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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三人马不停蹄地赶到后台时,司仪已经在火急火燎地找人了,等台上的节目表演完,下一个就是他们。
“哪个是许知鱼和盛昭?”
司仪是个画着精致浓妆的高年级学姐。
看到三人赶过来,垂首,用指尖划到名单上的某一行,瞄了眼名字,才抬头道:
“你们怎么回事,都要上台了才过来?”
“不好意思啊学姐……”
盛昭语速很快地将事情的原委,简略地解释了一遍,指向一旁的许应年:
“要麻烦他替许知鱼伴奏了,到时候把幕布旁的钢琴挪一下就行。”
“这……”
司仪为难地环顾了下四周,却没有找到可以作主的老师。
隔着厚重的烟紫色幕帘,隐约可以听到台上人表演完后,观众席爆出的雷鸣掌声,已经到了谢幕的时刻。
司仪咬牙,“就这么办吧。”
她匆匆招呼了两个做后勤的男生,嘱咐他们一会儿跟着许知鱼、许应年上台帮忙挪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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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仪学姐拿起话筒和主持稿,在等表演结束的同学下台后,礼堂彻底安静下来,才站在舞台左手边,用十字贴标记好的位置上,字正腔圆地说道:
“非常感谢同学的倾情献唱……‘长相思兮长相依,短相思兮无穷极。身既死兮神以灵,昭溪温雪遗朝夕。’
“一曲长歌舞袖,一腔铮铮琴音,这是古典舞与击弦乐的碰撞,东方古韵与太西精粹的融合。
“下面,有请许知鱼等同学带来改编自沧生君《昭溪温雪》的舞蹈表演,有请——”
台下掌声,再次轰然响起。
已经检查了不下数次妆发的许知鱼,偷掀了幕帘一角。
瞥到台下与黑暗融为一体的,乌泱泱的人头,不禁有些怯场。
朝一旁的许应年凑近了些,低声问道:
“你到台上确定不会忘谱吗?”
许知鱼突然有些后悔。
就算许应年钢琴再怎么厉害,满打满算,也只在郊区别墅跟盛昭合奏过一次。
且他们两人之间,连一次排练都没有过。
这次终演,算得上是他们的临场演出、即兴发挥,未知变数太多。
许应年淡定地反问她,“你会忘记动作吗?”
“肯定不会。”
许知鱼想也不想就答道。
这一月来,她日日夜夜、反反复复地练着这一首曲子。
什么时候侧身出手、什么时候蹉步,几乎形成肌肉记忆。
许应年唇角微弯,“我也是。所以,你跟平常一样就行。”
跟……平常一样。
许知鱼面上闪过一抹亮色。
习惯使然,她快速回握了许应年的手心一下,小声为自己二人打气。
“加油。”
这是许应年第二次,被动地和许知鱼有肢体接触。
上回,有这样的接触,还是在别墅的后花园。
许知鱼狠狠地握住他的手腕,宣誓主权,力气意外地大。
他在回卧室后,脱去臃肿的衣物。
白腻的手腕上,赫然多出几道长条的青印,好似独特的纹身样式。
过了几日,才渐渐消失,足以见许知鱼当时情绪之愤怒激动。
同样是握手,这次却不同。
许知鱼的力气很轻、很软。
像褪去刺的玫瑰花瓣,又如小猫舐毛。
轻轻在他手心里戳了一下,带来微微的痒意,顷刻间便如泡沫散却。
“相信自己,快上台吧,不然观众要等急了。”
一旁的盛昭见状,也给许知鱼二人,做了个打气加油的手势,将二人轻轻往前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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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舞台上唯一的光源熄灭,礼堂陷入一片黑暗。
少年端坐在钢琴前。
手指轻抚上琴键,幽渺的琴声如同对爱人的温存。
在漆黑的空间中一点点荡漾开来。
舞台中央的两束聚光灯,相继落下,一强一弱地打亮台上的表演者。
身着湖水蓝齐胸衫裙的少女,闻乐而动。
腰肢婷袅、玉手柔移。
翩跹的裙摆、踮转的足尖,仿佛身处重重迷雾幻境中。
缓缓铺陈如歌如泣的远古旧情。
三百年前,雨师妾,并非朝阳谷天昊之妹。
她是生于鹿家的幺女,小字温雪。
少年时与蛐蛐相伴,无人青目野蛮生长。
三百年前,天昊,并非朝阳谷主,他是工于心机权谋的鹿二郎昭溪。
陪伴同父异母的温雪长大。
决意相择天下无双之人与妹,附上敌国的三十三城陪嫁。
惜世事难测,昭溪征战途中遭政敌算计,被安上谋反之罪,客死异乡。
临终念念不忘其妹,遗言道:
生何益?死何益?
劝温雪放下心中悲戚,风光霁月般,坦荡活下去。
昭溪生母长华公主痛失爱子,便命人改了昭溪留与温雪的遗言:
死何益?生何益?
哀恸生者无用,不若死去。
心心念念二郎的温雪听信伪言,在嫁予哥哥政敌的二十四桥上,自杀殉情。
上苍有感于二人兄妹情深,遣神使带回昭溪、温雪将入轮回的魂魄。
特赐二人司水之神天昊、雨师妾的神职和神位。
又赐青丘以南的朝阳谷为居所。
兄妹二人终岁岁年年,长相厮守。
随着少女一步步拨开这旖旎的异梦,一曲舞罢,满堂具寂。
良久,灯起。
掌声如潮,经久不息。
她和少年并排走到舞台中央,刺目的光线,让他们看不到台下人的容颜。
却让他们在默契的转头中,捕捉到对方脸上,由内而外绽开的盈盈笑意。
好似凌寒含苞欲放的梅花。
历经周折,终迎来扑鼻幽香——
长相思兮长相依,短相思兮无穷极。
身既死兮神以灵,昭溪温雪遗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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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许应年圆场的二人表演大获成功。
在汇演最后的颁奖环节,《昭溪温雪》获得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节目”大奖。
二人深藏功与名。
盛昭看起来,虽因未能上台表演,有些失落。
但还是衷心祝贺许知鱼二人出彩的表演。
待圣诞汇演过后,盛昭在校务处职员的协助下,拿回被锁在临时存储柜的小提琴,并跟学校反馈,有人故意拿走钥匙的恶性事件。
学校在一个下午占用课间时间,进行全校的通报批评。
劝说该名同学知错则改,找校长自首。
过了几日,一个女生主动站出来承认错误,归还了那把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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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存储柜的钥匙。
说来也巧,这名女生许知鱼不仅知道,而且前不久还跟她搭过话——正是许知鱼在值日时,跑来提醒许应年在门口等她的那名女生——洛朵。
洛朵跟许知鱼、盛昭同班,平常几乎没有交集。
许知鱼的印象里,是一个普普通通,没什么存在感的人。
根据流传的一些小道消息,是因洛朵一直看不对眼盛昭,所以在路过礼堂、看到贴着盛昭名字的储物柜时,便生了歪心,故意使坏,锁门并拿走钥匙。
学校给洛朵记了一个小过,洛朵写了道歉信给盛昭,很诚恳地反思自己的过错。
虽然盛昭最后选择达成和解,这件事告一段落。
但两人之间的氛围还是变得微妙。
许应年则因为在圣诞汇演上的惊艳露面,成为包揽汇演后谈资的另一位主角。
全校女生——
大多是低年级学生——
都在疯狂寻找,关于许应年的各种资料。
甚至在学校的论坛上,专门为许应年开了一个热帖,赠名“钢琴王子”。
放了一些汇演上抓拍的神图,企图扒出关于他的一些信息。
结局当然都是铩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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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鱼以为许应年的小火,会随着时间而慢慢淡化,便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备考温习上。
盛昭小姨魏沅溪出差回来。
许知鱼之前跟这个干练的女人,打过几次照面,觉得她看起来有些冷冰冰的,不太好相处。
便劝说盛昭和她一起留在学校图书馆温习,避免在她下班后相互撞见。
盛昭的成绩一直属于吊尾车的类型,他对学习也不上心,以往最喜欢的事情,是翻看以前拍的偶像照片、去酒吧给南哥捧场,或是骑着摩托车去江边兜风。
但自从上年魏沅溪看到他成绩表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
“你再这样下去,就回你爸妈那呆着”的逐客令后,盛昭便渐渐收了心。
日常除了跟许知鱼嬉闹玩耍,还以她对于学业的那种热情干劲为榜样。
每次在考试周前,就跟着许知鱼认真温习。
老话说的“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也确实有几分道理。
考试周结束,到了派卷的时候,两人都获得了理想的成绩。
许知鱼依旧名列前茅,位居全班第三。
盛昭则成了一匹黑马,高调卡分,恰好闯进班级第五,赢得众人一声望尘莫及的惊叹。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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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应年的热度,没有如许知鱼的预想般淡化,反而不减反增。
在圣诞汇演结束到考试周的这段时间,经常会有女生在课间找她。
或是直截了当,或是羞羞答答、旁敲侧击地问她,汇演上给她伴奏的少年的来历、关于许应年的各种轶事,并随附不少情书。
这也导致班里人看许知鱼的眼神都怪怪的。
每一个人如果见了她,换作以前,会直接擦身而过、目不斜视。
到如今,却是欲言又止、欲说还休的模样。
许知鱼被打扰得烦不胜烦。
转念一想,自从汇演后,因紧张的考试周的关系,一放学,就跟盛昭埋首在图书馆的题海中,使劲刷题,跟许应年很久没见了,也未曾跟他正式道谢。
干脆去郊区别墅一趟,把这些思春书信,交由本尊自行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