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声轻响,门开了。许知鱼的脚却定格在半空,屋内半蹲伏地的人亦缓缓扭过头。透明的护目镜后,是一双熟悉到仿佛与呼吸融为一体的眼睛。黑淩淩的,眼睑内双,鸦羽狭长,宛若蝴蝶的翅膀微微颤动着——是许应年。
少年的反应很快。在许知鱼踹门而入的一刹那,飞快地把手中拆卸下来的弹夹摁回弹匣,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对准了许知鱼,仿佛一只被剜下瞳仁的眼睛,没有情绪地望向她。
许知鱼有片刻的失神。心内被无法言喻的感觉涨满,仿佛盐花逸散在雨雪里,流泻如纯白的裙摆铺陈开来,带来轻而凉的怅惘和涩意。在WG真人战之前,她有设想过若是在赛场上与盛昭或是许应年偶遇,该当如何,却未曾深入思考,更未预料,现实的巧合竟比想象来得更加猝不及防。
与此同时,两声破空的脆响接连发出,许知鱼只觉一阵劲风擦过自己右耳耳廓,又一阵劲风从耳边略过,便见蓦然射出的水弹精确地打中少年持枪的手腕,在瓷白的皮肤磨出两点椭圆的红印。许应年的手微微晃了晃,手腕被卸了气力,枪支“哐当”一下落在地上。同一时间,许知鱼身后也传来“嘶”的一声轻哼。
许知鱼在一刹那回神,惊异地朝身后望去,便见已经堪堪高出她半个头多的黎砚舟垂眸,似是叹息,又似是呢喃,眼尾微微翘起:
“战场之上,没有朋友,只有敌人。”
“谁先迟疑,谁便输了。”
说罢,黎砚舟举起手臂,这是被水弹击中后认输的手势,他俯望着许知鱼,眼睛微微眯起来,“老大啊,接下去的路,恐怕要靠你自己走了。”
许知鱼方才意识到,刚刚不仅是黎砚舟的水弹打中许应年的手腕,许应年亦在同一时间发出攻击,击中了黎砚舟。最后……算是同归于尽的局面。
许知鱼的眼角余光,瞄到少年蹲伏的身子慢慢站起来,枪械抛在地上,伸出瘦削的右臂,盘错的掌纹虬结而分明,缓缓朝门口的方向挪动。许知鱼侧身露出窄门的缺口,容他过路。
擦肩而过的同时,许知鱼鼻尖嗅到一股浅淡的薰衣草香,伴随少年的低语,拨动她的心弦,“我用枪指着的人,不是你。”
“嗯,我知道。”许知鱼轻声答道。
望着两名清挺高瘦的少年们走远,许知鱼快速背身掩上了门,右手不自觉扣紧了枪械的扳环。
眼下,黎砚舟和许应年双双出局,她所能倚靠的,便只有自己了。因WG最终是否夺冠,看的还是哪个社保存下来的人数最多,许知鱼最终决定采用乌龟战术,躲在破楼二层的天台,以墙壁作遮掩,主打一个敌不动、我不动。
同时,二层的取景视角正对一楼大门,可以清楚地看到是否有人走近的痕迹,许知鱼甫始便占据了主导地位,再结合前半场积攒下的射击经验,每逢有人凑近,许知鱼便会不动声色地用水弹撂倒对方,剩下不多的的限时时间内,亦收割了不少新鲜的人头。
第一赛程的限时结束后,黄社暂时领先,绿社紧跟其上,存活率咬的很紧,分别以46%和43%位居前列,红社和蓝社的人数存活率则浮动在20%和30%之间。
其后的五个赛程接踵而至,黄社一直处于霸榜的状态,直到最后一个赛程结束,进行最终统计时,绿社才咬平并超越比分,以37.5%险居第一,黄、红和蓝三社则分别以36%、28%和17%位居其后。
整个WG比赛完成,共历时三小时二十分。最终,在基地室内礼堂公布结果后,偏居一隅的绿社发出雷鸣般的激动掌声和尖叫,绿社的男社长甚至忍不住公主抱着自己的好基友飞转了一圈,以表达内心兴奋之情,引来老师和社员们善意的哄笑。
在许知鱼、黎砚舟的绿社男社长等人代表全社同学上台接受基地导师颁奖后,颁奖导师将话筒交给欧洋。黑瘦精壮的青年先是对众人讲了一番恭贺的话,便切入正题,跟大家预告明日——也就是最后一日的行程安排。
“因学院老师、基地导师都将同学们这几日的努力和辛勤看在眼里,经过最终的商讨和讨论,我们决定犒劳可爱的同学们一天玩乐的时间,按照之前巴士分组,带大家去大棠谷玩一天。
“同时,暂定计划是大家中午会在大棠谷内的公园进行野炊和寻宝活动。以一班为一个单位,半个班外出寻宝时,另外一半人需要留守在公园,按照准备好的食材烹饪菜肴。在用餐环节,会有老师进行评分,而作为获胜者绿社,拥有豁免野炊和寻宝的权利,全部社员会在公园内进行烧烤活动,食材刀叉一应俱全,已经预订的食物有蒜蓉鸡翼、棉花糖、蜜汁肠仔等等,作为摘得桂冠的奖励。大家觉得好不好?期不期待?”
“好!——期——待!”
隶属绿社的社员们都涨红了脸,鼓足劲儿回应欧洋的话,将其他非绿社社员羡慕嫉妒恨的“嘘”声和倒喝彩声,淹没在层层叠叠的声音之下,再也掀不起一丁点儿浪花。
·
三月,周三的清晨,亦是许知鱼等人成长学习周的最后一天。
许知鱼、盛昭等三年甲班的同学,按照两位正、副班主任木木、小蝴蝶的吩咐,将自己的行囊尽数整理好,从乌蕉溪青年基地中带入学校包厢的大巴,与其他年级的学生一同奔赴此次旅程的最后一站——大棠谷。
大棠谷是临近坞莠城东南部边缘的一个游乐场地,超过2400亩的大园区。内里设施齐全,各类机动游戏应有尽有,深得小童、青少年与年轻人的喜爱。每逢节假日,大棠谷内必然人满为患。
学院打算在大棠谷玩完后,便直返学院,因此,勒令学生们收拾好在乌蕉溪基地宿舍的行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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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呆了两天两夜的乌蕉溪海岛和新青年基地,驱车往内陆地区的大棠谷驶去。
乌蕉溪距离大棠谷有些路程,足足行驶了有两个半小时,才到达最终的目的地。许知鱼依旧与盛昭、许应年和黎砚舟四人坐在一起。
不过,在返程的路上——因许知鱼素来有择席之病,不是自己的床便睡不好觉,已经有两日未曾好好休息——许知鱼伴随着巴士时不时轻微的颠簸,如同蜷缩在轻柔的摇篮里,不久,便陷入光怪陆离的梦境,全然不知今夕是何夕,或者周围窃窃私语的动静。
梦中,有跟海鸟一般大的乌鸦,在沼泽般乌青色的大海空中盘旋翱翔,偶尔发出尖利短促的鸣叫——许知鱼醒来后才察觉那是窗外汽车的鸣笛声——她孓然一人行走在大海乌青的海面,大海虽浓稠,却倒映出她洁白的身影。
她个子小小的,似乎只有五六岁的模样,穿着甜白如瓷的睡袍,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在海面上,足底漾出一圈圈细碎的鸽灰的波纹,一直伴随她的行迹延伸不息。
她慢慢踱步到海洋中央,天空中盘旋的乌鸦越来越多,仿佛一笼飞速旋转的龙卷风,黑色的羽毛如同利剑般铺陈展开,天空逐渐被乌云般的墨色侵占,直至再也见不到一丝光亮。
小小的她被全然笼罩在这昏暗而黑漆的地方,宛若囚笼的困兽,心内不自觉地抵触和难受,下意识弯身,双手舀出一捧浑浊不堪的海水,往有柱身粗的乌鸦汇集的龙卷风般的方向重重一泼——
一声呕哑嘲折的嘶鸣过后,被往高处抛洒的海水沾湿的异形乌鸦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的鸦羽,晃晃悠悠,纷然飘落下来。
每一根与乌青的海面接触的鸦羽,都似开了灵智一般,化身为一根根钻浮出海面的状若毛茸茸的吸盘触手,往她身处的地方游曳汇聚。
触手的尖头柔软非常,且非常拟人化,在海面如同人的手指般立起,一拱一拱地行走。速度不快,数量却非常可观。不多时,便逡巡着她足印的踪迹,往她所在的方向蠕动过来。若把海面比作黑色的土壤,那么触手就似土壤之上生长的诡异的小草。
刚开始,触手表现得还比较含蓄内敛,只是不时或蜇或挠下她的脚底或者贝壳般娇嫩的脚趾,但当时间一长,她便蓦然感到触手蠢蠢欲动的一股拉力,不断想要把她拉入状若平静的海面之下。
她变得害怕,开始不断挣扎、抵抗和呻吟,但终究是无济于事。
小小的她抵不过成千上万、四面八方汇集过来的触手的力量,顷刻后,海面宛若化身黏腻的沼泽,不断贪婪地吞噬她细嫩的四肢和躯干。
从最开始的双脚、足裸、小腿、大腿,直至小腹、胸腔,甚至下颚。
一股席卷心底的绝望感,如同解冻后的雪水油然漫出。
她低低地呜咽着、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