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楼符清询问,云霓立即回复道:
“皇贵妃说,皇后娘娘如今身处他处,希望王爷能找到她,并劝皇后暂回宸武,操持大局。”
烛玉潮倏地一惊。
皇贵妃会不会知道周暮的身份?
如果她不知,又怎会让皇后这个在前朝几近透明的女人回到宸武?
楼符清眉头一皱,显然,他心中也出现了和烛玉潮同样的疑问。
“皇后虽是太子和三皇子的生母,但她素来不管他事,”楼符清想到前些日和皇后的短暂会面,“而且,楼璂和皇后在性子上几乎没有相同之处……我不并不认为楼璂会听她的话。”
云霓劝道:“皇后和皇贵妃同在后宫多年,皇贵妃定然更为了解皇后为人。她能在此时请求王爷去寻皇后,想必心里有底儿。”
楼符清听了这话笑了笑:“可她不给我一个理由,我心里没底儿啊。”
“所以王爷要拒绝她?”云霓试探问道。
楼符清垂眸沉思良久,最终竟缓缓看向烛玉潮:“娘子和楼璂熟悉,你认为他接下来的目标会是谁?”
烛玉潮心道自己还不如魏灵萱和楼璂熟悉,她能知道什么?
不过,既然楼符清问了,烛玉潮便认真思索起来:“他的目标来来回回就是这些手足。不过,皇贵妃慌成这样,或许她还有什么事没有告诉王爷。所以王爷大可晾她一会儿,毕竟楼璂短时间内不会在明面上对蕊荷下手了。”
楼符清点点头:“娘子说得不错。那皇贵妃提出的条件,我是否也要一并搁置呢?”
周暮若能坐镇宸武,对当下的局势而言定然是利大于弊的。
烛玉潮:“我认为可以私下寻找皇后,无论是否能找到她,联手都不是坏事。”
然而,烛玉潮并没有得到楼符清的任何答复。
在烛玉潮的角度,只能看见楼符清紧绷的侧脸。他的眼神微微涣散,神思早已游离。
烛玉潮终于意识到,楼符清问她这个问题,似乎并不是为了得到建议,只是想要……逃避?
见状,烛玉潮补充了一句:“我知王爷和皇后不对付,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才将选择权交给我。”
“娘子总是这样直言直语,”楼符清缓缓叹气,“我确实不愿意让皇后和皇贵妃互帮互助。她们这样和谐,我怎么办呢?”
云霓悄然“啊”了一声。
王妃是怎么猜到的呢?云霓疑惑。
“王爷不愿意也无事,还会有别的法子的。”烛玉潮随口道。
若周暮愿意回宸武,楼符清根本不必费心去找;若她不愿现身,他们又能拿长缨怎么办呢?
楼符清垂眸:“我既然问了你,就会听娘子的意见。云霓,去找吧。”
云霓却不敢妄动。
一直以来,楼符清都是个阴晴不定的主儿。
他很少听他人的话,尤其不会在自己已经做出决定之后,询问他人的意见。
“王爷不必强迫自己。”云霓有些不忍。
楼符清轻咳一声:“云霓,你误会了。本王当真是这么想的。”
“……下官告退。”
云霓脸色一僵,转身离开了石宫。
烛玉潮看看云霓,又看看楼符清,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哎?”
“没事,云霓不太喜欢皇贵妃。”楼符清道。
“那王爷呢?”
楼符清略一沉默,只说了五个字:“以大局为重。”
话毕,楼符清的手中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将皇贵妃送来的那张陆嫔画像卷了起来。
烛玉潮有些好奇,楼符清既善丹青,那么也画过陆嫔吗?
兴许是烛玉潮的目光有些太过明显,楼符清忽然说了句:“我没画过她。若是画了,她会骂我的。”
“……那王爷平日都画些什么?”
“花鸟山水。”
烛玉潮了然,果真如此。
可又听楼符清道:“这些都不是。反而,我最爱画人,哪个宫女洗衣时唾骂主子、哪个太监偷看春宫,我都会画下来。画完了便偷偷烧毁,陆嫔抓不到我的错处。”
随即,楼符清带着歉意笑了笑:“对不起,我说的太多了。”
这一次,楼符清并没有喝醉,可他依旧在烛玉潮面前露出了这样脆弱的神情。
“为什么呢?”烛玉潮问,“为什么画这样的人?”
“记录善恶。我怕自己有一天会变成和陆嫔一样不知好坏的人。我已经是了,不是吗?”
烛玉潮忽而一愣:“不。如果你和陆嫔一样,王爷该主动向楼璂递上一把剑,并请求他杀死自己才对。”
“呵,”楼符清轻笑一声,“娘子偏会逗乐。那时多亏有……”
楼符清突然没了声儿。
“多亏有什么?”烛玉潮问。
“多亏有师父。”楼符清长睫垂落。
楼符清原本想说的兴许不是这话,可烛玉潮也懒得细想,她心中记挂他事,话锋一转:
“这几日王爷忧思过重,云琼又在返程途中,我想让贺星舟替王爷调理一番,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楼符清抬眸:“贺星舟?”
“嗯。他救长乐于水火,医术定然精湛。”
楼符清刚要开口推脱,但看见烛玉潮坦然而期待的眼神,他心中又泛起一阵浓烈的酸涩。
她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当一回事儿?
“娘子很喜欢他吗?”楼符清直接问道,“你对我说这个,就是想让他成为王府之人,不是吗?”
突如其来的反问,让烛玉潮有些发懵,她说道:“你担心我不顾大局吗?不会的。”
烛玉潮虽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但此言一出,楼符清的心里也跟明镜似的,他不快道:“你我整日同床共枕,我身子好不好,娘子不是最清楚吗?”
“贺星舟他……”
楼符清打断烛玉潮:“娘子私心太重,让我不痛快了。到此为止吧,我还有事。”
烛玉潮僵在原地。
她自诩这几日与楼符清相处的还算不错,关系也缓和了大半。
楼符清这是生哪门子气?
烛玉潮信手拈来,张口就要哄:“王爷,你……”
楼符清往外走了两步,听了这话突然应激般回过头:“别再说那话。”
烛玉潮噎了一下,接上了后面的话:“……你去哪里?我和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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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的地方,你不会想去。”
楼符清落下这话,便再没回头了。
烛玉潮看着他决然的背影,忽然有些恍然。
因为贺星舟,她和楼符清、付浔都闹得有些不愉快。
烛玉潮曾和楼符清说过,想和自己像寻常夫妻般相处。
她是不是不该操之过急,去挑战楼符清的底线?
烛玉潮眸光闪动,跟着楼符清跑了出去。
密道中脚步声此起彼伏,可当烛玉潮真正踏上地面时,却找不到楼符清的身影。
怎么走这么快?去哪里了?
烛玉潮微微喘气环顾四周,却只看见了一个,她现在最不想面对的人。
即使尴尬,烛玉潮还是主动开口叫道:“付浔。”
那日过后,即使烛玉潮和付浔偶有见面,但二人之间几乎没有交流。
付浔早就消气了,但此时烛玉潮主动开口,目光也凝聚在自己身上,付浔反而不想低头,他故意对着空气说话:“有条小鱼儿要见你。”
烛玉潮这才看见,付浔身后还跟着个鬼鬼祟祟的男孩,他戴着只巨大的斗笠,刻意低下头,不愿让烛玉潮看到他的面容。
可烛玉潮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他,正是那时在贫民窟的小鱼。她语气平静:“怎么又回来了?”
小鱼明显有些不情愿,他语气僵硬:“我有话单独跟你说。”
“我没问你。”
小鱼之前的所作所为,实在令烛玉潮伤心。
见小鱼身上并无破损,也未消瘦,个子还高了一大截,便知他这些日子过得不错。既如此,烛玉潮也没有任何客气的必要了。
付浔眼瞳微动,抱臂回答道:“……不知道。我本想先押回去,却不想恰好碰见主人了。”
小鱼顿时崩溃:“什么押回去?你骗我的?要做什么?”
付浔没理他。
烛玉潮凝视着付浔:“小鱼,你有什么事就说,都是自己人。”
付浔睫毛抖了抖。
然而,这小孩憋着气,死活不愿开口。见烛玉潮不肯退让,小鱼索性心一横,拉起烛玉潮的手腕,在她掌心快速写下一个“缨”字!
“你做什么?!”付浔嘴比心快,说出才有些后悔地抿了抿唇。
烛玉潮还在愕然之中,却听小鱼痛苦的“啊!”了一声,哀嚎着往后连退三步!
没人拉住他,小鱼险些跌坐在地。待他好不容易站稳,恶狠狠地看向树后时,一袭玄衫也同样面目不善地看着小鱼的方向。
楼符清投掷石子,正中小鱼手腕!
烛玉潮一愣,霎时想起自己与楼符清初遇时,他也是用了这样的法子,打掉魏灵萱手中的蜡烛。
也不知楼符清何时来的,又看到了多少。不过,此时这些都不重要。
烛玉潮三两步走到楼符清身前,真挚道:“方才是我考虑不当,王爷莫要怪罪。在楼璂死前,我会认清自己身份的。”
楼符清却抬手指向小鱼:“这个人,你也喜欢?”
烛玉潮虽然不知道楼符清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摇了摇头。
“那就按付浔说的做吧,”楼符清看着小鱼,“犯上作乱,押入水牢。”