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窗角落的男人腰背挺拔,精裁西装勾勒出流畅的肩背线条,脸上表情冷峻而严肃,眉宇间透出一丝压迫感,如同在谈判桌上步步紧逼的猎手。
没人知道,猎手本人正在小学鸡吵架。
贺朝觉v:【有时间在这骂我老婆,不如回去好好学习,给谢以寒积攒点正能量。[酷总推眼镜]】
对方战亡,战绩+1。
不堪一击。他稍微满意,伸手下滑,余光突然捕捉到一个有点刺眼的词条。
什么……新生代,潜规则?
还没看清,下一秒,刷新的评论铺天盖地,让那个词条淹没在了下面。
新评论统一口径,让贺朝觉去看楼中楼的热一。
……
裴澈看见窗边的爱人,并没有马上下去,而是先回到四层食堂。这里视野比较好,可以居高临下地看清对面一层。
他一边盯着贺朝觉,一边给李特助打电话,让派人去看住贺朝觉停在地下的车。
最近的生活真是越来越精彩,不怕谍战现场的戏拍不出来。
裴澈心里说了个冷笑话,挂断电话,确认贺朝觉还在窗边好好坐着,气势汹汹地转身朝楼下走去。
一楼咖啡厅。
他又扑了个空!
青年站在空空荡荡的座位前,眉头紧锁,低头瞪着那杯没动过的咖啡,半晌气得端起来一口喝完。
苦涩的味道刺激着舌尖,压不住裴澈心头的火。
不行,他勉强还剩几分神志,揉揉眉心,准备问问李特助那边的情况。
就在这时,手机传来“滴”的一声,裴澈低头看去,不是李特助的消息,一条莫名其妙的短信。
【某滴出行守护您的行车安全,点击下列链接……】
裴澈:?
这边,身形高大气势骇人的男人抓着手机,“蹭”地一下拉开车门,坐进后座。
司机打量他两眼,小心翼翼问:“裴先生?”
听见熟悉称呼,贺朝觉身躯一震,见了鬼似地回头张望。
司机警惕:“……请问是尾号1415的裴先生吗?”
贺朝觉回过头,皱眉两秒突然反应过来。掏出手机一看,果然下错订单了。
他把订单页面给司机看了一眼,解释道:“打成给他人叫车了,裴先生是我……爱人。”
爱人两个字滚在舌尖,咂摸出几丝淡淡的甜味。
贺朝觉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盘算着回去拿结婚证。
离谱,居然抹黑他,说他老婆不是他老婆!
才靠了两秒钟,贺朝觉被愤怒冲昏的头脑蓦地清醒过来。等等!裴澈是不是说让自己在公司等着!
丸!辣!
瞪着聊天窗口上的大字,贺朝觉瑟瑟发抖。
【我马上去辰辉,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你逃跑了。[微笑]】
那张微笑的表情微微扭曲,仿佛能让贺朝觉透过它,看见裴澈喷薄着怒气的冷笑。
不行!得立马回去!
“师——”
话没出口,聊天窗口上的阿澈[爱心][爱心][爱心]突然一跳,被一行小字【对方正在输入中……】取代。
贺朝觉突地一下把手机举过头顶,掩耳盗铃,似乎这样就看不见上面蹦出来的消息。
前排司机从后视镜一瞥,吓了大跳,脱口而出:“别动手,有事好好说!”
贺朝觉:“……”
最终两人有惊无险地到了家。
贺朝觉开门下车,司机猛踩油门,一溜烟就跑了。
留下凋零了一圈的贺朝觉,背影萧瑟,视死如归地往大宅走去。
晚了贺朝觉一步的裴澈,此时正堵在红绿灯前的车流里。
聊天界面上,最新一条消息赫然变成:【回家了?那就在家等我。乖,别再跑了。[微笑][微笑][微笑]】
贺朝觉那边的回应在【对方正在输入中……】和光秃秃的昵称中间疯狂抖动。
裴澈耐心等待了一会,逼到这份上,贺朝觉不是会彻底逃避的性子。
果然,几分钟后。
朝觉:【号】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好】
从S省酒店追回来,又在公司折腾了一遍,裴澈原本累得很,全靠一口怒气提着。
许是一口灌下去的那杯咖啡起效,他现在头疼得愈发厉害,精力反而恢复不少。
青年脚步不停,快速穿过暮色渐沉的前庭。
手指按在智能门锁上,沉重的木门被推开,四周窗帘应该都合上了,庭院的暮色照不进客厅,整个大厅黑沉沉的,只能看见些影影绰绰的轮廓。
空荡又沉寂,裴澈屏气凝神,终于捕捉到几分极轻的呼吸声。
“朝觉?”
没有回应,那呼吸声像是受惊的小动物,刷地一下消失了。
裴澈忍不住微微皱眉,往右走了一步,去摸开关。
就在往前提腿的时候,一个温热的硬坨坨突然撞到他脚上,让他一时没站稳,绊了个趔趄。
贺朝觉?
裴澈又惊又是无语,已是认出爱人气息,没试图挣扎,放任自己摔了下去。
下一秒,一个熟悉的怀抱果然将他捞起。
贺朝觉紧紧抱着裴澈,又惊又怕地气喘着,胸口剧烈起伏,应该也是被吓到了。
裴澈摸到他的大臂,安抚地拍拍:“好了。”
短短两个字,却如同一声惊雷,劈得贺朝觉如梦初醒。
身前的男人身子一僵,裴澈敏锐地感觉到,他松开手就要退开。
这怎么行?
裴澈一把攥住贺朝觉,顺手下落,牢牢圈住他的腰上,声音凉飕飕:“跑什么?”
青年清冷的声音不带感情,如同碎落的珠子砸在贺朝觉心上。
这是什么意思?
在贺朝觉的预想里,裴澈要么是冰冷冷地生气,终于认清了自己渣男的本质,带上离婚协议书和自己对峙,要么在长期的囚禁虐待下,对自己滋生出扭曲的爱意,病态地质询自己为什么抛弃他。
他轻轻挣了挣,裴澈圈得很紧,甚至威胁地收了一下。
贺朝觉一瞬间无所适从,细微的恐慌蛇一般爬上心头绞紧。
怎么办?裴澈的反应这么陌生反常……他的阿澈,不会彻底坏掉了吧!
男人高大的身躯蓦地战栗起来,脸颊祈求地蹭过裴澈发顶,喑哑低沉到极致的声音在裴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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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响起:“阿澈,别这样。”
你不应该是这样的……
声音沙哑得吓人,如同用砂纸擦过。要是一个亲手将爱宠养大的人,看着它嗷嗷待哺到蹒跚学步,整日懒洋洋又亲昵地贴过来,又不小心亲手将自己的爱宠杀死,其中的绝望哀伤,也不会比这更加浓郁。
裴澈听得暗暗心惊。
贺朝觉好像也被自己过于外露的情绪吓到,停住了话头。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僵局。
一片黑暗中,裴澈率先皱起眉,一手牢牢攥住贺朝觉,一只手别到一边去摸开关。
手才伸到一半,他突然感觉肩头落下几滴凉凉的液体,随即化开一片濡湿。
裴澈:!
明亮的吊灯骤然亮起,将客厅照得金碧辉煌。
裴澈伸手揪贺朝觉的脸,摸到一手湿咸的水滴,但被躲过去了。
“再跑一个试试!”
他执拗追上,捧起贺朝觉的正脸直直看去。
和在咖啡厅里时看见的一样,男人脸上架着一副极黑的墨镜,从这边根本看不穿他的表情。
不过脸上明显的湿痕骗不了人。
裴澈心头一颤,积攒一天的怒气瞬间消散了一半。
隔着墨镜的对视,可能让贺朝觉鼓起了几分勇气,他直直看着裴澈,声音颤抖:“阿澈,对不起,我是个禽兽。”
说着高大的男人就这么呜呜咽咽起来,膝盖一沉,似乎是要当场给裴澈跪下!
什么东西?!
裴澈过于震惊,一把捞起爱人。
但他力道估计得小了,被贺朝觉坚定的决心一带——
“砰”“砰”几声脆响,裴澈的膝盖在冰凉地面上狠狠磕上,和贺朝觉对跪到了一起。
裴澈恶狠狠地捂着额头,看见一个同样的红包飞速在贺朝觉额头拱起。
好了,他这下真的有点生气了。
……
贺朝觉红肿着眼睛在沙发上正襟危坐,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裴澈冷着脸拿棉签沾了碘伏,轻轻涂在他额头的伤口上,又取过冰好的绿豆,帮他敷眼睛。
贺朝觉期期艾艾地看他,几次想要说话,都被一个眼神杀回去了。
裴澈半蹲下来,牵动到膝盖的伤口,轻嘶一声。
贺朝觉立马腾地站起来,声音干涩:“阿澈,你的伤口也处理一下吧。”
“坐好。”
裴澈丢下两个冰冷的字,把贺朝觉按回去。他细心卷起贺朝觉的裤腿,用冰块在青肿处轻轻揉压,全程不带一丝多余的表情,就好像面前这件事是一件按部就班完成的任务。
贺朝觉心疼如绞,放下绿豆可怜巴巴朝他看去。
不要这么惩罚自己,让我给你上药吧!
青年冷着脸,抱臂往旁边沙发上一坐,唇角勾起一丝气极的笑意:“来,解释吧。”
红肿伤口在玉白的额头上极为明显,贺朝觉视线划过自己的又一罪证,深深吸了口气。
怎么解释?说自己悔过自新,发现真的爱上他了。说自己情之所至,昨晚是一时冲动。还是说自己被人夺舍,但本质上也是一头被欲望控制的禽兽?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他百口莫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