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伍壹捌号
    烛玉潮在付浔和云琼的一路护送之下行至黑市,此次她作为“卖家”,不必再带面具,那张面若白玉的脸庞终于得见天日。

    三人穿过僻静小巷,尽头有四五间空置的房子,连起便是整间门面。左边被打造成了柜房的模样,右侧则是主研磨的“制香室”,而中店门大敞,李俊才从中走了出来。

    他先是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烛玉潮,随即微弯下腰,语气恭顺:

    “王妃,您大驾光临,怎么不与下官提前招呼一声?”

    烛玉潮张口闭口多次也没说出话来,云琼见状立即帮忙解释道:“王妃这两日操劳过度,身子不大好。”

    不是身子不好,而是心情不好。

    烛玉潮刚被楼符清赶出来,心情当然不会好到哪儿去。

    她不就随口一说,哪知楼符清挂不住脸:“娘子在府里待得久了,早些去香铺看看吧。”

    出来倒是好,只是走得太急,连帷帽都忘了拿。

    烛玉潮微微偏过头,躲避李俊才的目光:“刺史大人,香铺建的如何了?”

    “王妃这可就折煞小的了,不必叫大人,王妃……”

    烛玉潮平静道:“废话太多了。”

    李俊才脸色一僵,随即笑脸相迎道:“哎,是是是,都是小的过错……”

    眼见李俊才还要再说,付浔叹了口气,在香铺里粗略转了一圈,回来对烛玉潮说道:“主人,里边儿东西基本都是现成的。刺史大人,之前这儿是做什么的?”

    李俊才张大了嘴巴:“啊,此地偏僻,原先开过很多铺子。”

    云琼眯起眼:“李刺史,您是故意的吗?”

    李俊才浑身一震,这才恢复了正常;“这儿以前是间绢花铺!工艺品嘛,功效性不够强,适应不了黑市市场,便闲置归公了。”

    付浔点点头,思索道:“功效性不够强倒不是问题……”

    “你有什么主意?”烛玉潮问。

    付浔抿唇道:“是有些主意,只怕最后搞得四不像了。”

    烛玉潮问道:“原先绢花的工具可还在?”

    “不在了,”李俊才道,“只是姑娘们交不起租金,临走时留了百十只绢花,如今就在铺里呢。王妃要怎么处理,随意、随意。”

    付浔弯唇:“那便没什么顾虑了。”

    烛玉潮明白了付浔话语里的意思,对李俊才道:“进去看看。”

    李俊才侧过身子,将三人请了进去。

    “含香馆拍卖的多为上等的沉香、檀香、乳香,我们既然要和雪魂闻氏竞争,那便要对标他们的商品,做出物美价廉的香料,”付浔看着眼前备好的香拓叹了口气,“只不过我对香料认知相对浅薄,当初随行的其他兄弟倒是有精通此道的。”

    烛玉潮一愣,怎么把这事儿忘了。她垂眸道:“的确是我欠缺考虑了。”

    付浔安抚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且试试吧。”

    “此事我知晓了,今夜回去我会再与王爷商议,”烛玉潮扫视一圈,这才发现偌大的铺子里来往的竟只有寥寥几人。烛玉潮转过身看向李俊才:“李刺史,官府这次派来了多少人?”

    李俊才伸出手,比了一个“三”:“官府实在抽不出人手了。”

    地势偏僻、人手稀少、认知不够,当真难上加难。

    付浔的食指敲击着桌面,他忽然道:“云管事,当初与我随行的那些兄弟如今在何处?”

    云琼直言:“将你掳走后便没再关注了。”

    付浔:……

    眼见李俊才投来疑惑的目光,烛玉潮连忙接了话:“付浔,你想去找他们?”

    付浔摇头:“那倒不是。只是原先我们租下的临时香铺有用魏府钱买的香料,兴许还能拿来研究一下。”

    烛玉潮:“那你去看看。”

    付浔疑惑地“嗯?”了一声。

    烛玉潮语气带笑,她低声道:“小心点,别被人抓回去了。魏灵萱可给不出我这样的价。”

    不时,付浔抱着只沉重的包裹回到了香铺。

    烛玉潮微微张大了双眼:“真的有?”

    付浔不语,他在烛玉潮面前摊开包裹,只见其中不止有香木香草,还有各样的胭脂水粉。

    付浔解释道:“我去原先的商铺里找了,他们并不在那儿。商铺已被收回,东西却还留下了大半。那老板认得我,便叫我拿走了。”

    烛玉潮看了云琼一眼,云琼颔首道:“奴才这便去探查情况。”

    “今日不去听雪阁了?”烛玉潮问。

    “老鸨基本已经松口了。雪魂峰危机四伏,还请王妃来往慎重。”

    云琼离开此处以后,付浔便继续介绍道:

    “含香馆售卖、拍卖之物甚多,我们当时为避风头,只买了少数品类。圆盒子里的香粉功效性太强,有的为迷香,主人莫闻。旁边的方盒子里则是女子所用的脂粉。”

    烛玉潮轻嗅方盒:“花木香气。”

    付浔对一旁的李俊才说明道:“含香馆之所以经久不衰,便是因其秘法独特,不仅要赚尽江湖的钱,还要去赚爱美之人的钱。只是售价实在太贵,有部分拍卖之物几近价值连城。若是有平价香料出现,便可在短期内影响含香馆的生意。”

    “有道理啊!”李俊才认可道。

    烛玉潮也在一旁点了点头:“有听雪阁的宣传,再加上绒花相助,香铺火爆几日不成问题。对了付浔,你原先是怎么在短期内研发出相似功效的香料的?”

    “那是魏灵萱的人钻研出来的,”付浔道,“不过那位兄弟将方子都已告知众人,短期内还是应付的过来的。主人到时派人按着我写的方子去调配就是。”

    *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因人手不足,烛玉潮也加入了制香队伍当中。

    烛玉潮手里动作不停,嘴里也没闲着,她小声念叨着:“地榆一斤、元参一斤、白芷一两……”

    云琼敲了敲门:“王妃,听雪阁那边已经有动作了。美娇娘屋里点着线香,脸上擦了铺子里的脂粉,若客人问起,便回答黑市西铺伍壹捌号有其他功效的香料;若不问,她们也会主动提及。”

    一月后,香铺终于得以正式开业。

    如烛玉潮设想的那般,开业的头一日的确忙得不可开交。香饼、香丸几乎全部售罄,只不过……

    烛玉潮看了一眼面前无人问津的胭脂水粉。

    听雪阁的受众都是男人,而那些美娇娘平日里不缺这些,便也不会专程来此购入。

    正在烛玉潮沉思之时,街边路过了一对戴着面具的姐妹花。

    姐姐戳戳身旁的妹妹,示意她看柜台后站着的人:“妹妹你瞧,好水灵的女子。”

    妹妹抬头一看,激动道:“这颜色好熟悉,难不成是含香馆的……走走走,随我去里边看看。”

    烛玉潮正拨弄着算盘,眼前忽被黑影遮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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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视线,她疑惑地抬起头:“二位是来买香的吗?”

    那戴着面具的女子摇了摇头,她期待地问道:“不不不,老板,你唇上的口脂是从何处买的?”

    烛玉潮尚未反应过来,便听一旁的付浔道:“是,我们家老板用的便是柜台里这只口脂,其中掺杂了少部分智月木犀香……”

    付浔压低了声音:“其色泽和含香馆的‘欲雪脂’相差无二,不过,仅需要这个数。”

    面前的两姊妹惊呼一声,不知是谁先慌忙掏出了银两,面具后的双眸亮晶晶地盯着烛玉潮:“我们家里还有母亲和小妹,买四只。”

    二人买完口脂,又在铺子里停留了许久,最终头戴绒花、满载而归。

    望着两姊妹喜滋滋的背影,烛玉潮感叹道:“看来你额外备下的这些胭脂水粉还不够。我刚清算过了,绒花还有八十九只,在铺子外立个木牌计着吧。”

    付浔有些惊异:“女子消费可比男子要阔绰得多。”

    烛玉潮眼里有了笑意:“的确大气。”

    自此之后,越来越多的女子闻讯而来,而烛玉潮也已连着两日不曾回府。

    夜已深邃,烛玉潮却还在账房里挑着灯,付浔忍不住担忧道:“如今香铺蒸蒸日上,主人的名气早已传遍雪魂峰,想必闻初融不日便要来此‘兴师问罪’。”

    烛玉潮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他又不能杀了我,我怕什么?”

    付浔见状摇了摇头:“主人这两日实在操劳,早些歇下吧。”

    “好。你先去睡,我对完这页的账便休息。”

    付浔连轴转了好几日,此时的确有些困倦,他默默走出去,转身为烛玉潮带上了门。

    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烛玉潮的心也平稳了几分。

    她快速处理完当日事务,眼前的白纸黑字却变成了一阵阵水波,烛玉潮实在有些撑不住,竟直接在桌上沉沉睡去了。

    再睁眼时天已大亮。

    叽叽喳喳的鸟叫伴随着浓郁香腻的气息冲击着烛玉潮的感官,她竟感到有一丝头痛。

    “有人吗?”

    烛玉潮向门外叫了一声,无人应答。

    她只好扶着桌子站起,哪知刚直起身子,一阵猛烈的窒息感便油然而生!烛玉潮下意识伸出手扶住柜台,却未得到丝毫缓解!

    冷汗自眉间滑落,整个人即将脱水之时,一双纤细的手托住了烛玉潮的身子:

    “你没事吧?闻棠?”

    急切的女声冲入耳中,烛玉潮瞬间红了眼眶,一句“流梨”下意识便要破口而出,却不慎磕碰了桌角!剧烈的疼痛使烛玉潮的意识瞬间恢复大半,她借着那人的力气坐回了凳子上,说话有些哆嗦:“……先歇一会儿。”

    烛玉潮不知自己犯了什么病,可自己刚才头昏疼痛,与最初自己拾也草中毒时的症状几乎一模一样!

    她早已服下宋瑾离的药,为何……

    “闻棠,你若还能坚持,我现在便去叫人!”

    是谁?

    烛玉潮强忍着痛意抬起双眸,只见面前的女子双颊微凹,唇上失了血色,即便那澄澈柔和的眼,也掩不住女子的憔悴。

    犹如一朵风干的花骨朵儿,还未盛放便已败落。

    烛玉潮头痛欲裂:“柳……”

    面前的女子和烛玉潮记忆里清瘦的、流着清泪的面庞逐渐重合。下一刻,烛玉潮终于认出了她。

    画师柳嵇庶女,柳知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