机谈论起身边人的婚姻状况。
林斯微笑着站在原地，接受所有的祝福。
在他的手指上，银白色的戒指闪着柔和的光，如同一颗坠落的星星。
即使是在这一刻，他对这场婚姻依旧没怎么上心。
在他看来，这场婚姻极大概率会终止在几年后，谢知很有可能会在某一天喜欢上一个同样浪漫的人，然后度过极其有仪式感的一生。
这枚戒指也会被收回，成为一件永远不会被拿出来的珠宝，即使它的主人在挑选时曾经那么认真，就像在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
而他就不一样了。
林斯想想那个场景，就非常开心。
他有钱和魔法师塔，而且不需要承担任何婚姻里的责任和担当。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整座魔法师塔都会是他的。
爱情诚可贵，但魔法师塔的诱惑还是没有人能抵抗得住的。
感谢谢知，感谢金主甲方。
第036章 邻居
宴会结束后, 林斯就闲在了家里。
他很少出门，每天不是在休息，就是在做一些奇奇怪怪的研究。
就这么度过了平静的几天, 林斯终于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的房子是一栋小别墅, 两家连在一起的那种。
所以，他在玻璃房里晒月亮的时候，很容易就会看到或听到邻居在干什么。
他的邻居是一对同性小情侣。
小情侣正在热恋期，每天都黏在一起。
有时林斯在玻璃房里晒月亮, 离他不到五米处的阳台上, 那对小情侣在接吻。
“亲爱的，”其中一位深情地说, “你会永远爱我吗？”
“当然，”他的爱人满脸笃定, “我会永远爱你，直到月亮从东边升起。”
林斯听着, 昏昏欲睡。
他前一天熬了夜, 这会儿还有点困，干脆在玻璃房的懒人沙发上休息一会儿。
结果还没休息两分钟，邻居就走到阳台上，开始接吻。
淡然，这毕竟也不关他的事, 林斯懒得动, 就侧过身, 装作听不到两人的动静。
事实证明, 爱情使人盲目, 从头到尾，两人都没注意到旁边的玻璃房里还有一个人。
“真的吗？”个子矮一些的男生看着自己的爱人, 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那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亲爱的，我怀孕了。”
林斯一下子就把眼睛睁开了。
旁边那两个人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他有种见证医学奇迹的荒谬感。
就算是魔法世界，男性也是不能怀孕的。
魅魔都不能，更别提吸血鬼了。
事实证明，虽然爱情会影响智商，但对面还是留了点理智。
“……宝贝你确定吗？”高一点的男生语气有些迟疑，“男生是不能生孩子的。”
“我确定！”矮一点的男生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语气柔和，“可能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是这样吗，”高一点的男生好像被他说服了，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我真的好开心，我要做爸爸了。”
林斯听了半天，最后叹了口气。
他站起身，打开和旁边阳台相邻的窗户。
“不好意思，”他说，“我不是故意要听你们聊天的。”
“但既然我听到了，那我还是想说一句，”林斯语速不快不慢，透着令人信服的力量，“仅凭现在的医学水平，男人是没有办法怀孕的。”
“我建议你去看一下医生。”
对面两个男生显然没发现旁边还有人，听到林斯的话，吓了一跳。
“虽然这样，”高一点的男生忍不住反驳道，“爱可以战胜一切。”
林斯冷笑一声。
“既然爱可以让男人生孩子，”林斯一针见血，“那你为什么没有怀孕？”
高一点的男生哑口无言。
他可以说很多原因，但林斯都可以用一句“爱战胜一切”来回应他。
更难搞的是，他的爱人已经对林斯的话半信半疑，现在正在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
“告诉我，”林斯看向矮一点男生，“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怀了孕？”
男生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实话：“我感觉我的肚子里有一团东西，有时候我还能感觉到它在动。”
说着说着，他的脸上逐渐出现了幸福的红晕：“那一定是爱情的力量，这是我们爱情的结晶。”
他感觉很幸福，林斯的心却是沉了下来。
在不考虑怀孕的可能性下，身体里多出一团东西。
这个描述听起来很危险。
如果让林斯说的话，他觉得这可能更像一种疾病。
肿瘤。
或者说，它还有一个更加常见的名字——癌症。
林斯当了这么久的医生，自然知道这种病到底有多危险。
“现在就去医院检查，”他当机立断对两人说，“查不出来就去中心地，一定要查出来到底是什么。”
两人被林斯突然的强势吓了一跳，抿着嘴不敢说话。
过了几秒，个子高一点的男生才反应过来。
“你干嘛这么凶！”他大声说道，“有话好好说嘛。”
林斯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智障。
足够稳定的情绪让林斯还能冷静说话：“我是学医的，出现这种症状不是什么好事，有可能会危及生命。”
他看着两人惊恐的神色：“我没有必要骗你们。”
说完最后一句，林斯关上窗户，进了房间里。
不知道是不是把林斯的话听进去了，接下来的几天，林斯都没有再见到这对小情侣。
直到大概一个星期后，小情侣才再次登门拜访。
还给林斯带了一堆礼物，以及一面锦旗。
锦旗上写着两行字。
“还我智商，救我宝贝。”
林斯：“……”
果然，恋爱脑还是恋爱脑。
“林医生这次真的谢谢你，”高一点的男生热情地上前，想和林斯握手，“如果不是你提醒我们，我们怎么都不会想到去看医生。”
“不敢当，”林斯伸出手，“以后还是要注意一点。”
林斯手伸出去一半，突然发现对方把手缩回去了。！
林斯：“？”
不是要和他握手的吗？
“不好意思，”对方冲林斯羞涩地笑了笑，“我家宝贝会吃醋的。”
林斯面无表情地收回手。
果然，还是不能指望这些恋爱脑正常起来。
“林医生我们给你带了不少东西，”那边，矮一点的男生站在礼物堆里，开心给林斯介绍他们带的礼物，“你快看看。”
“这个是补营养的，”他一个个提起来给林斯看，“这个是强身健体的，这个是好吃的。”
“还有这个，”他最后从礼物堆里扒拉出一个墨绿色的小罐子。
“这个是补脑的。”
林斯看着地上一堆三无产品，有些头疼。
“谢谢，”最后，他有些艰难地说，“东西我收下了。”
他要是不收，就怕这两人真把这一堆东西都吃了。”另外，”林斯接着说，“没事的时候，可以多吃点核桃。”
能不能补脑不一定，起码有个心理安慰作用。
收了礼物，林斯问两人：“医生是怎么治疗的？”
“具体我也看不懂，”矮一点的男生回忆说，“反正先是几个医生轮流使用魔法，然后每天给我喝一些药剂。”
“医生说还好我来得早，不然就没有这么容易解决了。”
林斯了然，看来还在早期。
通过医生的治疗方法，林斯也可以大概判断，这个病不算很好治疗，但也不是不能，有点考验医生的能力。
林斯觉得这个世界的医学很有趣。
它发展到了可以治疗重大疾病的程度，但大多数人甚至缺少最基本的医学常识。
这听上去有些矛盾。
送别千恩万谢的小情侣，林斯坐到玻璃房的沙发上，开始每天一次的晒月亮。
晒到一半，林斯甚至都快睡着了，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那些礼物该怎么处理？
吃也不敢吃，送出去还有犯罪的风险。
林斯有点发愁。
想了半天，林斯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些礼物都堆到杂货间里，等过期了就有理由扔掉了。
解决了这件事之后，林斯又过上了平静的生活。
每天吃饭睡觉做研究，给沈喻时打视频，偶尔出去逛两圈，日子过得非常有规律。
直到白歌行给他打了电话，说三天后他们将启程前往雷芙拉森林考察。
由于种种原因，白歌行的考察之行被拖到了寒假的时候，根据白歌行的推算，他们完成考察就可以直接回学院，休息几天再上课。
雷芙拉森林，兽人森林的一部分，已经算是兽人森林里与外界交流比较多的区域。
“还有几天，你尽量多做准备，”白歌行在电话里叮嘱道，“兽人森林可不算安稳。”
“好，”林斯答应道，“挂了电话，我就开始准备。”
白歌行和林斯认识这么久，对自己这位远房亲戚早就有了新的认知，现在听林斯这么说，也就放心下来，又叮嘱几句就准备挂电话。
“对了，”林斯突然想起来，“云深怎么样？”
“你说他？”白歌行听上去有些无奈，“已经没事了，被放回了家。”
“但他被关着的时候没好好听网课，期末挂了五门。”
林斯：“……”
林斯：“对此我感到抱歉。”
挂了电话，林斯开始思考自己都要带些什么。
首先要把回校的行李整理出来，出发前直接寄过去。
然后就是要带去雷芙拉森林的东西。
在这方面，林斯没什么经验。
但他突然想起来一个人。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对方的旅行经验足够写一本游记。
林斯看了一眼时间，在心里默默换算了一下。
打电话有点悬，但发消息应该可以。
他点开和那人的聊天框，发过去一条消息。
林斯：“请问你有空吗，想打电话向你请教一些问题。”
二十分钟后，对面打来了电话。
“林斯，”谢知笑着说，“早上……不，晚上好。”
“我看到了你的消息，”谢知似乎刚刚睡醒，声音听上去还有些迷糊，“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吗？”
“是这样的，”经过几个月的相处，林斯和谢知已经熟悉起来，他开门见山道，“我过两天要去雷芙拉森林。”
“你有什么能给我的建议吗？”
第037章 雷芙拉森林
“兽人森林外围的那个？”谢知回忆了一下, “我曾经去过。”
“带好换洗衣服就可以了，”谢知语调轻松，“那里可能和你想象中不太一样。”
“那里, 这么说呢, ”谢知斟酌道，“可以说是很热闹。”
“大量雇佣兵在那里做任务，不少商人都在那里开了店，只要钱带够, 他们可以帮你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
林斯想, 雷芙拉森林居然还是个商圈。
“当然，只有外围这样, ”谢知补充道，“森林深处是兽人领地, 我也没有去过。”
“我知道了，”林斯大概了解, “谢谢。”
看白歌行的意思, 他大概没有往深处走的意愿。
如果只是在外围的话，似乎问题不大。
“总之路上小心，”谢知笑了笑，语气温柔，“祝你度过一段奇妙的旅程。”
挂了电话, 林斯也放心下来。
在他的印象里, 谢知还算靠谱, 不是会在这种大事上开玩笑的人。
他挂了电话, 开始收拾两个行李箱。
带到学院的那个没有装多少东西, 只有几本书和两三件衣服，还有带给沈喻时的礼物。
而带去雷芙拉森林的那个东西就要多很多。
除了谢知建议的换洗衣服, 林斯还带了一些储物用品、治疗药剂什么的。
等林斯准备好，吸血鬼之乡已经快到白天了。
林斯洗了个澡，用魔法弄干头发，看了会儿手机就准备睡觉。
他刚躺下还没两分钟，突然听到房间外传来一阵响动。
林斯辨认了一下，这个声音像是有人在踩他的地板。
林斯睁开了眼。
似乎是遇到小偷了。
林斯对吸血鬼之乡的治安一直没抱什么期望，不过遇到小偷，还是第一次。
他操控风力，将房间门锁轻轻锁上。
门锁发出“哒”的声响，很轻，但不是完全听不到。
门外的人似乎没有受影响，依旧在地板上走来走去。
林斯也没想到，小偷胆子这么大。
他选择直接报警。
大概是因为魔法加持，这里的出警速度还是很快的。
五分钟后，林斯便听到了警察进入他家中的声音。
“不好！”一位警察惊呼，“是吞吞兽！”
虽然场景不太对，但林斯还是有那么一刻走了神。
听警察的意思，这小偷有些难缠。
但别说，名字还挺可爱的。
两分钟后，林斯就没这么多功夫想东想西的了。
他待在房间里，非常清楚地听到了客厅里的混乱声响。
瓷器破碎的声音、玻璃被打破的声音、家具被推翻的声音……
淡淡的杀意在林斯心中升起。
名字再怎么可爱，这小偷也留不得了。
一阵兵荒马乱后，警察终于制服了吞吞兽。
一位警察敲门，示意林斯可以出来了。
林斯平复了一下心情，走出房门。
“林先生不要害怕，”警察安慰林斯，“我们已经把它制服了。”
“谢谢，”林斯看着一片狼藉的客厅，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害怕。”
“我只想问一句，你们会怎么处理这只吞吞兽？”
没办法，他又不能找一只怪物赔款。
警察还没回答林斯，他们就已经走到了吞吞兽身旁。
吞吞兽大概有两米高，长得更放大版幽灵似的，全身上下由半透明的白色凝胶状固体构成，随着它的活动一抖一抖的。
长得倒也挺可爱的。
“我们会把它带回去，”警察回答道，“然后送到怪物研究中心，让它在那里接受改造。”
林斯看着还在发抖的吞吞兽，难得生出了几分心软。
这东西虽然给他添了很多麻烦，但长得实在可爱。
眼睛圆溜溜水汪汪的，半透明的身体还在往旁边警察怀里钻，不时发出“呜呜”的委屈叫声。
然后被警察轻轻打了一下，又委屈地用小触手抱住自己的头，缩回了原位。
把它送到研究所改造，林斯还是有点狠不下心。
“报告，”一位警察匆匆跑来，“我们找到了这种吞吞兽掉下来的身份证明，这是只家养吞吞兽。”
林斯听了警察的话，突然笑了。
很好，这东西还是家养的，他想，吞吞兽不用送过去改造，自己的损失也有人赔偿了。
“那麻烦警官联系一下它的主人，”林斯对警察说，“我们商量一下赔偿的问题。”
警察对着身份证明，打了吞吞兽主人的电话。
过了一会儿，警察走过来。
“它的主人说了，赔偿该赔多少他赔多少，”警察说，“但吞吞兽，他决定先送到研究所过两天，让它长个记性。”
“也是，”另一个警察感叹说，“这么爱闯祸，就应该让它去接受接受训练。”
林斯听明白了，所谓的接受改造，估计和去宠物训练学校差不多。
那把这只吞吞兽送过去，他还是十分赞同的。
吞吞兽被送到研究所去了，半个小时后，它的主人匆匆赶来。
“抱歉，”他揉着一头凌乱的粉毛，跟林斯道歉，“我家吞吞兽给你添麻烦了。”
“我叫傅锦木，”那人说，“很抱歉是在这种情况下认识你。”
“我叫林斯，是这间房子的主人，”林斯不废话，“既然你人到了，那我们就来商量一下赔偿的问题。”
“我会找人核一个数字，”傅锦木凌乱的粉毛下露出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你确定完之后，我付一点五倍的钱。”
“还有酒店的钱，”傅锦木补充说，“在你装修期间，我会给你订最好的酒店，吃住我全包。”
“好有钱，”林斯听见旁边有警察小声感叹，“怪不得能养得起吞吞兽。”
听名字就能知道，吞吞兽对食物的需求极大，而且还挑食，一般人根本养不起。
“钱我接受，”林斯说，“吃住就不必了，我接着要出门。”
“麻烦你帮我监督一下装修，其他就没问题了。”
傅锦木突然眼神锐利起来。
“可以问一问你接着要去哪里吗？”他看着林斯，快速问道。
“去雷芙拉森林。”林斯说。
“我可以一起去吗？”傅锦木上前一步，眼神热切，“我想去很久了！”
林斯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后退一步，和傅锦木拉开距离：“你先冷静一下。”
“我是要去参加考察，”林斯解释道，“可能和你的目标不太相符。”
“怎么不相符，”傅锦木陷入了莫名的狂热，“未知的森林，探索的队伍，怪异的科学家……真是绝妙的素材！”
林斯扯了扯唇，不知道那个“怪异的科学家”是不是指的自己。
“再次自我介绍一下，”傅锦木说，“我叫傅锦木，是一个写恐怖小说的，笔名浮木。”
即使是林斯，也知道浮木这个名字。
新锐恐怖小说家，第一本书就获得了许多大奖，可以说是这个领域的顶流。
只能说果然写小说的容易不正常。
“很高兴认识你，”林斯试图和他讲道理，“但这次的负责人不是我，我也决定不了。”
“那负责人是谁？”傅锦木立刻问道。
林斯摇头：“抱歉，我不能说。”
傅锦木听了林斯的话，泄气了一瞬，但很快便振作起来。
“没关系，”他斗志昂扬地说道，“我会和你们一起去的。”
既然商量完赔偿问题，傅锦木也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他和众人告别，匆匆离开。
“说起来，”一位警察走时，好心地建议林斯，“林先生要不要去看看，自己有没有中什么咒语。”
“最近您似乎有些倒霉。”
林斯：“……”
林斯：“好的，我会考虑的。”
警察也离开了，房子里终于恢复了平静。
虽然客厅被毁坏得不成样子，但房间还是完好的，还能睡。
林斯检查了一下大门门锁，有些意外地发现门锁是完好的。
……那吞吞兽是怎么进来的？
林斯很确定，自己睡觉前是锁好门了的。
时间太晚，林斯的大脑也开始迟钝，他干脆不再去想，先睡一觉再说。
这一觉直接睡了十多个小时。
睡醒之后，林斯感到神清气爽。
林斯状态很好，但白歌行很困倦。
他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还在不停地打哈欠。
“抱歉，”他说，“我们的队伍里可能还要再加一个人。”
“傅锦木？”林斯一边吃早饭，一边问。
“是他，”白歌行半死不活地说，“我大白天突然接到了他的电话，然后和他掰扯了两个小时。”
“所以你最后为什么会同意？”林斯喝了口牛奶。
“没办法，”白歌行说，“他给得太多了。”
“去掉这次考察带上他之后的费用，剩下的钱足够我们每个人四年的开支。”
“我私下认为，”白歌行耸耸肩，“我们没有拒绝的理由。”
“当然，我们队里其他人也都是这么想的。”
林斯没想到，傅锦木最后还真找到了白歌行，并用钞能力让整个队伍欢迎他的到来。
这个行动力，还是不得不佩服的。
当然，林斯对甲方金主也一向欢迎。
“虽然他真的给得很多，”白歌行打了个哈欠，幽幽说道，“但我还是不能理解。”
“为什么他要变成蝙蝠敲我家窗户？”
第038章 出发
林斯也不知道怎么安慰白歌行。
但白歌行很快就把自己安慰好了。
原因很简单, 为了弥补对白歌行家玻璃的伤害，傅锦木主动提出，他将为白歌行他们的研究再提供一笔资金。
白歌行感觉自己又可以了。
于是, 到了去雷芙拉森林的那天, 三人坐着傅锦木的私人飞舟，降落在森林附近。
兽人森林地处大陆的西南方，即使是在冬季，依旧保持着温和湿润的气候。高大的乔木与藤蔓遍布这片土地, 与其他生物一起, 构成了一个丰富而庞大的生物圈。
三人下飞舟的时候，还没有缓过神来。
兽人森林和吸血鬼之乡有一定的时差, 而且这里习惯于在白天活动，这给他们的作息带来了一定的挑战。
好在三个人都长期生活在中心地, 习惯了倒时差的生活，所以虽然有些困倦, 但问题不大。
“说起来他们人呢？”白歌行一边嘟囔着, 一边拿出手机，“打个电话问问。”
“萨琳娜，”白歌行问，“你们在哪里？”
对面说了什么，白歌行抬起头, 眯着眼寻找：“旁边的小酒馆？我看看……是不是叫寻星者酒馆？”
挂了电话, 白歌行转头看向旁边两人, “他们在那家小酒馆里, 我们先过去找他们。”
寻星者酒馆就在雷芙拉森林的最外围, 标志是一颗银白色的星星，看上去格外醒目。木制的建筑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 苔藓与杂草让它几乎与森林融为一体。
进入酒馆的那一刻，林斯只感觉自己被酒味和嘈杂声包裹住了。
来雷芙拉森林的一般只有兽人导游和雇佣兵，他们大口喝着酒，说着不着调的笑话，偶尔会互相谩骂甚至打起来。
林斯敏捷地躲过一个飞过来的酒杯，又用魔法棒挡住一个迎面而来的盘子。
他还听见旁边的雇佣兵给他欢呼了一声，夸他好身手。
林斯：“……”
这种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
白歌行没他那么幸运，直接被酒泼了一声。
勉强用清洁术弄干净，白歌行在人群中艰难穿梭，终于找到了剩下三人。
“给我搬个凳子，”白歌行坐到桌子旁，“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没办法，”金发碧眼的狼人萨琳娜无奈地撇撇嘴，“在外面太危险，总是有人想来骗我们。”
他们三个人一看就是学生样子，目光清澈，什么都不懂，在那些商人眼里就是行走的肥羊。
实在是应付不了，几个人干脆就来了酒馆，点了些东西，但没点酒。
“这家酒馆的老板在这里很有威信，”另一个绿头发的恶魔感叹道，“没人敢在她的酒馆里搞诈骗。”
酒馆的老板是一位高大健壮的狮子兽人，长期的森林生活赋予了她健壮的体格和小麦色的皮肤。她笑起来很大声，也很会喝酒，她有着一头棕红色的长发。
“这个肌肉，”萨琳娜羡慕地看着酒馆老板，“真的好好看。”
“先别看了，”另一位看上去娇娇柔柔的精灵女生拍了拍萨琳娜的手臂，“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几个人一一做自我介绍。
狼人叫萨琳娜·洛威尔，恶魔叫卡修斯·伊文斯，精灵叫兰朝。
几人刚从飞舟上下来，也不着急去考察，干脆现在这里吃了点东西。
林斯点了个慕斯蛋糕和一些烧烤，慢慢吃着。
烧烤有些辣，他不太能吃，干脆又点了壶清水，用水涮着吃。
吃到一半，林斯抬了个头，突然发现旁边的位置空了。
“傅锦木去哪儿了？”林斯转过头，问吃得热火朝天的白歌行。
“你说他啊，”白歌行咬了一口土豆片，“他去老板那寻找灵感了。”
林斯顺着白歌行指的方向看过去。
不远处，傅锦木站在笑眯眯的老板旁边，眼睛都在发光。
林斯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到傅锦木扎了个小揪揪的粉毛，还有他手里几乎快出残影的笔。
“我们到时候就把他扔在这里？”萨琳娜皱了皱眉，“好像有点对不起他给的钱。”
“过会儿我去问问他，”兰朝温柔地笑笑，“如果他愿意的话，就先委托老板看着他一会儿。”
“我去吧，”林斯说，“我和他熟一点。”
毕竟对方的宠物砸了他大半个家。
“你坐着就行，”卡修斯拍了拍林斯的肩，“你去没她安全。”
“你别看她柔柔弱弱的，她是战斗系的，学院魔法格斗比赛拿的第一。”
兰朝听到卡修斯的话，笑弯了眼，算是承认对方话语的真实性。
林斯瞬间觉得，自己坐在位置上就行了。
兰朝慢条斯理地喝完杯子中的红茶，走向傅锦木。
“傅先生，”她柔声细语道，“请问接下来您是准备待在这里吗？”
“今天我就住在这里了！”傅锦木语气兴奋，“好久没收集到这么多素材了。”
“那老板，”兰朝也不废话，“我能不能委托您帮忙保护一下这位傅先生，价格咱们好商量。”
老板笑呵呵地点头，报出一个价格。
兰朝也笑着接受了。
“傅先生，”她转过头，轻声对傅锦木说。
“给钱。”
傅锦木头也不抬，扔给兰朝一沓现金。
兰朝数好钱，把钱给了老板，又再抽出几张。
“给他吃好点，”她凑到老板耳边，压低声音，“这种冤大头已经不多了。”
将剩下的钱还给傅锦木，兰朝款款走回白歌行他们那桌。
并在中途一脚踩上了一只不老实的手。
“久等了，”兰朝重新坐回位置上，“已经全部都处理好了。”
“果然，兰朝就是兰朝，”萨琳娜将头靠在兰朝肩上，“安全感好足啊。”
林斯在心中表示赞同。
吃完饭，几人告别傅锦木，回到了订的旅馆。
在森林里自然不能要求条件有多好，旅馆虽然又小又贵，但胜在干净整洁。
“如果是在兽人森林内部，那条件应该和吸血鬼之乡也差不多，”萨琳娜说，“但在外围就不能要求太多了。”
他们订了三个双人间，两个女孩住一起，林斯和傅锦木住一起，剩下两个一间房。
“记得早点睡，”分别前，白歌行对林斯说，“明天我们就要开始考察了。”
“另外，”白歌行微妙地顿了一下，“辛苦你了。”
和精神状态不正常的甲方长期相处，确实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林斯和白歌行对视一眼，非常默契地领悟了对方的意思。
“没什么辛苦的，”林斯淡淡说道。
“放心，他会安分下来的。”
等傅锦木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到睡觉的点了。
“我睡这张床，”林斯指了指其中一张单人床，“另一张是你的。”
“素材，”傅锦木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林斯在说话，他还在喃喃自语，“全都是素材。”
“明天我要向森林深处进发，”他兴致勃勃地规划道，“我相信那里一定有更多值得去写的东西。”
林斯皱了皱眉：“你最好雇佣导游和保镖陪你去。”
“只有一个人的旅行才能带来最多的灵感，”傅锦木不为所动，眼神狂热，“我要去捕捉灵感的影子。”
林斯看着傅锦木，有些无奈。
“你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林斯突然问道，“我觉得你会对它感兴趣。”
或许是“故事”两个字吸引了傅锦木，他再次拿起记录表，看着林斯：“你快说。”
“我曾经认识一个人，”林斯看向窗外。
“他说星空之外，有着不可名状的存在。”
林斯大概讲了半个小时。
他从沉睡的阿撒托斯说到黄衣之主哈斯塔，从外神说到星之眷族。他谈到邪恶的黑山羊，也提及那本诡异的《死灵之书》。
当然，还有那句著名的话。
“在拉莱耶的宫殿里，沉睡的克苏鲁等待做梦。”（1）
林斯的阅读面一向很广，什么领域的书都会读一点。而克苏鲁体系作为恐怖小说中最著名的体系，林斯自然读过，而且不止一本。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林斯也为这个体系而惊叹着迷过。
从林斯开始讲这个故事，傅锦木的笔就没有动过。
他只是热切又急迫地听着林斯说出的每一个字，心跳轰鸣，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我说完了，”林斯顿了顿，喝了口水，“故事结束，该睡觉了。”
“但故事没有讲完，”傅锦木立刻反驳，“你还有很多没有讲。”
“我只能回忆起这么多，”林斯又倒了杯水，“剩下的我不记得了。”
“不过你可以试着在里面加入你的想法，”看着傅锦木苍白的面容，林斯补充道，“你可以把它当成一个体系，然后在这个体系中进行写作。”
傅锦木垂下眼，神色有些茫然，也有些哀伤。
“谢谢你，这是一个很好的故事，”过了一会儿，他轻声开口道，“在写作之前，我会把你讲述的故事先整理出来。”
“所以，”他抬起眼，“我可以知道这位作者的姓名吗？”
“当然，”林斯说。
“他叫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
第039章 地下商道
事实证明, 没有恐怖小说家能拒绝克苏鲁。
等林斯第二天醒来时，傅锦木还没睡。
林斯洗漱的时候，还能听见傅锦木不停念叨“不可名状”“盲目愚痴”之类的词。
“我先出门了。”出去吃早饭前, 林斯跟傅锦木打了声招呼。
“我也要去, ”傅锦木倏地抬头，黑眼圈浓重，“我还要去找……”
“昨天忘记说了，”林斯打断傅锦木的话。
“克苏鲁体系里面还有一个设定, 叫作san值, 深入了解不可名状之物会降低san值，san值降低到一定程度, 生物会陷入疯狂。”
林斯毫不意外地发现傅锦木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你先睡一觉，”林斯说, “等你睡醒了再慢慢想。”
傅锦木一夜没睡，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有多差。他迫不及待拉好被子, 就开始酝酿睡意。
林斯轻轻合上门, 去了旅馆的餐厅。
餐厅在旅馆的顶楼，只能走楼梯上去。木制的楼梯有了些年头，踩上去吱呀作响，仿佛下一刻木板就会断裂。
林斯到得比约定时间早了十几分钟，其他人都还没有到。他找了张桌子坐下, 开始看菜单。
出乎他意料的是, 菜单上的东西还挺多, 密密麻麻写了一张纸。
林斯仔细看了看, 发现其实就是在面前面加了不同的修饰词, 然后变成了一道新菜。
e.g.“美味的弯曲面条”和“好吃的美味面条”是两道菜。
林斯思考片刻，选择了“超级美味的弯曲面条”。
面条还没端上来, 剩下四人就陆续来了。
“又没睡好，”卡修斯趴在桌子上，一脸困倦，“和蚊子蚂蚁鏖战到凌晨三点。”
作为一片森林，这里的蚊虫都格外巨大。和学校绿化带养出来的不同，在雷芙拉森林，人们甚至可以看到五颜六色的花蚊子和到处乱爬的大蚂蚁。
林斯一向不招蚊虫，感触不深，但卡修斯就很惨，一晚上被咬了七八个包。
白歌行还在看菜单，他看上去比卡修斯状态好很多，还有闲情雅致给几人点了果汁和牛奶。
“据说这里的饮品都不错，”白歌行用手撑着头，“特别是这两样，算是这里的特色。”
林斯拿了杯果汁，果汁颜色透亮，口感清甜，确实很不错。
“请问这是什么果子做的？”林斯突然问路过的服务员，“它的味道很不错，我想带一些回去。”
“是甜蜜果，”服务员笑得热情洋溢，“我们酒店就有卖，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送过来。”
“先给我十斤，”林斯说，“剩下的我走之前再买。”
服务员难得遇到这么爽快的冤大头，笑容满面地准备去了。
“你这么喜欢这个味道？”白歌行有些惊讶地看着林斯，“没看出来啊。”
“我有用。”林斯没多解释，只是简单陈述了一下原因。
白歌行清楚林斯是个什么样的人，听到这句话，也就没再问，转而和萨琳娜聊天。
虽然萨琳娜并不在兽人森林长大，但她有亲戚在这里，所以过几年就会来一趟。
“我上次过来是在五年前，”她说，“当时的雷芙拉森林还没有这么热闹。”
“那这几年是发生了什么吗？”兰朝喝了口汤，轻声问道。
“怎么说呢，”萨琳娜挠挠头，“表面原因倒是很简单。”
“因为矮人族在兽人森林建立了地下商道。”
这片大陆上流传着一句话。
付出真金白银，矮人可以为你建造一颗星星。
矮人族，他们是天生的工匠。
比如木马车和飞舟，它们都是矮人族的杰作。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有工具能挖出地下商道，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
“本来这里是不提供血液食物的，”萨琳娜用小勺子搅了搅加糖的牛奶，“但这里的吸血鬼商人来多了，也就提供了。”
“那吃完饭先去看一看吧，”白歌行重新规划今天的行程，“有什么东西也先提前买好。”
几人吃完早饭，便去了矮人族的地下商道。
地下商道的入口就在旅馆的不远处，很显眼，几人刚走进去，就被热情的商人拉住。
“几位来看一看吧，”商人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自己的产品，“雇佣兵们刚刚带回来的草药，不仅效果好，价格也实惠，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几人对视一眼，走进了店里。
他们当然不相信所谓的“价格实惠”，只是这种店铺可以帮助他们了解森林里的植物构成。
林斯走在最后面，他认识的草药数量远比其他人多，看得也更仔细些。
走着走着，他突然感觉眼前一暗。
他抬起眼，发现面前的大筐子里堆了满满的草药，顶部隆起，像一座小山。
筐子的旁边贴着价格，是一个比其他草药便宜得多的数字。
林斯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草药，能做到这么便宜。
他走上前，随手揪出一根。
淡黄色的表情，粗短的头部，还有又细又密的触须……
林斯的手抖了一下。
这是人参？
上辈子的时候，林斯修过不水的中医选修课，所以对一些药材还是比较了解的。
更不用提是人参这种家喻户晓的药材。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人参，又看了一眼它的价格。
林斯：“！”
这才是真正美丽的价格。
林斯在原地站了几秒，让自己先冷静了一下。
过往经验告诉他，即使外表长得一样，这个人参未必和上辈子的那种功效一样。
他还需要再进行验证。
所以，他只是先问老板买了一小盒，准备回宿舍后在想办法验证，如果效果好的话，就大量购入。
等林斯买完人参，其他几人已经逛到前面去了。
“这件衣服好看，”萨琳娜抚摸着一件银白色的长裙，感叹道，“糟糕，又有花钱的冲动了。”
“小姐您眼光真好，”一旁的商人看到了赚钱的可能性，笑容都真切了很多，“这件衣服的面料是由丝澜花纺织而成，质地柔软顺滑，穿起来很舒服。”
萨琳娜被他说得越来越心动，已经想付款了。
“这条裙子我要了！”一道趾高气昂的娇蛮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林斯转头看去。
那人身材娇小，皮肤白皙，她穿着繁复的粉色蓬蓬裙，带着红色的礼帽，旁边还有一位男仆为她撑着一把小阳伞。
配上她的话语，她整个人看上去就很像小说了被打脸的炮灰大小姐。
大小姐和商人对视一眼，随即傲慢地看向萨琳娜：“衣服我要了，你别碰它。”
她的嘴角扬起一个弧度，看着萨琳娜的眼神充满了不屑：“你算什么东西，敢跟我抢衣服。”
卖衣服的商人为难地看着萨琳娜。
“这位小姐，”他低声对萨琳娜说，“我们惹不起她，还请您不要生气。”
萨琳娜表情有些难以言喻。
“我为什么要生气？”萨琳娜一脸疑惑，“我又没有买这条裙子，只是在犹豫而已。”
“在我犹豫的时候有人决定买，那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
大小姐和商人都顿了一下。
“……您说得对，”最后，商人说道。
他将裙子递给大小姐：“我不敢收您的钱，还请您笑纳。”
听了商人的话，林斯莫名其妙笑了一下。
大小姐一把扯过裙子：“算你识相。”
她将裙子随意抛给一旁的男仆：“给我拿好了。”
随后，她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不耐烦地站在原地，不时看几眼表。
“她为什么还不走？”萨琳娜眨眨眼，有些疑惑。
“她在等你上去打脸，”林斯淡声回答道，“你上去打脸了，就要把裙子买下来。”
“她不会买这条裙子的，她只是个托。”
从一开始，这位大小姐就在不停地说一些可以调动人情绪的话，让买家感觉自己被蔑视了。
可偏偏这条裙子又不贵，买家完全可以买得起。在这样的情况下，买家就很容易有种要去“打脸”的冲动。
而冲动一旦被实践，那这条裙子就一定会被买下了。
好颠的销售方式，林斯想。
这种方式虽颠，但在实际操作中，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可偏偏这次，他们遇到了缺根筋的萨琳娜，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被蔑视了。
只能说天然克所有。
萨琳娜也终于反应过来，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原来是这样。”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大小姐身上，看了几秒。
“你别说，”随后，她开口道，“这个托长得还挺好看的，就算买条裙子，当看表演也不亏。”
大小姐等了半天，还没等到萨琳娜上前打她脸，也知道这一单估计是做不成了。只好一跺鞋，快步离开了店铺。
男仆跟在她后面，差点没追上。
出了这样一个插曲，几人也没了再买衣服的兴致，沿着地下商道慢慢向前走。
“说起来这条商道到底有多长？”卡修斯四处张望着，问萨琳娜。
萨琳娜摇头：“我也是第一次来，之前只是听说。”
“不过好像谁跟我说过一回，”萨琳娜皱着眉，努力回忆，“让我想想。”
几分钟后，她终于想起来。
“我知道了，”她说。
“它一直通向兽人森林的首领地。”
第040章 计划
兽人森林和中心的不同, 它采用的是部落首领制度，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首领，然后再在这些首领之中选出一个领导者。
所以说, 首领地可以说是兽人森林里最重要的一块地方。
矮人族能把地下商道一直建到那里, 可以说是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不过好像外族人只能在雷芙拉森林的商道段停留，”萨琳娜补充道，“剩下的商道虽然还归矮人管，但里面的商人和顾客都只有兽人。”
各种族聚居的地方都有些排外, 兽人森林也不例外。
能开放雷芙拉森林, 已经是他们最大的让步了。
“雷芙拉森林大概在这一块，”兰朝找出一张地图, 用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而根据我的判断, 地下商道的主干沿东西方向贯穿这篇森林。”
“来之前怎么就把这事儿忘了，”萨琳娜一拍脑袋, 有些懊恼, “我们明明可以直接走地下商道穿过去，没必要在森林上面蹿。”
“现在也不迟，”卡修斯接过话，看起来挺开心，“很好, 终于不用被虫子咬了。”
他天生招虫子, 醒来后就过了这一会儿, 又被咬了五六个包。
虽然他还是不能理解, 为什么冬天会有蚊子。
白歌行还在重规划路线, 他也没开电脑，直接找了张桌子就开始在地图上画。
于是最闲的人就成了林斯。
他不参与前期的规划, 唯一的任务就是跟着治疗，所以他也无所谓该怎么走。
在他无聊地神游天外时，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位先生好啊，”面前的少女笑容满面地跟林斯打招呼，“我看你愁眉不展，似乎是有心事，”
“要不要来做个占卜啊？”
林斯看着她，礼貌拒绝。
“谢谢，”他说，“不过我没什么烦心事。”
他只是单纯每天看上去都半死不活而已，倒也没什么需要占卜的事。
“不过我有件事想问一下，”林斯接着说，“你看上去有点眼熟。”
“哪里眼熟，”少女眨眨眼，摇头，“我不记得我见过你。”
“我们刚刚才见过，”林斯提醒她，“就在那家服装店。”
从看到少女的第一眼，林斯就认出，这人就是刚才那个托。
只是没想到，对方的职业范围如此丰富，居然还有占卜。
少女：哦豁。
大意了，当时没发现还有这号人。
“你是怎么认出来的？”少女叹口气，问林斯，“我觉得我扮演得可好了，和我原本性格一点关系都没有。”
“哦对，”林斯还没来得及回答，少女恍然大悟，“你是吸血鬼，肯定是闻出来我血液的味道。”
“我当时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少女还在感慨，“要瞒过你们吸血鬼真的不容易。”
林斯：“……”
林斯：“我们是吸血鬼不是警犬。”
说老实话，除了极个别人，其他人闻起来都差不多。
“那你是怎么认出来的？”少女还是好奇。
“一些小习惯，”林斯说，“虽然妆容变了，但一些小习惯手不会变的。”
少女到底不是专业训练的演员，有些习惯性动作还是保留了下来。
“你眼睛够毒。”少女吐槽道。
“还好，”林斯的声音平静无波，“我经常和演员们斗智斗勇。”
毕竟你永远不知道，病人到底说了几句骗你的话。
“不过我确实有事想问你，”林斯拆穿少女，自然也不是闲得无聊，“如果想雇佣导游的话，你有什么推荐的吗？”
“这个嘛，”少女推脱道，“其实我也不是很了解……”
“给中介费。”林斯补充道。
“……也不是很了解到底有谁比我更清楚，”少女笑得相信满满，“放心，一定给您办好。”
林斯满意地点点头，和少女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在森林里一切都有可能发生，还是提前做好准备为妙。
两人聊完，白歌行也已经画出了一个大概的路线，正在考虑其事实的可能性。
“我觉得大概可以，”白歌行说，“假设我们每天考察八小时，那时间应该是很充裕的。”
“放假你还指望八小时工作？”卡修斯趴在桌子上，“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
“在偷懒这方面，咱们半斤八两。”
白歌行承认卡修斯说得有道理。
“那就再划掉两个小时，”白歌行碎碎念道，“六个小时，我相信我可以。”
“加油。”兰朝柔声安慰白歌行。
“林斯，”兰朝转过头，喊林斯，“你来看看这份日程表，有没有什么问题。”
林斯走近了两步，看了半分钟。
“没有问题，”他说，“只是有个疑惑。”
“为什么在吃早饭后，还会有个两小时的休息时间。”
“你说这个啊，”萨琳娜说得理所当然，“吃完早饭后，当然有个回笼觉啊。”
“那为什么不直接再睡两小时，起来吃早饭？”
白歌行终于开口。
“因为如果直接睡下去，你只会在晚上多玩两个小时手机，而不是选择睡觉。”
他的目光笃定，感觉自己从来没这么智慧过。
“所以，这就是回笼觉的意义。”
林斯理解，并且尊重。
“那我没有疑惑了，”林斯说，“这个作息我可以接受。”
“我对你最放心了，”白歌行拍拍林斯的肩膀，然后转头看向卡修斯，“但我不太相信你。”
卡修斯顶着一头凌乱的绿色长发，无辜地看着白歌行。
白歌行回以冷笑。
“还有你萨琳娜，”白歌行叮嘱道，“你记住，算不过来的时候就按计算器。”
作为一个聪明的姑娘，萨琳娜的数学解题能力很强，但计算能力倒是史无前例地差。
这就导致了，她经常计算错剩余时间，然后迟到。
“你放一百个心吧，”萨琳娜早有准备，把自己包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你看，我带了八个计算器，总不会错了。”
白歌行：“这里有十二个。”
萨琳娜默默把计算器收回去了。
兰朝保持微笑，甚至拍了拍萨琳娜的背部，给了她一个爱的抱抱。
萨琳娜“嗷”地一声就扑她怀里了。
“兰朝你先别安慰她，”白歌行操碎了心，“上次你喝完酒直接睡了两天，谁喊都喊不醒。”
“这次你别想再碰酒精！”
兰朝理了理头发，保持优雅：“只有烈酒才能让我兴奋起来。”
林斯看着吵吵闹闹的四人，陷入沉思。
果然，卧龙与凤雏总是同时出现。
这几个人刚开始看上去太正常，以至于林斯对他们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林斯，”白歌行重新转过头，语重心长，“虽然我很放心你，但我还是想说，咱们储物空间不多，你别什么都想要。”
“你听话，实验样本贵精不贵多。”
林斯淡定点头。
“你放心，”林斯说，“不会要多少的。”
他会自己背的。
长期对林斯的信任让白歌行放松了警惕，他终于确定下来计划，决定下午开始实行。
于是，吃完晚饭又睡了午觉，下午两点半，几人准时在旅馆门口集合。
傅锦木还沉浸在克苏鲁的世界中，没有参与考察。
“今天的计划是考察雷芙拉森林北部地区，”白歌行说，“然后决定采集点和机器放置位置。”
他们的研究项目叫“植被探测系统的改良与应用测试”，现在仪器带过来了，就等着放下测试。
不过由于仪器只有四台，经不起损耗，所以放置前要找一个合适的位置，以免遭受不必要的损失。
对此，卡修斯曾提出疑问。
“既然它这么容易坏，”卡修斯说，“那研究出来有什么意义？”
白歌行看了他一眼。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现在就能做出一个真正能大规模生产应用的东西？”
卡修斯觉得白歌行说得有道理，于是选择闭嘴。
雷芙拉森林的地势复杂多变，但好处是雇佣兵们把它摸得清清楚楚，几人花了一点钱，就买到了五份地图。
他们在雇佣兵们踩出的小路上走着，虽然中途碰上了一些大型野兽，但还是有惊无险地到达了一个休息点。
“谁想到呢，”萨琳娜跺跺脚，让自己放松一下，“这里的毒蛇这么多。”
她本来还在努力行走，结果走到一半，发现树上挂了一只五彩斑斓的蛇。
眼疾手快的兰朝捂住她的嘴，敏捷地将毒蛇一刀毙命。
虽然过程危险了些，不过收货也不少。
他们成功采集到了改良仪器所需要的植物。
“鬼知道这个药剂为什么这么难调，”卡修斯吐槽道，“七十八种植物，还要测试配比，我头发不要了吗？”
“你那头绿毛不要也罢，”白歌行坐在小板凳上，“说起来这么久了，这绿色居然还没掉。”
“超强染发剂，”卡修斯不屑地看了白歌行一眼，“你以为这么容易就会没？”
“你俩先别说话，”兰朝是里面状态最好的一个，现在还有力气去检查物资，“这里饮用水没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休息点会放自助贩卖机，里面会有一些食物水药剂什么的，虽然贵，但给人们省了很多事。
“我们水带够了没有？”萨琳娜扭过头，问林斯。
“没带几瓶，”林斯坐在不远处，刚放下手机，“不过不是什么大事。”
“我刚点了外卖，大概四十分钟后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