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又在预料之内响起各种怪叫、欢呼。
阴阳怪气的怪叫大多是那些搞事的男生,当中又属二年甲班的地盘儿的呼声最响。老实说,青春期的少年正是最渴望他人注意(特别是异性)的中二年纪,因此,虽然较为成熟的女生们不待见他们,但起码一视同仁,对哪个都没有好脸色,单纯嘲笑他们的幼稚。
许应年甫一入学,却打破班级内男女两性之间微妙的生态平衡,有一大半的女生或被他的颜值或人格魅力吸引,仿佛在一夜之间由性缘脑转为恋爱脑。
男生们见状,好胜心亦被激起,除了许应年在的时候,行为举止愈加夸张滑稽,想出奇制胜,夺人眼球;另外,便也只能在这种许应年好不容易被当众惩罚的时候,贡献上一两把怪嚎的叫好声,以表达其内心之幸灾乐祸。
盛昭听到欧洋公布的惩罚详情后,顿时傻眼,“我最不会的就是唱歌了……”
盛昭的歌声和他喜欢喝奶茶一样,是一个比较隐秘的秘密。除了像许知鱼、魏沅溪或者郁竹南这种相识经年的朋友或长辈,包括许应年在内,谁都不知道盛昭唱歌时是怎样的情况——因他在大家面前从来没有尝试唱过。中肯一点儿评价,除了他唱着生日时的《生日快乐》,勉强可以入耳,其余歌曲经过盛昭的歌喉翻译,就像一颗颗制作精良的珐琅珠宝,被丢到回收工厂进行一顿改头换面的整改,由此变为一堆破铜烂铁。
盛昭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向许知鱼,询问道:“小鱼儿,要不你和阿年一起唱?”
许知鱼想了想,觉得让许应年一个人唱歌不太厚道,便俯身凑前问道:“你会唱什么歌?”
少年默然瞥了她一眼,一本正经地道:“会字母表歌算吗?”
许知鱼“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过道一侧的欧洋垂眼扫了下腕表显示的时间,拿起扩音器提醒道:“还有30秒的讨论时间,唱歌惩罚将于讨论结束后正式实施。”
许知鱼顿了顿,沉吟道:“澜禾校歌会吗?”
盛昭眼前一亮,插话进来:“你是说《寻光》?”
《寻光》是澜禾国际纪念学院在三年前重新修订的澜禾校歌,因在许知鱼盛昭入学之前,就有很多在读或者已经毕业的学长学姐跟校方投诉,觉得旧校歌太难学了,且因澜禾创院之初的院长贝坎尔·岱玔是鸢尾国人,因此旧校歌是由鸢尾语撰写而成,而鸢尾语又被多数人喻为“菘蓝星上最难学习的语言之一”。
往届学长学姐们学习旧校歌呕哑嘲折的经历难为明述,若是详说,想必又是一部集合着澜禾人的血泪史。
于是,直到三年前,也就是许知鱼刚入学那会儿,现任校长宋岚才决定正式改立校歌,并在全院范围进行创作人才的征召。
最后,彼时才中二的桑若雪——也是这次即将展开电影比赛的导演和编剧——被选为填词人,仅用三日时间就构思出了《寻光》的歌词雏形,并与擅长作曲和编曲的音乐学会主席等人合作,在联合学院合唱团和管弦乐团的合唱与伴奏、院方提供资金令音乐公司帮忙混音和制作母带的种种努力之下,创造出了纯学生团队制作出的校歌《寻光》,在校内发行后获得一片呼声和赞誉。
《寻光》的旋律乐而不淫,哀而不伤,主歌节奏偏于抒情,如同置身于黑夜与黎明的交界处,如水晶或是白百合般,夹杂天真的无邪和纯粹;副歌部分至高潮则逐渐转为积极向上的曲调,仿佛即将触摸到那一轮若隐若现的朝阳,蓬勃而充满希望,引人遐思。
“嗯,我觉得学院校歌很好听。”许知鱼由衷道。
许应年虽没正式学唱过《寻光》,但澜禾学院每二和周五的晨会上,按照惯例,会在开始前先唱一遍牡丹国国歌《激流进行曲》和《寻光》,许应年来澜禾亦有将近一月出头,想必是不陌生的。
许应年微微舒展开蹙起的眉尖,颔首附和道:
“好,那就《寻光》吧。你起个调子,我跟着哼。”
欧洋见状,将小巧的扩音器递给许知鱼。少女“嗒嗒嗒”以手抵着前座椅背的靠垫,开始打起节拍,车厢内响起一阵富有节奏的律动。须臾,轻灵柔润的歌声,透过扩音器传出,车厢内的众人都屏了声息。
“深夜星辰缀满彼岸
等待破晓开启新的航程
同那昨日相对望……”
渐渐地,另一边靠窗的少年,也找准了音律,低而清润的嗓音,加入清唱的行列,二重唱的歌声变得愈加丰满和谐,车厢内地人们侧耳倾听,神情浮现专注。
美妙的乐曲或歌声,正如抚慰心灵的圣钟,具有净化心神的功效。
众人分割外耳和中耳的薄膜,正欢快地跳跃,像永远不懂得满足的任性孩童,贪婪而急切地将空气中圣钟绕梁的余音充盈入中耳的听小骨。
少年们还在继续清唱着:
“幻想着 期盼着
点点足迹延伸至远方
引他追寻未来无尽曙光……”
二人原本缓和轻柔的声音,在最后几个字自然地拔高音调,仿佛在黑夜中久久苦觅后,终于偷窥见一丝初晓的晨光,歌声经过短暂的沉寂,开始进入节奏欢快、情感强烈的副歌部分,好似集香木自焚,自死灰中浴火重生——名唤菲尼克司的古国神鸟在涅槃过后,浸淫暌违已久的雀跃与力量:
“一缕晨曦穿透黑暗
少年怀抱玫瑰色纯真梦想
奔赴时空长廊……”
不知何时起,车厢内的歌声渐渐被一小部分人响应,哼鸣着跟唱,聚沙成塔,集腋成裘,众人似乎都被周围的气氛所感染,唇齿张合,面露感动,双手或拍或敲着节奏,跟着加入合唱的大团队:
“脚下大漠同冰川
难桎梏前进方向
最美年华正自流淌
如歌般悄然绽放
随那茫茫海空微阳
追寻光亮……
距离终点还很长
应要学会忍耐和释然
不必在意他人目光
青春当自强
相信自己的力量
快扬帆起航
随梦寻光……”
唱到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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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的结尾部分,又开始新一轮桥段,众人跟唱的歌声变得愈加放松、自然和嘹亮,缠绕的歌声如同一朵丝丝吐蕾的花苞,绽放着无法言喻的蓬勃生气。
“……
脚下大漠同冰川
难桎梏前进方向
最美年华正自流淌
如歌般悄然绽放
随那茫茫海空微阳
追寻光亮……
距离终点还很长
应要学会忍耐和释然
不必在意他人目光
青春当自强
相信自己的力量
快扬帆起航
随梦寻光……”
一遍唱完,“耶呼——”少年们不自禁的长啸,伴随雷鸣般的掌声,自相碰的掌隙中流泻,犹如晚宴上无数高脚杯的觥筹相撞,只不过发出的声音不一样罢了。
许知鱼垂下为将扩音器抵在唇边而一直抬升的手腕,俯身侧眸,与窗边的少年对视,相视而笑。此刻,铅灰色的天空似是被众人生气勃勃的歌声所唤醒,阴蔽的云缝泻下几丝光亮,为冷色的苍穹添上姣好的亮色。
少年坐在窗边,就像坐在一幅有边框的画里,眉羽狭直,眼瞳黑润,皮肤冷白,气质干净,唇角微微露出笑意,将往日总是忧郁的感觉拭去几分。许知鱼察觉得到,少年似乎情绪高涨——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
·
大巴行驶将近一个半小时,终于在一处山门的山脚处泊了车。许知鱼透过玻璃窗瞥到山门入口的牌匾——浮舟山。四周俨然陆续泊了学院租赁的若干辆大巴,多数学生都已褪了黑底蓝纹的校服外套,露出内里颜色不一的四社短衫。红、黄、蓝、绿四种颜色杂错在一起,仿佛一堆缠绕的线团。
许知鱼与许应年三人一同下了车。他们这班车似乎是来得最慢的,他们一到,别班的班主任和基地里的导师就开始招呼学生各自列队,排成整齐的方阵。
队伍里,人头攒动,一个同欧洋身穿统一的墨绿基地制服的壮实的导师,正拿着小蜜蜂讲话,大意是这里并不是这次行程的目的地,他们要翻越整座浮舟山,抵达海岸,再承搭渡海小轮,方能到达乌焦溪新青年村。听罢,四周皆是一片哭嚎鬼叫。
“太狠了,真是太狠了。”
浮舟山深处的大路上,树荫蔽日,虽化解了大部分阳光,但还是无法化解盛昭的满腹怨言,汗水不住从他的两鬓留下,顺着领口湮入社服,面上红扑扑的,衬得精致的五官愈加靡丽娇艳。
许知鱼吃力地提着笨重的明黄色行李袋,并不吭声。二年甲班和三年甲班在旅行日中属于同一组,因此被分配在同一条路线上。走着走着,两班学生的界限就不再那么泾渭分明,逐渐混合成一个稀稀落落的六十多人的大部队。许应年和黎砚舟分别行在盛昭和许知鱼两侧。
黎砚舟关切地看了许知鱼一眼,“拿得动吗?我帮你?”
说罢,黎砚舟就欲伸手取过许知鱼的行李,许知鱼提着行囊的手轻轻躲过,摇首道:“你自己的东西就已经够重了,怎么能再麻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