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爱医院在肿瘤治疗和器官移植方面的知名度在江州城无出其右,这都是成光苦心孤诣运作20多年的成果。成光成功的秘笈是,他自己就是这方面的专家,而且还有哈佛大学医学和东京大学医学院名誉博士的头衔加持,而且还是博士生导师,江南理工学院医学院的不少博士都是他带出来的,这样,江州城不少知名的外科大夫都是他的学生,这让他的名望如日中天。
前几天,他带的一个博士生给他推荐了一位病人,也就是罹患乳腺癌的之倩,按照慈爱医院的操作规范,对转入的病人要重新做一次相关检查后才能手术,但当他看到陪同之倩来住院是长安后,心生一计。
“长警官,陪夫人来看病啊。”成光明知故问。
“唔,是成院长啊,我夫人生病了,听说慈爱医院在这方面非常专业。”长安瞅着成光,“成院长,我有个不情之请。”
“尽管说。”
“我夫人这台手术可否请您做啊?”
“长警官,是这样,这段时间,我的手术排得满满的,的确是有些排不开。”成光为难地说,“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安排我最得意的一个学生,江南理工学院医学院博士毕业,来做这台手术,如何?”
“这样啊。”长安叹了口气,“可是,我夫人希望你来做这台手术。”
“好吧。”思忖再三,考虑到成彬的案子有可能要用到长安,只得答应下来,“长警官,我推掉一些手术,我亲自来做,好吧。”
“感谢。”长安终于展露笑颜。
“长警官,请问凤凰镇8岁女童奸杀案告破了吗?”
“怎么,成院长对这案子有兴趣?”
“不,不,不……”成光连连摆手,“只是听说嫌疑人是光明中学的学生,您也知道,我儿子和女儿都是在光明中学读书,一个杀人恶魔就在学生们中间,作为家长,肯定是担心的。”
“成院长,说实话,我也是学生家长,担心是难免的。目前,所有的证据都指向白浪,也就是前校长白杨的儿子,但直接的犯罪证据却不能确定,这得等技术进步。而且,做这么大的案子,不可能是一个人作案,我们怀疑他还有同伙,这符合青少年犯罪的特点,但他的同伙到底是谁,还不能确定,我们还在侦查,既不能打草惊蛇,也要防止他狗急跳墙。”
长安说白浪有同伙已然让成光吃了一惊,如果他们查到成彬头上,应该是不会告诉他的,但也不能排除长安用的就是“打草惊蛇”这一招,长安这样说,到底是什么意思?“防止他狗急跳墙”是不是说对白浪进行了海关布控?成光头晕脑胀,只得告辞。
在拯救儿子方面,相比于白杨,成光也是不遑多让的。既然白杨想把白浪送到美国留学,成光也动过心思把成彬送到欧洲留学,反正是不能和白浪在同一个国家。拜访过上海大律师牛甲后,成光对此时把成彬送到欧洲是否适时产生了动摇,“白浪没有去美国呢,你们倒是先去了欧洲,这不是不打自招吗?”牛大律师抿了一口龙井茶说,“就算成彬和白浪是共同犯罪,哪怕成彬是主谋,但白浪□□杀人明显是超出了共同故意,是实行过限,成彬只应对绑架范围内的罪行承担责任,而不应对□□杀人行为承担责任,虽然这个也存在证明问题,但是如果你们去了欧洲,就百口莫辩了。”牛大律师瞥了一眼成光,“成先生,侬认为阿拉说的对么?”
之倩的手术时间定下来了。
这样的手术,对成光来说太过简单,可能刚刚适合他指导医学院的本科生做,由他来做,有兴师动众之嫌。但既然答应了长安警官,就得信守承诺。如他往常做过的那么多次手术一样,他提前5分钟赶往手术室,他的助理给他换好浅绿色的手术服并进行了消毒,然后他走到水池边用洗手液洗手,一定要把纤长的十指搓揉得发白才成,擦拭好眼镜后,他迈着轻快自信的步伐走进手术室。
核对好患者身份后,他稍稍注意看了之倩一眼,这女人眉眼间倒是有几分贤妻良母的样子,不觉又多看了一眼,心中却在暗自哂笑自己的痴。于他而言,躺在病床上的这些女子不过是他要处理的物体,不论她们是丑是美、是黑或白、是胖或瘦,他只是负责把她们身上的病灶去掉,让她们获得新生。
麻醉师、巡回护士、助理都是成光搭档多年的伙伴,无须言语,只须一个眼神,他们立马就能领会。手术监护仪上不停地闪烁着数字,随着麻醉剂的推入,之倩渐渐闭上了眼睛。
当手术刀划开病人皮肤的那一刻,成光的手感有些异样,凭他多年的经验,手术刀划开的是一个健康人的肌体,这感觉非常不好,让他十分烦躁,当乳腺小叶被完全切开后,他更加确信这是健康的□□,那些乳腺小结节也是良性的。怎么办?他的脑子在飞速旋转,如果此时结束手术,病人可以保住□□,但他将会面临医疗事故的指控,而且,他的学生也会受到牵连。
怎么办?何去何从?豆大的汗珠从成光的脸上跌落下来。
25分钟后,已经几近虚脱的成光跌跌撞撞走出手术室,剩下的□□填充体的整形工作将由他的助理完成。已经记不清楚,自他从医近30年以来,今天这样的感觉已经是第几次了,他一直想摆脱这种如梦魇般的感觉无处不在的缠绕,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确信他已经摆脱了,但今天却又到眼前来。
哆哆嗦嗦,成光拉开抽屉,摸出一支香烟,点上,在青烟袅袅中,他获得了某种宁静。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这个时间,他猜不出来会是谁。
“成老师。”他的学生用急切的声音称呼他,“我推荐转到慈爱医院的乳腺切除的病人,叫之倩的,你们还没有做手术吧?”
“唔,你说她呀。”
“老师,莫非你们已经做了?”
“唉,刚刚做完,现在正在做假体填充整形,说实话,当我用手术刀划开她的身体时,我就知道这注定是个错误,为了我的名声你的饭碗,为师我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
“老师,弄错了。”学生长叹一声,“我们医院做切片的医生把之倩和她前一位病人的样本弄混了,她的切片其实是前一位病人的。”
“唉……”就是因为学生和成光的这次错误,之倩的前一位病人将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含着笑于6个月内告别这人世间(成光看过之前的切片病理报告,2个月内癌细胞将向肺、心脏、肝脏、肾和大脑转移)。
“老师,你们医院做手术前不做复检吗?”
不可否认,学生说的是对的,成光总应该在今天下午拿到复检报告后再做手术的,但他违反了程序,以致犯了错。他太相信学生送来的切片病理报告了,他想保护学生,学生却想寻找他的是非,他或许有错,但他不受指摘。
之倩康复得很快,三天就嚷嚷着要出院,成光来查房时好说歹说才说服她再留院观察两天。“之倩,这次手术非常成功,癌组织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转移的迹象,也完全可以排除复发的可能。假体植入手术也非常完美,你完全可以挺起胸膛做美丽女人了!”
一扫之前病魔缠身的阴霾,之倩露出久违的晴朗,成光说的话更是让她心花怒放,她恨不得马上回家看看长安和她的两个女儿。
“之倩。”成光语重心长地说,“虽说手术非常成功,但手术后的锻炼、保养和提高免役力是关键。西药就不用吃了,吃些中药可以达到标本兼治、事半功倍的效果。”成光终于要向她推荐他的商业合作伙伴——江州电视台健康栏目长期合作嘉宾素以“妙手回春、杏林春暖”闻名的一位老中医,老中医颇有来历,祖上可以追溯到悬壸济世的一代名医张仲景,但老中医并不姓张,对此他的解释是“我爸是上门女婿,我随我妈姓。”
投桃报李是成光他们这个行业的通行做法,每介绍一个客户,老中医都会把客户消费金额的20%返给成光,年底,老中医还会给成光发年终奖,“合作愉快!”是他们的新年祝福语。
比成光预想的还要快,那位和之倩拿错切片病理报告的病人不到3个月便辞世了,当他的学生向他报告这一情况时,他只是轻轻“噢”了一声,便伏下身子和老中医复核起提成表的具体数字。
康复后的之倩在长安的引导下开始长跑,一开始,长安也跟着跑,跑着跑着,长安便跟不上之倩了,长安好骑自行车跟着。有个周六的早晨,他们沿着大运河跑步时,被江州市体校的功勋教练发现,据说这位教练曾培养了3个奥运冠军,由此教练开始拿政府的特别津贴,教练对长安说,“我看你老婆是个不可多得的长跑天才,天赋异禀,她的肌肉类型和身体素质特别适合长跑,我可以指导她参加江南三大马拉松赛,即上海、杭州、南京马拉松赛,我看她完全可以获得女子组冠军。”
“可是,教练。”长安诚恳地说,“她得了乳腺癌,我们只是手术后锻炼,拿冠军怕是有些遥远。”
“这样的长跑奇才,真是可惜了。”教练连连摇头,“要是我早20年发现,也是奥运冠军的有力争夺者。”他喃喃道,“现在为时也不晚,你们跟我训练吧,她可以参加江南三大马拉松赛的康复组比赛,拿个金牌应当不成问题。”
跟着教练训练了一个月,之倩的长跑成绩提高很快,10月,教练给之倩报告参加了南京马拉松赛,他们没有报康复组,而是直接报女子组,结果之倩跑进了前5名。教练决定给她报名跑江南三大马拉松赛中奖金最高的赛事——杭州马拉松赛,而且,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给她报康复组。
在灵隐寺诵经拜佛七天的梨月回到学校时,少雅正神思恍惚。当她看到身着一件枣红色的毛衣披着10月朝阳的梨月轻盈地走进教室时,她的心忽而静若止水。
梨月搽了极薄的粉,恰到好处地遮盖了两颊于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憔悴,浓密又长长的睫毛若再加以修饰必定有过犹不及之嫌,会像魏碑一样过于粗壮厚实,反倒是不美,墨葡萄一样晶亮的大眼睛无疑是整个美人图中最灵动的一笔,如果没有红唇的映衬恐怕会有些寡味,梨月也深知这一点,抹得又薄又匀称的红唇如五月带着雨滴的石榴花一般娇艳欲滴。她原本丰润的腰身变得纤细,少雅正看得心痛,梨月说话了。
“同学们,这次期中测验是全校联考,在光明中学高二年级20个班中,全校的前三名都在我们班,这是了不起的成绩啊,同学们。这些天,因为我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难免会在班级管理上存在一些疏漏,大家还能取得这样的好成绩,我得谢谢大家。”梨月深深地鞠躬。
“当然,有人进步,便会有人退步,有人之前是全校第1名,现在是全校第10名,明缜,你到底怎么了,放学后,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还有几个同学,我不得不提到,白浪,之前可以说是全校垫底的,这次考试,进入到了前800名,也就是说,他甩开了200多名同学的围追堵截,了不起。成彬同学也进步神速,这次考试进入到了前600名,至少提高了380名,也非常了不起,你们放学后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还有少雅同学,少雅同学之前在英国的国王学校读书,国王学校很厉害,毕业生中有60%进入牛津大学或是剑桥大学,牛顿就是剑桥的,霍金就是牛津的,我还以为少雅回国有些水土不服,没有想到,她的语文、数理化和英语都非常的扎实。下课后,你也来我办公室。”
梨月抬头瞧了少雅一眼,少雅的脸如晚霞般绯红。
敲梨月办公室门时,明缜显然是忐忑不安的。
“明缜,坐。”靠在椅子上的梨月指了指办公桌前面的椅子。“你是怎么回事?这次居然考了个全校第10名,我知道你学习能力很强,这应该不是你的真实水平,你是因为桐桐的事情受到困扰了吗?”
垂下头,不言语,明缜已经想过梨月找他会问些什么,只是没有想到第一句话就把两件事情都抛出来了,在凤凰镇派出所,长安曾告诉他桐桐是梨月的女儿,明缜知道今天梨月肯定要问他桐桐的事情,他摇摇头。
“明缜!”梨月快步从办公桌绕过来,走到他面前,“请你告诉我,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快告诉我啊。”
原原本本,明缜将那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梨月,只是他省略了摸桐桐屁股时桐桐晕倒这一细节。
“就这么简单?”梨月有些不相信地问,“他们为什么要奸杀桐桐呢?她还那么小,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为什么?……”梨月泪流满面,她定定地瞧明缜,“你真的没有对桐桐做过什么事情?”
明缜摇摇头。
“明缜,对不起,是老师太激动了,你走吧……”当明缜走到门口时,梨月说,“记得好好学习。”
当白浪敲门进来时,梨月正在看阿加莎的推理小说《无人生还》,看到精彩处,她不禁拍案叫绝。
“白浪,坐。”梨月瞅着垂头顺眉的白浪,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上个学期那种桀骜不驯的年少轻狂了。
坐下后的白浪依旧垂着头,他长长的头发挡住了他的表情。
“白浪,不要紧张。”梨月心想要是没有桐桐的事情该有多好啊,她和白浪都会有完全不一样的人生,“我就是问你几个问题,你照实回答就好了。”她瞥了他一眼,“第一个问题,世界服饰知名品牌DIOR在秋季时装周上发布的‘江南女子’系列是你设计的吗?”白浪抬起头,就在他们目光交汇的霎时,他的目光退缩了回去,他喜欢这个女人,却阴差阳错杀死了她的女儿(长安传唤时说过桐桐是梨月的女儿),今天叫他过来,肯定是为了这件事情,他怎么能承认?又怎么敢承认?“老师,是我设计的。”
“唉……”长长的叹息声后是无尽的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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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样好的天分,不应该啊。”她摇摇头,“暑假时,你是不是去过凤凰镇?”她逼视着他的眼睛,可是他的眼神一直在躲闪。
“没。”他的声音小得如蚊子哼《牙疼歌》一样。
“你说谎。”她愤怒道,“长安警官问过你了,你承认你去过凤凰镇。”
“我没有。”他捂着脸哭了起来,随后从椅子上跌落下来。
这样是不行的,她心想,如果硬逼着他承认,也是没有意义的,她赶忙把她扶起来,“白浪,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事情做错了,可以改,承认就没事了。”白浪可以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如夏花般令人眩晕的香气,但他知道她离他很遥远了,一个是天上,一个是人间,离她越近,他便越痛恨自己,“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这是前几天学的课文,现在,他连诲过自新的机会都没有了,多么绝望的事情啊。
把白浪送到门口,“做错的事情,认错就没事了,你这次考试,进步很大。”
当成彬进来时,梨月有些不想说话了。
“成彬,这次你考得不错,可以说是进步最大的学生,你是如何做到的?”
“梨月老师到底想问些什么,不会只是考试这样简单的问题吧。”成彬在心里犯着嘀咕,“这个主要是静下心来学习,成绩老是徘徊在年级最后面,不但对班级不好,在自信心方面,也是毁灭性的打击,所以,就鼓起勇气,认真学习起来。”
“斯皮尔伯格给你写了亲笔信,是真的吗?”
成彬点点头,眼神里满是自信。
“恭喜你啊。”梨月由衷地说,“白浪涉嫌奸杀8岁女童的事情,你听说了吧,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看的?”
迂回曲折不过是声东击西之计罢了,“只是听人说起,并不了解。”
“你是白浪最好的朋友,大家都这么说。”梨月双手抱在胸前,踱着步,瞥了他一眼,“不是吗?”
梨月老师葫芦里卖的药无非就是旁敲侧击以证实白浪奸杀桐桐的事实,“老师,白浪曾经是我的好朋友,但现在不是了,他热衷于篮球和服装设计,而我专注于围棋和话剧,我们志趣不投,《论语》中也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们现在不往来了吗?”梨月狐疑地瞅他。
“差不多是这样吧。”他避开她灼灼的目光。
“长安警官说过,如果白浪是真凶,他应当是有同伙的,以你对白浪的了解,他的同伙会是谁?”
心如波涛汹涌,却要装作风平浪静,这对成彬来说是有些为难,但他只能摇摇头。
“你去过凤凰镇吗?”
成彬摇摇头,他知道,这场谈话要结束了。
“成彬,这个学期你进步的确很大,老师希望你更进一步,进行前100名,然后是前50名。”梨月鼓励他,“今天谈话的事情,你也不要想多了,你也知道,桐桐是我女儿,丧女之痛等你以后有了孩子便会知道。追求你喜欢的事情,好好学习。”
最后一个进来的是少雅,少雅认为梨月如此安排是另有深意。少雅进来的时候,江南初秋的夕阳正在西沉,在沉入地平线之前,西天聚积了大片棉絮云,棉絮云如电视上那些气宇轩昂的所谓人生导师说过的话,并不严实,一段有,一段无的,棉絮和棉絮之间常有些间隙,可以看到彤红的夕阳和蔚蓝的天空。夕阳落在少雅的脸上,让她原本就红扑扑的脸如敷了一层三月的桃红。
梨月的确纤细了不少,少雅在课堂上的心痛迤逦而来,她想抱住梨月,给她安慰,告诉她一切的不如意都会过去,但少女的矜持让她还是安坐于原处,她只是静静地瞧着梨月。梨月放下了《无人生还》,阿加莎的推理在她看来并非无懈可击,也没有那么精彩。桐桐案的真凶也许就在眼前,她却无能为力。
侧过脸去,梨月不让少雅炽热的目光落在脸上。“少雅,这段时间你在学习方面的表现很好,希望你再接再厉,千万不要沾沾自喜,光明中学每个年级有1000多人,其中有600多人是参加中考考进来的,这些学生都是当地初中的精英,学习能力自然不能小觑。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克服回国后的水土不服问题,并取得全校第一的成绩,是十分了不起的。”
梨月转过脸来,发现少雅的目光落在一张照片上,那是一张她和陈先生在南京长江大桥上的合影,大桥上是展示无产阶级革命力量标志性的桥墩,背后是烟波浩渺的长江,陈先生穿一件白色的衬衣,蓝色的领带被风拂起,透过珐琅眼镜,陈先生的目光落在江北夏天的绿意葱茏间。她穿着一件混纺亚麻布的点缀着蓝色和白色花朵的连衣裙,戴着一顶浅灰色的太阳帽,她离陈先生一个心跳的距离,她细长白腻的胳膊似乎想挽住陈先生。
“他是谁?”少雅不无嫉妒地问。
尽管梨月也喜欢这个才貌俱佳的女生,但少雅无处不在的嫉妒心已然让她感觉到了不安,任由这样的情形发展下去,只怕是不行。“他是我的国文老师,台湾的一个文学大师。”
“文学大师?比你还有才华吗?”少雅有些不屑地说。
“自然他的才华我是望尘莫及的。”
“你很爱他吧?”
没有想到,少雅会提出这样的问题,说爱吧,她又会没完没了地问下去,这是嫉妒心的使然,“我很尊敬他。”
“他现在台湾吗?”
“不。”梨月叹了口气,望向窗外,10月的天明显瘦了,才6点多,地平线上的最后一线亮光将被地平线收走,窗外的柚子树上结的柚子也正在由青变黄,世上的事物都在春华秋实,可是梨月却没有,“他在天堂。”
“梨月老师。”少雅抬走头,她晶亮的眸子里映着熹微的夜光,“请容许我爱您,好吗?”她走到梨月身边,从背后抱着还坐在椅子上的梨月,她的唇呼出的热气在梨月的耳畔形成了一条温热的季风带,她的湿热的唇贴向梨月的耳垂,她的手伸向梨月丰盈的胸。
梨月站起来,转身抱住了少雅,少雅的头发在她的鼻翼间飘动,痒痒的,少雅把头埋进她的怀里,呼出的热气让她有一种梦回过去的惊悸。
陈先生,江大牙,桐桐的形象在梨月的脑海里闪现,桐桐在夏天的清晨向她道别的样子她依稀记得,没有想到,这一别竟成永诀。她已经记不清陈先生是否向她道过别,她对陈先生的印象还停留在她要从江南理工毕业的那年五月。不行,她和少雅不是一类人,她很清楚,她喜欢少雅并非因为爱情,她只是欣赏少雅,她也给不了她想要的爱,而且,现在桐桐大仇未报,她如何敢在风花雪月里沉沦?
抚着少雅的肩,梨月推开她,“少雅,不行,我是你老师。”
“梨月老师。”少雅喃喃地说,“我爱您。”说罢,她的泪滴在梨月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