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玉秀再次发烧被送到慈爱医院的时候,白杨到院长办公室找到成光。成光此时正在和少波讨论佳琳的肾移植事宜,少波见成院长有了客人,便知趣地走开。
成光只是扫了一眼白杨递过来的检查单据,便说,“白校长,这次玉秀的病情严重了,已是刻不容缓了,有急性暴发的迹象。”
“在这方面您是专家,您说怎么办是好?”
“最好尽快进行骨髓移植。”成光看了一眼白杨,“按照遗传学,母亲和子女骨髓配型合适的概率超过75%,如果找到玉秀的生母,移植成功的概率大于60%。”
“生母倒是愿意捐献骨髓,如果必须要做的话,还是请尽快。”
“好。”成光从抽屉里拿出一包“利群”,弹出两支,递给白杨一支,“白校长,上次给你的30万元,如果白浪不出国留学,可否还给我啊,你也知道,好莱坞大导演斯皮尔伯格给成彬写了一封亲笔信要求他到好莱坞学习,我们家没有钱啊。”
“是这样的。”白杨点上烟,抽了一口,“成院长,我们家联系了美国的一所大学,正在办理签证,钱也交了,估计圣诞节前就可以成行了,到时,你们家成彬也就安全了。”
“骗子,十足的骗子!”成彬在心里骂道,“白校长,下周我们开展骨髓移植手术,这两天你把玉秀的生母请到,我们还要做检查和配型分析。”
春姨第二次来到慈爱医院时,她才明白玉秀患上的是什么病。当成光院长向她解释捐献骨髓有些痛苦时,她想都没想就表示自己不怕苦,也不怕痛,并询问什么时候抽骨髓,“今晚。”成光回答道。
成光给少波打了个电话,“少局,您和夫人的运气真好,我们通过专门的渠道找到配型合适的肾源,可以负责任地说,再也没有比之配型更合适的肾源了,而且供体是个很年青的姑娘,这是再好不过的了,不过,价格也不菲啊,要35万,这样吧,您明天把钱准备好。”
“你等等,成院长,你说供体是个小姑娘,她怎么了?”
“本来我们是要替捐献者保密的,但既然少局这样好奇,我不妨就说了吧,捐献者是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已经快半年了,生命维持系统要崩溃了。”
“噢,这样啊,35万元可以再少点吗?你知道,我们把女儿送到英国留学,家底都空了。”
“少局,我们的治疗和手术费是透明的,您可以去查的,真的,医院不是菜市场,真是没法少的。”
“好吧,我尽量这两天凑齐费用吧。”
一天要做两台大手术,对经验丰富但年过50的成光来说并非易事。为此,成光做了精心准备,在手术前一天,他便把这两台手术的所有程序细节在心里过了两遍,确信再无遗漏时,他才安然躺下。
若是从前,即便是再大的手术,只要成光把所有的手术细节考虑周全,他便会心无挂碍,坦然安睡。但明天的两台手术,却让他辗转反侧,难以成寝。
16年前,有两个产妇在慈爱医院生产,一个是白杨的老婆芳菲,一个是玉秀的妈妈春姨,成光刻意忘记这些名字,但现在反而记得更清晰。芳菲生的女儿因先天性心脏病而夭折,当时,芳菲哭得死去活来,悲恸欲绝,白杨跑到他的办公室,说出了他的“狸猫换太子”之计,起初,他并不同意,但架不住白杨的死磨硬泡,而且,白杨说他是省立光明中学的校董事,可以安排他的子女进入光明中学,还不由分说将厚厚的一万元现金放在他的白大褂口袋里。
明天,16年前一出生就被他从母亲身边抱到另一个失去女儿的母亲身边的小姑娘将再次作为礼物由他送给少局的老婆佳琳,这次并不是整个人,只是一颗肾。想想这个小姑娘在他身上遭受的苦难,他是有些下不了手,但谁教她有这样一个用心险恶、不讲道义的父亲。
他如果不这么做,吃亏的怕只有他自己了。
玉秀的手术做得很成功,两个小时不到,她便被护士推到了监护室。她嚷嚷着要吃稀饭,守护在她身边的春姨瞧见了,欢喜得不得了,忙不迭地去给她买稀饭去,她吃了两大碗,倦意袭来,她便沉沉睡去。
但成功只是幻象,没过几天,原本嚷着要出院的玉秀忽然高烧不退,神志不清,被送到ICU。在ICU呆了几天后,她的状态大有好转,芳菲和白杨过来把她接回家。在回家之前,她单独和春姨呆了5分钟。
江南初秋午后的阳光淡薄得如同被泡了三壶的秋后龙井,阳光照在春姨身上和脸上,玉秀瞧见她眼角如蛛网一样的皱纹,玉秀抚着她苍黑粗糙的手,细细地抚着,玉秀眼里噙着泪,眼眶盛不下,便溢出来,“妈。”
春姨蓦地转身,俯下身子,紧紧将玉秀抱住,泪水却落在她的脸上。
回到家的玉秀,发着低烧,神情倦怠,但她却要去上学,白杨阻止,“秀儿,等你身子完全康复了,再去上学也不迟,学习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况且,离考大学还早呢。”
“我要去上学,爸,这些天功课已经落下不少了。再这样下去,江南理工会考不上的。”
“秀儿,听你爸的。”芳菲过来用手掌覆在她的额头上,“先不要考虑江南理工的事儿,先把身子养好。秀儿,晚上给你煲个鸡汤吧,还是乡下那个女人送来的。”
“什么乡下那个女人?!”白杨有些忿恨地斜睨她一眼,“那女人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又是给秀儿捐献骨髓,又是送橘子和老母鸡的。”他转向玉秀,“秀儿,那个乡下女人是你的亲生母亲,等你病好了,你要去看看她,我和你妈妈不会阻碍你们相认。”
“嗯。”玉秀咬着下唇,已是泪流满面。
一个秋雨绵绵的夜,玉秀走了。她走得平静,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白杨半夜起来给她掖被子时都没有发现。她走的时候一定是想着开心的事情,她脸上带着甜蜜的微笑,那是天真的孩子想装也装不出来的笑。
玉秀的离去,白杨只好放下运作家族企业上市的工作,为她举行了盛大的哀思会。哀思会规模宏大,光明中学的师生,市政府、市政协,工商界朋友,亲朋故交将偌大一个酒店挤得满满当当,自然,作为玉秀的主治医生成光也在受邀之列。
心照不宣,成光也知道白杨邀请他参加玉秀哀思会的用意,如果他不去,说明心里有愧甚至是有鬼,他去了,可以说是坦坦荡荡,毕竟,手术的风险在手术前已经释明了,不是他成光无能,而是手术的风险是始终存在的,毕竟他成光是人不是神。
除了知己亲,没有人愿意在追思会上多呆一分钟,成光也不想,但白杨走过来说有点儿事情等散场后和他谈谈,他只得呆在这儿,看着那些戴着黑纱人在窃窃私语。
百无聊赖中,成光在忖度白杨到底想要谈什么呢,白杨是生意人,生意人谈的自然是利字,但哪里才有利呢?对,白杨肯定是想借玉秀去世之机诬告他涉嫌医疗事故,上次拿给他的30万元不但不会还,估计还要敲诈50万元甚至更多,除此之外,他也实在想不到白杨留他下来会说些什么。
不一会儿,哀思会上剩下的人也就是零零星星几个人了。白杨过来,把他请到一个雅致的小房间,墙上挂的都是王维的诗画,是他隐居淇上时所作,都是些世道轮回的佛家思想。白杨的眼角有泪痕,声音有些嘶哑,他毕恭毕敬冲他鞠了一躬,“成院长,今天把百忙之中的您叫来,实属冒昧。”他哑着嗓子说,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弹出两支,递给成光一支,“成院长,想当年,是您亲手把尚在襁襙中的玉秀交到我的手中,是我无能,没有能守护好她,以至于没能留住她,我们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双手颤抖,哽咽不能语。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还望白校长节哀顺变,保重身体。”成光过去拍着白杨的肩膀说。
白杨的肩膀抖动了好一会儿,呜咽渐渐平息,“成院长,这次秀儿的病情发作太急了,会不会不做手术,保守治疗反而更好些?”
病人家属对手术效果有看法,也算是正常的,对此,成光也是见惯不惊了,“我研究了近三年的的《Nature》和《Science》关于白血病骨髓移植后白细胞急性暴发的论文,这一情况并不罕见。”
“医学上的事情,您是权威,我们是信任您的技术和医德的。秀儿这娃和我们白家缘分浅啊,我们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着,就这么小心翼翼16年,还是没有留住……”白杨揉着眼睛,竟揉出泪来,“上次您说的30万元的事情,我们这段时间和美国的大学以及出国留学的中介沟通下来,以白浪目前的成绩来看,美国的任何大学都是不可能上得去的,所以,这30万元,我们打算退给您。您放心,这段时间就退,主要是公司要上市,事情儿特别的多,本来打算等秀儿好了就还给您,现在是等不到了……”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滋味并不好受,而且,白家的公司要是上市了,还差他这么点钱吗?成光的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要说什么好,“白校长,就依您说的办吧……”
从玉秀的哀思会上回到凤凰村,春姨便卧床不起了,她睡了三天三夜,直睡得风云失色,日月无光。婆婆就这样守了她三天三夜,待她睁开眼,看着憔悴的婆婆,“妈,我睡了多久了?”
“你睡了三天三夜,可是把我吓坏了。”婆婆叹了口气,“秀儿这娃儿福分浅,你说她吧,当年被人抱错了,去了户好人家,倒是享福的命啊,却遇上这病……人死不能复生,小梅,你可不能三长两短了,不然,教我怎么活啊?你还有明缜呢,你得好好的……”
“妈,我想明白了,秀儿和我们家没有缘分,留不住她,还有明缜,我会好好的,我想喝点稀饭……”
换了一颗肾的佳琳康复得很顺利,玉秀头七还没到,她便出院了。
换了肾的佳琳脾气大变,变得温柔、善解人意了,说话也是轻轻柔柔的,恍然给少波一种家里来了一位李清照的错觉。少雅也觉得妈妈变化很大,仿佛不认得一样。
学校的前三名忽然少了一位,少了位竞争对手,压力自然是小了些,但少雅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前几天她还在学校见到纤细秀气、楚楚动人的玉秀,没有想到,才几天的时间,已是阴阳两隔了,这世上的事,怎么如此无常?由此她想到她和梨月的爱情,梨月已经由之前的半推半就走向了若即若离,以后的渐行渐渐也是可以想得到的,但她不愿意得到这样的结果。
除了每天吃一颗抗排异的药,佳琳就喝一碗成光院长推荐的老中医的汤药,她感觉康复得不错,每天都去跑步。
江州城的大运河段是跑步圣地,江州市政府打算办个江南奖金最高的江州马拉松赛,但赞助商却不好找,赞助商都热衷于“江南小姐选美大赛”,对体育赛事并无兴趣。在跑步圣地跑步,想不遇到也几无可能。少波陪着佳琳跑,长安陪着之倩跑,在某个清晨,在杨柳依依、栾树叶子渐黄的大运河河堤上相遇了。
“长安,你陪之倩跑了多久了?”
“快一个月了吧。少局,你们也跑步啊?”
“是啊,我们换了一个肾,医生建议我们要锻炼。”
“你们在哪儿做的手术?”
“慈爱医院,成光院长。”
“我们也是,也是成光院长做的乳腺切除手术,现在每天都在他推荐的老中医那里吃中药,可是最近老中医关门了,说是卫生局在调查他非法行医,群众举报他的中药汤里只有生姜和柴胡,根本无法治病。”
“那成光院长推荐老中医的目的是什么?”少波思忖着,“长安,上周我到省厅开会,厅长谈到公安部的一个批复文件,对一些重大案件的犯罪嫌疑人如有证明其犯罪的证据但直接证据因技术条件一时难以确认的,可以采取刑事强制措施。长安,你准备一下,可能近期要对白浪进行抓捕。”
玉秀去世的那个秋雨夜,明缜辗转反侧睡不着,本来,期中考试考了前10名已是足够让他烦躁的了,失去的荣光可以通过努力再次获得,但今晚莫名的心悸却让他感到隐隐的不安。他把身边的人一个个想了一遍,婆婆、春姨、明峰、红霞,甚至连梨月都想到了,但他们会有什么事情呢?他于迷迷蒙蒙中昏沉睡去。
直到天亮,他才猛然想起可能是玉秀出事了。
在光明中学的日子,可以用度日如年来形容,上次期中考试考前10名把他的傲气一点点地侵蚀了,同学们的孤立更是让他本就孤家寡人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在学校里,他连一个朋友都没有,没有人和他说话,没有人和他打招呼,也没有人来向他请教题目,只有一个人例外,就是他的邻座长真,长真是如以前一样待他,和他说话,甚至还会请他吃点小零食。
玉秀的课桌一直空着,一连好几天,第7天后,明缜确信她是不会来了。为此,他问了长真,长真的回答含混其词,“也许可能大概她是不会来了吧。”明缜心里忽而有了一种悲凉的忧伤。
不知从何时起,关于那个夏天8岁女孩在凤凰村被奸杀是明缜所为的谣言在光明中学流行开来。本来,大家看明缜的眼光是视而不见,现在倒好,用异样的眼神来打量他了,这样的变化,他自然是搞不清缘由的,还是长真告诉他的,长真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支支吾吾,“大抵上是说那个8岁女孩在凤凰村被奸杀和你有关,不过,也只是猜测而已。”
被人借谣言恶意中伤的滋味当然不好受,但现在明缜所处的环境只怕是没有人可以救得了他。思前想后,他决定还是要找梨月老师。
仿佛梨月早就知道明缜会来找她一样,她头都没有抬,眼睛还粘在东野圭吾的《放学后》上,“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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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上书,“都是些诡计。”她喃喃道。
“老师。”明缜依旧站着,“不知道您知道不知道学校流传着是我杀死桐桐的谣言。”
“我知道。”她瞅了一眼明缜,似乎他的颓丧和无助令她比较满意,“你坐啊,我当然知道,因为这谣言是我让他们传出去的。”
“为什么?”他有些吃惊地看着梨月。
“道理很简单。”她把目光转向办公室里的一株腊梅,细长碧绿的叶子上伏着一只同样碧绿的蚂蚱,“桐桐是我的女儿,我要找出真凶,所以,只能委屈你说出那天的实情。”
“老师,那天的情况,上次我已经说了。那天,我和桐桐说好去桃花溪捉鱼的,天气热,在上山的小亭子里,她说要说冰镇的汽水,央求我去买,我便去买了,可是回来时,她不见了……”
“那你为什么不回村找人?”
“回村的路只有一条,就是我去买汽水的那条,所以,桐桐不可能回村了,我把她带出来捉鱼,很多人都看见了,可是她不见了,我想可能是她想和我做个游戏,便找一找,可是找不到,我怕受到责备,便不敢回村了……”
“明缜。”梨月定定地看他,“如果你说实话,并且帮我找到真凶,我就让谣言不再流传,还你清白,并让你融入班级,不再被孤立,你觉得如何?”
明缜点点头。
“那么,明缜,你觉得谁会对一个8岁的小女孩下此毒手呢?”
“梨月老师。”明缜有些犹疑起来,“我觉得不会有人跑到凤凰村来杀一个8岁的小女孩,但如果这个女孩是江大牙的女儿,那就不好说了。”
“你的意思是……”梨月有些疑惑地盯着明缜,“凶手是冲江大牙去的?”
“如果不是这样,就没有合理的解释了。”明缜平静地看着她,“这件事情之前,在江州电视台的《名侦探说法》和《大律师说法》中都谈到了江大牙给奸杀小女孩的变态杀人狂大志辩护并成功让大志脱罪的报道。这两个节目我都看过。”
“你说的好像……是对的。”梨月点点头,“如果凶手再次作案,肯定是冲着大志去的。”
“是的。”
“那天的情形,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那天和之前一天,我都发现有辆黑色的汽车在上山的公路和凤凰湖大堤上缓慢地行驶,那种缓慢像是在等什么人或是在找什么东西。”
“长安警官说过,目前最大的嫌疑人是白浪,你觉得会是他吗?”
“我真的不知道,我并不了解他。”明缜摇摇头。
在班会上,梨月说:“同学们,前段时间在学校有一种传言,说凤凰镇8岁女童奸杀案是明缜所为,这完全是没有根据的造谣,是空穴来风的流言,是恶意的中伤。同学们,谣言止于智者,大家想一想,如果真凶是明缜,那么他早就被公安机关绳之以法了,对不对?”说罢,梨月扫了一眼白浪和成彬,发现他们正垂着头。
“同学们,大家同窗一场,也是缘分,很多人毕业之后,可能今生就再也不会见面了,我也是光明中学毕业的,当年以全校高考前几十名的成绩考进江南理工学院,我毕业后,当年的高中同学绝大多数都没有见过面,到如今,也有十几年了。”
“明缜是上个学年的全校第一名,他的基本功还在,他的学习能力也还在,就是因为这个案子的事情,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困扰,以至于学习成绩一落千丈,大家也就不要再流传谣言了,好不好?”
“明缜的理想是考入江南理工学院,为此,他付出了努力,也正因为他一心扑在自己的学习上,忽视了和其他同学分享自己的学习心得,这让同学们对他的评价比较负面,他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希望同学们可以接纳他,再给他一次机会,我们不是刚刚学到了‘识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么?”
长真代表班委作了发言。
“明缜同学在光明中学是我的邻桌,在育才中学也是我的邻桌,我对他,相对来说,还是有所了解的。他是一个内心火热的人,对朋友诚挚,他外表看起来的冷漠自私、不愿分享、冷若冰霜、拒人千里都是假象,举个例子来说吧,在育才中学,中考前夕,我因为生病,功课落下不少,他当时在育才中学的成绩也是全校第一,班主任要求他给我补课,我以为他只是敷衍了草糊弄一下算了,没有想到他讲解得极其认真,很多小窍门他都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这样,我才有幸和大家成为同学。”
少雅见梨月这样照顾明缜,一股无名的嫉妒之火喷薄而出。
“明缜同学之前是什么样的,我不清楚,自然也就没有发言权。但我到班级一个多月,目睹明缜同学的行为种种,我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自私成癖的家伙,生怕别人打扰他一点点,也怕别人把他的学习技巧和学习心得偷学了去,就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家伙,我们凭什么要帮助他,凭什么?”
梨月打了圆场。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矣’人人都会犯错,大家要给明缜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少雅说得也有道理,《论语》上说,‘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从明缜身上,大家也要自省。少雅,你放学后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周末的校园放学后冷冷清清。
走在去梨月办公室的路上,少雅想着梨月会对她说些什么话呢,会不会抱住自己,或是容许自己亲亲她,或是说些甜蜜的情话,也许会批评自己今天在班会上顶撞了她,也许会宣布终止她们的爱情……
10月的余晖中透出些凉意,夕光沉入地平线的速度也比夏天快了许多。少雅进来时,梨月还盯着那株腊梅狭长碧绿叶子上同样碧绿的蚂蚱,它已经一整个下午一动也没有动,连姿式也不曾换一下,时间于它而言,到底是什么呢?也许只是虚空,或是多余。于她时间又是什么呢?
“老师,你找我?”
“少雅,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是关于我们的吗?”
“不是。是关于我的爱情和那个8岁小女孩的,你要听吗?”
少雅点点头。
“你看到的照片上的陈先生,其实,是我的先生,他是台湾人,那个8岁小孩是我的女儿,也是他的女儿,她叫桐桐,名字还是陈先生娶的。我准备和陈先生结婚的时候,他死于台湾的大地震,连桐桐的面也没有见到……”
“你爱他吗?”少雅的眼睛里闪烁着微微黯淡下去的夕光。
“其实,现在想来,我并不了解他,我不了解他的家族,他的童年,少年以及到美国留学的经历,以及他谈过的那些爱情,他比我大30多岁,他经历的那些事情,我都不了解。我只是沉溺于他带给我如父爱般的感情中,以为那便是爱情,其实,什么是爱情,我并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