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睁开眼时仰面醒神,余光里一蓬金毛早难以忽视。
傻狗关掉手机,“热水器打开了哦。”
“我都说了不要来看我睡觉。”
“可是你明明就不喜欢自己一个人醒过来。”季留云认真地说,“不是吗?”
不怕傻狗作妖,就怕傻狗严肃。
顾千刚把脚伸下去找拖鞋,被他这句问砸得脚尖一缩。
他转过去看傻狗。
季留云头发是金色的,睫毛也是金色的,晨曦下闪闪擎动着,双眼折射着琉璃光彩,情绪一尘不染。
目光是绝对的真挚、单纯、灼人。
顾千对视,看得自己心头一麻。
他有点想动手,一时又找不到理由。
季留云弯腰下去拾起拖鞋给人穿上。
如此一本正经,活像改了性。
顾千骂也不是不骂又憋,推开傻狗洗澡去。
傻狗现在有自己的房间。
顾千也再三明令禁止不准他再进自己卧室。
但季留云特别能磨人,一开始只是抱着小毛毯缩在顾千门口等。
有时候等得睡过去,顾千开门时总被傻狗砸到脚。
后来,不记得从哪天开始,傻狗偷偷在早上打开门,搬着小板凳进来。
顾千起床后没有说他,季留云又一次跨过了界限。
夏天开始收尾,又是换季,又是体质原因,顾千最近起来咳得很频繁。
他洗完澡出来,季留云已经准备好了早餐,正在那削苹果。
“我说了不要西蓝花。”顾千坐来下揉了揉眼睛。
最近他眼睛总是疼,照镜子也看不出问题。
“不行哦,这个很有营养的。”季留云对于给顾千补充营养这件事很执着,认真处理手上的苹果。
一天一苹果,这是沈见微教的。
可换做早些时候,季留云会一股脑全把自己认为好的塞给顾千。
现在他学会削皮了。
不知道跟学的。
顾千喝着粥看他认真的侧脸,麻雀叽叽喳喳落在树上,闹得人心里静不下来。
“这是你今天第三次偷看我了哦。”傻狗笑着说,侧脸挤出一个小肉堆,埋不住半点开心。
顾千低下头喝粥,早饭吃得差不多,季留云就递过来那个历经酷刑的苹果。
“削得真丑。”顾千接过来啃了一口,清新的果香充斥唇舌之间。
“但是今天已经比昨天更好了哦。”季留云利落地开始收拾碗筷。
这两个月傻狗变了很多。
他会顶嘴了。
傻狗越来越像个人。
变得难以形容。
说他变成熟,他依然爱哭,说他幼稚,他又时常搞出些常规之外的事情。
尤其是最近,他鲜少当着顾千的面掉眼泪,至少几次都是自己躲着哭,哭完又笑呵呵地问顾千想吃什么。
凡是问起,季留云就会用难以形容的目光盯着顾千,说:“你不会想知道的。”
顾千:?
好熟悉的台词。
季留云收拾好桌子去照顾那些花花草草,抬头瞧瞧太阳,时间差不多了就把躺椅拉出来摆好。
放上小毛毯,支起矮桌,泡一杯花果茶,摆好秋季最新单品:梨汤。
顾千只需要站起身,躺下去。
季留云给他盖好毛毯,抓住顾千的手腕捏了捏,“你又瘦了。”
顾千想把手抽回来,却发现傻狗的力道不容拒绝。
“别动。”季留云垂眸检查着那截手腕,还捏了捏指头。
顾千气得牙痒,抬脚去踹,又被捉住了脚踝。
“我碰你。”季留云丝毫不怕,低头看过来,目光里燃着几分探究的意味。
“你反应就那么大吗?”
说罢,他甚至还捏了捏那截脚踝,“原来你这么敏——”
“嘭!”
季留云被拍去了树上,砸得槐树风情摇曳,落叶缤纷之间,他连闷哼都没发出一声。
那双眼睛里的笑意甚至更加明亮。
他慢慢站直身子,问顾千今天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
顾千说让他滚。
季留云也就笑笑,不哭不闹,骑着电驴去上班。
他把顾千照顾得很好,做得无可指摘。
至少对内是这样,对外自有倒霉蛋。
先说城无声被这黄毛神奇的脑回路折磨得几次血压超过健康值,后来突然开窍。
每逢重大竞争环节,城无声就会真挚地把季留云介绍给自己对家公司。
季留云不辱使命,连着折腾了几家老板。
对方气得想动手,又记着这是城总的人不能动手,招惹不起。
最后愣是送爹一样把季留云送回靖天。
“今天我要先走哦,顾千最近咳嗽得厉害,我买了新的小锅给他煮梨汤,要去取。”
季留云理着今天从公司给顾千拿的小零食,一样一样分门别类地仔细收拾好。
“你们那有快递点?”城无声从桌后面抬起头。
“没有。”季留云跨上自己的神经病小背包,“要去隔壁街道取。”
死鬼学会网购之后买东西频率很高,城无声听见好几次他要去拿快递了。
“你倒是有好多东西要买。”
“因为顾千喜欢穿漂亮的衣服,我高兴看他高兴。”季留云垂下头,看着脚尖叹了口气。
城无声莫名其妙,这黄毛之前快乐得像个傻子,这段时间总是这样焉头巴脑。
“怎么?入秋你也要凋零了?”
“不是。”季留云摇了摇头,但依旧没什么精神,“你还有事吗?没有我就走了。”
城无声收回视线继续处理工作,“我能让你有什么事?”
“可是你明明就让我做了不少事。”季留云没走,脚步钉在原地。
“你觉得我很笨,会惹人生气,所以就让我去惹别人。”他低头整理好小背包,黄头发看起来都焉巴了,“我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
季留云不会遮遮掩掩自己的情绪,这么零星渗出来点失落,盖在他那本来开朗灿烂的性格里,更加显眼。
光说还不算,他甚至自嘲地笑了一声,“我无所谓你们怎么看我,我知道自己对顾千意味着什么。”
话讲完,推开办公室出去了。
城无声张了张嘴,转头问张助:“他刚才是在干什么?”
张助放下手里的文件,欲言又止。
“说。”
“城总,人心是肉长的。”张助终于豁出去一般,“这两个多月你看不出来么,这鬼一门心思在顾千少爷身上呢,虽然不太聪明,但总之是晓得好赖事的。”
“也不能……人家傻,就乱使唤吧。”
“我……”城无声坐直了身子,“我,我每次给他发的钱都够多了吧。”
张助不着痕迹叹了口气。
城无声开始自省。
有吗?
他有因为季留云是个傻子就没尊重他吗?
……好像还真他娘的有。
城无声不瞎,就这么两三个月看顾千和黄毛相处,那缺德表弟虽然嘴硬着,但实际上已经容许生活里有这么一个鬼了。
这要是回去告个状,那不得坏菜?
城无声紧急避险,给黄毛发消息:“我给你加工资。”
季留云估计是在骑车,过了几分钟才回:谢谢你,你是一个好人。
如此客气。
城无声抬着手机让张助分析。
“他为什么情绪这么低落?”
后者分析不出来,只是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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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推镜片,盖住自己批判的目光。
城无声:?
*
翌日,无往巷开了一家快递驿站。
这就过于荒唐了。
整条巷子拢共两户人,得多没脑子才敢把快递点开在这。
那边正紧锣密鼓地张罗,顾千就扒在院门口看,一件外套无声地盖在他肩上。
顾千几乎是凭借本能地往旁边一闪,这一退,后背就紧紧地贴到门上。
他是真怕了。
这两天顾千被折腾得不轻。
傻狗一天三个变化,要是早起说话时凑过来贴着顾千耳朵喷热气被一掌打飞,那么接下来那一整天,傻狗都会又笑又叹气,就杵在不远处,拿那种阴阴沉沉的目光盯着人看。
要么,说是给顾千擦嘴,故意把大拇指摁去顾千嘴巴里,结果自然也是一掌打飞,于是他就依着那个姿势原地坐靠着,还搓着手,感受余温。
视线依旧是那样既开心又悲哀。
关键是,傻狗不怕打暴力威胁不到他。
这是最恐怖的。
顾千试过讲道理,问他怎么了?
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季留云只是摇摇头,噙着笑,眼里却缀满悲伤和哀痛。
这死鬼中邪了。
顾千决定等陈巳师父回来之后带傻狗去看看脑子。
入夜,月盘高悬,树影婆娑。
死鬼屋里低泣不停,断断续续飘过走廊,落进顾千耳朵里。
他忍。
他忍了一晚上,第二天清晨那头哭得越发情真意切。
天地良心,顾千自认他是个通人性的,看到傻狗断腿也要保护自己后,他也动容。
他能给的,吃的,穿的,住的。
顾千扪心自问,自己都给了。
这死鬼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忍耐多日,顾千也没想什么要尊重彼此,一脚踹开了季留云房门。
他一眼就看见了自己衣服被裱在墙上,画框之下,季留云抱着被子,正像受惊的动物一样往墙边缩。
“你……你别过来。”
“我凭什么听你的。”顾千皱着眉靠近。
“求你,求你了,我不想伤害你。”季留云甩着脑袋,痛苦不已地用被子捂住自己身体。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从没见他这样过,顾千瞧得心烦意乱,“你到底怎么了?”
季留云闭上眼,挤出两行小溪一样的泪水:“我,我会伤害你的。”
“顾千,你太单纯了。”季留云的目光被眼泪切割得支离破碎,他低吼着,“你不知道靠近我会发生什么,你承受不住!”
他是那么悲伤,像一头在暴雨中挣扎的狮王,即将被痛苦压得粉身碎骨。
“哈?”顾千满头问号,他也要被压碎了。
他调动埋在季留云体内的咒,反馈是并没有异常,这死鬼魂体安稳,哪来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季留云缩成一大团,顾千每靠近一步,他就拼命把自己往墙上挤。
他用尽全力捂住被子,“不行,哪怕你想也不行。”
顾千一脑门子官司:“我想什么了?”
“我还不能标记你,你身体不好,我们不能这样。”季留云声音哑得像是在嚼沙,泪水坠下从未有过的脆弱。
“我试过许多回,我知道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我是你的Alpha!”
顾千表情都听凝固了,“啊,啊?”
“你看,我就说你都不知道。”季留云甩着眼泪摇头,绝望之中甚至挤出一个笑容,“好吧,看了这个你总会知道厉害的。”
他掀开被子,指着自己那一柱擎天,满脸悲愤欲绝。
“我到易感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