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大慈善家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以利益组建的团伙都是狗屎。

    群鬼防线溃散,贪生的早已讨好地飘上前来。

    老鬼头怒发冲冠,抬掌凝聚鬼气,把所有投机分子当场拆得魂飞魄散,场面那叫一个鸡飞狗跳。

    顾千不忘拿出手机摄像,“喏,这可是他们自己内斗。”

    “你也得死!”老鬼头杀红了眼,挥动双手带起阴风呼啸,浓重鬼气汇成一只巨掌。

    “这里,是我的地盘!”

    “真不讲理。”顾千闲聊家常一般,捞起金毛退去墙角,巨掌紧跟而来。

    放下好金毛,他狐尾一摆,佛桑花瓣裹挟灵光迎向那只鬼掌。

    相撞一瞬,轰鸣震天。

    鬼掌溃不成军。

    老鬼头见状,怒吼一声,再次凝聚出两只鬼掌,凌天撼地拍来。

    顾千也不惯着他,赤色双眸笑意流转,转眼银河泻地,他身后又多出狐尾一条。

    两道狐尾泛着霜色月华,刺向鬼手薄弱之处。

    不过片刻,鬼气尽散,老鬼踉跄后退。

    顾千乘胜追击,狐尾如鞭,配合着佛桑花海,抽打着老鬼头,每一击都打出刺目红光,老鬼头的身形也在攻势下不断虚化。

    “你敢不顾法条杀我!”老鬼头怒喝道。

    顾千招招直击老鬼头的命门,他身形凌冽,银光相携佛桑萦绕在他左右。

    横劈是狂,竖刺是傲,焚天炽地,燃腐朽为灰烬。

    月色下,他连傲气都沾着凉意:“我跟你讲过,我叫顾千。”

    顾千,无所不能,无往不胜,无所不可。

    不过片刻,老鬼头已难以为继,像个醉酒丑旦,动作生疏又夸张。

    他知自己不敌,化作黑雾要逃,但狐尾已如闪电般刺入黑雾中心。

    随着一声痛呼,黑雾散去,老鬼头身形显现出来,胸口已然被洞穿。

    顾千赤色双眼一弯,瞬身来到老鬼头面前,探手掐住他的咽喉,手指稍稍用力,阳春白雪在腕上嗡嗡震鸣。

    老鬼头宁死不屈:“你不能在这杀我。”

    “你不说,我不讲。”顾千歪了歪头,身后的尾巴也跟着甩了甩,“谁知道是我杀了你?”

    “你会付出代价的。”老鬼头气得双目淌血,“我……我要诅咒你!”

    顾千听去,笑得浑身轻颤。

    少年成名,血山尸海里打出头的顾千,自来有独一份自负。

    所谓怨毒之语,或是临终咒骂,他不晓得听过多少回。

    若是半小时后的顾千,一定会立刻掐死这老鬼头,不让他把剩下的诅咒讲完。

    可此时的顾千只觉得荒唐想笑,问:“说来听听呢?”

    “散……散我魂力!”老鬼头力竭,声音嘶哑,“诅咒你此时此刻痛失所爱!”

    鬼力深厚如他,确实可以散去魂力干扰命数。

    道行高深如顾千,也确实可以在第一时间阻止他。

    但他这句诅咒。

    顾千都懒得花力气去拦。

    他冷眼看着老鬼头身体开始溃散,最后凝结成鬼珠坠地。

    “我爱的人都死了。”顾千声音平淡,“哪还有什么所爱可以失去。”

    寂静就此铺开满院,狐尾摇摇晃晃地散于无形,顾千眼中红光退去,瞳孔恢复如常。

    墙头上冷不丁想起一声猫叫。

    顾千回头望去:“还看呢,你家主子该失望了,我又赢了。”

    那只黑猫半垂着眼皮,一动不动盯了顾千半天,回身跃进院外夜色之中。

    如果没看错,它临走前甚至翻了个白眼。

    要不是顾千刚才使了妖力,这下刚刚平息下来不好再动作,他铁定把这猫逮回来。

    思及这个,顾千细细探查自己内在:妖力愈盛,大压生机,命近残像。

    得续命了。

    墙角那金毛还晕着,靠在那睡得不知身外事。

    顾千看了他片刻,最终下定决心,收回目光不再多瞧,拿出手机要联系老桥炼药。

    几乎是同时,一个陌生号码来电。

    顾千直接挂断了电话,但对方似乎铁了心要联系他,甚至换着号码一直打。

    他只能接起来,一道过分激情的声音炸开:“顾先生您好!很抱歉这么晚联系您,我想和您沟通一下采访事宜!”

    “采访?”顾千弯身下去,捡起老鬼头所化那颗鬼珠,“为什么?”

    “顾先生,我们诚心感谢您捐出所有资产,所以想为您安排一个采访。”

    顾千动作一停。

    怎么。

    每个字听起来都那么陌生。

    “捐出所有资产?”

    “是的!顾先生!就在刚刚,您通过慈善平台完成了一系列高速操作!将所有不动产通过我们的快速公证系统进行了转让!把您名下所有的银行账户和投资账户都一次性清空,资金全部转入了慈善基金!甚至,还将您的数字资产,包括加密货币和NFT转移到了公益拍卖平台。”

    对方越说越激动,语气中充满无限敬佩:“我们的系统显示,您使用了生物识别和多重身份验证,不仅确保了合法性,还大大缩减了时间,整个过程仅用了不到五分钟!顾先生,说实话,这是我们平台有史以来,最快,最大额的一次捐赠!!”

    他多说一句话,顾千的脸就多褪一层血色。

    那金毛也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一脸忧虑地走过来扯了扯他的袖子。

    电话里还在激情输出:“顾先生!您真是我们平台的大慈善家!”

    “喂?顾先生,顾先生您还在听吗?

    “顾先生,您没事吧?”

    顾先生心绪大起大落,就此向后倒去。

    朦胧中感觉自己被稳稳拖住,就此一晕了之。

    *

    顾千醒过来第一件事,就先给陈巳打电话确认对方没事,又被好友拉着问了好半天。

    最终得出结论:这场诅咒里受伤害的只有他的钱,还有他的大平层。

    无往巷一夜过去,界融再次沸腾。

    #顾千,无往巷抢劫?杀戒?#

    #震惊!顾千为何捐出所有财产,难道是人性的诞生!#

    #顾千扣下神秘金发美鬼#

    #顾千阴阳恋#

    顾千:……

    谁说人生没有那么多观众,这不到处都是监控?

    黄泉办来电说这单委托圆满完成,事先约定的五十万人人币和三百万功德,已于今天一早打入顾千账户。

    顾千询问:“那我昨晚的损失你们给会给抚慰吗?”

    黄泉办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公事公办地问:“冥币您要吗?”

    顾千:“……”

    老桥的电话紧跟其后:“你出门没看黄历?”

    顾千过滤掉嘲讽,问:“我抓到药引了,你会让我赊账替我炼药的吧?”

    老桥也原话奉还:“我在你的语言里活得这么善良?”

    “能是不能。”

    “我不做慈善。”

    顾千痛心疾首:“你这么现实,难道也在黄泉办就职?”

    老桥:“我是个商人。”

    顾千问:“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有短期续命的东西?”

    老桥:“你这么快就开始想办法了?我还以为能听到你抱怨两句。”

    顾千没心思瞎扯,又问了一遍:“你有没有可以给我续命的药?”

    老桥初心不改:“我记得跟你说过那个药很贵。”

    季留云在一旁无所事事地堆叶子玩,顾千瞥了他一眼,问:“多少钱?”

    “我只有五颗药,一颗能管三个月。”老桥干脆地说,“十万一颗。”

    他现在浑身上下只剩黄泉办一早打来的五十万,这天杀的还要一口气拿走。

    老桥报完价,立马问:“你不会生气了吧?”

    顾千脱口而出:“怎么会,我只是想把你咬死,我不生气的。”

    老桥似是良心突然回光返照,说:“看在你是老顾客的份上,每颗药给你留……便宜一万,祝你青山常在,日后再续你我那九千万的单,钱一到账,我就派人给你送药。”

    “不过,你这么大起大落,你真能那么坦然?”

    “能啊,我也不是个记仇的人。”顾千说,“自己技不如人能怪谁,哎,你那有折磨鬼珠的办法吧,我这有一颗鬼珠,你帮我圈子里打听打听,我听说最近有种新型炼丹炉,朱砂画阵,让那老鬼永陷幻境,想来,应该会很温暖吧。”

    老桥:“……您可真不记仇。”

    最后一通电话。

    来自玉如意他儿子,好一顿冷嘲热讽,再三确认顾千准备什么时候把玉如意还回去。

    可见事态凉薄,人倒霉起来,落井下石之辈都得排队。

    顾千应付道:“昨晚你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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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臭猫看了一整夜,应该知道我受伤晕倒了,等我养几天,肯定给你送过去。”

    *

    一醒过来忙着处理这些事,顾千头晕脑胀地挂了电话。

    季留云玩腻了树叶,人高马大地抱着膝盖挤在院角,一头金毛无所事事地垂着。

    “喂,我晕倒之后,你为什么不跑?”

    金毛抬起头,眼神清澈:“我为什么要跑?”

    “而且,你晕倒了,我不能放任你不管。”

    顾千:?

    他所谓的不能放任不管,就是把晕倒的人三折叠抱着干坐一整晚?

    顾千这会都还腰酸背痛,他拖了把椅子坐到金毛面前,开启盘问模式。

    “你怎么被抓到的?”

    季留云回答:“他们说跟他们走有饭吃。”

    顾千:?

    一个四百年老鬼被这种话骗的差点魂飞魄散,这事合理?

    其余的,再问什么,这金毛都只会回答不记得了。

    包括但不限于:名字,籍贯,怎么死的,为什么要在人间晃荡。

    顾千伸出食指戳上季留云脑门,内里有一股无形力量阻止他探看。

    他这才注意到季留云皮肤上泛着不自然的光泽,并非普通纸人傀儡。

    想起那夜瞧见这金毛分明有悍烈灵力,但他似乎不晓得怎么用。不然,哪能让那群老鬼把他绑着一顿欺负。

    这死鬼背后还有高手。

    顾千再次凝气点上季留云额心,灵力就此冲破他体内那层屏障。

    金毛被这灵力激得有点发蒙,疑惑地抬起脸盯着人看。

    顾千并不打算和自己的药引多说什么,更不会和颜悦色相对。

    无论如何,顾千都会时刻谨记这一点。

    毕竟,他迟早要杀了这金毛炼药。

    任何多余的感情出现在不该出现的节点,对彼此都是一种负累。

    是以此刻他居高临下,故作凶狠。

    “这是一个咒,你要是敢跑,我会让你痛不欲生。”

    没有前因后果,只有一个恐怖结局。

    恐吓嘛,顾千手拿把掐。

    可他没有在季留云脸上看见恐惧,对方若有所思地问:“为什么?为什么每次见到你,你都要给我下咒?”

    顾千加重语气:“你没资格问我为什么。”

    季留云再次若有所思,郑重总结:“你离不开我。”

    什么样的脑回路,才能过程错误,结果也错误地推断出这么一个结论?

    顾千终于问出了第一次看见这金毛就想问的话:“你是智障吗?”

    季留云一本正经地摇头:“我不是。”

    多说无益,顾千要掐断一切金毛的幻想,威胁道:“听着,我是要杀了你,给自己炼药续命。”

    “所以之后,你能多活一天,就给我感激涕零地活!”

    这话已经说得十足地没有人情味了。

    但季留云丝毫不在乎,挺直腰杆,试图据理力争:“那,不也是离不开我吗?”

    顾千用力板起脸来,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很不好惹。

    实际上,他心里正犯着难。

    从前只消他往那里一站,报出名号,把阳春白雪那么一晃,哪只鬼都怕他。

    可如今这金毛实在不知天高地厚,还得时刻拴在身边防止他跑掉,要是不摆摆规矩,日后岂非要蹬鼻子上脸?

    漫长的沉默里,季留云揉搓着手指,时不时地瞥一眼椅子里的人,又迅速低下头。

    为了增强气势,顾千毫无征兆地一掌拍上椅子扶手:“谁允许你跟我顶嘴的!”

    “啪”地一声在院子里格外突兀,金毛为之一颤。

    但他依然敢厚着胆辩证:“是你来救我的不是吗?”

    威慑再次失败,顾千深吸一口气:“因为我善。”

    季留云不解:“那你为什么救了我还要杀我?”

    中间这个曲折过程顾千不愿再回想,他面不改色地说:“因为我恶。”

    季留云不理解,但也点了头,又局促地掐着手换了个话问:“那么,你现在要杀我吗?”

    顾千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冷酷且不讲理地说:“要什么时候杀你,这不是你该打听的事。”

    “那……”季留云犹豫了一下,带着几分期待问,“如果我给你杀,你包吃包住吗?”

    顾千微微一笑:“你搁这应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