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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腊八过后的周六。
许知鱼约了盛昭,提着一大撂各色式样的信纸信封,登门拜访郊区别墅。
就算每天足不出户,许应年依旧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得体。
纯黑麂皮绒棉服外套,搭垂感直筒休闲裤。
甫一站在那儿,就觉少年感爆棚,好看得很。
于私心,许知鱼觉得许应年更适合穿白色。
虽然许应年从来都是穿冷色调的衣服类型。
但许知鱼总觉,白色会衬得少年多几分柔软温暖,与他原本的气质更加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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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你的情书。”
许知鱼将手中用系索绑好的一撂书信,塞到神情淡淡的少年手上。
很快,又将空出来的手,塞进了鹅黄色的大衣口袋里。
拒受来自凛冬寒风一丝一毫的侵袭。
稍微落后一步许知鱼的盛昭,眨着大眼贼兮兮道:
“阿年啊,你现在可是我们学校的大名人了。”
许应年低头,默默凝视了那叠颇有些份量的书信须臾,脸上是一言难尽的表情,侧身让开一条通路,让两人可以顺畅通行。
“进来说。”
因盛昭提前跟许应年打过招呼,他知道两人会来。
别墅的暖气开得很足,茶几上也准备了一些零嘴茶点。
许应年将一撂信放到茶几上,目光落在两人身上一瞬:
“等吃完午饭再走吧,莫阳已经在做了。”
盛昭发出一声餍足的喟叹,“今天有口福了。”
许应年勾唇,“你都没吃,就这么肯定?”
盛昭振振有词:
“你看,莫哥又会画画、又会弹钢琴,这都是很需要手巧心细的功夫。
“举一反三,莫哥的烹饪技术绝对也差不到哪里去。”
“小鱼怎么样了?”
一旁静静听着许知鱼突然开口问道,眼神朝不远处那个紧闭的小房间瞅去,“算算时间,它也快到临产的日子了。”
许应年怔忡了一下,随即道:
“预产期在25-31号之间,刚好在除夕前后。
“前段时间,莫阳就把它送到宠物医院了,要等生完小猫再接回来。”
许应年跟着许知鱼的视线朝小房间看去,“我和莫阳都没有接生经验,在家里生,怕出意外。”
许知鱼追问:
“生出来的小猫你打算怎么办?”
许应年显然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回答丝毫不拖泥带水:
“你之前不是怀疑小鱼的孩子,是跟盛昭楼上住户的猫生的吗?
“等小猫生出来后,你再找那个住户确认一下。
“假如是的话,你问他是否有意愿养这些猫,或者是送人也可以。
“如果不要,我就把它们送进已经联系好的一家宠物收容所。”
许知鱼像是想到什么,对着一旁,在茶几上将情书翻得七零八乱的盛昭问道:
“昭,你有那个黎……砚舟的联系方式吗?”
“我怎么会有他的联系方式啊,又不熟。”
盛昭看情书正看得津津有味,无意间听许知鱼唤他,随口答道。
他转而兴致勃勃地,将眼下看到的觉得有趣的情书,大声朗读分享给众人。
“哈哈,这个女生感觉好文青。你知道她写什么了吗?
“她说‘……我喜欢天空的颜色,风的味道,大海的深度和你弹钢琴的模样。’”
“啊!这个告白有点冷。
“‘……我去买生蚝,回家的路上,生蚝全部跳出袋子,钻到了泥土里,原来这就是蚝喜欢泥’。啧啧,搞笑女。”
“哎呦!还有外国妹子呢!阿年你受众真广!
“‘……You are my unenpected heart,but also my unecxpected surprise,你是我始料未及的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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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昭念得眉飞色舞,却未注意到他每多念一句,许应年的脸色就黑一分。
许知鱼讪讪地小声提醒:“昭……”
盛昭却一下子抬起头来,手中晃着三两封情书。
眼睛睁得大而亮,仿佛初生的朝阳:
“阿年,你看学校里有那么多人喜欢你,不如你来我们学校,肯定很受欢迎,整天在家感觉好无聊呀。”
许应年从一年前,就开始休学在家,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这算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许知鱼是偶然在生日那天,从许明章和莫阳的闲聊中听到的。
盛昭估计也是在和莫阳的八卦中得知的。
许应年从来不挑明讲,几人也就很有默契的当作不知道。
当这份微妙的平衡,被盛昭直白的话语打破,少年并没有许知鱼想象中的不悦。
“再说吧。”
许应年眸色微深,似乎还没有准备好谈起这个话题,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他继而转向许知鱼:
“说到联系方式,我到现在只有盛昭,没有你的。”
许应年拿出手机,在电话联系人的页面找出一串数字。
“这是我的号码,可以用它搜我的社交账号。”
许知鱼掏出手机,一边凑近了些,歪头对着许应年的手机录号码,一边说:
“其实我之前让昭发给我你的名片,但你开了隐私设置,名片加不了。后来,看昭也能联系你,就没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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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凑得极近,她甚至闻得到少年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
像薰衣草的香气,干净清新。
论血缘的远近,许知鱼和许应年,算是有一半的血脉相连的血亲。
论认识的时间,许知鱼也要比盛昭早遇见许应年几天。
但因这层身份、或是性别的关系,许知鱼总是没有许应年和盛昭二人亲近。
所以,盛昭有许应年联系方式,许知鱼没有。
盛昭可以在圣诞汇演,邀请许应年出席观演,许知鱼不能。
盛昭可以在发生意外时,请许应年代替伴奏,许知鱼无法……
有时候,许知鱼想到这一切,会不由觉得——
世间存在冥冥中的缘分,可能是真的有人深、有人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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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好号码,许知鱼再次全选复制,又打开社交app,在搜索栏粘贴搜索。
很快,社交app的搜索栏,就蹦出一个头像为全黑的账号。
账号名只有一个简单的连接符。
个性签名:无。
社交动态:无。
干干净净,简直就是极简设计的典范。
本来想偷瞅下少年动态是何模样的许知鱼,不禁在心底遗憾地哀叹。
不过,许知鱼自己也不发动态。
她一般都是用外网的软件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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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想,她的心里又稍微平衡了一些。
许知鱼将手机往许应年眼前递:“这是你吗?”
许应年瞄了眼,点头称是。
两人这边互加好联系方式。
在茶几旁蹲着的盛昭,也几乎把所有写给许应年的情书,都头头是道地、砸吧着嘴巴品读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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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昭将零散的书信,用卸下的系锁,重新捆扎好。
起身,盛昭抬头,看了下别墅大厅正对门的挂钟,亲昵地用一只手拉起许知鱼,另一只手搂着许应年肩头,横亘在两人中间:
“阿年,我们来这儿这么久了,都还没参观过你的房间,带我们去看看?”
“手。”
许应年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某人不安分的爪子上。
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过去。
盛昭反应很快,一下就往许知鱼那边躲。
在表情无奈的女孩身后,探出一双眨巴眨巴的大眼睛,比出“1”的手势:
“就一眼,绝对不占你便宜。”
许应年拒绝:
“又不是动物园,没什么好参观的。”
盛昭的大眼睛咕噜咕噜转一圈,闪过一丝狡黠:
“那去地下室看看你的画?”
许应年沉吟片刻,想到盛昭都已经退而求其次了,离莫阳烧好中饭,也有一段时间,便也让步妥协,转身,带两人往地下室走去。
“小鱼儿也去。”
盛昭唇角微扬,眼角余光瞄到许知鱼没动作,心情很好地去拉她。
许知鱼在跟许应年交班的那段时间,经常去地下室找他。
按理说,也看过不少许应年的画。
不过,看盛昭的兴致这么高,许知鱼拒绝的话,又好似退潮的浪,悉数咽回嘴边。
“好吧。”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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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还是许知鱼记忆中的模样,如出一辙的乱。
木质画架旁边的地上,似乎又多了些许新画。
椭圆形调色盘用盖子遮着,和洗干净的几只画笔,放在架底的小板凳上。
小板凳旁还有一盒笔筒,里面装着一大束用途不同的画笔。
冰凉的环氧地坪,看起来滑溜溜的。
在LED照明灯开启后,没有铺着画稿的区域,在地面折射球状排列的小光点。
有些刺目的感觉。
许应年走在前端,先行开道,弯身将悉数干了的画,一张张拾起,合成一笼,堆到一边。
总算是开辟出了一条可以过人的小路。
许知鱼趁这空档,将地面散落的画作都扫了一遍,心内惊叹。
虽然,她自己对绘画一窍不通,奈何有个爱画如痴的母亲。
从小在她的熏陶下,许知鱼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对于绘画赏析这块,渐渐也生出自己的一些见解。
少年习惯用水粉作画,画的,大多是别墅后花园的风景。
也有一小部分是大灰猫小鱼的写实画。
他对于色彩和光影的运用很敏感。
水粉的表现没有油画那么强烈,因此,画中更偏向于柔和朦胧的印象派风格。
天空、蝉、花木、雪……
花园的一年四季、四时变化,都一幅幅流淌于这些唯美的画作之中。
以少年的岁数而言,他的绘画水准、对于细枝末节的把控,已远远高于同龄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