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的了,今日这笙歌怎的又戒严了。”
两个背着背篓的菜农夫妻并肩朝前走着,嘴里嘀嘀咕咕埋怨着笙歌戒严一事。
这笙歌城,最近实在是太不安宁,一会儿又戒严一会儿又戒严,弄得他们这些个住在城外,进城以卖些山货和自家种的菜的农民苦不堪言。
听见这两口子说话,旁边有一个同样背着大背篓的老妇人忍不住插了一句:“那南边的王爷据说还有只差三座城池便打到咱们笙歌了,要我说,这天下什么时候易主了都不知道呢。”
老妇人说后面这句的话的时候特意压低了声音,百姓之疾苦,也只有同为百姓之人能言说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面前这对看似其貌不扬的夫妇,是刚刚才从皇宫里逃出来的孟祈与宋朝月。
两人趁乱仓皇逃出了宫门,出了宫门后,又迅速换一身打扮,变成了两个穿着粗麻布衣裳的农家小夫妇。
这还是宋朝月第一次见到这般模样的孟祈,他也同自己一样,换了一张脸,如今看起来有着与他本身完全不同的淳朴与憨厚。
这看着,宋朝月便乐了。
孟祈不怕她笑话,背着背篓走到宋朝月面前有些吊儿郎当地揽住了宋朝月的肩头,亲昵地唤道:“娘子,咱们得出城了。”
宋朝月用手肘杵了一下他的腹部,“谁是你娘子!”
孟祈笑了,拉住宋朝月的手,视线下移到某处,道:“你怎的不是我娘子,多日不见,娘子身上竟长了些肉。”
起初宋朝月还没有发现孟祈是何意,不过很快,她便反应了过来。
自己为了掩人耳目,确实往某个地方塞了点儿东西,孟祈眼睛竟这么毒,这都发现了。
她一下捂住自己的胸口,侧身过去,顺带还将孟祈对着他的面庞推到一旁,“你再说,我就不理你了!”
如此一阵儿玩笑,倒是让二人在如此紧张的氛围里轻松了许多。
他们扮作农户后便如泥牛入海,叫褚临再难寻踪迹。
“那东西你揣好了没?”宋朝月与孟祈躲在一个只有一臂长的小巷子里,她故作给孟祈整理头发,顺带悄悄问他。
孟祈指了指背篼的那堆菜里,里面放着一个布袋,装了一整袋米,而那带着关窍暂时还无法解开的小匣子就藏于其中。
宋朝月满意地点点头,自然而然地拉起他的手,说了一句走吧。
这般平淡的口气,仿佛做过千百次的动作,于孟祈而言,却是今世从未想过之事。他的脑海中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若他与宋朝月能成为寻常人家的夫妻,是不是过得会快乐许多。
这般想着,他迈了一个大步子,走到了宋朝月身边,反手紧握住宋朝月的手。
宋朝月低头,看见他的大手紧紧牵着自己,微笑着说道:“牵好了,这一次不要放开了。”
孟祈没有回答,用另一只手将宋朝月背篓里的菜拿出了一半,装进自己的背篓里。
他的动作,足以抵千言万语。
笙歌戒严一定是必然,早先笙歌突发意外之事,总会全城戒严,不允出入。
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太多,底下颇有怨言,便由严苛的不允出入之规改为了严查进出。
宋朝月和孟祈朝城北门走去,远远便见那处大排长龙,都等着由禁军检查后出城。
他们二人亦混入其中,随着百姓们一道,等待着禁军检查放他们出城。
前头蜿蜒的队伍颇有些看不见尽头的意味,等排到宋朝月他们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时辰后了。
孟祈在前,宋朝月在后。
设了岗哨的门洞的前头,一个禁军查完了上一人,凶巴巴地唤孟祈过去。
他让孟祈将背上的背篓取下来,然后伸手进去摸了摸,摸了半天摸到的尽是菜。
孟祈在旁边低声下气地说道:“这位大人,我这背篼里尽是没卖完的菜。”
宋朝月在后面听罢,忍不住想笑,面色却依然绷得紧紧的,她知道此刻不能露馅儿。
孟祈何时如此做小伏低过,从来都是他冷言待别人,如今竟然见了他这样一面,当真是新奇。
“走走走!”
孟祈被赶走了,接下来就是宋朝月。她背篓里也是菜,不过并不算多,翻过后,她便也同孟祈一道被放出去了。
走出了城门,宋朝月感觉呼吸都通畅了许多,她闭着眼,大口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孟祈早已经将背篓里的小匣子拿出藏在怀中,然后静静站在城门口等她,见她这般,宠溺地笑着走上前去拉住了她的手,道:“娘子,咱们该回家了。”
他们迈步,正欲朝北面走去。
背后突然一顿骚乱,人群中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宋朝月还没有反应过来,孟祈便不知从哪儿顺手牵来了一匹马,将宋朝月背上的背篓一扔然后把她托举到了马上,自己也脱掉背上的束缚一跃上马,两人共驭一匹马朝前奔去。
耳边是劲风,宋朝月听到有人后面在大喊:“拦住他们,拦住他们,别叫他们跑了。”然后箭矢如雨般朝他们射过来。
为了方便出城,孟祈身上并没有带任何武器,他只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骑着马在箭雨中寻得一丝生机。
宋朝月的心在狂跳,她害怕自己与孟祈被抓住,却也知道自己此时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尽全力配合孟祈。
即便臀腿像是快要被颠断了一般,她依旧咬着牙,一声不吭。
耳边是阵阵马蹄声,依旧不时有箭划过他们身边,宋朝月听到背后孟祈急促的呼吸声,隐约还夹杂着闷哼。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希望马儿能跑快些,再快些……
在大道之上,目标实在太过明显,在步入一片林子里后,孟祈便扯了马缰绳转了个弯儿让马儿朝林子里奔去。
树林茂密,尽是各种各样的枝丫横贯其中。
一入林子里,宋朝月便被孟祈用手按下,他一只手紧紧攥住马缰绳,一只手护住宋朝月的身体,害怕她被树林里的树枝刺伤。
弯着腰低着头贴在马背上的宋朝月趁此机会看了眼后头,视线之中大概还有五六个人驾着马正追着他们。
他们随之深入密林,跟着孟祈一道,走进了这难以辨清方向的地方。
宋朝月仍旧趴着,即便有孟祈护着,她的身上还是被尖锐的树枝划开了几个口子,连她都受伤了,更难以想象孟祈会是什么样子。
只是如今,她不能去想,只能在心中求菩萨保佑,保佑他们能度过此劫。
身后的追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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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越来越少,到最后,只能听见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马蹄声。
在一上坡处,孟祈勒马停了下来,他面色发白,将宋朝月给从马上抱了下来。
宋朝月看见他的脸色,再看他身上错综复杂的伤口,心疼不已。
孟祈的脚步略有些虚浮,他手臂上的伤口又裂开了,如今又添新伤,正痛着。
他伸手拍了拍马儿的屁股,让它朝另一个方向跑去,吸引注意力。自己则握着宋朝月的手,快步沿着这小山丘攀援而上。
宋朝月搀着他,一张漂亮的小脸变得脏兮兮的。
她不敢泄气,尽自己最大的力扶着孟祈向上爬。她不问他们要去哪儿,他知道,孟祈会带着自己走出绝境。
他们艰难地翻过这个小山丘,耳边能听到的水声越来越清晰,哗啦啦的,这里面,似乎有一条河。
然随着宋朝月的靠近,她隐约觉得不对。
再走出十几步,面前豁然开朗,可是却没有路,竟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宽阔的河。
她望向孟祈,担忧地问他:“怎么办,前面是河,咱们过不去了。”
孟祈有些虚弱地回她:“桑桑,不是河,是瀑布。”
这个地方,还是他少年时同伙伴来这山林间打野味时发现的,一处隐匿在山林之中的瀑布,约莫一丈多高。
“瀑布!”宋朝月很惊讶,她看向孟祈,想从他的眼中得到此刻心中所想之事的答案。
“褚临必定已经派人围了山,这里,是咱们唯一可以出去的地方。”孟祈盯着这个瀑布说道。
“可是我不会泅水。”
孟祈用手将粘在宋朝月面颊上的发丝拨开,问她:“桑桑,你信我吗?”
没有过多的犹豫,宋朝月点了点头,她坚定地答说:“我信你。”
两人走到瀑布边缘,水流因下坠在空中飞起银链,看着底下深黑的水,还有那如同雷响的水流声,宋朝月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抱紧我,桑桑。”
孟祈将宋朝月的手拉过来,紧紧锢在自己的腰间,又将揣在怀中的匣子往里再按了按。
一切都准备好了,孟祈揽住宋朝月一跃而下。
一股强大的失重感袭来,宋朝月的脸皱成了一团,眼睛紧紧地闭着。
随即,她感觉到身上一疼,他们彻底没入了水中。
她不会泅水,身边的孟祈便成了她全部的依靠。
她憋着一口气,任由孟祈边环住她的腰边将她往岸边拖。
她一会儿浮出水面,一会儿水又淹过她的头顶,她被呛了好多口水。在她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时,孟祈终于带着她到了一块河滩之上。
宋朝月趴在河滩之上,疯狂咳嗽着,吐出了好几口水。
一旁的孟祈也累到不行,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宋朝月旁边,大口呼吸着。
宋朝月不知道咳了多久,才缓过劲儿来,看向旁边的孟祈,他的脸白得像一张纸一般。
一种无言的恐惧蔓延到宋朝月的心头,她爬到孟祈旁边,拍了拍孟祈的脸,连声唤他。
唤了许多声后,孟祈才反应过来,望向她的眼中像是蒙了一层雾一般混沌。
他忍着痛,微微抬起了自己的手:“桑桑,扶我起来,咱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