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新人木雕
    照理说,蛇几乎都会冬眠,可赋笙洲不仅四季共存,且在这冰天雪地居然还出现这么一条大蟒蛇,可见非常之诡异。

    巨蟒身上的鳞片层层叠叠,犹如铜墙铁壁,裴季无对准它的头猛劈,竟击出金革之声,震得手腕麻痹。

    巨蟒抬头顶飞裴季无,他向后翻身,唰一声稳稳落于雪地之上,旋即竖剑唤出符文仙阵,恰好抵挡它的甩尾攻击。

    那刻像是千斤顶砸来,裴季无胸腔闷咳一声,若不是防御及时,险些让它震碎了内脏。

    他正欲还击,那巨蟒出其不意,长尾忽而迅速将他卷束,用力收紧。

    “呃啊……”力度之大,叫裴季无无法脱身。他被束缚得扬头痛吟,不解为何之前能刺伤它,现在却不能?

    观察少顷,蓦然一震。

    原来先前刺的是巨蟒下颚,唯独那处是柔软的,其余处坚硬无比,连他的佩剑也刺不进去。裴季无转瞬想到法子,使尽仙力撑开间隙,御剑飞出,自下往上直刺巨蟒下颚!

    巨蟒似有人智,竟看破他的意图,登时游动身子躲闪,借机张口咬那柄破剑。

    然而剑身比之细小,任它如何围攻都无法咬住。

    一蛇一剑正打斗间,忽闻上空咻地一声,似鸟的鸣叫声。

    他抬头一看,身后恰好绽放出烟花。

    这时,云裳缨身上的衣服仍湿着,压在背上仿佛伏着个人,她走得气喘吁吁,闻声抬头,见信号弹一样的火苗当空绽放,问:“那是……”

    老仆收起细长的铁管,略带笑意:“禀告少主和二少爷您在此处,他们会带人来找您。”

    “可裴季无还在对付巨蟒,怎能弃他于不顾?”云裳缨说完记起自己是反派,尴尬地闭嘴,慌忙间想找借口,愕然的老仆望见不远处有座小雪丘,丘上有栋小木屋,便灵机一动:“此处雪茫茫,方向难找,一时半会儿少主他们也难找到这,不然在那歇会儿吧。小姐您看可否?”

    这老仆眼力了得,太会给人下台阶了!

    云裳缨连连道:“好好好。”

    他们跋涉到那小木屋前,老仆上前敲了敲门,未曾听有回应,便大胆推门而入,里间黑漆漆的,犹如吞人食兽的黑洞。

    有了前车之鉴,云裳缨本能胆怯。

    但老仆拿出一根火折子吹燃便径自迈入,丝毫不觉有何不对,反而回头脸上带笑:“小姐,进来吧。”

    火光映在他的每条皱纹上,愈显阴气森森。

    “……”云裳缨咽了口唾沫,哦一声,音量弱得几乎听不见。

    她走进去,老仆找到墙上的燃油灯一一点亮,照出里间右侧有两张皆靠着墙角的床,边上挂着蓑衣草帽,而左侧有几张石头凳,凳中间有堆烧过的草灰。

    陈设即如此简单。

    老仆寻到能生火的打火石,坐下道:“应是先前少主派人探察时盖的,您放心歇着。”

    云氏的人以前到过这?为何?

    云裳缨想问,但又怕引来怀疑,便闭嘴老老实实等系统上线。

    老仆又替云裳缨弄干衣服,她坐在火堆前,久久却不觉爽利,反而肩上愈发沉重,像是杠着三大袋米袋。

    几经忍耐后门外下起了大雪,仍然不见裴季无找来,云裳缨累了,禁不住看向墙角的床榻,道:“我去睡会儿,若裴季无到了叫我。”

    “好。”老仆还殷勤地替她打理好床褥,像是格外怕她降罪。

    云裳缨也见怪不怪了,闭眼躺下,瞬间感觉身上放松了许多,准备好好睡一觉。

    半响转过身,莫名觉得有人盯着自己。

    眼睫颤巍巍睁开,冷不防见对面床底下瞪着两张笑脸,她悚然尖叫,后起身爬下床,“啊!——老伯!鬼!”

    突然被叫老伯的老仆也吓一跳,怀疑那鬼说的就是云裳缨。

    她可从未善待过手底下的人,更别说好好叫一声老伯,不骂狗奴才便是不错了。

    然而他很快发现不对劲儿,云裳缨躲在自己身后竟真在发抖。

    他顾不上疑点,问云裳缨鬼在何处,先去瞧。

    老仆是胆大些,独自走到另一张床下俯看,身体突然僵住。云裳缨见状脸色发白,声音微颤:“老伯,你看见了吗,那有两张娃娃脸。”

    “看见了。”老仆起身,手中捧着两个木雕,笑道:“小姐莫怕,是一对新人木雕。看来此处非云氏所建,这是人间的东西,他们习惯安置这个在新房,以保日后和睦长久。”

    “新人木雕?”

    视线落在木雕上,果真是一个道贺新郎官和另一个顶着红盖头的新娘,大约半臂长,许是不曾拿出来过,上面有层薄灰。

    云裳缨仔细看,新郎官似笑着迎客,虽模样栩栩如生,可嘴不知被谁涂得鲜红欲滴,咧开笑时牙齿整齐,两眼瞳仁也瞪得极大,看着一点儿也不喜气,反而瘆得慌。

    “怎么只有一个笑脸,我刚才分明……”

    她看向老仆倏然心神一凛,惊恐老仆挑起的嘴角居然有抹木雕的瘆人气。

    云裳缨后退一步,木门嘭地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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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她浑身怵了下,扭头见是裹着风雪的裴季无。

    他掸去肩上的雪,余光无意落在云裳缨受惊的脸上,眉梢轻抬,却不是玩味,而是审视。

    云裳缨暗道不好。

    这人虽与她都是少年模样,但已有意气挺拔之姿,做事先声夺人,气场排山倒海,几眼打量便似将人里里外外看了个底朝天。

    担心被看出端倪,云裳缨坐到石凳上,即使很想问他和巨蟒打得如何,也忍着一言不发。

    看她不说话,裴季无漠然片刻瞧向老仆,也看到了他怀里的两个新人木雕,眉间微微凝神,讥讽:“捧那玩意儿作甚,好玩吗?”

    老仆转眼不对他笑,冷切一声:“别人的新婚之物我们玩干啥,只是小姐被它吓着了!若吓出个好歹,谁担当得起,你一个毛头小子敢担吗?”

    裴季无眼色停顿,瞥向云裳缨,没说敢不敢担,却是敢嘲:“破木头而已,大惊小怪。”

    “你!……”云裳缨懒得跟他斗嘴,现在还指望新救兵来之前这小子能当继续保安。

    他们围坐于火堆旁,云裳缨一闭上眼,脑海总掠过两张阴测测的笑脸和嘻嘻笑声。

    身体又像犁了百亩田,更重了些,又困又累,却又不敢去睡床。

    半响,她悄声道:“不如我们走吧。”

    即使她心脏再强大也经不起再吓一次,倒不如主动去找救兵。

    裴季无交臂闭眼,端坐着道:“上哪去?天黑了瞧不见吗?”

    “这天什么时候……”云裳缨看向唯一的窗户,外面天真黑了,仍隐约飘着雪。

    老仆知她疲倦,便道:“小姐放心去睡吧,那两个木雕我已经扔了,不用怕。”

    话音刚落就传来裴季无一道冷哼。

    云裳缨看他,心想他又哪看不顺眼了?

    裴季无抱着剑巍然不动,眼睛未睁,仿若一堵墙,道:“面子比人间皇帝还大。他人的新婚之物说扔便扔。”

    “……”这人好不好尚且不知,呛人的功夫却是挺强。

    云裳缨初来乍到,极为谨慎,不想和任何人有什么冲突,便躲着点裴季无,认命去睡那张床。

    裴季无看她走了,目光晦暗。

    老仆颇为恼:“好你个往天派的掌门弟子,非要挤兑我家小姐!”

    裴季无不屑与他多说,起身抢出门去。

    “他去哪儿?”云裳缨问。

    老仆:“小姐莫管他,他师尊交代过了,命他务必寻到您,不会丢下您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