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师弟,你和小沈公子吵架了?”
往日按时抵达的狗粮数日未至,和谢重霄搭档的冯师兄按耐不住好奇心,在其余师兄弟暗中催促的眼色下出声问道:“他怎么不来给你送灵食了?”
与谢重霄天才程度同样出名的是他的爱情故事,传闻他有一个凡人道侣,还是位男子,二人鹣鲽情深恩爱非常,尽管中间隔着修士与凡人、男子与男子等诸多阻碍,仍然选择对抗世俗携手。
一人抛弃一切来到紫霄仙宗陪伴爱人修炼,一人不惧红尘牵绊不怕道心生瑕,双方付出颇多,只为了和对方厮守一生。
美好的情感加上谢重霄惊人的修炼速度,故事在外门广泛传播,引得许多外门弟子蠢蠢欲动,产生了去找个道侣试试看的想法。
作为每日亲眼目睹两人撒狗粮的冯师兄感受更深,想着修仙路上孤寂冷清,若是能有个恩爱道侣,那再好不过。
反正他天赋不好,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能修成个金丹便顶了天,也不怕耽搁于情-爱之事影响修炼。
可他都还没找到心仪的道侣呢,这两人怎么就有吵架的嫌疑了?
冯师兄抓心挠肝,恨不得马上弄清楚吵架原因,再让两人恢复如初。
谢重霄神色淡漠,眼中倒映出山门下的数千台阶,似乎冯师兄所说的话并未让他的心绪有丝毫波动,“他有事。”
冯师兄挠了挠头:“有事?什么事?”
这里是修士的地盘,说句不好听的,一个凡人在这里举步维艰,没有修为不会御剑,很多地方去不了不说,连山都下不去,小沈公子能有什么事?
冯师兄恍然大悟,谢师弟肯定和他道侣有点什么不愉快,“有事”只是不好意思详说的托词。
周围师兄们的眼神逐渐异样,谢重霄没有理会,眼前晃过小院里那扇紧锁的房门。
起初,谢重霄以为是他没有回答那个病好后会不会让沈朝雪走的问题,以至于少年在生气,可后来发觉沈朝雪对他态度如常,没有半分赌气埋怨,便排除掉了这个猜测。
谢重霄观察沈朝雪几日,发觉出后者许多奇怪的地方,譬如沈朝雪时常把自己关在房间,只有用膳时会匆匆出来,露出的指腹总是留有墨痕,吃着吃着会忽然双眼无神地发呆,随后倏然起身回房……
确实蹊跷。
谢重霄沉吟片刻,和师兄们说了声,自己则悄然回了小院。
没想到还未到小院,半途便撞见沈朝雪捧着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径自朝着坊市而去,目的明显,似乎去找什么人。
莫不是被什么人给骗了?
坊市虽大,其中也龙蛇混杂,谢重霄长眉微拧,淡漠的眉眼凌厉一瞬,他垂眸思索,片刻后隐匿身形跟在沈朝雪身后,打算看看背后哄骗沈朝雪的是谁。
谢重霄跟着沈朝雪进了坊市,目睹他找上书局掌柜,把手中的东西递过去,随后两人凑在一起低声交谈。
谢重霄隐约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他刚想入内,修士敏锐的五感发挥作用,正好将掌柜压低声音的话听入耳中。
“近日外门天才谢重霄名声大噪,他与他凡人道侣的故事广为流传,朝暮先生不是缺钱吗?这时候您要是写他们俩的话本子,再画些缠-绵香-艳的图穿插其中,指定能大赚一笔。”
朝暮是沈朝雪随便起的化名,他是没脸在那种话本子上写真名的,告诉掌柜的也是这个化名,于是掌柜便用这个名字称呼他。
“谢重霄和他的凡人道侣?”沈朝雪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目瞪口呆地问道:“香、香-艳的图?”
掌柜肯定点头,想着朝暮看起来年纪不大,写出来的话本子倒是灵气十足,便好心道:“您前段时日恰好在写那本《霸道掌门俏长老》,恐怕没听说,若是需要什么素材,我这里有。”
说着,掌柜转身从柜子里掏出一个小本子,递给沈朝雪。
沈朝雪看了眼,入目第一行便是那位凡人道侣每日会给谢重霄送午膳,谢重霄分明辟谷,但道侣来送,他总会吃,有时道侣还会以身喂之……
沈朝雪“啪”得合上,耳尖飞速攀爬上一抹羞耻的绯红。
这里头有些事他们确实做过,有些便纯属旁人臆测!沈朝雪发誓,他绝对没有以身喂之!谢重霄那些一同守仙门的师兄们可以为他作证,更何况大庭广众之下呢。
一想到上头一行行一列列都是掌柜搜寻到的信息,相当于这些也在紫霄仙宗流传……
沈朝雪面皮发烫,只能努力安慰自己,这里是幻境,不是真实。
掌柜还以为沈朝雪是在犹豫所说的插图,毕竟上回朝暮接稿时便能看得出他脸皮薄,“透露出去的只会是您的化名,谁也不知道您的真名不是?画些图而已,无伤大雅。”
“说起来,您和那谢重霄的沈道侣一样,名字也带一个朝字……”
沈朝雪心中一惊,瞬间警惕起来。
“……正是说明你们二人有缘啊。”掌柜完全没想过话题中的主人公会在面前,笑着继续道:“不过他是个凡人,您是还没有成功引气入体吧?”
沈朝雪看出来掌柜是把他当成新入门的外门弟子了,悄悄松了口气。
看在掌柜把原本五五的分成改成四六的份上,沈朝雪还是被金钱打动,接下了稿子。
他拿着掌柜给的信息条回小院,一路上心不在焉,连系统说的话也没注意。
掌柜的意思是越缠绵悱恻勾人心弦越好,可沈朝雪一想到笔下的主角是他和谢重霄就尴尬非常,有些发愁地叹了口气,迈入小院,意外地看见了坐在院子里看书的谢重霄。
沈朝雪顿时心虚地把小本子背在身后,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今日回来的这么早?”
谢重霄手持书卷,目光似乎不经意掠过沈朝雪背在身后的双手,淡淡道:“明日开始,我夜晚执勤。”
沈朝雪恍然想起来,守仙门的班次一个月换一次。
谢重霄晚上执勤,那他岂不是白天一整日在家?
沈朝雪抓着小本子的手稍稍收紧,忧心忡忡,他写话本子不算什么不光彩的事,但当着谢重霄的面,写谢重霄画谢重霄……
“身后拿着什么?”谢重霄忽然问道。
沈朝雪心弦一紧,故作若无其事道:“没什么,有些无聊,去坊市买了些东西。”
“是吗?”谢重霄没说信还是不信,轻飘飘的视线在沈朝雪的脸上梭巡而过,半晌,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帘,“嗯”了一声。
“我不打扰你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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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看书吧。”沈朝雪紧绷的神经松缓,他含糊应付几句,拿着小本子飞速进了房间内。
谢重霄坐在院内,目送那道宛如落荒而逃的背影进屋,常年没什么情绪的眼眸微动,沁出点点笑意。
他垂眸,将手中的书翻过一页,若是沈朝雪仔细观察,便是发现话本子的扉页上,赫然写着《霸道掌门俏长老》——朝暮。
谢重霄从未看过这类杂书,执勤枯燥乏味,师兄们偶尔谈论一二,他向来毫无兴趣,但此时翻阅,却有一种新奇之感,不由将故事中的掌门与大长老和现实一一对应。
“……”
谢重霄合上书,选择尊重沈朝雪的爱好。
既然不想让他知道,他便当做不知吧。
屋内的沈朝雪丝毫不知自己的马甲掉了,正对着白纸露出为难的神色,他冥思苦想,总算在夜幕降临时抓住了一丝灵感,开始挥笔。
**
沈朝雪努力赚钱时,宗门大比开始有序筹备。
这是紫霄仙宗宗内的大比,所有弟子不看外门内门,只看修炼等阶,同阶切磋点到即止,若是有信心的,也可越阶挑战。
往年大比夺魁者内门居多,但也不乏冲出来的外门黑马,被内门长老看上,收入门下,从此资源飞升。
一时间,整个紫霄仙宗,谈论最多的便是宗门大比。
爱才心切的胡仙师特意赶来,嘱咐谢重霄这半个月不用去山门执勤,只需专心修炼即可,他已然和管事打好招呼。
谢重霄谢过胡仙师,在小院内专心冲击金丹境。
他如今已至筑基巅峰,不到三月引气入体到能冲击金丹,可谓是前所未有的修炼速度,连胡仙师也惊诧非常,让他注意巩固修为锻炼心境,以免进阶速度太快,心境跟不上,给日后埋下隐患。
若是旁人或许心境不稳,奇怪的是,谢重霄心境圆融,从未有过类似烦恼。
甚至内心隐隐有种割裂感,告诉他不该如此弱小,周遭的一切都隔着一片纱般模糊。
伴随着修为的提升,这种异样愈发强烈。
正在另一间房内偷偷摸摸画图的沈朝雪忽地一顿,笔尖凝结的墨汁滴落在画中剑修锋芒毕露的眉眼之上。
在他前方,一面花纹古朴的铜镜缓缓浮现,闪烁出几次耀眼的光亮后消失不见。
系统感知到了,从刺激的话本子里探出头,“阿雪,这是天玄镜?”
“嗯,天玄镜示警,谢重霄很快会想起全部,斩破幻境。”
沈朝雪凝视着笔下毁了的画,抿了抿唇。
他以为他还有很多时间,现在看来,也许等不到那颗治病的丹药了。
也是,谢重霄可是当世最强者之一,即便是仙器,也只能困住他一时。
见沈朝雪收起笔墨,系统担忧的情绪被可惜冲散,问道:“阿雪不画了吗?”
“不画了。”沈朝雪冷静道:“坻川秘境还有三月才开,谢重霄已经意识到不对,恐怕来不及。”
没关系,沈朝雪想,他可以等出了幻境再想办法弄到那颗三转元心丹。
还未写完的话本被沈朝雪随手藏起,也不知还有没有完成的一天。
他收拾好自身,敲响了谢重霄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