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吗?
恋雪看着那个连挪动一分都格外费力的青年,却什么也没说。
她也并不觉得自己需要说什么,因为那毕竟也只是一个“愿望”而已。
她当然也承认,“愿望”是很美好的东西,哪怕是在最灰暗的岁月里,虚无缥缈的愿望也仿佛是一点遥遥的亮色,让人可以欺骗自己,前途并非只是黑暗的。
可她从不肯自己拥有“愿望”。
因为她知道那不会实现,她无法也不能欺骗自己。
如果那样的幻象终将破灭,那么她想,拥有“愿望”这件事本身就很残忍。
她不相信那样的希望。
但她不会也不能阻止别人去相信。
炼狱杏寿郎是这样,锖兔是这样,产屋敷耀哉也是这样。
因为这种事归根结底也只是一个人的选择而已,原本就没有什么对错。
他们各自背负着沉重的命运,但他们却拥有全然不同的人生。
对于产屋敷耀哉而言,他为宿命献上了自己的一切,可他依然热爱眼前的,自己所拥有的生活。
他有爱人,他有家人,他有鬼杀队的孩子们,那是他眷恋的属于这世间的一切。
那么保留一点希望也没什么不好。
而她没有眷恋。
又或者说她也不是没有,只是不能眷恋。
恋雪想,或许她原本可以对自己身边的同伴更温柔一点,她可以如很多很多年前那个病榻上的姑娘一样,为了不让父亲担心,戴上一层微笑的假面。
她可以如一个寻常人一样和周围的人接触。
她或许可以收获新的家人,或许可以拥有更多的朋友,她在这世间也会有更多值得在意的东西。
——如果是那样的话,她会因为他们而留恋这个世间吗?
这个,她注定要与自己曾经最在意的人你死我活的,毫无希望的人世间。
幸好没有那样做。
幸好她没与任何旁的事纠缠。
此刻的她才能格外心无旁骛地挥剑。
未来的她才能……毫无留恋地离开。
夜色再次降临的时候,鬼舞辻无惨终于出现在了产屋敷家的庭院。
它一向胆小,从来都瑟缩在战局之外,指挥着手下的鬼在各处肆虐。
只是近来一段时间,在与鬼杀队的战斗当中,它手下的强力部将接连折损,又或者还有别的什么原因,总之这一次,蛰伏了千年以上的原初之鬼终于决定铤而走险地主动来找产屋敷家的麻烦。
它想从根源捣毁鬼杀队,而产屋敷耀哉很清楚它的想法与顾忌,所以决定以自身为饵,将它引诱出来。
他已经等待了太久,也筹备了太久,就如恋雪会为了复仇不断积攒力量一样,这样漫长的时间里,他当然也不会毫无作为。
此时此刻,除了鬼杀队这一届的超强战力之外,产屋敷耀哉的手里也还有其他的底牌。
联合以鬼身与无惨对抗的医者珠世,他们在这座宅邸布下天罗地网。
也是从珠世的口中,恋雪第一次听说鬼舞辻无惨的血液对于鬼来说并不仅只是力量的来源那么简单,它们会失去理智,它们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忘记自己是谁,它们会沦为无惨的傀儡,杀戮,肆虐,做尽一切恶事。
而鬼舞辻无惨可以轻而易举地通过血液窥知它们的一切——
这一点,哪怕是上弦鬼也一样。
“它是罪魁祸首,是一切的根源。”
是啊,鬼舞辻无惨才是一切的根源,而猗窝座哪怕是十二鬼月中的高位,也终究不过是鬼舞辻手里的一把刀。
那么人该恨一把刀吗?
恋雪想,或许她其实早就已经没那么恨猗窝座了。
因为恨原本也不是可以持续太久的情感,所以在过往的岁月里,她才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让自己不要忘记那一夜浓烈的恨意,不要忘记自己为什么而存在。
她为了杀他而存在。
她为了他而存在。
刀上沾了至亲的血,谁又能做到对着森然的凶刃毫无怨言呢?
那是他自己沾染的业障,总得有人为他斩断。
他该死。
这一点不会改变。
这一点从未改变。
握着刀的恋雪心情十分平静。
月色洒了下来,将银白的大地映衬得格外璀璨。
今夜的月色很好,那么纯净,没有一丝杂质。
若血色在这中间铺开,便会如同焚天的业火。
爱恨因果,碧落黄泉,所有在命运里纠缠的一切都将化作这夜的燃料。
所有的一切,都会被今夜的战火彻底点燃。
刀也好,握刀的人也好,都会在此夜终结。
在一切都结束之后,明日的阳光也一定会很好。
不管她是否能看见。
鬼舞辻无惨出现了。
按照原本的计划,产屋敷耀哉是打算用火药点燃整座宅邸,多少消磨一些无惨的力量,再由珠世趁机偷袭,给它注射抑制力量的毒药。
但在最后的关头,他到底还是做出了调整。
火药的剂量被减少,不再追求极限的伤害,只求制造一瞬的空隙。
配合爆发的时机,加上珠世的血鬼术,足以制造出一瞬的机会,由恋雪发动突袭。
而珠世也会在旁策应,如原本的计划一样将毒送入无惨的身体。
“这很危险。”
产屋敷耀哉说:
“如果你现在想退出,我也不会责怪你,你原也没有义务承担这样的风险。”
恋雪笑了。
因为这话听起来有些可笑,但她也知道,产屋敷耀哉说出这番话只是虚伪的客套。
这的确是出自他的本心。
他也一直在这样一条违背本心的道路上前行,他希望自己能终结一切,可他也很清楚,以自己的力量无法斩断鬼与产屋敷之间的纠葛。
他必须要借助其他人的力量,而鬼的存在原本也会改变许多人的命运。
这早已经不止是他一个人或者一个家族的命运,但即使如此,在命运的节点,在做出选择的最后关头,他也依然希望,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还能有选择的权力。
在这个计划里,风险最大的是产屋敷一家。
尽管调整了炸药的剂量,可他们依然有很大概率无法脱身。
他给自己留下的生机的确只有一线。
而在他之下,珠世的风险也远在她之上。
珠世曾经背叛过无惨,以无惨的性情,若是见到她出现,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矛头对准她。
相比之下,负责偷袭和牵制的恋雪反而是最轻松的一个。
她当然知道无惨很强。
她当然知道,如果它突然暴走的话,或许他们在其他鬼杀队士来支援之前就可能全军覆没。
她当然知道,如果死在了这里,她就没有可能再提着剑去到猗窝座面前了。
但她已经来到这里了。
“事已至此,箭在弦上,我不会离开。”
恋雪笑着,看着被天音扶着坐在大广间里的青年。
“作为交换,如果得到它的消息,请一定要告诉我。”
“我知道您不会食言。”
他们都走在自己早已经划定的路上。
他们都看到了自己的终点。
爆鸣声轰然响起,火光几乎在顷刻间包裹了整片宅邸,也点燃了这一夜的战火。
所有的一切都在热浪中变得格外模糊,唯有少女手中的剑划出的冰蓝色的光路格外清晰。
她按照原本计划的轨迹,逆着空气中的热浪,直冲向那只尚且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原初之鬼的方向。
鬼舞辻无惨来时身上穿着的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西装被火舌卷噬得干净,此刻的它看起来狼狈又狰狞。
感受到日轮刀卷起的气浪,它一面叫嚣着,一面在第一时间腾出手试图反击。
但恋雪并不与它恋战,借着火光与倾倒的建筑,她巧妙地隐藏着身形,隔空与它周旋。
她的任务原本也并非将无惨斩杀,只要创造出一个足够大的空隙。
一个可以让一切都结束的空隙。
计划进展得十分顺利。
珠世的反应也很迅速,带着四百年来积攒的浓烈恨意,她将所有的一切都赌在了这场战斗里。
药物顺着针管流进了无惨的身体,被烈火焚烧的空气也有一瞬的寂静。
——随之而来的便是鬼舞辻无惨暴怒的咒骂。
如之前推演的一样,珠世的出现的确在一瞬间吸引了它的注意力。
它嘲讽珠世的背叛,它嘲讽鬼杀队的不自量力,它骂产屋敷一族虚伪又阴险。
恶毒的声音掀起更高一层的热浪,一面叫骂,它反手想要对珠世发动反击。
珠世并没有躲闪的意思。
她显然已经做好了接受命运的准备。
又或者说,她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要在这一刻,在鬼舞辻无惨走上末路的时刻,以自己的血为自己曾经失去理智时所做的一切恶事赎罪。
下一秒,日轮刀再至,生生截断了无惨的攻击。
那几乎是出于本能的一击。
恋雪对珠世实在算不上了解,她也是在今天才刚刚与她认识而已。
她知道走到这一步的人会带着怎样的觉悟,她也知道珠世一定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但是在那个瞬间,在看到无惨的攻击袭向珠世的瞬间,恋雪的大脑里什么都没有在想。
身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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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了起来,那几乎是一种本能。
就像很多年前在看到被手鬼逼到绝境的锖兔时一样。
她不想看到她死在这里。
她知道,哪怕再怎么刻意去回避,可她也终究如所有鬼杀队的队士一样,无法做到眼睁睁地看着任何人在自己面前死去。
珠世终究还是避开了致命的一击,但无惨的动作太快,她依然免不了受到波及。
发髻顷刻散乱,美丽而白皙的皮肤上出现了血痕。
而她的血本身就是凶器。
血腥的气息在夜色蔓延开,带着诡异的幽香,展开的血鬼术又在这片天地里织下新的网,绵绵密密地罩向她们共同的敌人。
一击不中,鬼舞辻无惨所带着的怒意又往上翻了一档。
但与之相对的,身体里的力量在因为珠世注射进它体内的药物而飞速流逝着。
珠世的身影已经隐没在了血鬼术的幻象中,找不到方向的无惨只能咬牙切齿地转向恋雪所在的方向,隔空看着那个阻止它的人类。
在看清那张面孔的时候,它的表情停顿了一瞬。
它在意的目标第一是产屋敷一族,第二是突然出现的背叛者珠世。在此之前,它丝毫没有留意过那个如跳蚤一般的剑士是什么模样。
但现在它终于看清了。
接着,那张狰狞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恶意的笑。
“看来这个晚上挣扎的都是熟人。”
“你竟也还活着,还有颜面出现在这里——”
“区区一个曾经……被鬼圈养的剑士。”
“很好,那么你们今天,就都死在这里吧。”
下一个瞬间,耳边忽然响起一声怪异的琵琶的铮鸣。
脚下的地面轰然崩塌,失重的感觉包裹着身体,眼前的场景连番变换,那是旧时代的木质建筑接连绵延出的近乎“无限”的空间。
恍惚之间,恋雪听到了迭起的惊呼声,那是许多前来救援的剑士也一并跌落进了这片空间。
这是来自无惨的反击。
鬼舞辻无惨的确遭受到了重创,但它并没有死去。
它素来是睚眦必报的性情,眼下遭受了这样的重创,当然不可能善罢甘休。
这片空间或许就是它的巢穴。
恋雪想,它大概是藏身在了某处,然后驱使着自己的手下拖延时间,等待力量恢复之后,再将困于此的鬼杀队彻底剿灭。
那就试试看吧,看看这一场酣战之后,谁会站到最后。
恋雪稳住了身形,正准备在这个空间里探索,背后忽然响起了一个略有些熟悉的轻佻声线——
“哎呀,我们还真是有缘呢,没想到又见面了。”
她的动作微微有一瞬的迟钝。
童磨。
是它在这里。
莲池在空间里铺开,童磨单手托腮,盘膝坐在莲台上,笑嘻嘻地看着恋雪所在的方向。
“上次见面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你还在这个痛苦又乏味的人世间徘徊呢。”
“总是拿着剑,还是太辛苦了吧?果然还是要靠我来把你送去极乐。”
恋雪看着眼前的童磨,第一次,没有直接持剑冲上前。
在看到童磨的瞬间,浮现在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是:
它既然在这里,那么猗窝座,或许也该在这里。
远处的战斗声仿佛也在一瞬间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逐渐强烈的心跳。
恋雪顿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问出了那个问题:
“猗窝座在哪里?”
童磨怔了怔,随即笑得更加酣然,掀起的唇角下,一对虎牙尖尖地反射着明亮的光。
“还真是过分呢,明明在我的面前,却在提别的男人的名字。”
它放下手臂,换了一个边,虹色的眼瞳当中似乎也透露出了一些玩味的情绪:
“嘛,不过既然是那家伙的事,我倒是可以特别告诉你哦。”
“毕竟你看起来好像还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呢。”
它如此说着,声音一如既往的轻佻,却带着种让人近乎眩晕的寒意。
恋雪握紧了手里的刀,眉头微蹙,心情也是一点一点地沉入谷底。
像是糟糕的预感正在应验一般,童磨的声音持续着,传入了她的耳中。
“也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想的,明明最开始还替那位大人来找我的麻烦呢,那个时候我只是吃掉了一个下弦而已,他倒是好,居然直接跑到了那位大人面前呢。”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当时我也不在现场,不过听鸣女说,他好像是因为你的事和那位大人起了争执,然后当场跳起来要和那位大人叫板。”
“结果当然是被那位大人肃清咯。”
“那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