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恶鬼师兄
    京瑾年等数十人背对着烛玉潮,后者抿了抿唇,最终扬起一抹讨好的笑意,向京瑾年走去,扬声叫道:

    “弟子见过京大祭酒。”

    京瑾年听到声响转过身去,他借着昏暗的火光打量着面前面容姣好的女子,最终眯眼道:“你是?”

    烛玉潮笑容一僵,她瞬间有些后悔今日未曾戴上帏帽。

    烛玉潮在恢复面容以后,一直十分担忧自己这张脸与闻棠的相似度。

    即便她曾在铜镜前凝视过好几个日夜。

    烛玉潮强行镇定道:“弟子名为闻棠,是张夫子的门生。”

    “啊,”京瑾年小声惊呼,“原来是你。不必拘谨,到我跟前来罢。”

    京瑾年的双眸微微张大,面上竟显一丝慌乱,五官也由此变得柔和了几分,仿佛方才烛玉潮所见的、散发着肃杀之气的男子,不过是她眼花产生的假象。

    烛玉潮依言,乖巧地朝京瑾年走近了几步,嘴上宽慰道:“大祭酒多年不回学宫,对我没有印象也是应该的。”

    “你婴孩时期我曾抱过你,如今是出落的是越发水灵了,”京瑾年微微颔首,看向烛玉潮身边之人,“那么想必棠儿身侧这位,便是与你关系甚密的魏氏灵萱?”

    京瑾年话音刚落,空气瞬间凝固,只见楼符清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烛玉潮干笑一声,斟酌半晌,刚要开口,却被另一不确定的男声打断:“闻棠师妹?”

    烛玉潮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胃部忽然一阵翻腾,她强忍着恶心挺直腰腹,静静等待着对方先行开口。

    “师妹,好久不见了。”

    那低沉慵懒的声线落在烛玉潮耳中却形同鬼魅。她缓缓转过身去,勉强于男人身前站定,却垂下双眸。她不愿看,亦不想看。

    “是啊,好久不见,”烛玉潮掐着大腿稳定声线,她试探道,“如今我是否也该称呼一句‘易泽师兄’?”

    “师妹爱叫什么便叫什么,哪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爽朗的笑声响起,易泽低沉磁性地开口,在烛玉潮听来,却形同鬼魅。

    “师兄。”烛玉潮的牙关紧紧咬着,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与窜起的火焰声重叠,弱化了她语气中的怒意。

    “哎,”易泽应声,转而对京瑾年道,“京大祭酒,我方才似乎听见您说,魏师妹也在此处?”

    烛玉潮这才发觉,站在自己身后的楼符清早已不知所踪。

    京瑾年语气竟有些懊恼:“兴许又是我认错,惹弟子们不快了。”

    原来京瑾年并非不认识“闻棠”,而是单纯分不清人。

    烛玉潮默默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师兄,你已出师多时,今日为何有空回到学宫?”

    “师妹,不欢迎我吗?”眼见烛玉潮神情微愣,易泽笑意更浓,抚上了烛玉潮的侧脸,“好了,师兄开玩笑的,不怕。”

    烛玉潮怎么可能不怕?

    若说魏灵萱是铜臭熏天的骄纵贵女,那易泽便是道貌岸然的恶鬼少爷。

    易泽,是一个比魏灵萱还危险的人。

    蕊荷学宫的学制为两年,先年修文、后年修武。而易泽作为魏灵萱上一届的学长,后者早早便听闻那笑面虎的大名,却不与其同盟。后来烛玉潮听说,是因魏灵萱十分瞧不上易泽为人。

    烛玉潮对此有些意外。得知此事的夜里,她走入寝所,锁好门窗,忍不住对谢流梨发问:“魏灵萱与易泽都以取笑攻击他人为乐,为何魏灵萱却记恨上了易泽?”

    “易泽?你见他了?”谢流梨此时卧在床上念书,听见烛玉潮提及易泽,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胆怯。

    烛玉潮眉头微蹙,询问道:“流梨,你原与易泽同届,他是不是……”

    谢流梨本该是烛玉潮的学姐。她与易泽同届,学业尚佳。可因谢流梨天生身体娇弱,甚至到了站久便会晕眩摔倒的地步,只得暂时休学。

    直至次年学宫招生,谢流梨成为魏灵萱的同窗。

    “不是,”谢流梨摇头,“我不认得他,但我听说过他令人不齿的行径。此人身份神秘,最爱借刀杀人,同窗对他十分忠诚,几乎没有人敢忤逆他的命令。而魏灵萱认为欺辱他人是光明磊落之事,凡事亲历亲为方为舒爽。如易泽这般缩头缩脑,实属窝囊。”

    缩头缩脑的易泽此时正风度翩翩地站在烛玉潮面前,男人抚上她的侧脸,却被烛玉潮轻易躲开。

    烛玉潮朱唇轻启:“师兄,京大祭酒还在此处,慎行。”

    忽然被提及的京瑾年似乎有些走神,他过了一会才对烛玉潮开口:“孩子们随意。不过,我倒听张夫子说,你今日似乎身体抱恙?是怎么回事?”

    易泽听了这话,语气突然变得急切:“师妹的眼睛怎么都哭成核桃了?难道是谁欺负了师妹?”

    烛玉潮被此人伪善的嘴脸恶心地险些干呕,她并未开口,而是若有若无地将视线投向京瑾年的方向。

    易泽安抚道:“师妹不必担忧,你尽管说便是。京大祭酒也会站在我这边的。”

    烛玉潮原本的确打算利用云游在外的大祭酒对魏灵萱施压,甚至惩处施暴者。可易泽的这段话却让烛玉潮再次陷入迷惘之中。夫子们虚妄,难道大祭酒便可免俗?

    烛玉潮带着最后一丝希冀看向京瑾年……

    他默认了。

    只听烛玉潮“噗”地一声笑出声来,嗔怪道:“只是我今日来了月事,师兄连这事也要与大祭酒讲吗?”

    这下轮到易泽发懵了,他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尴尬:“是这样吗?师妹,那便早些回去歇息罢。”

    “好,多谢师兄关怀。”

    烛玉潮抬脚离开了那处。她仿佛做了一场盛大的噩梦。京瑾年打破了烛玉潮多年来的幻想,她清楚的认识到这个学宫根底的糜烂,想要报仇,她首先要离开这里!

    烛玉潮目光游离,冷汗自鬓角滑落,不知不觉间,竟走至青鸾大殿。

    夜里的青鸾殿褪去白日光阴,徒增冷清孤寂之感。烛玉潮在此驻足,抬头凝视着殿顶,余光却瞥见一鬼祟身影。

    “张夫子。”烛玉潮叫道。

    烛玉潮看见张夫子眼底明显的慌乱,解释道:“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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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祭酒云游四方,弟子一直对其十分敬爱。他竟在此时回到学宫,我心中正欣喜,便闲逛了一会子,未曾想会在此遇见夫子。也不知京大祭酒会在学宫中停留多久?”

    “唉,”却听张夫子叹声道,“约莫会留上几月罢。弟子们两耳不闻窗外事。京大祭酒此行归来,实是因雪魂峰大乱。”

    烛玉潮微微一愣,她曾在书卷中读到过:现今正襄皇室一统天下已有二十年,然原先乱世之时四大门派仍未消弭,恐有掩盖正襄锋芒之势。

    其中所指的四派,除蕊荷宫以外,还有剑山亭、千秋寺,以及张夫子口中所说的雪魂峰。

    烛玉潮问道:“我听闻雪魂峰黑市盛行,政权纠纷十分严重,大乱应当也是情理之中?”

    “具体的事件我也不知,”张夫子猜测道,“京大祭酒兴许是害怕蕊荷学宫也落得与雪魂峰一般混乱,提前回来整顿吧。”

    “学宫安稳,同窗友爱,绝不会落得雪魂峰的下场。张夫子,你以为呢?”烛玉潮笑道。

    张夫子连连点头:“自该如此。”

    “夜深露中,张夫子来此,怕不是为了同窗坠楼之事吧?”

    张夫子显然没想到烛玉潮会说得如此露骨,他将食指比在唇前,低声道:“闻棠小姐也听说了?昨夜弟子们睡得极不安稳,听说是谢流梨生前怨气深重,我受上头吩咐来此巡查,需得早些驱散冤魂,还学宫一个清净才是!”

    上头?那便是京瑾年的意思?

    烛玉潮更觉心冷:“的确应当如此。那么事情处理的如何了?”

    “那谢流梨的尸身仍存于青鸾殿中。但按学宫规矩,需待谢流梨的家眷来此再行处理。”

    烛玉潮眼瞳微转,很快与张夫子告了别。

    她指望不得那些个吸血的家眷,自己需得早些将尸身自殿中偷出,为流梨土葬立碑才是。烛玉潮思忖着,再度回到了自己的寝所。彼时楼符清已沐浴更衣,屋内充盈着清香与水汽。

    烛玉潮随手掀开窗户,却被楼符清扯住衣袖:“娘子,被人瞧见了可怎么办?”

    对方虽只着素色里衣,但衣着端正,显然没有入睡的意思。烛玉潮嘴角抽动,甩开楼符清的手:“你的确见不得人。”

    楼符清也没坚持,任凭烛玉潮开窗,散去屋内水汽。他不知从何处变出一粒药丸:“该用药了。”

    烛玉潮伸手去拿,却被楼符清轻巧躲开。

    她忽地想起昨夜诺言:

    ——娘子今后若想用药,需得给为夫些奖励。

    烛玉潮单腿跪上床榻,她双眼紧闭,屈辱俯身,在楼符清的侧脸落下一吻。

    楼符清目的达到,将药丸放于烛玉潮手心,眼见对方快速将药丸吞下,嗓音中隐有笑意:

    “娘子好生奇怪。在他人面前犹如白兔,为夫却知晓那一颦一笑都极尽虚伪;可在为夫面前,却又似伸出利爪的小狼……”

    楼符清语气一顿,随即抬手托起烛玉潮的下巴:

    “不得不对药丸屈服的可怜小狼,我搞不懂,你究竟是想活,还是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