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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主要是之前许知鱼听盛昭说,许应年这段时间一直在沉浸式地学习。
每次想给少年发消息,许知鱼就莫名心虚,感觉自己是分散少年注意力的罪魁祸首。
这也是为什么,许知鱼将这么大段文字打得噼里啪啦、得心应手的原因——毕竟之前已经编辑过太多次。
-:【哦,盛昭跟我提过。他家那只公猫什么颜色?】
Yui:【纯黑的啊,怎么了?】
-:【三只小猫里,有两只跟小鱼像,是短耳蓝猫,最后出生的一只的是黑猫。】
Yui:【哈哈,那真有可能是乌铁的崽子。】
-:【要不要把那只黑猫抱过来,做亲子鉴定?】
Yui:【……没那么夸张吧。就算不是乌铁的崽,砚舟家本来就有收养的打算,他们不会介意的。】
-:【……我介意。】
Yui:【……】
Yui:【?】
Yui:【??】
许知鱼不知道的是,另一边的郊区别墅里、端坐在卧室书桌前的某人,看到许知鱼发来的一行信息,目光停伫在“砚舟”两个字眼上,接近三秒之久。
手里没拿开习题册的水笔,渗透纸面,晕染开一小块深浓的墨渍,仿佛雪白的皮肤上,一颗显眼的黑痣。
半晌,许应年的回复才姗姗来迟。
-:【呵呵,开玩笑的。】
-:【他们养两只,剩下一只谁养?我家有一只作精已经够受了。】
许知鱼顿住打字的手。
许应年提出的,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虽然已经有两只小猫免遭被送进收容所的噩梦,那第三只呢?
黎砚舟家能收养两只,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再多也照顾不过来。
许应年表明不会收养。
盛昭虽然对猫猫狗狗这种动物有“让我养便养,不让便不养”的随便态度,但是,他现在借住在他小姨魏沅溪家里。
据许知鱼所知,魏沅溪是一个讨厌一切带毛东西的不苟言笑的女人,且有重度精神洁癖,不可能指望她家里收容这么个小玩意儿……
所以,算来算去,最后合适的人选,好像也就只有许知鱼自己了。
许知鱼沮丧地陷进柔软的床榻里,盯着许应年发来的那一行字,沉吟许久,才有气无力道:“不是明天才去领吗?到时候再说吧。”
片刻,许应年回了个“嗯”字,简略地跟许知鱼约好去宠物诊所的时间,便下了线。
许知鱼在初时得知小猫新生的喜悦,被少年的话一搅合,便也没了兴致,懒洋洋地跟黎砚舟说明了小猫的状况。
黎砚舟表示明天会一起去,许知鱼又给盛昭发了一条消息,扔了手机在床沿,也下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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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约好,放学在校门外集合。
因为准备过年,莫阳提前回老家去了,只聘请了一名临时女工,负责照顾许应年的一日三餐,和衣物换洗。
别墅卫生继续由之前的钟点工负责。
因此,许应年的出行变得不大方便,以前想去哪里,只要去莫阳房间招呼他一声就行。
但这次,许应年出了别墅,得先走几百米,再在公交站等巴士。
郊区别墅太过偏远,很难打到车。
不过,就算是巴士,因为是不太热门的登山路线的终点,一天里,总共定点也只有几趟而已。
许应年只能忍着脾气等车,等坐到离市区近一点的站台,再打车去许知鱼等人学校。
一遭下来,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莫名的低气压。
许知鱼等人,找到对应号码牌的出租车,透过车玻璃,看到的就是一副美人蹙眉图。
许应年坐在副驾驶座的位置,车窗微微降下几寸,露出少年的眼及以上的部位,仿佛戴了一层清透的面纱。
少年掌心托腮,胳膊肘支在外压条上,头颅扬起,刚好和探头探脑、离得最近的盛昭对上视线。
一对羽玉眉将蹙未蹙,一双月牙眼似睁未睁,鼻梁清挺,唇薄而柔软。
一旁的许知鱼挑了下眉,黎砚舟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但不知怎的——
许是因出租车停靠在路边,又许是以许知鱼为首的一行人,太过瞩目,毕竟,她总是能成为众人的焦点。
总之,出于某种意外,放学后往街道两旁涌散的人流,蓦然撞到了她,许知鱼脚下不稳,虽被一旁的黎砚舟眼疾手快地扶住,但还是撞到了前面的盛昭。
盛昭为了与许应年平视,本就维持着屈膝微蹲的姿势,被如此毫无防备的一撞,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向前倒去。
盛昭脚底踉跄几步,双手下意识撑在门框上,两瓣唇,印上一片寒凉的物什。
初时,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只觉得唇瓣被撞得生疼,鼻尖抵到车玻璃,牙齿好像咬破舌头了。
……待从双目紧闭的惊吓中回过神,他才发觉,这个姿势似乎不太美妙。
周围的同学,不时投以或好奇或古怪的目光。
有些擦肩而过的学生,甚至驻足停留,拿起手机咔嚓咔嚓拍照。
不幸中的万幸,因许知鱼和黎砚舟像门神般奠在盛昭身后,很大程度上,阻隔了众人的视线,真正看到实况的人,应该不多。
少年和他虽然还隔着一层车玻璃,但因姿势的关系,少年扬首、他低头,就仿佛是热恋中的情人,正暧昧缠绵地亲吻。
只是一抬眼,盛昭就对上那双近在咫尺,黑凌凌的寒眸。
盛昭不禁浑身一激灵,飞快地往许知鱼身边蹭,只留下玻璃窗一枚湿润小巧的唇印,昭示不久前发生的事情,
“小鱼儿,我的初吻可是只给了你的,你得对我负责。”
一句话,成功把其他两人的视线,挑逗到许知鱼身上。
祸水东引的家伙。
许知鱼不动声色地踩了盛昭一脚,脚尖狠狠在盛昭鞋面研磨碾转。
盛昭疼得倒抽一口凉气,上扬的眼尾晕起红色,眼角泛出生理性泪水,却装模作样地捂住下半张脸,
“嘶,我刚刚好像咬到舌头了,好疼。”
“上车再说吧,这里容易堵着人。”
黎砚舟绅士地拉开后车门,示意盛昭和许知鱼先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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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前座的许应年已经以最快地速度合上车窗,阖眼闭目养神,俗称,装死。
以许知鱼对他的了解,要不是顾忌着公共场合,有外人在场,他现在肯定已经臭脸了。
司机识趣地启动引擎,嘴里自顾自地嘟囔着,“现在的年轻人玩得可真花哩。”
许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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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知鱼:“……”
盛昭:“……”
黎砚舟:“……”
气氛莫名尴尬。
许知鱼轻咳一声,唤起众人的注意,简单地介绍了黎砚舟一番,又引荐他认识盛昭、许应年两人。
介绍到许应年的时候,黎砚舟轻笑道:“我认识你。”
“嗯。”
许应年似乎还没从盛昭带给他的惊吓中缓过神,亦或是神思还未完全清醒,也可能单纯在外人面前作高冷。总之,他的反应很冷淡。
好在黎砚舟并不介意,继续泰然自若道:“校坛上有很多关于你的帖子和图片。”
“……嗯。”半晌,许应年才敷衍地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单音节。
这下,连盛昭都察觉到不对劲了,半打圆场半打哈哈道:“阿年可能没睡饱,还有点起床气。”
黎砚舟似乎不愿就这么放弃和许应年的“建交”,似有若无地提起:
“小鱼儿之前跟我说过,许学长收到了很多澜禾学妹学姐的情书,而且,也打算在寒假后入读岚禾。若真是这样,以后见面也是很方便了。”
一边是“小鱼儿”,一边是“许学长”,单论称谓,远近亲疏的分别,一下就显露出来。
“小……鱼儿?”副驾驶座的许应年眯起狭长的眸,注意力放在称呼上。
黎砚舟以为许应年不清楚“小鱼儿”指的是谁,贴心地解释道:
“这是小鱼儿的昵称,刚开始,我一直叫她许学姐,后来,她觉得这个称呼太过正式,便让我像她的其他朋友一样,叫她‘小鱼儿’。”
“呵,你和‘小鱼儿’关系真好。”
许应年凉凉道。
许知鱼本人被许应年这么一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以前,她跟许应年都处于一种微妙的状态,不能说如密友般的亲近,也不能说泛交般的生疏,刚好不上不下,有些尴尬地卡在中间层。
就如她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像盛昭一般亲昵地唤他“阿年”,许应年也无法毫无芥蒂地唤她“小鱼儿”。
于是,所谓的“称谓”在他们之间反而更像一种累赘的饰品。
某些少数时间,两人会连名带姓地称呼对方。
但更多非必要的时候,彼此都很默契地忽略掉称谓,很自然地交谈,讨论,也不觉缺少什么。
对于曾经的他们而言,与其说,姓名是父母怀着最美好的愿景,给他们的礼物——
实则,一个觉得是讽刺的象征。
另一个,觉得是耻辱的印记,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见不得光的身份。
后来,随着二人的关系逐渐升温,每每看到盛昭、莫阳之流对许应年予以昵称,一口一个“阿年”,“阿年”地唤着,许知鱼在心底,也会不自觉的羡慕。
就像没有糖的孩子,眼巴巴地看着其他人大嚼特嚼嘴里的甜美,口腔分泌出馋人的唾液。
自己却终是徒劳无功,望梅止渴。
某一件事,一旦重复得多了,就会成为潜在的习惯。
某一个人,一旦认识得久了,就会产生既定的印象。
而对某人的称谓,不论是有意的亲昵,亦或下意识地忽略,也会成为这个人既定印象的一部分。
时间一长,自然如不朽木的根茎,根深蒂固,难以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