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186年 6月21日
时间:0537
丽贝卡的牙齿咯咯作响,血腥的画面冲击着她的神志,拉斯痛苦而扭曲的死状在她脑海中疯狂闪回。爸爸……她抖得更厉害了,爸爸已经不在了……爸爸的身躯成为了养分,滋养出了怪物……
不……不要……她宁愿死,也绝对不要……丽贝卡开始挣扎,她用力扭动身子,试图挣脱粘液的束缚,然而能做的也只是把手多探出来一点点。
这种形似蜘蛛的东西行动迅速,此刻正在她附近游弋,好像正寻找合适的出击角度。工蜂在她身前停下了步伐,它低下头,似乎正在审视她。
灰铁从她的左上方挪移到右上方,它探头过来,两只异形将她包夹,她不敢再做大幅度的动作,生怕和它的脑袋撞在一起。
铁灰色怪物尖利的牙齿随着环形肌的收缩缓缓露出,黏腻的口涎淌在丽贝卡的肩膀处,恶心的触感让她反胃。
它好像很期待。
蜘蛛怪顺着层层叠叠的分泌物攀援而上,附着在她身上的分泌物还留有粘性,它爬的稍慢了一些,抬起的附肢拉扯出乳白色的丝线。然而这只加剧了丽贝卡的恐惧——一场缓慢而痛苦的凌迟。她努力把头后仰,试图拉开距离,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几个不成调的字。
别……别过来……
灰铁发出了低沉的呼噜声。
它在期待什么。丽贝卡不明白,它在期待什么,期待从她身体里钻出来的新生儿吗。
假设这种怪物有思想的话,那么现在它的愿望落空了。
丽贝卡半眯着的眼睛随着蜘蛛怪的后退一下子睁到最大。又是一阵窸窣的声响,这只畸形的生物从丽贝卡身上溜了下来,它敏捷的四肢快速交替前进,略过工蜂后又绕过离丽贝卡不远的交换机组,消失不见了。
她全身快被冷汗浸透了,并没有劫后余生的欣喜。喘息间,她听见了熟悉的声音,被从昏厥状态下唤醒,条件反射般的大叫,脖子被紧紧勒住后憋气的“嗬嗬”声,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她清醒后也有一人被蜘蛛怪扑脸,她以为下一个会是自己,但事实证明,她并不是合格的宿主。
异形的成长周期太短了,至少对于那些正常发育的异形来说,几个小时就足够它们从一条蛇的大小生长到一个足以拖动成人的体型。或许,当初它阻止那只战士异形刺穿她的头骨只是因为它觉得,只要等等,她就能生长到合适寄生的成年体形态。
现在她对它们来说应该没有什么活着的必要了。如果不能作为宿主,那么只能当成口粮。
丽贝卡不知道异形需要摄取哪些物质才能生存,不过蛋白质似乎在备选方案里。第一只破胸体诞生后,殖民地的牲畜失踪了几只。
工蜂退开了一些,粗壮的尾巴高高扬起,末端的尖刺正对准丽贝卡的方位。她已经失去价值了。
盘踞在丽贝卡身边的灰铁发出了嘶嘶声。
这次没有长久的对峙,工蜂很快接受了它的提议,她构不成什么威胁,那么被饿死、被刺死、被生吞,都没有什么所谓。
丽贝卡没空去想它为什么想让自己活着。
她想到的是之前的争斗,那些有腐蚀性的血液。
工蜂的尾巴收了回去,重新拖曳在地上,它转过身,打算离开。
灰铁悄无声息的从她身后爬下,尾巴随着四肢着地的动作从丽贝卡面前扫过,节状的凸起差点划伤她。但丽贝卡此刻已无心在意这些。
一号处理塔是殖民地最大的大气处理设备,日常进行的维护与调校也较其他处理塔更为频繁,因此地下有一条专用通道联通其与殖民地中心的建筑群,以便人员流动。楼层共有两部直达电梯可供使用,除此之外还有几条方便快速通行的悬臂式楼梯。楼梯位置为了避开大型机组、管道、承重柱等设施,均设在较为隐蔽的地方,占地不大,踏板狭窄。
她快速扫视四周,目光在其中一个楼梯口稍作停留。那里离她不算远,钢制扶手倾斜而上,经过两个旋转平台,一直延伸到地下二层她看不到的地方去。
灰铁站了起来,让这片小小的地方显得更加逼仄。丽贝卡下意识地望过去,它头顶处的伤口历历在目,仍没有愈合。血液在豁口处凝固,外骨骼碎裂的纹路往四周延伸。她原以为这种怪物的自愈能力也如它们的攻击性那般强悍,但事实并不是这样。它们会受伤,也会死。
涌动的血液几乎要灼伤她的皮肤,丽贝卡的心跳加速,呼吸更为急促,迫切想要逃离的冲动盖过了此刻被怪物包围的恐惧。她的目光越过那个半圆形的伤痕,转而面向那只正准备离开的工蜂。
突然,丽贝卡冲着那只工蜂呲牙,发出吼声,学着它们对峙的样子,上下牙齿碰撞发出咯咯声,试图吸引它的注意。
它循声转过身子,尾巴高高扬起,再一次做出攻击姿态。
肾上腺素的飙升使她能目视面前的怪物,强装出的威势似乎真的给她带来了力量,她剧烈扭动身子、咆哮、呲牙,仿佛下一秒就要挣脱束缚,狠狠地咬上这只怪物一口。
它被激怒了,以一口锋利的尖牙和尖锐的嘶吼作为回敬。工蜂一甩尾巴,几乎没有给她反应时间,便朝着丽贝卡猛扑过来,窄小的空间和粘液的束缚使丽贝卡没有任何躲藏的余地,她看着那口利齿在自己面前猛然放大,然后又快速飞离。
她知道,她赌赢了。
刚刚她仿佛在和死神玩掷硬币,掷出正反的概率都是二分之一,筹码是她的性命。
不过这里是一颗远离地球的渺小卫星,这里没有死神,硬币并不攥在死神手里。她看着那只灰色的怪物出于某种原因——也许是对自己猎物的占有欲、也可能只是单纯攻击欲望强烈,它再次和自己的同类缠斗在一起,伤口被工蜂撕开,尾巴则划过对方的身体,强腐蚀的血液四散飞溅,一部分被甩在附着在她身上半风干的粘液上,二者反应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那层分泌物开始隐秘而缓慢的被腐蚀、被剥离。
硬币攥在怪物的爪子里。要自己掰开看才知道结果。
*
贴的太近了。
她能看到胸口处黄绿色的血液被粘液一点点吞噬,挥发出的气体弥散在空气里,丽贝卡根本无从躲避,吸了几口之后她生出了剧烈的想要咳嗽的冲动,但她不敢,生怕那两只怪物注意到某些不寻常的状况。
她努力的吞咽,憋气,眼泪几乎是从鼻腔和眼眶里迸射而出,瞬间糊了满脸。
而工蜂对于自己同类的攻击欲望并没有很强,虽然它撕扯开了对方头顶的伤口,但自己也受到了穿刺伤,争斗的声音惊扰了深处的黑暗,丽贝卡好像听到了某些生物挪动身体的喀拉声,随着这两只怪物动作的休止,那种声音又消失不见了。
互相让步、明确分工,最大化战力和劳动力更利于一种新生物在此快速扎根、扩张,或许它们也执行着某种战略或者准则。工蜂收起尾巴和牙齿,往深处走。灰铁并没有回头看她,它攀上巢穴的内壁,往丽贝卡的反方向行进。
她深呼吸,强令自己冷静。伴随着怪物的离开,某种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的化学反应还在继续,压在她身上的物质渐渐失去了最初的束缚力,她肩膀和手腕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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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可以活动,保险起见,她应当等到二者消失不见再进行下一步动作,她能顺着从楼梯上到地下一层,那里应该没有被制作成巢穴,她也更加熟悉,通风管道的出入口尚可以钻入,她可以从那里接近地下廊道,回到殖民地中心去。
但是她等不了了,她冷静不了了。
液体还在渗透,有些快要接近她的皮肉,她本能的觉察到了危险。强行抑制咳嗽让她的胃向上翻涌,不停地想要干呕,如果不是没吃什么东西,她一定已经吐了出来。与此同时,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她的皮肤和指缝,撕开血肉啃噬着骨头,她觉得自己的手臂好像烧了起来,剧烈的疼痛压倒性的袭来。
人体的保护机制使她对此时身体的剧痛不那么敏感,本能则让她立刻开始挣脱附着在她身上的分泌物,企图躲开酸液的侵蚀。她觉得自己此时像一个癫痫病人,她拼命压制着想要因疼痛而大叫出声的冲动,被压抑的声音以另一种形式表现了出来,她疯狂颤抖,眼前好像出现了幻觉,剧烈的耳鸣让她恍惚觉得自己被吸入了另一个空间。
双脚终于接触到了地面,丽贝卡觉得天旋地转,手臂终于从被酸液蚀穿的危险中抽离,但她还是被灼伤了,撕扯粘液时手掌外侧也剐蹭到了微量酸液。虽然只是一点点,仅仅只是一点点,但她觉得整条胳膊仿佛被压路机碾过一般,痛楚直达骨髓。有大片红斑从接触的地方扩散,四周皮肤开始泛白,疼痛细密而剧烈。她不敢多看,没有多余的精力再放缓脚步慢慢靠近楼梯口,她连滚带爬的向预示着活下去的希望的方向前进。
太痛了,太难受了。
她的人生在72小时内毁坏崩塌,阿克隆星好像裂开了一个大洞,怪物从洞里蜂拥而出,把她身边的人悉数吞噬。她的神志和躯体则在24小时内支离破碎,她所目睹和遭遇的创伤早已过载,甚至使她对自己生出几分陌生感——原来她的承受能力远不止于此。
还不如让她直接死掉,还不如立刻死掉。她想起殖民军队员贴身攻击怪物,自己的半截身子却被蚀穿的可怖样子,被酸液浸染的血肉顷刻灰飞烟灭,只留下绝望的呼号。她感到无比后怕,躯体的疼痛在极度恐惧的加持下愈发剧烈。
丽贝卡快要无法正常思考,痛楚犹如不尽的波涛肆意冲击着理智的堤坝,她的脑海中只能闪现出断断续续的语句——
有……这里……楼梯……楼梯……爬……爬上去……
这是求生的本能,它按下丽贝卡心中冒出的寻死的念头,在绝望和重压下奋力生长,接管了她的身体,
爬上去,爬上去就能活下来。她想活下来,她要活下来。
丽贝卡原本所着的一双鞋卡在了粘液所制成的茧中,性命攸关之际她顾不了太多,把脚拔出后直接丢弃了鞋子。此时她光脚踏在地上,发出的声响在机器运作的低频噪音掩盖下并不明显,这几乎成为丽贝卡此刻唯一能感到些许慰藉的事情。
四米……三米……没有,它没有回头,丽贝卡快速扫视远处的灰铁,看着它因为重力而乖顺的垂下来的尾巴,几乎要笑出来。
两米……一米……然而四肢失去束缚后丽贝卡的左小腿全无知觉,刺激着大脑的剧痛更是令她无暇顾及其它,此刻她仅仅只是把腿提起来,然后把不知道是足弓还是脚底板的部位戳在地上,就好像拄着一根并不是自身一部分的拐杖。
就快到了,就快到楼梯了,左……右……左……她下意识的将尚未从麻木状态恢复的左腿踏上楼梯,失常的触觉还未把仅有足弓接触到地面的信息传回她的大脑,丽贝卡便急忙抬起右腿,随后重重的跌在铁制楼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