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大家的寒假都过得很充实,才有那么多话题聊吧。”
紧闭的班房前门的门柄,蓦然从外被扭开,走进来一前一后两名年轻的女老师,同时,亦是三年甲班的正、副班主任——木铃子和来蝶。
走在前端,身材高挑的木铃子回眸,前臂顶着身前的藤编收纳篮,侧首笑看台下,一头乌发及腰。
木铃子走动时,发尾飘摇,斜插入鬓的栀子花簪,垂下的嫩粉流苏亦随之轻晃,配上复古的白色荷叶领上衣(荷叶领下还有一个精致的黑色小蝴蝶结)和高腰木兰色格子裙,显出曼妙灵动的身体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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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寒假不见,紧跟着木铃子走入教师台、相比之下,身形较为娇小的来蝶,则剪去一贯的长发,打理成清新甜美的波波头,白色衬衣外搭淡果绿的针织马甲,浅卡其垂感直筒裤,标准的格林系风格显得治愈干净,与她往日一贯严肃的教学风格,形成某种可爱的反差。
大半年下来,一众同学都已经与两位漂亮而性格迥异的正、副班主任,混得谙熟。因此,他们只是在木铃子和来蝶进来时,静默一瞬,便又炸开了锅。叽叽喳喳的声音持续震动并扩大,显得很是兴奋,大都是围绕两位老师的变化。
一贯嘴甜的周笑芃,以一种夸张的咏叹调尖叫:“Misses,你的短发剪得也太太太好看了!在哪家店理的?我都有些心动了!”
坐在南窗第一排、顶着短三七侧背发型,微突出小肚腩的男生牛烷,煞有介事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福克斯镜框,隔空朝周笑芃乐呵呵地喊道:
“别啊周小鸟,你剪短发估计就要成男人婆了,心不心动不好说,心碎倒有可能。”
周小鸟是根据周笑芃的绰号,演化而来的。
其中,又有一段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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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份刚开学时,虽然大家是重新分班,并不太熟悉,但耐不住牛烷搞事的心思,蠢蠢欲动。
他花了一个月,就挨个儿轮番将班里的同学,都根据自身特征,取了相应的绰号。
比如许知鱼被叫做“胡萝卜”,因她的一头红发,盛昭则因长相原因被叫做“白脸哥”……
当时,周笑芃被取的绰号是“周大鹏”,因她名字里的“芃”与“鹏”谐音。
牛烷灵机一动,就想到这个新鲜的绰号。
哪知,才开口叫了一次,就触了周笑芃的逆鳞,还把人家小姑娘惹得趴在课桌上,“呜呜”地哭起来。
原来,从小到大,周笑芃就很讨厌自己名字的读音,觉得太男性化,甚至动过改名的念头。
如今,被牛烷这么毫无顾忌地一叫,相当于直接在疤上又戳了一刀,不难受才怪,直接哭哭啼啼地将状告到木铃子和来蝶那里。
木铃子和来蝶商议过后,没有像平常的老师让牛烷写检讨,也没有叫家长过来,而是只做了两件事。
第一,让牛烷给被取绰号的同学道歉,并重新为同学们改绰号,改到他们满意为止。
这可把一直习惯性嘴欠的田烷累坏了。全班三十一个人,除去他自己,牛烷几乎为班上每一个人都取了绰号,而那些绰号,一律不曾使任何一个人满意过。
这意味着,牛烷要在之后的日子里,不断给三十个人免费改绰号、取绰号,掰着十根手指头想一想,就能知道这是多大的麻烦事儿。
不过,有一说一,在牛烷“呕心沥血”的更改下,还真使大部分同学都有了合了意的绰号。
其实,他们并不是不喜欢被人叫绰号,只是不喜欢那些含有某些歧义,或者低俗的称呼。
好的绰号正如同好的名字,心底会生出亲切,而暖融融的感觉。
许知鱼最后的绰号由“胡萝卜”改成了“小萝卜”,盛昭由“白脸哥”变成了“盛哥儿”。周笑芃则由“周大鹏”改为“周小鸟”。
后来,有了这些绰号的加持,班里渐渐连人的全名都少叫了,要么用英文名称呼,要么直接叫某人的绰号。
刚开始,这些奇妙的绰号把那些科任老师搞得云里雾里,不知叫的到底是谁,时间一久,等绰号跟人认全了,很多老师来班里也干脆不叫名字,直接叫绰号了,逐渐形成他们班的一种风气,或者是传统。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木铃子和来蝶决定的第二件事,就是让全班为牛烷本人取一个绰号,只要不是粗言秽语,形式不限,内容不限。
许知鱼有在班群里,虽然一直潜水,但在看到社交软件页面上,班群里99+的消息时,还是被狠狠吃了一惊,点进去看,大都是讨论,给牛烷取一个什么样的绰号,得以解心头之恨。
在除牛烷之外,经过众人冥思苦想的努力后,“牛蛙”这个名字被正式定下来,并在一节班务课上公布。
甫一公布,全班便毫无顾忌地大笑开来。
上台的汇报代表是班长翟冬霖,他是澜禾闻名遐迩的模范学生,成绩好,长相好,性格好,身材好,还有不少才艺——特别是画画,听说得过不少国际大奖。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看起来太完美了。
许知鱼知道世界上从来没有“完美”的人,但就翟冬霖平日在学院的表现来看,确实挑不出他的哪怕一丁点儿错处。
不论是班里或者班外,都有很多女生暗恋他,给他递情书或者送零食;男生对翟冬霖也很服气,对他唯命是从,马首是瞻。
所以,当一个如此完美、不食凡间烟火的“白天鹅”清清正正地站在讲台上,一面播放slide,给大家各种距离查看“牛蛙”的照片,以及一板一眼地解释为何最终决定将“牛蛙”定为牛烷的绰号时,那场面真是太好笑了。
老实说……牛蛙跟癞蛤蟆长得像孪生兄弟。
再联想到牛烷相貌和平日的为人,一刹那,“猥琐”这个抽象的词仿佛变得具象化。
不论在哪个班上,牛烷一直充当的都是嘴欠损人的角色,有一种优越的掌控感,仿佛传说中的傀儡师,洋洋得意地看着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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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操纵下,成为万众瞩目的小丑。
只是,当傀儡师和小丑的角色身份调位,他在万众瞩目下,成为无所遁形的小丑,那种感觉真是太不好受了。
不到一个星期,牛烷就像棵蔫了吧唧的草,扶着突出的小肚腩,吭哧吭哧地喘气、流汗,拖着步子一直从三楼走到五楼,摸到两位正、副班主任的办公室,低头认怂。木铃子和来蝶看牛烷认错态度良好,便也答应让这件事翻篇。
从此,“牛蛙”这个名字,也成了在牛烷面前不能提的雷点。谁提他炸谁。
不过,江山易改,禀性难移,牛烷虽然再也不给别人取绰号了,但嘴巴还是像管不住似的欠,特别是周小鸟,打定主意跟她杠上一样,一天不损她就宛若洗澡没洗干净,一定要跟周小鸟怼上那么几句才高兴,才开心。
周小鸟说东,牛蛙偏要向西;周小鸟说来蝶剪短发好看,幻想自己剪短发的样子,牛蛙就偏要唱反调。主打一个“一见面就开始膈应你”的决心。
·
虽然知道牛烷说的话不厚道,课室内,笑声却还是如病毒般传播开来。
周笑芃涨红了脸,纯粹是被气的,冲南窗那边气冲斗牛般喊道:“牛蛙你给我滚!猥琐男!非人类!”
牛烷一听到“牛蛙”这两个字,也算是触了雷,习惯性地在战斗前一推鼻梁上的福克斯镜框,张口刚要回怼,台上娇小却气场强大的来蝶,已经“砰砰”地用手机敲击桌面两下,嘴里道:“安静,有广播。”
旁边的木铃子没有开口,面上依然带着微笑,也默不作声地比了个“嘘”的手势。
喧嚣仿佛退潮的浪,课室重归于寂静,只剩下广播里发布消息的声音。
“校长好,老师好,同学们好。下面播报一则消息:历奇活动将于八点半正式开始,请各个游戏点准备就绪,也请中一至中三的同学们在活动开始前耐心等待,稍安勿躁。各班班主任应于活动开始前派发历奇卡给班级同学。中四至中六学生的历奇日,将于明日上午八点半正式开始,今日请安静呆在课室欣赏电影,或作其他有限度的娱乐活动。播报完毕,谢谢。”
“大家听到了吗?一会儿活动就开始了,也请大家把精力收一收,等活动开始再拿出来,好不好?”木铃子温敦开口,休皙的颊上露出浅浅的梨涡,她将藤编收纳篮的一叠印有纹样的a4纸拿出,拨了一半给来蝶,率先走到台前,娟秀的手指点着每行的人头,“现在Misses和我会派发‘历奇卡’,大家注意查收。”
许知鱼一面转着笔,一面听老师讲话。彼时,她倏而听到身后传来“咻”的微微的破空声,接着是“嚓”一声轻响,后桌椅子挪动的声音。
许知鱼正好奇后面发生什么事,一只手伸过来,拍拍她的左肩,“喏,你的。”
“啊?哦噢,谢谢。”
许知鱼赶忙接过递来的纸团,就见王鑫眯着小眼睛指向北窗,“盛哥儿给的。”
许知鱼的眼角余光,往后方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