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里的青禾院由云方和巧兮住着,孟祈暂时不方便住在那儿,在宋母的盛情邀请之下,孟祈住进了宋明泽从前住的院子里。
晨起之时,他便能见到住在隔壁院子里的宋朝月,那般幸福滋味,难以言喻。
每日都有人叫他吃饭,唤他添衣,宋母甚至还新给孟祈做了好几双靴子,要他拿去穿。
这最微小的关怀,孟祈在母亲走后却从没有得到过。
他同宋朝月坐在廊下,望着她院子里那棵已经已经掉完了叶子的槐树。突生怀念,也不知他国公府院子里的那棵槐树如今长得怎么样了。
他盯着这棵枝丫盘旋弯曲的槐树,神思不知飞往了何处。
坐在他旁边的宋朝月歪头看他,他确实如母亲所言瘦了许多,从前眼睛里总是锐利坚毅,如今里面却总藏着疲惫。
宋朝月知道,他肩上的担子实在是太重太重了,这场与褚临的战争,他输不起,也不能输。
“槐序。”宋朝月轻声唤他。
孟祈转过头来,一双深褐色的眼睛望向她:“桑桑,怎么了?”
“我听闻……国公府的人全都被褚临抓起来了。”
“是余巧兮跟你说的?”
“你不用管是谁跟我说的。”宋朝月将搭在暖手壶上的右手抬起,轻轻握住孟祈的左手:“我就是想问问你,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听到国公府一家尽数被抓起来的消息,初时,孟祈是痛快的。可是很快,他的胸口处就像是被人打了一个结,日日夜夜折磨着他,让他难以安息。
他明明应该恨那夫妇二人的,可是为何每每思及此事,他便会感觉呼吸不畅呢?
孟祈低头,看向自己系在腰间的玉貔貅,他想要问问母亲,他究竟应该怎么办?
“你放不下对不对,你不忍心看他们去死。”宋朝月总能读懂孟祈,能洞穿他最真实的想法。
孟祈在外人眼中冷酷、无情、手起刀落从不留情,可是宋朝月最知道他。他才是那个最顾念感情之人,即便,他那所谓的父亲,从未真正像待孟舒安那般呵护于他。
他们父子二人之间的血缘关系就像是一条上面满是尖刺的藤蔓,两人从未靠近,却又不可避免地被连在一起,想要彻底斩断,必须落得个遍体鳞伤。
若是当年孟晋年没有力排众议将孟祈接回国公府,没有在他年少惹出许多祸端之时在后面给他善后、没有在他杀了秦有德之后为他求情……他应当能狠下心来,任由褚临处置那一家人的性命。
孟晋年偶尔对孟祈的好,就像恰到好处的一场绵绵细雨。在他的怨恨之火熊熊燃烧时,出现、落下,又匆匆离开,留下一个小火苗,重新任由其复燃,如此往复十多年。
听完宋朝月的问,孟祈盯着看了那棵槐树很久很久,久到宋朝月以为他不会答时,他却突然开口:“是,他能丢下我与母亲受尽苦楚,我却不能置他性命于不顾。桑桑,你说,我是不是太软弱了。”
宋朝月站起,将孟祈抱住,她身上那熟悉的香味暂时解开了孟祈心中的疙瘩。她拍着孟祈的肩膀,声音如同从天而来:“随心而为,这世间已经有了那么多人苛责于你,槐序,你就不要再欺负你自己了。”
春日明明未到,孟祈却觉得心中那片荒芜的土壤盛开出的鲜花,芬芳馥郁,一阵风拂过,心中的郁结好像全都消散。
他看清了自己的心,对于国公一家性命的漠视,并不会让他多年的怨恨解除,反而会成为他往后余生永远不会停的一场雨。
最后一次,他告诉自己,从此以后,他与孟晋年再无瓜葛。
“桑桑,小孟,吃饭了——”院子外面宋母在喊了,孟祈忙不迭抬起头来,生怕自己方才将脑袋搁在宋朝月怀里那般如同孩子般的样子被宋母发现。
宋朝月假装,故意逗他说:“怎么,害怕我阿娘看见啊,那以后咱们成亲,你可莫在别人面前挨着我。”
孟祈以为宋朝月生气了,连忙解释几句,说出的话却又是语无伦次。
最后,无奈地看向宋朝月,道:“桑桑,你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宋朝月嫣然一笑,提着厚厚的裙子朝院门跑去,边跑还边不忘回头看孟祈,“我逗你玩儿呢!”
孟祈一下松快了许多,追着宋朝月去了厅堂用午膳去了。
厅堂里门窗紧闭,烧着一个大大的火炉子。桌子上摆满了菜,旁边还放着一大壶酒。
宋父正在摆筷子,见到跟在宋朝月身后的孟祈,忙唤他:“小孟,坐到我旁边来,今日我特意上街打了酒,咱们两人不醉不归。”
宋母见状,白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看向自家女儿并戳穿了他:“明明老早就打好酒了,跟我说是要留到过年后,还有两天过年呢,就迫不及待地将酒拿出来了。”
宋父讪讪地说道:“给我留点儿面子。”
“都是一家人,留什么面子。”宋母坐下,招呼孟祈快吃。
孟祈拿起碗筷,看着碗里不断堆积的菜,听着旁边宋父宋母的斗嘴,看向笑呵呵的宋阿奶,嘴角也渐渐勾了起来。
最后这酒还是在宋母的阻拦之下没有喝成,用完午膳后,这对未婚夫妇被差遣去买点儿过年要用的东西,买点红纸、灯笼之类的,过年嘛,总还是要有个过年的气氛。
快过年了,街上卖年货的摊位也多了起来,卖什么的都有,宋朝月看见这个也想买,看见那个也想买,不一会儿,孟祈背上背着的背篼便已经装得满满当当的了。
他堂堂北苍军的主帅,如今却成了一个女子的小跟班,可这样的生活,让孟祈甘之如饴。
宋朝月走在前面,絮絮叨叨清点着母亲要她采买的东西:“灯笼买了,红纸也买了、糖买了……对了对了,买一块儿肉。”
说着,她又朝着前面的猪肉摊走去,孟祈又紧忙跟上,侧身躲过人群,跟上他的桑桑。
等他到时,宋朝月已经买好了一块猪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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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她用油纸垫着放进孟祈背上的背篓里,想了想,没什么要买的了,便拉着孟祈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他们经过了王府,宋朝月本欲进去看看许久未见的周兰溪,却被一风风火火骑马疾驰而来的人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孟祈见那人腰间挂着的令牌,心中一种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那传信的斥候未发现是他,急急忙忙就要往王府里进,然后被孟祈喊住:“站住,发生了何事?”
那斥候转身,看见背着背篓的孟祈,扑通一声跪下,泪如雨下:“孟帅,不好了,升云军反攻我军,王爷带军迎敌,被箭矢刺中要害,伤重不治,已经……已经去了!”
孟祈将背篓上的一背东西卸下,借了斥候的马,飞驰回宋家,叫上同他一道回来的孟梁,两人骑上各自的马,一刻不歇地往前线奔去。
宋朝月背篓里散出来的红纸,突然觉得这红刺得扎眼,北苍王没了,那阿弟呢,阿弟可有事?
她双目瞪大,紧紧攥住传信斥候的双臂:“宋明泽呢,宋将军怎么样?”
斥候方才话说得太急,吸了几口凉风,如今正在剧烈咳嗽,他边咳边答宋朝月的话:“咳咳……宋将军……咳咳咳咳……无恙,大军已退守。”
听到无恙二字,宋朝月僵住的表情总算是松了下来,她庆幸不已,幸好,幸好阿弟没事。
可是转头看向王府深处,那王妃姐姐和她的两个孩子该怎么办?
宋朝月拧眉,让斥候下去歇息。
她则迈着沉重的脚步向王府里走去,秀姑看见了她,出声唤她,却不得回应。
凉城又下雪了,雪遮住了宋朝月的视线,她看着不远处周兰溪正带着两个孩子看王府中的仆从挂灯笼,她不知该如何开口,说出这个让人难以接受的残酷现实。
褚玉姜先发现了宋朝月,她高兴地唤着月姨姨,却没有像往常一般得到回应。
紧跟着楮玉珩转过头来,看向宋朝月,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看向宋朝月的眼睛,里面满是疑惑。
最后周兰溪听见女儿的声音转过身来,她还笑着,高兴地说:“月妹妹来了,我们正在挂灯笼,来同我们一起吧。”
宋朝月摇摇头,她笑不出来。
周兰溪也察觉到了不对,表情开始变得凝重,她小心试探着问:“月妹妹,怎么了?”
一听她这问,宋朝月的眼泪突然就留了下来,她嘴唇颤抖着,说:“升云军出其不意反攻,王爷,王爷被箭矢射中要害,重伤不治,薨、殂。”
最后两个字宋朝月费了很大的力才说出口,她说出口的那一瞬,周兰溪便昏了过去,褚玉珩跪在地上,捂脸大哭,一旁的褚玉姜似乎也听懂了父亲的死讯,想要扑到母亲怀里,却见母亲昏了过去,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后天就要过年了,北苍王的死,却叫整个凉城都笼罩上了悲伤,如今的北苍军的支柱彻底倒下,前线战局,不知又会走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