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盛极一时
    原来闻棠和闻初融还有这样一层不可告人的关系。

    烛玉潮的神色瞬间变得有些凝重,她真是给自己招来了个大麻烦。

    可即便如此,烛玉潮也不能全然相信安兰的一面之词。

    烛玉潮深吸一口气,很快恢复了平静的神情:“我与初融清清白白,你以后不要再让我听见这种话。”

    如今她才是闻棠。只要她不认,就是没有。

    安兰连忙点头:“是、是。”

    烛玉潮不客气道:“紫萝,把这人给我赶下去!”

    紫萝掀帘而入,她耐心尽失,冷着脸比了个“请”的手势。安兰本想辩驳几句,可抬眼看见紫萝有力的小臂,不自觉缩了脖子,低着头灰溜溜下了车。

    马车终于得以行进。

    烛玉潮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安兰的地位并不足以对烛玉潮造成威胁,可烛玉潮无法确定闻桐是否有后手。

    如果有,那是谁?

    烛玉潮闭上双眼。

    外有雪魂峰神秘的势力、内有楼符清从中作梗。这扑朔迷离的局势似乎在推动着烛玉潮离她复仇的初衷越离越远……

    不过大半个时辰,烛玉潮便再次回到了王府门前。她掀帘而下,却在紫萝身后与那双深邃的眸子对视,烛玉潮愣了一瞬:“……王爷?”

    楼符清身姿笔挺,一身墨衫随风而动,可他的嘴唇却是干裂的。他的视线在烛玉潮的身上停留了数秒,便转身跨入府中。

    烛玉潮纳闷的跟了上去。

    直至二人一前一后入了府中,楼符清才转过身来面对烛玉潮。

    只听楼符清声音干哑:“为什么离府?”

    闻初融难道没向王府传信吗?

    烛玉潮疑惑地看了眼楼符清身旁的云琼,云琼抿着唇冲烛玉潮摇了摇头,明显是不知情的模样。

    烛玉潮解释道:“王爷,我昨日前往雪魂闻氏寻亲,实在盛情难却,我便在那处留宿了一晚。家主答应过我,留宿一事会向王府传信说明,不知是否是他忘记了。”

    “哦?敢问娘子,如今雪魂闻氏当家之人是谁?”

    “闻初融。”

    楼符清笑意不减,烛玉潮却从他的动作中捕捉到了一丝僵硬。

    楼符清认得闻初融吗?

    烛玉潮试探道:“初融待我很好,王爷不必担忧。”

    楼符清却没有接烛玉潮的话:“是紫萝撺掇你去的么?”

    紫萝微微张大了双眼,她一时忘记了呼吸,连忙下跪,却被烛玉潮抓住了手腕!

    烛玉潮语气中有些怒意:“王爷点火的功夫见长!”

    话毕,烛玉潮从袖口取出一张字条递给对方,楼符清看过字条上的内容后,眼底闪过一丝疑惑:“魏氏玉牌?”

    烛玉潮问云琼:“有人送东西过来吗?”

    云琼摇头。

    烛玉潮沉吟:“派人搜府。”

    一盏茶后,紫萝捧着只质地润泽的玉牌匆匆归来:“是在王妃床榻上发现的,应当是有含香馆之人秘密潜入王府。”

    闻初融如此来无影去无踪,明晃晃地给了楼符清一个下马威。

    楼符清的神色彻底冷了下去,荒凉的庭院一时鸦雀无声。

    “王爷,如今有了线索,你便即刻去寻吧。”

    烛玉潮看热闹不嫌事大,语气轻松的打破了沉默。

    楼符清垂眸一笑,掩去了眼底的冰寒:“娘子,你知道这字条上写的玉衡城西巷三十二号是什么地方吗?”

    “不知。”

    “恰好无事,你便与为夫一道前去吧。”

    烛玉潮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楼符清带出了王府。

    出府之前,楼符清往她脸上扣了只巨齿獠牙的罗刹面具。

    烛玉潮躲在面具后沉思,自己分明为楼符清带回了线索,又为何莫名其妙吃了瘪?

    烛玉潮想不通,所以她问了。

    楼符清拉着烛玉潮的手,回答道:“你待在府里,我怕你乱跑。”

    “即便乱跑,也是为了帮王府。”

    楼符清摇头:“在雪魂峰出行,不要抱侥幸心理。紫萝护不住你,闻初融也不会是什么好人。”

    烛玉潮立即反问:“王爷是吗?”

    “本王不是。可你我是夫妻,至少为夫不会害你。”

    烛玉潮挑眉:“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道理,王爷难道没听过吗?”

    “娘子说什么都是有理的,”楼符清轻笑一声,“不过说归说。含香馆可不是什么好去处,总归还是留在我身边安稳些。”

    楼符清三言两语便将雪魂闻氏全盘否定,烛玉潮对此倒是十分认可。她不再搭话,专心于街头两侧的场景。

    烛玉潮不敢与道路两旁举着白旗的神秘商贾对视,他们的目光实在太过炙热,盯的烛玉潮有些不自在,她只好下移视线,看向那些商铺中售卖的物件。

    多是些看不出名堂的瓶瓶罐罐,还有些……奇形怪状的东西?

    那是做什么用的?

    “娘子,别乱看,”楼符清捏紧了烛玉潮的左手,他出言提醒道,“有些东西的功效,是致幻。”

    烛玉潮心头一紧,立即收回目光。

    二人加快步伐,不久便到达了那传说中的“玉衡城西巷三十二号”。

    映入眼帘的是只极古老陈旧的大门,灰尘呈水渍状侵蚀着木框,青藤沿着门口石狮一路攀上模糊的牌匾。

    楼符清一把推开那残破的大门,耳边瞬间传来刺耳的“吱呀”声。

    楼符清先行开路,烛玉潮的视线越过那人肩头,清晰地看见了门内的场景:

    兵器架上挂着数百只色彩饱和、形态夸张的獠牙面具,比烛玉潮脸上的那只足足小了一倍。每一只面具下都悬挂着泛有光泽的武器,或是长剑短刀、或是腕箭铁扇。

    烛玉潮惊奇道:“这些兵器就随意放置在此处?不会有人随意拿去吗?”

    “娘子不妨亲自试试。”

    烛玉潮走近一只花纹繁复的水蓝长剑,试图将其拔起,却听“啪嗒”一声,那长剑竟直接从中折断了!

    “……赝品?”烛玉潮迟疑道。

    “不,这是雪魂宋氏曾经的生财之道。它们是真的,只是只有经过宋氏中人的修复才可开刃使用。”

    烛玉潮瞬间退至楼符清身侧:“王爷何故坑我?我可没钱赔。”

    “雪魂宋氏盛极一时,此处只是废弃之所。不必你赔。”

    “那这些面具又是做什么的?”

    “它们曾是这些神兵利刃的守护神。”

    “王爷知道的真不少。”

    “原先与娘子说过的,我曾经在雪魂峰历练过一段时日,”楼符清淡然的摇了摇头,“雪魂宋氏以神兵利刃著称。正襄还未建国时,许多蠢蠢欲动的势力试图于乱世夺权,便试图邀请宋氏为他们打造武器。然而宋氏对外布告时,却只说了八个字:‘数量有限,价高者得’。”

    当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一番言论。烛玉潮暗叹。

    楼符清冷不丁道:“闻初融会骗你吗?”

    “我不清楚,”烛玉潮的目光扫视着面前的一排排锋利精致的武器,“我与他已有多年未见。王爷曾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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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魂峰历练,可与初融有过什么交情?”

    “他曾想置我于死地。”

    烛玉潮呼吸一滞:“什么?”

    “一年前历练时便有一路人马对我进行秘密刺杀。我运气不错逃掉了,这才有幸前往蕊荷宫,与娘子相遇。”

    楼符清轻描淡写地说完便安静地凝视着空无一人的门外,许久不再开口。

    烛玉潮的心却沉了下去。

    楼符清与闻氏有仇,这是否代表着他同时也恨着这副皮囊的主人,恨着闻棠?

    烛玉潮不敢细想,她强稳心神:“你如何笃定那队人马便是雪魂闻氏派来的?”

    楼符清没有应答,空气中一时陷入了沉默。

    许久,烛玉潮听见他忽然笑了一声:“娘子别担心,我也不过是猜测。”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烛玉潮面不改色,心中默默松了口气,“下一步该怎么做?”

    “去宋氏。既然幕后之人有心请君入瓮,那本王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

    烛玉潮正欲跟上楼符清的步伐,眼前忽地白光一闪,自己竟被横刀拦下!

    如湖水般透亮的刀面映出烛玉潮煞白的脸庞,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缓缓抬眸,与大刀的主人对视。

    那是个不拘小节的高大男人,他一头墨发凌乱而蓬松的披在身后,一双细长的眸子呈着玩味的笑意。往下看去,男人身着深紫色的宽大袍子,他轻松地举着那柄大刀,衣袖滑落,露出那人小麦色的肌肤。

    男人没戴面具,看来不是来雪魂峰采购的买家,而是哪家的东道主。

    似是察觉到烛玉潮毫不避讳的目光,男人手中的大刀又向烛玉潮逼近一寸。

    下一刻,数根银针破空而来,直击男人的右手!

    好熟悉的招数!

    烛玉潮双眼猛然睁大,她下意识往后退去,却跌入了那熟悉的怀抱。

    清冷的梅香袭来,烛玉潮抬眼和楼符清对视一眼,随即从他怀中脱离站定。

    此时,面前的紫袍男人没再动作,他身子倚着大刀,竟抬手捂嘴笑了两声。

    难不成是吓唬她的?

    烛玉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敢问阁下这身衣衫是在哪处购入的?”

    那男人显然没想到烛玉潮会这么问,他神情一愣:“怎么?你也想要?”

    “不是,我只是发现了一件事情。”

    “什么?”

    “深紫显黑。”

    男人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也许,只在你身上显黑。”烛玉潮补充了一句。

    那男人被烛玉潮气得直跳脚,却不曾再次兵戈相见,他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只巴掌大的算盘,终于道明了前来的意图:“你二人擅闯宋氏古阁,还弄坏了我家的神兵利刃,得赔钱。”

    原来是个讨债鬼。

    楼符清微微仰头:“我原以为宋氏武人直来直往,原来也有你这样的圆滑之辈。立场不明,刀剑先行。”

    烛玉潮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紫衣男人不服气:“人证物证都在此处,你可不要坏了道上的规矩!”

    “可我早已散去金银,此刻没钱。”

    紫衣男人疑惑地打量了楼符清两眼,楼符清却开口打断了男人的思考,他从容道:

    “我与你家家主是旧相识,劳烦阁下引荐。想必家主会允准我的分期赔付。”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烛玉潮不禁咂舌。

    哪知那紫衣男人听了这话,竟脸色发青地举起大刀向楼符清砍来:

    “去去去,那是我夫人,你搁这儿套什么近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