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雪并不知道下一次的相逢会在什么时候,她甚至不知道分别之后还会不会有下次相逢。
但她并不会因此而踟躇不前,因为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结果。
离开鬼杀队的时候没有耀哉之外的任何人打招呼。
尽管她很清楚,旧日的同伴会为她的生还而欣喜,也会为她的选择而担忧。
来时的路上,她听炼狱杏寿郎提起,说在她失踪的这段时间里,鬼杀队里的许多人其实都在试图寻找她。
烈焰焚尽的残骸里没有尸体,于是他们就还抱有一线希望。
在得到确定的答案之前,谁也不愿意相信她是真的已经死了。
人终归是不可能独立地存在于世,既然活着,便必然会沾染新的因果。
恋雪明白这一点,而她也很清楚,人活着,便必须做出取舍与选择。
这是她从那个雪夜开始就做出的选择。
或者说,这是她从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之前就做出的选择。
杏寿郎会将她的消息带回给他们吧。
她想,那样就足够了。
从今往后,她不会再与他们有更多的牵扯。
她独自穿过漫长的紫藤花林,走向自己选定的命运。
她没有同伴,也不会有同伴,在这条路上,她始终如最初时离开那座被血色洗礼的道场时一样瑀瑀独行。
这就是她从黄泉溯洄之后必然要经历的人生。
修行是一条无比漫长的路,而路的尽头是什么,她也很清楚。
但即使如此,不,或者说正因为如此,她的脚步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减缓。
她期待着终有一天,她能到路的尽头。
这世间有许多隐藏在民间的武术大家,他们分散在世间各处,或是经营着道场,或是独自隐居。
恋雪顺着传闻一处一处地走访,她与他们论道,她与他们切磋。
钻研武学者,对流派与传承大都很看重,可恋雪的剑技里却融合了众家最狠戾的杀招,招招致命。
于是她在修行的路上也并不都是一帆风顺的,有些武学家格外传统又顽固,在看到了她的招式之后,大骂她不伦不类,斥责她不尊道心,不配为武者。
“你根本就不懂武学,你只是一个人形的杀器,如你这样的家伙,早晚会被武学反噬。”
——这些人骂得似乎也没错。
她是为了杀戮而存在的,她也的确已经做好了被杀戮反噬的觉悟。
可若说她全然没有“道心”,或许也不是。
她的道心并不是为了武学的传承,也不是为了修身养性。
她需要的只是更强大的力量,她会将所有的一切都化作完成目标的筹码。
这是独属于她的“道心”。
打从她选择了这条路之后便从未变过。
风雨也好,波澜也好,她顶着所有的一切,然后近乎贪婪地从这个世界汲取滋养自己的养料。
她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变化,她能感受到自己在不断不断地变强,而随着力量的增强,颈间那块不知何时出现的雪花形状的纹样也日益清晰。
那是生命在燃烧。
在离开紫藤花宅邸之前,产屋敷耀哉和她提起了关于“斑纹”的事。
他跟她说了他所知的关于“斑纹”的一切。
练习了呼吸法的剑士会有一定的概率觉醒“斑纹”,那是在皮肤上浮现的痕迹,是强大的证明。
相传觉醒了斑纹的剑士会逐渐拥有远超常人、甚至能与高阶鬼媲美的力量,而代价是,觉醒斑纹的剑士大都短寿。
这是真正以生命为代价的力量。
恋雪想,她大抵是在与童磨的第二次战斗之后觉醒了那种“斑纹”。
而她的身体之所以能够痊愈,大抵是拜觉醒的“斑纹”所赐。
以生命为代价,换取重新站上战场的机会。
那也无妨。
不如说那样正好。
生命原本就是她准备放上天平的筹码,而现在她拿生命换取了力量,世上不会有比这更划算的事了。
恋雪知道,自己的时间或许并不会太多,但她也并不急躁。
她知道猗窝座有多少力量,也能推算出自己需要多少力量,她在积累,她在为那场最终的战斗做她能做到的最充足的准备。
并不全然是因为与产屋敷的约定——因为她也不清楚自己是否能活到那个时候。
但她想,既然宿命让她与猗窝座站在黑白的两端,那么待时候到了,她和他一定还会再相遇的。
她走过北国的寒潭,她走过南国的白沙滩,路过那些奇景时,她也并无更多兴致去欣赏周遭的景致,所到之处,于她而言,皆是道场。
寒来暑往,时光也随着她匆匆的脚步一样从不停歇。
四年的时光几乎如弹指一瞬。
当雪花再次铺满这片土地的时候,恋雪终于再次偶然间与鬼对上。
那似乎是只很强大的鬼,对自己的血鬼术也颇为自信,在见到恋雪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躲避,而是主动迎上来挑衅。
恋雪并没在意它到底说了什么。
长刀出鞘,只是一个瞬间,原本叫嚣着的家伙就已经身首异处。
她的确变强了。
她想,现在的她即使面对上弦鬼也不会再如之前一样露怯,哪怕身体依然处于劣势,但她依然有足以与之一战的力量。
她的剑远比当时要锋利,锋利到足以斩断这段被纠缠和愚弄的命运。
鬼的尸体消散在雪地里的时候,附近的树林里忽然传来了拍打翅膀的声音。
那声音听起来着实熟悉,于是恋雪也稍稍驻足了一刻。
她看向声音的来源,不多时,便看到一只通体漆黑的影子出现在树林中间。
那是鎹鸦,是从最终选拔那日开始就一直为她传递消息的鎹鸦。
“剑士恋雪,剑士恋雪,我奉鬼杀队主人的命令来向你传达消息,请速速前往藤花宅邸。”
“还有一句传言——”
“这是先前的约定,是时候兑现了。”
恋雪的动作顿了顿,片刻后,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握剑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命运的齿轮,终究还是转到了这个时刻。
在过去四年的时光里,她没有再听到过任何关于猗窝座的消息。
仿佛他也沉寂在了时光里,等待着命运的推手让他们再次相遇。
她没有犹豫,朝着鎹鸦指示的方向迈开步子。
那位鬼杀队的主人到底是温柔的,虽然完成他们一族的目标要借助千千万万队士的力量,而这一条残酷的路上也的确积攒了无数白骨,但他依然想要尊重每一个人的选择。
像是一个无力的家长一样,竭力为每一个走进这段命运的孩子维系选择。
而此刻,所有的选择似乎正在影射同一个终点。
那是他的终点,也将会是她的终点。
白雪覆盖的路上,恋雪并没有更多的余裕去想那个病弱的青年。
在她脑海里反复回放的,始终都是与上弦拆招的演练,还有,猗窝座那张她已经四年不见的脸。
“你如约回来了呢。”
在那座熟悉的庭院里,白雪与紫藤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副本不该存于世的绮丽又怪异的换。
有两个白发的孩子在院子里玩着手鞠,轻快的声音随着暖色的灯花在庭间铺开。
恋雪又一次见到了那个孱弱的青年。
他已经坐不起来了。
病疮已经爬满他的整张面孔,即使用绷带遮着,也无法全然掩盖。
旧日里漂亮的眸子也早已被彻底覆盖。
但他一如之前一样温和,甚至还带着些许笑意。
“那么就在这里结束这一切吧,就在今夜。”
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闲话。
“关于鬼的一切,关于鬼杀队的一切。”
他想结束这一切,想让所有的不幸都在他这一代终结。
因为这一代的“柱”们很强,这一代的鬼杀队很强。
在过去的几年里,锖兔和音柱宇髓天元联手在吉原斩杀了上弦之六,之后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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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几位柱也顺利斩杀了试图偷袭锻刀人村的上弦四与上弦五。
蝴蝶姊妹与炼狱杏寿郎联手突击了万世极乐教,虽然未能将上弦之二彻底杀死,却也重创了那家伙。
不止如此,柱以下的队士也有不少都颇具实力,其中有几个年轻的孩子几次联手击溃下弦鬼。
鬼杀队的变化对于鬼而言似乎也造成了不小的震荡。
早先一段时间,鬼的活动比以往所有时候都要频繁,似乎是想从鬼杀队这里找回场子。
但在最近几次的战斗里,鬼并没能从鬼杀队的手里讨到任何便宜,反而折损颇多——于是在最近几个月里,大部分的鬼反而像蛰伏起来了一样。
“它们当然不会这样轻易屈服,我曾经说过,对于产屋敷而言,鬼舞辻无惨是宿命,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前来铲除我和我的血脉,这是了结这段命运的最好机会。”
就如产屋敷耀哉所说的那样,他决定结束产屋敷与鬼之间纠缠不休的命运。
这座院子很平静,但这样的平静下,却掩藏着无尽的杀机。
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场,等待着将这里的一切都埋葬。
恋雪的视线在狭小的空间里环顾了一圈,最终落在那个狼狈到只能缩在病榻里的青年,忽然开口问道:
“您没有给自己留生机,对吗?”
空气在一瞬间陷入了寂静,只有院子一角里女孩子们嬉闹的声音还在继续。
这样的安静并不让恋雪太意外,她想,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也已经很清晰了,沉默就是最好的默认。
他为鬼之始祖设置了一座墓场,他是打算以自身为引,还有自己的妻子与孩子,献祭这一切,来打消鬼舞辻无惨的疑虑,开启这场盛大的送葬。
尽管恋雪在院中找不到任何布置的痕迹,但她知道,他一定做了万全的布置。
那是他的宿命,是他选择的道路,恋雪想,她便没有干涉的必要,因为她自己也这样想。
但是——
“说起来很惭愧,但事实上,我也是有为自己和孩子们留下一线生机的。”
“哪怕微渺,可我想,总还是有希望的。”
青年的声音忽然再次响起。
尽管听上去依然温润,甚至因为声音的主人过分虚弱,那声音听起来比平日更弱上几分。
可他的声音听在恋雪的耳中,却不啻于突兀的惊雷。
他说:
“因为你回来了。”
她的瞳孔微微动了动,怔了好一会儿,才用几乎有些发涩的声音问: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已经决定了直面命运,明明已经做出了那样的觉悟,明明已经做好了舍弃一切的准备,明明根本就没有活下去的余地,为什么,还要留下一线生机呢?
恋雪怔然地看着眼前的青年,看着他因为命运的诅咒而伤痕累累的躯体,仿佛想要透过那副皮囊看清他的想法,看清他那颗跃动的灵魂。
“是啊,为什么呢?”
青年的声音似乎比先前更加悠远,温和的,带着笑意,却又仿佛夹带着几乎无奈的叹息。
像是古刹边风吹草动时,露水落下的声音,一滴一滴,轻轻落进少女的耳中。
“如你所见,我的确已经做好了随时牺牲的觉悟,我会接受这样的命运,因为那原本就是我与生俱来的宿命。”
“但我仍然为活着的每一刻而欣喜,哪怕以这样悲惨的姿态,哪怕要面临许多痛苦的事,可我见过山间的紫藤,我也见过鬼杀队的孩子们的笑容。”
“我无法改变自己的使命,不过我很庆幸,一直都很庆幸,庆幸自己拥有这样的——”
“生活。”
有些费力的,青年将身体向她所在的方向探了一点。
他用已经无法聚焦的视线“看”向恋雪所在的方向。
“难得来到这个世上,在那一刻真正到来之前——”
“我想活下去。”
“我也希望你能……”
“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