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祈出门是有要事的,谁料又遇宋朝月。他分外冷淡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再没说什么,就这般离开。
“哎呀哎呀。”
他听到了身后人状似懊恼的声音,眸子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不过也只有那么一瞬,另外一件事便夺走了他全部思绪。
金银楼门口,迎来送往好不热闹。此处是笙歌城最大的销金窟、欢乐所,只要你想,便能在其中找到你所想要的乐子。
然许多人都不知道的是,这金银楼还隐藏着一个偌大的后院。这里分外静谧,十几个小院坐落其中却并不相通,互相独立,是个密谈的好地方。
孟祈熟门熟路地沿着一条小径走向了其中一座,约他前来的客人早已静坐在内等候。
他推门而入时,不远处的梨花木圈椅上正坐着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子。
“三殿下。”孟祈弯腰行礼唤他。
“孟祈,来,坐下吃饭,菜都快凉了。”这个被称为三殿下的人行为举止十分和善,瞧不出一点皇室子弟的样子。平日也总是言笑晏晏,与孟祈那生人勿近的性子截然相反。
孟祈坐下拿起碗筷,两人都不说话,就这般吃完了这餐饭。
食毕,三皇子褚临找人撤下了碗筷,提起茶壶,给自己和孟祈各自斟了一杯。
孟祈双手接过,轻道一声多谢。
褚临对此很是无奈,“你怎么还这么客气,你的叔母益阳公主乃是我的亲姑姑,咱们也算是亲戚,何苦这般见外。”
孟祈扯起一抹笑,不置可否。
“最近你可有什么新消息?”
孟祈摇了摇头,“并无。”
“这么多人死得不明不白,如今竟然连你也查不到更多的线索,这案子,看来是难了。”
两人就在这个院子里聊了许多,直到黄昏时分,褚临才站起来,拍了拍孟祈的肩膀,“走,带我去你家吃顿饭。我已许久未去拜见姑母,还有舒安表弟,我也需得看望看望他。”
他们从后面的小院走了出来,其间遇到了许许多多相熟的人,孟祈都只是点头以示回应,反观褚临,跟每个人都能笑着说两句话。
他这样的人,确实比孟祈这种成天在刀尖上舔血、冷冰冰的人要更近人意、更受欢迎。
为了迁就褚临,孟祈随他一道坐上了他马车。这车帐内熏着香,闻到这香味,他觉得分外安心,可转瞬,心中却又开始发苦。
“孟祈,我这表弟娶了新妇,那他这段日子瞧着可有开心些,身体可有好些?”
孟舒安的新妇!孟祈脑子里浮现出了那张脸,想起今晨她将石子踢到了自己脚背上,想起她慌乱藏在身后那似乎是受伤了的手,还想起很多很多……心绪翻涌……
“不知。”
褚临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他常年不着家,不知道也正常。
这一路上褚临一直在热络地同孟祈说话,对方不时附和两句,很快便到了国公府。
守在门口的侍卫见了三皇子,兴高采烈跑进去府去通禀。
一时间,阖府上下都知道三殿下来了。
率先出来迎的是孟家女儿孟文英,她的皇子表兄很多,但是没有一个人会像三表兄一般时常来看望父母亲,关心她们兄妹。
也正因此,她的母亲益阳公主最喜欢自己这个子侄。
褚临是这家中被所有人都喜欢的贵客,而孟祈却似乎无关紧要。所有人都走了,他冷落在原地,不过这样的情形他也早已习惯,转身准备离开之际,突听身后一声唤:“大哥!”
迎面跑来了一个身着藕粉衣裙的女子,她笑得甜甜的,站在不远处朝孟祈挥手。
“大哥,舒安想请你去逸仙筑坐一坐,不知你现在是否有空?”
孟祈瞧着那张如灿阳般的笑脸,熟悉却又陌生。本欲拒绝的话到了嘴边还是没说出来,他确实许久未曾去了。细细算来,自己已经快一年没有迈入过他这二弟的院子了。
一进逸仙筑,他就发现这里好似有些不同了。院中央的棋桌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架秋千。原本只有葱郁草木的院子也种上了不少花,五颜六色,如今正开得肆意。
孟舒安被广德扶着站在屋门前迎他,见他面色苍白,如今已是春末,他仍穿着厚冬衣,孟祈没忍住轻斥了一句:“快进去,别着凉了。”
孟舒安眼中带笑,说无碍。
兄弟二人在屋内说话,屋内烧着炭炉,十分暖和,宋朝月则坐在院中秋千上,闭眼感受着春时的和煦微风。
可风却带不走她的愁绪,她想泗水城了,想她那在城北一隅只有两进院的家,想家中的每一个人,每一处景。不知不觉,眼眶就湿润了。
意识到自己又萌生出了脆弱,宋朝月睁开眼,在心中再三警醒自己在外面不比得在家,无依无靠,要坚强些,休要软弱。
于是她伸手擦了擦眼,手刚放下,就见逸仙筑又来了客人,前头那位自己则从未见过。
跟在那人身后的是孟文英,她试探着问:“文英,这位是?”
“是三皇子殿下,还不快快请安。”
宋朝月习惯于孟文英的冷言冷语,直接忽略,大大方方朝褚临行礼问好:“见过三殿下!”
“不必多礼,你就是舒安的夫人吧,说来我前些时日忙,未能来你二人的婚仪,这是给你和舒安的新婚礼物。”
褚临说出,从怀中掏出了一对色泽透亮的蝴蝶玉佩递给了宋朝月。那块玉一看便知价格不菲。孟文英一见,露出了些许鄙夷的神色,觉得三皇子送出这个东西简直是暴殄天物,宋朝月也因其贵重推拒着不肯接受。
可无论怎么说,这一对玉佩还是被硬塞到了宋朝月手中,她也只得无奈说谢。
赠玉佩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然褚临却突然变脸,神情严肃地回头看着孟文英,说她方才待自己嫂嫂无礼,要她道歉。
孟文英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最后在褚临威慑下不情不愿道了歉,然后生气跑出了逸仙筑。
宋朝月强忍着没有笑,心说这没礼貌的小丫头终于有人收拾她了。不过却不敢表现出来,甚至还故作大方地说:“文英还小,我这做嫂嫂的自是不能同她置气的,还望三殿下也莫要生气。”
听着她说话,褚临一时愣了神,他甚至有些逾矩,一直盯着宋朝月的眼睛,仿佛像从里面看出什么东西。直到前头有人一直唤他,他才如梦初醒一般进了孟舒安的屋子。
宋朝月被看得脊背发麻,觉得这三皇子好生奇怪。在褚临进去后,就忙不迭进了自己的屋。
屋内干干净净的,还有一条长长的琴案摆着她自充州带过来的跟了她十余年的琴。
她皱眉坐在了琴案边,陷入沉思。阿罗原本在清理窗沿,见自家小姐这般,双膝并拢跪坐在她旁边问可是发生了何事?
宋朝月缓缓扭头看她,“你今日可有看见那宫里来的三殿下?”
阿罗摇头说未曾,不过听府里的下人说,这位殿下很好。
“很好?哪儿好?”宋朝月迫不及待地追问。
阿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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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不上来,只说大家都说那人好,想必定是不错的,方才不还替小姐教训了文英小姐吗?
宋朝月点了点头,好像是这么回事,但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却又不知哪里不对。
在屋里没坐上一盏茶的功夫,她便饿得待不住了,领上阿罗要偷偷去逸仙筑的厨房找东西吃。
说来这国公府待孟舒安还真是不一般,因着他身子弱,还特意请了一个厨子在逸仙筑住着,每日给孟舒安变着法儿做饭吃,不用同孟家一大家子一起,宋朝月也因此受了益。
孟舒安口腹之欲不强,每日的吃食只需果腹即可,让请来的厨子觉得自己简直无用武之地。
不过自宋朝月嫁进来,他总算有些忙头了,今日夫人要吃这,明日夫人要吃那,他终于可以一展他苦练了二三十年的手艺。
宋朝月进了小厨房门,里面正蒸着包子,满屋子的水汽混着一股扑鼻的面香。
“许叔,今日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被称为许叔的人就是逸仙筑的厨子,他个子不高,脸肉肉圆圆,瞧着就喜人。宋朝月也很喜欢这个同自己父亲年纪相仿的人,上次所做药膳,便是他所教。
“夫人,今日我蒸了破酥包,马上就可以吃了,您再等等。”
在厨房里的人,最大的欢喜就是有人喜欢自己做的东西。从前无论他做什么好吃的,孟舒安永远都只吃一点儿,虽然知道是公子身体不好的缘故,但他还是有些失落。
不过而今这院子来了女主人,她每吃都赞不绝口,让许叔有了成就感。
约莫半炷香后,破酥包出炉了。
宋朝月心急,伸手就想上去拿,果不其然被烫了一下。
许叔笑了笑,从碗橱中找出瓷盘,用筷子夹一大盘递给阿罗,“阿罗姑娘端着,拿去屋里给夫人吃,不够再到厨房拿,笼屉里的都还热着!”
阿罗接过,主仆两人高高兴兴往回走。
闻着扑鼻的香气,行至半中途时宋朝月没忍住用手拿了一个往嘴里放,然方吃一口,却撞上了外人。
她拿着包子,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过了半天,才从盘子里拿出来一个,递到眼前的那人面前,尴尬道:“三殿下您也吃一个?”
褚临被她这举动逗得哑然失笑,伸手接过了热乎的包子,毫不介意放进了嘴里。
“很好吃,这好似不是笙歌城的做法。”
“是我们逸仙筑的小厨做的吃食……”
两人正说着话,恰逢此时,孟祈也从孟舒安屋里走了出来,他看了一眼褚临手中拿着的包子,莫名觉得胸闷。
宋朝月其实已经看见他了,想要问一问他吃不吃,不过他走得快,还没来得及开口,人都没影儿了。
端着包子回到房中,宋朝月的食欲也消减了大半。她心思敏锐,总觉得孟家的人除了孟舒安,都很奇怪,好像每一个人身周都笼罩了一层朦胧的雾,让人看不真切。
特别是孟祈,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对方是不是恨自己。
她坐着转了个方向,倾身向前面对着阿罗,说:“咱们方才回来的时候,不是撞见孟祈了嘛,我怎感觉他表情有些不对呢?”
阿罗嘴里还塞着包子,囫囵说不清话,“是么…我,我没觉得啊,大公子不是…不是一向都这样嘛。”
算了,问了也白问,这馋丫头!宋朝月无奈闭眼,在心中将这事儿揭过了。
可另一头却也真如同宋朝月所猜测的有些异样,不过,却是为了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