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月被孟祈放到了地上,这一次她不再挣扎,对上孟祈的眼神反倒躲闪起来,更是心虚。
“现在可能好好听我说话了?”
宋朝月低头,用脚尖捻着一株小草,那黑色的泥土都要被她凿出一个洞来。
“我答应了华家主,得好好陪着华清的。”
她态度和缓下来,可那正对着孟祈视线的头顶上的银钗,仍显示着她的不屈。
“你当真想好了?”孟祈不再强硬地要宋朝月离开。
宋朝月仰头看她,言语坚定,“阿弟也快要来笙歌了,我不怕!”
孟祈咬紧了牙关,最终选择离开。
他一走,宋朝月的脸就跟火烧的一般。自己那天跟华清喝酒,喝多了,原来看到的孟祈并不是梦,是真的。
那她,竟然还不知死活亲了孟祈。
要命,真是要命。
她慌乱地下了山,回到客栈,正好撞见华清。
华清见她双颊坨红,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不会是舟车劳顿,生病了吧。”
宋朝月忙矢口否认,捂着脸跑回了自己房中。
华清转而问向了一直跟着宋朝月的阿罗:“这是怎么了?”
阿罗也是一副难言的样子,刚才小姐将自己支开见过孟副使后,便成了这般样子了。
宋朝月与华清在这客栈里住的第三天,收到了家中来信。
说是宋明泽通过了禁军考核,过两日便会来笙歌,到时候,两姐弟便可于笙歌城见面了。
宋明泽要来的消息冲淡了宋朝月心中对于孟祈所言的担忧。
她努力帮着华清处理一应事务,为避免麻烦,她出门都戴着帷帽,省得有过往熟人将她认出。
华家新开酒楼进行得还算顺利,宋明泽也如期到达了笙歌城。
这是他第二次来笙歌,宋朝月想着,上一次阿弟来都还未曾好好逛过,遂想趁着这个机会,带宋明泽在城中好好逛逛。
姐弟二人走在城中,宋明泽想吃什么,宋朝月便带他前去。毕竟,等过几日正式入禁军营后,想见上一面便难了。
“阿姐,你如今去了华家,那你在山泽城的铺子怎么办?”
宋朝月伸手给自己夹了一筷子蔬菜,嘴里还含着一块肉,说话有些囫囵不清:“那边有玉娘,我很放心,我只需偶尔去看一看便是。”
宋明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小声问自家阿姐,“那阿姐,你现在一月能有多少月钱啊?”
宋朝月用手比了一个数,宋明泽惊得嘴都合不拢了。
“果然是天下第一富商,每月竟能给阿姐开那么多月钱。”
宋朝月笑笑,用手指点了点阿弟的脑袋,“所以你就尽管吃吧,你阿姐现在可有钱得很。”
宋明泽自然也不客气了,又叫店小二加了两个菜,吃得扶墙而出。
走到一家裁缝店,宋朝月说什么都要拉着宋明泽进去逛逛,给他添置些衣裳。岂料方一进门,便见到了他们那所谓的姑母。
宋明泽一见她,拉起阿姐扭头就走,根本不愿意多看此人一眼。
可宋涟却追着二人跑了出来,甚至于大街上下跪。
这一次,宋朝月知道了,宋涟在这些日子过得有多不尽如人意。
她夫君那房妾室生下了一个儿子,而自己的儿子却成日吃喝嫖赌毫不上进,她在那家中算彻底失了地位。
姐弟二人淡淡听完,毫不留情转身离开。
宋涟对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忏悔不已,“是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宋家。”
一场闹剧过后,已是快近黄昏。
宋明泽陪着阿姐走在大街之上,神秘兮兮地同她讲:“阿姐,你往后,必定是个有福气之人。”
宋朝月听罢,调侃自家阿弟,“哟,我阿弟往后若是没能升个一官半职,当个算命先生也是不错的。”
谁料宋明泽突然低头,对上了自家阿姐的眼,一脸严肃,“我说了,就一定是。”
宋朝月被他这认真的表情唬住了,可这小子绷不住一点儿,下一瞬就噗嗤笑了出来。
“哎嘿嘿,被我骗到了吧。”
宋朝月作势就要打他,宋明泽在这街上东奔西跑,叫宋朝月追得气喘吁吁。
楼上,有一人一直注视着底下。
褚临知道宋朝月会来,所以便早早在此处等着。
她不愿见自己,那自己便远远瞧上一眼聊以慰藉。
“殿下,陛下宣张继入宫了。”
褚临冷哼一声,“我这父皇,竟能容忍心爱女子所爱之人在眼皮子底下这么多年,当真是忍得。走,随我进宫拜见母妃。”
灵裕殿内,本该是陛下用膳的时辰,可张继进去后迟迟未出,余公公守在外面便也不敢前去打扰。
殿内安静至极,张继坐于殿中,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咳嗽。
正在练字的嘉和帝挥笔的手停顿了一下,问:“你最近,身体不太好啊。”
“臣最近外出执行任务不慎感染了风寒,惊扰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嘉和帝将笔放下,问张继:“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是哪年吗?”
“臣自然是记得,陛下与臣相识于崇德三十年,那时陛下与我都才将十五岁。”
张继年少时便被师父发现了天份带入广闻司,一晃这么多年,一步一步成了广闻司的主司。
自小,师父对他的教导便是要忠心于皇室、忠心于圣上,这么多年,他一直铭记在心。
“忠”这一个字,与他的根骨共生,可自从嘉和帝将苏寻雁纳入了宫中,跗骨的这个忠字便在层层剥脱,直到苏寻雁死,他才彻彻底底意识到,他应该为自己而活。
“一晃竟然都这么多年了……”
嘉和帝生出了许多感慨,他看着张继已经白了的鬓角,也瞧见自己的衰老。
“张继,你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
嘉和帝不问,也知道答案,可不知为何,他就是想从亲耳听对方说出。
“臣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便是十八岁那年,带着雁儿见了陛下。更后悔,没有抛下一切,带雁儿远走高飞,致其被囚于宫中,郁郁而终。”
张继的话很直白,可却深深触了嘉和帝的逆鳞,臣子觊觎后妃,该当是死罪!
“大胆!”
“陛下,您早就知道答案,不过只是想要听臣亲口说出而已。”
至高无上的皇权被漠视,嘉和帝被气得嘴唇直发抖,嘉和帝站到他面前,问他:“既然说出这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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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好怎么死了吗?张继!”
张继毫不畏惧地直视,“陛下,您当真,想要我死吗?”
嘉和帝怔住,张继确实不能死,他手中握着自己的太多的秘密,若是有朝一日,这些东西被公之于众,那他,将身败名裂。
“陛下,我张继,至死不会反,不过,我想同您,求一样东西……”
两人一直谈到深夜,张继才自宫中而出。
孟祈于广闻司中一直担心,他担心师父因为淑妃之事触怒嘉和帝,从而受到处罚。
幸好,他平安回来了。
“师父,您在宫内一直没有吃饭,现下可要吃一些。”
张继摇了摇头,要孟祈随他来。
孟祈一坐定,便见张继从箱子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是一根镶宝石的金簪。
“孟祈,这是我第一次完成任务,先帝所赐。我第一时间就将这簪子赠给了寻雁,我还记得,那时她笑得很开心。”
孟祈一直静听着师父述说他与苏寻雁的旧事,他发现,说起那位淑妃,师父黯淡的眼中开始有了光。
“师父年纪也大了,这簪子,便赠与你,往后,你定要将它赠给心爱之人。这广闻司便也无力再管了……”
听着张继这般交代事情,孟祈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师父您不会是……”
张继见他这着急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就是想告老还乡了,这么多年待在笙歌,我也累了。”
“可是广闻司该怎么办?”
“这正是我想同你说的。”
“广闻司下一任主司,我已经定好。”他说着,看了眼孟祈,“我决定,将主司之位,交给云方。”
孟祈的眼中有一瞬错愕,不过很快便接受了这一事实。
他重活一世,并不贪慕权势富贵,主司是谁,他也并不在乎,只要能了解自己的夙愿便好。
“我会好好帮着云方的,师父还请放心。”
张继欣慰地看着孟祈,这孩子,他当亲生子一般看待,只是,他并不合适待在这广闻司中。
“行了,你先回去吧,我要睡觉了。”
孟祈同师父告别,还轻手轻脚给他带上了门。
他回到自己屋中躺下,将枕头垫高,回忆起前世。
今年是嘉和三十三年,上一世师父还没有告老还乡离开广闻司,难道,一切又提前了?
离他的计划越来越近,可张继却要离开。
他第一次有了迷茫,接下来,要如何进行下一步。
翌日天还未亮,他雷打不动起来练功,傅重华也在他旁边,听着自己的师父不时给自己提点几句。
两人一直练到吃早膳,傅重华嘴里嚼着馒头,坐在孟祈旁边问他:“师父,再过段时间,我是不是可以跟正式加入狼卫了?”
孟祈正欲开口说些什么,突见云方跌跌撞撞朝自己跑了过来,涕泪横流。
孟祈立马意识到有事发生,他腾一下站起,动作太快,还将桌上的碗碰摔在地。
瓷碗碎了一地,云方死命抓着孟祈的衣袖,对他说:“师兄,师兄,师父他、于房中服毒自尽了”
孟祈脑子翁的一声响,原来,昨日师父唤他,所说的那些话,竟是最后的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