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慢热
    欧洋一声令下,率先将自己手中绯红色的小球,递给就近的一位同学,然后开始快速而短促的拍掌——车厢内“啪啪啪啪啪”地响着。

    大家都被这紧张的背景音调动肾上腺素,碰到小球的人就像碰到一个烫手山芋,以自己最快的速度丢给下一个人。

    许知鱼亦是如此。

    她在接到从前面传来小球的一刹那,就下意识地丢给过道旁的黎砚舟,黎砚舟又往后传去。

    急促如在战场上鸣鼓鏖战的拍掌声,还在持续刺激着人们本就紧绷的神经。

    但若是已经真真确确地传过球了,似乎又不会如先前那么紧张。因潜意识里,下意识就觉得球是不会传到自己这儿了,宛如多得了一道免死金牌。

    未可知,这游戏的精髓是掌声何时停下,而不是自己传过几次。

    意料之外,当车厢里的众人把小球都穿过一轮后,急切如雷雨激溅山石的掌音,仍未停下。

    这次是从车厢最后方的位置倒传回来的,却是由左边那行倒传回黎砚舟手上,黎砚舟又传回给许知鱼。

    许知鱼呆滞几秒,赶紧把手里的球推到盛昭身上。

    好巧不巧,掌声就是在这时候停的。

    当习惯了紧绷刺激的环境,甫一进入安静的环境,就像跳入深渊时那一瞬的失重感,略带些微微的不真切。

    因此,当众人还沉浸在这堪堪一瞬、不真切的失重感中的时候,盛昭倒是最先反应过来,眼疾手快地将手里扎眼的绯红色小球,连拉带丢地给到坐在靠窗的少年身上。

    当众人回过神来,扭头四顾谁是拿到球的“幸运儿”时,不知是哪个坐在旁边看热闹的人喊了一嘴子,“球在‘钢琴王子’手上!”

    车厢内顿时爆出女生激动的尖叫。

    大家的目光,都陆陆续续地集中在许知鱼、盛昭他们坐着的这一排三人座上。

    虽然,许知鱼以前常常在大街上,因特殊的发色和外貌遭到别人注视,但学院里的学生和大街上的路人,始终不一样。

    这个车厢里,几乎有一半都是许知鱼的同班同学、认识的人。

    就算知道他们看的不是她,许知鱼的心跳还是不自觉地加快,默默埋下头,只用眼角余光,往盛昭和许应年那边扫去。

    盛昭的脸皮从来都很厚,被别人如此注视,还笑嘻嘻地拿着眼角,瞅着一旁的许应年。

    许应年的目光,则落在手中的绯红色小球上,修直的羽玉眉拧起,唇线紧抿。

    欧洋甩了甩拍红的手掌,拿起座位上的扩音器,视线也往许应年那儿投过去,“好,现在请‘钢琴王子’伸手跟大家打个招呼,让我认识一下好吗?”

    许应年的神色虽不太美妙,却仍是异常乖巧地伸出手。

    一直在旁默默注视的许知鱼不禁诧异,自她认识许应年以来,他应是最讨厌在大庭广众下,被注视的那种人,更不可能会如此配合欧洋作自我介绍,今日却为何如此反常?

    不过,在听到许应年说出的话后,许知鱼才恍然意识到,自己错到十万八千里去了。

    许应年要说的话,跟她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儿。

    许应年在特别乖巧地举手后,修长瓷白的手腕,在昏黄的车厢顶灯蓦然往左弯折七十五度,指向中间坐着眨巴着大眼睛的盛昭,“传到这位同学的时候,您的拍掌声已经停了,所以要自我介绍的应该是他,不是我。”

    二年甲班的女生,似乎对于许应年的推脱反应很大,开始起哄尖叫少年的名字——

    “许应年!许应年!”

    “许应年!许应年!”

    许知鱼神色微动,望向黎砚舟。

    之前跟黎砚舟聊天的时候,她记得他信誓旦旦地说,二年甲班的女生都很文静的,虽然许应年很受她们欢迎,但并不会刻意去打扰,也不会做一些过激的举动,眼下这种状况,却又把她心内的印象推翻了。

    黎砚舟似乎察觉到她窥视的目光,侧过脸来,推了推金丝黑架的眼镜,唇角扬起一丝无奈的笑,冲许知鱼很轻地摇摇头,可能是想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尖叫和笑声或是打哈欠一样,都极富传染性。

    没多久,几乎全车人都跟着叫“许应年”“许应年”地在那儿起哄,把人看得哭笑不得。

    最后,还是欧洋二次动用扩音器的威力,才勉强把闹哄哄的场面镇定下来。欧洋的目光和许应年交汇,夹杂开玩笑式的询问:“钢琴王子,看在你在同学圈里这么受欢迎的份儿上,给个面子?介绍下自己?”

    说罢,欧洋侧身穿过逼仄的隔道,来到许知鱼他们的三人座上,将手中的扩音器递到少年手中,做了个“请”的手势。

    许应年垂眸望向小巧的扩音器,犹豫片刻,伸手接过,将扩音器抵在唇边。

    须臾,阒静的大巴车厢传出少年如泉水叮咚般,清冽的嗓音,“各位好,我是许应年。”随后,少年淡定地把扩音器开关关闭,作势要还给欧洋,“说完了。”

    许知鱼转头望过去,欧洋没有接,反而问道:“你要不要再说一些?比如自己的爱好、性格或者以前有趣的经历。若你的自我介绍令同学们不满意,可是会有惩罚的。”

    许知鱼敏锐地察觉到,在说这番话时,欧洋的眼里,闪烁着一种奇特的光芒。直到不久后的惩罚降临时,她才后知后觉,这光芒的名字,名唤“同情”。

    许应年便将扩音器开关重新打开,又敷衍地补充一句:“……我来自二年甲班。”

    车厢内发出零星几声碎笑、小声地嘟囔,但更多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真被欧洋猜中了,又开始集体嚷着许应年的回答让他们不满意,要欧洋开启惩罚模式。

    欧洋拿回扩音器后,双手一摊,冲频频侧头望向窗外的许应年无奈道:“你看吧。”

    许知鱼注意到少年指骨弯折,青色的血管在冷白的皮肤下蔓延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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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双手指腹不住来回摩挲腿间青黑色的校裤布料,许知鱼联想到许应年方才不配合的表现,眼下的小动作,瞬间有种顿悟的感觉:

    不论是先前的寡言、亦或是如今的散漫,这些似乎都是他极力掩藏无措的表现,他并不信任众人,因此不愿分享与自己相关的事情。

    就像很久以前的冬天,许知鱼陷入谵妄后所指责许应年的那样,把他比作一只封闭的蛹、一只有毒的刺豚,别人进不来、别人出不去。且把令人受伤的行为和语言当作自己的盔甲和剑。当“盔甲”保护他自己的同时,“剑”也会刺向别人。他不喜欢别人,也不想别人喜欢他。

    当时,许知鱼指责这是很消极的思想,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许应年整个人有了缓慢却显著的改变,懂得在他们面前撕下那层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伪装,开始变得富有生气而令人心生欢喜,殊不知,这仍是只是他们相熟之中的人才会表现出来的特质。

    在旁人或者陌生人看来,许应年仍是原本的许应年——那个寡淡冰冷,除了长相俊美外,看不出其他什么优点的人。

    他只是……还需要时间。

    花在成为一朵花之前,需要经历破土的黑暗;海在成为一汪海之前,需要忍受数亿年汇聚的漫长;就连到来不久的春天,也要默默承受融化凛冬的寒芒。

    让花成为花,让海成为海,让春天成为春天。

    许知鱼一直相信,许应年会逐渐成为他自己,在某一天,面对众人的注视会如同站在他们面前,会对大家的插科打诨有回应——甚至会偶尔以冷幽默的方式回怼人——会落落大方地提出自己的意见,并如接受她时不时的握手鼓励和盛昭热情难却的熊抱一般,接受来自大家的善意和美好。

    他只是还需要一段时间、一段过渡期。

    谁让他……是那么倔强又慢热的人。

    许知鱼轻轻握了握盛昭的手。

    这个动作,对于他们几人来说,已经是许知鱼的招牌式习惯。打个比方,现在的盛昭或是其他人,但凡在某天和别人握了下手,就会想起许知鱼这个人。

    因此,盛昭对于“握手”这个动作不仅熟悉,更加清楚它在不同语境下所传递的含义,若是碰到伤心的事情,握手代表鼓励,若是实行某些计划前握手,握手昭示对完成计划的美好期许。

    眼下,许知鱼握了握他的手,盛昭却明白,这并不是为鼓励他的,而是代替她鼓励那个坐在窗边的少年。

    盛昭高高地举起手,问道:“阿sir,可不可以代替许同学完成惩罚?”

    “很抱歉,并不能。但若是想,你可以跟他一起。”欧洋说。

    许应年终于抬眸,与欧洋对视,轻声问道:“惩罚是什么?”

    “好问题。”欧洋在这时拿起扩音器,对着车厢内众人说:“跟大家说一下,我们基地里一贯的游戏惩罚是唱歌,不限题材和内容,但不准涉及暴力及黄色。大家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