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惜梅扔给他一个白眼:“我没那么闲,我家缺个教书先生,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愿意的!愿意的!小生孟盈川多谢姑娘!”蓝衫男子擦擦眼泪,深深一揖。
他父母早亡,靠着祖上传下来的一间杂货铺过活,但因不善经营,铺子连年亏损,五年前就变卖了。
五年来省吃俭用,撑到今日已是山穷水尽,否则也不会一时想不开自挂东南枝。
“孟盈川,这名儿好听。”蒋惜梅低低念了一遍,扬起笑脸,“跟我来。”
卧云庄是禁地,没秦王点头,外人一概不得进入。
如今教青松他们几个读书的是庄子里一位腿脚不便的老仆,只读过三百千,勉强能给大字不识的孩子们启蒙。
蒋惜梅直接去找夏澜,开门见山表明来意。
夏澜毫不意外:“行,叫青松、青草、绿萝、红菱他们四个下山读书,就住医馆吧。”
蒋惜梅一愣:“下山?”
夏澜点了点头。
蒋惜梅瞬间会意,不胜感激:“澜儿,多谢你。”
她明白澜儿不让孟盈川进庄子,除了因为秦王,更大的原因是不想和孟盈川有所接触,以防万一。
毕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蒋惜梅深知自己和淑女半点边都沾不上。
夏澜要是知道她的想法,非敲她脑袋不可。
天地良心,她只是单纯的给她找个清净自在地儿,不用守规矩礼仪,可以无拘无束谈恋爱。
夏澜笑笑,摆摆手说:“你去对他们说一声,收拾几件衣裳,尽快下山,让紫英进来做事。”
紫英不是读书的料,看见书本就犯困,好几次上课打盹,把老夫子气的够呛。
铁柱还要照顾石头,留他在庄子里,老夫子单独教他认字,两人都不吃力。
蒋惜梅当即去找青松,叫他明日一早带上另外三人下山,去医馆读书。
青松不用猜都知道,教书的夫子定是昨日桑树林中上吊的男子。
他满肚子郁闷,但看着蒋惜梅雀跃的神情,笑着应承下来。
蒋惜梅当即下山走了,她使了个心眼,没叫马车,就领着孟盈川步行进城。
从桑树林到卧云庄外,再进南城门,绕过半个上京去医馆,一整趟走下来,少说也有四五十里地。
她想看看,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人品如何,脾性如何,毅力如何,耐心如何。
她看脸,但绝不是只看脸。
蒋惜梅刚走没多大会儿,铁柱领着石头来了,说半个时辰后要去做针灸,但找不到蒋姑娘,不知该如何是好。
夏澜想了想,就去枕云堂找梁溪或是春红帮忙。
枕云堂的院子里种着很多牡丹,一丛丛一簇簇,新叶嫩生生绿油油的,在春风中肆意招摇。
秦王坐在花圃前,白绸遮面。
侧影绝美而萧索。
夏澜抬步走进院子,随口一问:“王爷喜欢牡丹?”
秦王摇头。
夏澜一梗,闷闷的笑了:“我原想着,王爷若是喜欢牡丹,我就说您来年春日定能细赏国色天香之盛景。
您这一摇头,我倒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秦王低低一叹,万千怅惘:“故人独爱牡丹,我且替她看看。”
夏澜听那语气,猜想这个“故人”多半是已故之人,于是生硬的岔开话题:“我来请小梁将军或是春红姑娘帮个忙。”
自从知道秦王的心上人另有其人之后,春红对夏澜就不再那么无微不至,没得吩咐不会主动往她跟前凑,一时间夏澜想找人都找不到。
梁溪忙道:“不知夏姑娘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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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当,石头每隔两日要去袁神医那里做针灸,但他害怕,没人押着会逃跑,铁柱追不上他。”
“夏姑娘放心,在下会安排人护送石头去见袁神医。”
“多谢小梁将军。”
梁溪看看秦王寂寥的侧影,忍不住问道:“夏姑娘方才说,明年春日王爷能赏牡丹,此话当真?”
夏澜认真思考片刻,一本正经的答道:“那也未必,端看王爷是想先走路,还是想先视物。”
梁溪的心先是咣当一下坠入深渊,继而嗖的一下飞上云端,呼吸急促如一口气耕了十八亩地的老黄牛。
“真的?夏姑娘不诓我?”
夏澜忍俊不禁:“我诓你作甚?”
梁溪张了张嘴,却是喉头哽咽说不出话来,憋的眼睛里直冒水光,背过身去偷偷揩拭。
秦王已经做好三年五载甚至更久才能自如行走、重见光明的心理准备,不料夏澜竟说,明年春日他就能视物或是行走。
这个巨大的惊喜几乎将他砸懵。
他侧头朝着夏澜的方向,抓握住轮椅扶手的双手因过于用力而隐隐发颤,短而齐整的指甲几乎抠进硬实木材中。
夏澜忙温声安抚:“王爷别激动,您这病最忌情绪大起大落,气血翻腾于养病尤其不利。”
秦王深吸一口气,缓慢悠长的呼出,开口时嗓音已平稳许多:“有劳夏姑娘,本王不胜感激。”
夏澜摆了摆手,呵呵笑道:“分内之事,无需言谢。王爷若没别的吩咐,那我
告退了。”
梁溪额角青筋突地一跳,顿时又想起她那句“拿钱办事,应该的”。
夏姑娘娇娇弱弱的,性子怎的如此耿直?
净说大实话!
亏得王爷不喜欢她,否则一颗心不得伤得稀巴烂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