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仍然在坠落的异形鸦的羽毛,似乎不再触碰到海水就化身为触手,而是在半空中溶解为乌中带红的血水,纷纷扬扬地滴落在她长长的眼睫和苍白的双颊上。
一阵冰凉和咸涩的海水味漫过,她的唇齿口腔中,被咸涩弥漫的乌青海水灌了一嘴子,根本无法呼吸。
濒死前的窒息感如期而至,她心中存活下去的信念超越生死,最终冲破梦境与现实的边界——
“砰”一声闷响,许知鱼只感到自己一阵虚脱般的乏力。
彼时,恰逢大巴一个急刹,许知鱼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撞上前排的座椅靠背,却似乎并没有很疼。
许知鱼迷迷糊糊地掀眼一看,却见自己方才撞上的座椅靠背上从右侧伸出来一只手。骨指分明,修长。不知是什么时候伸出来的,可能是刚刚一撞被弄得有些麻,手背贴着靠背,手掌正对着她,掌纹纹理线线分明,被撞得沁出红,缓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收了回去。
回程时,许知鱼坐在中间,左边是靠窗的位置,坐的人一直没变,应该许应年。许知鱼扭过头去,便见许应年黑淩凌的眸子,也正清明地望向她。
“你没事吧?”许知鱼还未从睡梦中恢复过来,哑着嗓子问。
“你……没事?”许应年微微眯眼,不知为何,重复着许知鱼说过的话。
“我是说你的手,”许知鱼向下指少年交叉放在腿间的双手,哑着声音,奇怪道:“你怎么知道巴士一定会刹车?反应……好快。”
“你哭了。”许应年简短地说。
“对呀,小鱼儿,你怎么忽然哭起来了?”
许知鱼循声回望,便见一前一后探出盛昭、隔道旁的黎砚舟的脑袋,都正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许知鱼半信半疑地一摸脸颊,果然,湿了一片,显然是不久前才哭过的。
许知鱼一面接过黎砚舟贴心递来的小包纸巾,一面讶异地微微提高了音量:“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她四下环顾周遭,巴士车厢一如既往地被嬉闹和聊天声包裹,除了许应年等三人,以及黎砚舟旁坐的两个他们班的女生外,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她突如其来的异常情况。
盛昭口直嘴快道:“你之前本来睡得挺熟的,睡着睡着头垂到阿年肩上,然后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神色突然很慌张,开始伸手去摸阿年喉……”
“盛昭。”许应年眸色微深,制止盛昭本来要继续往下的话头。
“咳咳。”盛昭大眼睛无辜地眨巴眨巴,略微咳嗽几声,佯装是在清嗓子,颇为识时务地改口道:
“反正就是往阿年身上摸啦,像是在求救一样。阿年就想把小鱼儿你的手扒拉下来,你虽然眼睛闭着,但反应却意外的很灵活,阿年一开始竟然还抓不住你,后来他费了好一会儿劲,总算把你乱动的手控制住,本来以为可以松一口气,谁知你又开始挣扎,莫名其妙就哭了,我们那时候还反应了好一会儿。
“阿年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就捏住你的鼻子想让你自己醒过来,哪知大巴突然一个急刹,你差点撞到额头,幸好阿年反应快,抬手帮你挡了一下。小鱼儿,你刚刚睡着的时候,是不是做噩梦了?”
许知鱼微怔,脑海中闪过零碎的梦境片段。大海、乌鸦、裙摆、尖叫、羽毛……仿佛在一瞬间如同冰雕般鲜活,在记忆的冰原内,徐徐铺陈延伸。
许知鱼将自己沉睡后光怪陆离的梦境,与其他三人分享了一番。
黎砚舟本就喜爱阅读,涉猎知识范围较广,包括梦境亦有了解。
他沉吟过后,提出自己的设想,举出许知鱼梦魇中各种奇怪的场景,应该都是现实的投射或者对应。
比方梦魇里乌鸦的尖叫,应是源于窗外汽车的鸣笛声,浮出海面的触手的拉力,应该是当时许应年小心地费力气,想要将许知鱼的手从他身上掰开;而梦中濒死前的窒息感,则是源于许应年为唤醒她,用手指捏住鼻孔抑制住她的呼吸(就像不久前在渡轮前她对许应年那样)。
如此一番解释下来,消散许知鱼心中因古怪的梦境而产生的不适感,反而觉得黎砚舟的阐释大胆却又合情合理,很是有趣,几人便就着曾经做过的记忆深刻的梦境聊了起来。过程中,讲述者总引逗几人笑个不停。
比如,盛昭就绘声绘色地分享了一个他十岁前的故事。
那日深夜,因他前日晚口渴,睡前饮了满满一罐水,半梦半醒间,忽觉一股隐隐的尿意袭来,但他正睡得香甜憨沉,又是寒冬腊月天,不愿、更不舍得从已经用体温热的暖暖的被窝里爬出上厕所,待到膀胱涨得不能再涨时,他忽然梦到自己迷迷糊糊下床、趿拉上绒鞋,走进厕所,整个进程像开了二倍速。等到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整个人站立在马桶前,打开马桶扳盖。
见此情形,盛昭心中顿是一喜,放松地对着栩栩如生、形象逼真的马桶一泻千里。与此同时,他却是隐隐感到□□一阵温热,被异样的黏湿感弄醒了过来,情急下掀开被子一摸,原本暖融融的床榻被浸湿一片。
盛昭原本想一个人偷偷将浸染上自己散发着腥味的痕迹的床单,剥下来卷成一团,扔进洗衣机毁尸灭迹。
无奈,过程中弄出的声响,吵醒浅眠的盛立民——
作为牡丹国消防部人员,随叫随醒的浅眠体质几乎养成既定的习惯,哪怕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立马从睡梦中醒来,进入警戒状态。
盛立民知道事情的经过后,很不高兴,觉得他那么大还尿床是一件很丢脸、没有男子气概的事情,为了让盛昭长记性,便罚他蹲在洗手间跪搓衣板,搓了一晚上的床单。直到双手变得红肿、两腿僵麻地直不起身,盛立民到最后,却也执拗地没有让步。
盛昭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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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岁尚幼,还没到叛逆期,更不懂得如何反抗父亲严厉的威压,只能任由大眼睛含着一汪水泡,可怜兮兮地将自己弄脏的床单搓干净。
从那以后,盛昭再也没有在睡前喝过水,也没再尿过床,类似的梦境,更再未出现过。
也正是如此,才令他对于这个遥远悠久的梦境,格外深刻和清晰。
“我也做过一个梦。”在待盛昭说完自己的轶事,众人止住笑后,许应年蓦然发声,眼眸中闪过沉积经久的困惑,“不过,那个梦很逼真,而且……我反复做过很多次。甚至于,我游离在梦境和现实之间,有些分不清两者的区别。”
“啊,这是什么意思?”盛昭秀气的柳叶眉蹙起,奇怪道。
许知鱼和黎砚舟亦被挑起兴趣,往许应年这边扭过头来,神情专注。
许应年的目光复落向窗外,随着景物如走马灯似的不断游弋掠过,少年的思绪,随即如同振翅的白鸟般,飞往记忆的彼岸,黑淩凌的眼眸逐渐幽深,望向虚空中的某个焦点,嗓音沉冽,
“那是一个大到没有边际的地方,随处弥漫着白雾,只有正中央隐隐散发着一个柔和的小光点。待我走近后,发现那是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那是我初次见到祂,当时只有八九岁的样子。后来,我又进入那个地方几次,逐渐看清那个人的样貌。
“刚开始,那个人总是一副变幻不定的模样,除了年龄看起来总和我保持一致外,或男或女,或丑或美,难以捉摸。
“梦中,每次见到祂,祂似乎总在开口问我一个问题,而且口型非常相似,甚至可能是同一个问题,但每次醒来,我一点儿都不记得祂到底跟我说了什么,更不记得我的答复,仿佛记忆里一段莫名的留白。
“后来,随着我年岁渐长,见到祂的次数愈来愈多,祂的外貌终于定型,是一个跟我一般大的女孩子,黑眼睛黑头发,笑起来很好看。不过……最近一次见到她,我感觉她的样子又出现了一些新的变化,黑发变成棕褐色,瞳膜转为浅茶色。关于这些,我也很难用语言形容。
“另外一点,这几年下来,梦境中到处弥漫的大雾也逐渐稀薄了些,有时候甚至可以透过雾,望见雾后的情形。”
许应年微顿片刻,续道:“弥漫的白雾后,似乎是一幢幢毗连的朱墨色的房间。总共有一模一样的十四间。每个房间门框的正中央,都有正方形的名牌,但无一例外被雾色遮掩,看不清到底写了什么。除了离那个人最近的两间房之外,其余十二扇门都被人从外面反锁。
“我记得……我曾经问过她,为什么不打开剩余的十二扇门?她冲我微微笑了笑,只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还没得到对应的钥匙。我又问,剩下两间没锁的房间是谁的?她说,有一间是她自己的,另外一间……嘶,有些记不起来了。”许应年两指揉上自己的太阳穴,容颜流露出痛苦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